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七夜这副模样，我差点没绷住，这活脱脱像个被人轻薄的黄花大闺女，那股子窘迫劲儿，倒显得我像占了天大便宜的恶人。
我心里的火气顿时蹭蹭蹭往上长，不就是刚才递水时忘记提前提醒，不小心碰到通一个杯沿吗？多大点事儿！我一个女生都没觉得别扭，他一个大男人倒是先摆出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论起吃亏，怎么看都该我更介意啊喂？！
这些火气也就敢在心里烧，垂了垂眼，再开口时，语气比刚才冷了几分：“林七夜，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是那句带着不耐烦的话戳中了他，还是我语气里的冷意太明显。
林七夜猛地抬头看我时，眼底竟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活像是被人抢了糖的小孩，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急着想要解释什么。
他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并没有“看到”身后的动静。
赵空城正猫着腰脚步放得极轻，像只偷腥的大猫似的悄悄溜到林七夜身后，在周围人怪异的目光中，还朝我竖起食指按在嘴边，眼神里闪着促狭的光。
我当然不会多嘴，一来，赵空城这举动本就没什么恶意；二来，我心里那点火气还没散呢！三是，我也有点想看林七夜出糗的样子。
林七夜的话还没说出口，厚重的手掌“啪”地拍在肩上，他整个人条件反射般往后缩，下意识转过头向后看去。
“好小子！找了你那么久，你竟然跑来这里和女生约会。”赵空城拍着他的肩，语气里记是调侃打趣。
赵空城的掌心仍轻轻按着林七夜的肩膀，目光越过他，落在我身上，声音里带着点不容分说的利落：“小姑娘，借你男朋友用用，等会儿再把人还给你。”
将竹签上还串着的半块白萝卜往嘴里送，我看着林七夜被拽得有点踉跄，回头看我时嘴里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时不时似乎还和旁边的赵空城争辩，可惜风把声音吹得稀碎，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不过林七夜那副模样，倒是挺下饭，我慢条斯理用竹签戳着碗底的海带结，心里暗笑。
吃完最后一串白萝卜，我将零钱按在桌子上，踩着路灯亮起的光，脚步轻快地往家里走去。
——
林七夜的肩膀被赵空城虚虚拢着，没怎么用力，可他还是急着往前倾着身子，脑袋奋力向后转，视线越过赵空城的肩，死死锁着后方的身影，喉咙滚动着，大声喊着：“沫沫，我没事！”
他顿了顿，拔高了些音量，声音却放得极其温柔：“你别着急，更别害怕！”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口的拐角，再也寻不到半分踪迹，他才缓缓转过头，眼底的柔光慢慢变淡。
赵空城将他的模样尽收眼底，低笑出声，语气带着点戏谑：“哟，这么惦记着你的小女友，还怕她害怕，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倒是情根深种啊！”
虽难掩几分羞涩，语气却退褪去了和少女在一起时的局促，多了几分冷静：“她还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就这么护着？”赵空城挑了挑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更促狭“你小子不行啊，连句表白都不敢说？”
赵空城压低声音，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哎哎，你刚是不是把人惹毛了？我瞅着她跟你说话时，尾音都透着股凉气！”
他一脸“我懂”的神情，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语重心长地说：“我跟你讲，女朋友就得捧着、哄着，别等她真闹别扭了才着急，气急了的她是根本听不进任何道理的，这可是我多年的经验之谈！”
林七夜瞥了他一眼，眼神里记是好奇：“你怎么这么懂？”
赵空城手不自觉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地岔开话题：“小孩子别问那么多，你信我就对了。”
林七夜不禁回想起刚刚，少女白皙的鹅蛋脸上浮起一层薄红，眉樵轻轻蹙着，原本清亮的眼眸微微瞪圆，却没什么威慑力，反倒像被惹毛的小兽。
明明是恼火的模样，倒显得格外可爱。
他嘴角忍不住扬了扬，喉咙溢出一声轻笑，语气带着点无奈。
“还不是因为你，我刚才正想和她解释，你就过来打断我说话。”
赵空城耸了耸肩：“还不是因为你一直放我鸽子，前几天不仅被你欺骗了感情
还吹了大半夜凉风，我可是无辜受害者！”
“不过你今天是绝对跑不掉了！”
林七夜看了看自已被锁死的手臂，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一副任君摆布的模样。
“行吧，你说，去哪聊？”
赵空城就这样挽着林七夜的手，迈开大步朝情趣酒店走去……
——
清晨的沧南二中，空气里还飘着早间的凉意。
吸取昨天迟到的教训，特意早到了几分钟，教室空荡荡的，零星坐着几个人，显然，大多数人还是更爱卡点上学。
我走到自已座位坐下，从书包里翻出昨晚没写完的化学卷。
刚写两道选择题，周围就陆续传来通学入座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教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说笑打闹的声音裹着晨光涌进来，吵得我有点分神。
可这热闹没持续多久，就突然静了下来。
我疑惑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距离早读铃明明还有三分钟。
视线扫过门口，是林七夜。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眨了眨眼，没看出他哪里不对劲。
一个通学的声音打破寂静，他小声试探着问：“你是……林七夜？”
摘掉了黑缎的林七夜挑了下眉，朝着提问的通学微微颔首。
我恍然大悟，原来大家是在惊讶这个，说起来，昨天碰到他的时侯，他就已经没戴黑缎了。
下一秒，教室里的安静就被更盛的喧嚣冲散了，讨论声比之前更响，就连平时不爱凑热闹的人，都忍不住竖起耳朵，目光时不时往林七夜的方向飘。
“他的眼睛好漂亮！”
“对啊对啊，之前怎么没发现，他居然这么帅……”
……
女生们看林七夜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多了几分惊艳的打量。
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声音压得低低的，能看到她们频频点头、偷笑的样子，每说几句，就会默契地抬眼瞥了一下林七夜，眼神里记是藏不住的讨论欲。
离林七夜近的几个男生，干脆直接挪着椅子凑到他身边。
“你眼睛真没事了？”
“没想到你摘下来比我还帅。”
……
“我本来就能看见，只不过眼睛不能见光，昨天去了趟医院之后就好了。”
直到林七夜确认自已已经恢复，他们脸上的疑惑变成实打实的惊讶，语气里记是不可置信。
我扫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毕竟昨天已经见过他恢复的样子了，这会儿再怎样都觉得平常。
我重新低下头，翻开卷子，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地算着题，把周围的喧闹都隔在了耳边。
没等讨论再热络一会儿，清脆的早读声便响了起来，刚才围成一堆的通学立马收了声，各自快步走回座位，刚才还此起彼伏的讨论声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响亮、整齐的读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