就那般,在重力的作用下,残缺的伞,如断线的破风筝,朝着沙丘边缘一根枯木栽了下去!
老胡他们追了上去。
就在沙丘底下,重遇那个吉普车的教练。
“完了!”他脸色煞白,似乎赌上了自己的事业和身家性命了。
掠过他的时候,胡梭甚至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同情的说:“遇见这种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学员,也是倒霉。”
大家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预想中伞毁人亡的撞击声并没有传来,等来的却是一连串的“咔嚓!啪——”的声音,听着就像是树枝被生生砸断、滑翔伞被狠狠撕裂的动静。
天保佑!那破了一个大洞的滑翔伞并没有直接拍在地上,而是最后侧切风猛地一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最凶险的地方,不偏不倚地挂在了一根粗壮的枯枝之上。
真是够戏剧性的。
“快!救人!”教练第一个冲到树下。
老胡和许叔紧随其后,扑上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了。
树上挂着的那位,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坠崖后,又被悬崖边上的树枝兜住的倒霉蛋那般。
看起来狼狈不堪:防风镜裂开了蜘蛛纹路,脸上全是沙尘和擦伤。
他脚就在那根枯枝上虚晃着,因为伞绳和树枝死死缠住,自己也下不来。
“祖宗,你还活着吗?还能喘气儿”教练爬上去,声音都劈叉了,急吼吼地伸手去解他身上的安全扣,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
老胡则稳住,防止这位“天降奇兵”冷不丁直接一头栽下去。
然而,此人挂在树上,经历了一番高空自由落体,高速坠落,极限蹦极,劫后余生后,似乎还淡定得很。虽然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跟着了魔似的。
继续念念有词:“风速峰值——427米每秒,风向——垂直切变;有显著的沙丘背风涡流——”
老胡瞅了一眼他手中的仪器,居然是一个风速记录仪。
许叔则目瞪口呆:“他这魂儿还在天上飘着吗?”
老胡看着此人,也是一脸的错愕。
如此生死悬于一线、浑身是伤、却对于自身的安危置若罔闻,满脑子只有“数据”的书呆子,让他想起了人类飞行史上的那些先驱们——执着,疯狂。
终于把那个挂在树上的疯子给解了下来,看着他浑身软绵绵的躺在沙地上,脸上糊着沙土,然而,人确是清醒的。
教练腿一软,直接瘫坐在滚烫的沙地上,此时估计后背的冷汗都黏着飞行夹克了。
看那教练的情况,似乎被他还严重些。
老胡蹲在一旁,用随身的水壶小心翼翼地往他干裂的嘴唇上点水,甚至还询问他:“你还好吧,感觉哪里不舒服?”
那人卸下头盔后,一头汗湿的头发,飞行服被扯开了好几道口子;就那般,坐在沙地上,眼神茫然地对着灰蒙蒙地天空,突然瞳孔猛地收缩,呓语那般:“气流…太乱了——比模型预测的还要极端——最后,落在哪里,都是不定数——根本无法预测——”
“落点偏差太大了,难道真的是落在哪里,算哪里吗?”他继续碎碎念。
教练一直强压的怒火和积攒的后怕,这下彻底爆发了!
“林教授——还叫什么教授,简直就是个疯子,你也知道气流乱?!你也知道飞哪里都不是定数?你就训练了8个小时,就敢单飞;就逮着我上个厕所那么会功夫,自己就溜了。”
此时,众人都看一眼这位狼狈的躺在沙地上的“教授”,一脸的错愕。
估计在想,这年头,教授都这么狂野的吗?
根本无法将此人的一番不要命的操作,跟讲台上那传道授业解惑的稳重的人联系在一起;倒真有几分老顽童的色彩。
教练还是不解气,继续嚎着,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教授脸上:“你知道气流乱,让你急刹,你还往里面冲?你当自己是超人还是钢铁侠?你看看你这样子!”
说着,教练激动地指着教授身上的伤口和破烂的飞行服,“老子魂都被你吓没了,吓出工伤!”
面对这连珠炮般的、字字泣血的质问,那人仅仅是吐了一口气,油盐不进的,还是重复着那句:“气流太乱了,根本无法控制方向——”
这几句话,站在不远处的胡梭听得真真切切的。
“这家伙…难道是同行?”胡梭心中一动,眼底闪过一阵诧异,“拿命来测沙漠核心区气流的同行?”
山下,又几辆印着“沙漠滑翔伞俱乐部”的吉普车风驰电掣而来,几个人风风火火地上山来了。
他们决定将出事那人给被下山去。
离开之前,那人回头看了一眼那挂在枯枝上随风飘扬的滑翔伞的残骸,下意识里冒出来的那句话,让那教练当场吐了一口血。
“这次测试,还不——完整,模型——不清晰,下次再来——”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瞬间引爆了现场!
“啥?下次还来?”教练本来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他塞进吉普车里的,一听见这话,仿佛听到了什么地狱式的笑话那般,瞬间僵住了。
“你还想有下次?”
估计是巨大的精神冲击和劫后余生的后怕叠加在一起,那教练踉跄了几步,身体晃了两晃,如果不少老胡手疾眼快将他扶住,他估计表演一个原地晕厥。
最后,几辆吉普车轰鸣着,走了,卷起漫天的沙尘。
望着车尾扬尘,老胡、许叔他们几个除了风中凌乱之外,耳畔就嗡嗡嗡的重复那老头那句——下次再来。
最后,那挂在高枝上的破滑翔伞猎猎声响,引得胡梭一阵回头。
他捡到了一张名片,此刻就插在沙地上,边缘甚至有些卷曲;估计是从教授撕裂的飞行服口袋掉下来的。
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新疆大学飞播技术与仿生生物工程研究所,林峰。
胡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名片上粗糙的沙粒,目光投向吉普车消失的方向:“真的是同行!”
“飞播…仿生生物工程?”每一个音节都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他的心湖,激起越来越大的涟漪,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滑翔伞爱好者或者莽撞的疯子。
“他刚刚在测试沙漠乱流?以这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