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礼亲王担忧的没错,礼王妃脑子转的飞快:“与其想办法搪塞,不如堵住这些太医的嘴。
谁身上还没点软肋,只要拿捏住了,自然会说咱们想让他们说的话。
况且他们在宫里当值的,要的不就是面子,横竖今日只有你我以及几个亲信之人知晓。
若这些人真铁了心与咱们作对,咱们便一口咬定就是他们治好泽儿的。
陛下若要方子,也只会向刘院正他们要,不会与你我为难。
我如今最担心的,是苏姑娘只给泽儿续了三年命,三年后又当如何是好。”
都怪她,将人得罪狠了。
礼亲王也跟着唉声叹气:“此事的确怪我,若我早些告诉你苏姑娘的本事,也不会将人得罪狠了。”
既然能续命三年,是不是还能续更多。
他知道自己的确是贪心了,但他就是忍不住去想这种可能性。
礼王妃抿了抿嘴唇:“此事因我起,自然要我亲自去解决,你放心,我明日就去安乐侯府向苏姑娘赔罪。”
礼亲王点头:“你能想通这些最好,听说安乐侯府的日子过的艰难,之前连被褥都是泽儿送去的。
你带的礼贵重之外,一定要实用,分寸把握好,既要送到人家心坎上,也千万莫要让人觉得咱们王府看轻他们。”
礼王妃点头:“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她也是从小学习各种礼仪规矩长大的,若真有心交好,便不可能做出得罪人的事。
礼亲王点头,正准备说些宽慰王妃的话。
却听礼王妃忽然蹦出一句:“要不我去安乐侯府提亲,把苏糖给泽儿娶回来吧。”
礼亲王登时愣在原地。
完了,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王妃在得罪苏糖后,还准备去得罪皇姐。
他会被皇姐打死吧!
礼王妃却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有道理,之前府上就有传言说泽儿与苏皓齐有些暧昧,竟连私密之物都送了过去。
只要娶了苏糖,泽儿与苏皓齐的流言也便断了。
安乐侯府虽然门楣不高,但他礼亲王府的爵位已经到顶了,并不需要通过联姻给王府带来什么利益。
况且泽儿的身体还需要苏糖多费心,只要将人娶回家,不愁这人不向着自己夫君。
至于她
只要苏糖能救她儿子,哪怕让她将苏糖供起来都行!
看着礼王妃那副对苏糖势在必得的架势,礼亲王心里一阵突突。
完了,他会被皇姐抽筋扒皮的。
清晨的李府,是整个宅子最安静的时候。
除了去上朝的李侍郎,其余人都正处于睡梦中。
关押李玲珑的柴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李玲珑的贴身丫鬟芙蓉小心翼翼探头查看情况。
当看到躺在墙角奄奄一息的李玲珑时,芙蓉的眼睛亮了亮,立刻从外面挤进来:“小姐。”
李侍郎对女儿向来狠戾,竟真的将李玲珑的手指一根根掰断,还不允许请大夫给李玲珑医治。
如今李玲珑的手指,每一根都扭曲到一个诡异的角度,支楞巴翘的戳在手掌上。
由于一整晚没得到救治,这些手指肿的发亮,似乎只要碰一碰外皮,就会忽然爆开。
看到李玲珑的惨相,芙蓉的眼泪噼里啪啦向下落:“小姐,你好糊涂啊。
老爷心狠,夫人又糊涂,处处遵从老爷的话,自然是你越想要什么,就越不能给你什么。
你选择黥面,他们自然会绞断你的手指,这可如何是好。”
自打大殿下为将,天下女子的境遇就得到极大的改善。
女子可以上学堂,做生意,出门游玩,甚至是大胆向心上人示爱。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样的新思想,譬如他们老爷这种标准的守旧派。
别人越是放松对女子的约束标准,老爷就越是加强对家中女眷的管控。
偏夫人一向爱重老爷,凡事都以老爷的意思为重。
两人可谓一拍即合,将家中这些小姐磋磨的生不如死。
三小姐原本已经忍了十五年,只要再熬一年,等到定亲出嫁未尝没有出头之日。
谁知偏偏发生了这样的事。
李玲珑在芙蓉的呼唤中恢复了意识,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她另一个贴身丫头:“芙蓉,樱桃呢?”
她当初离开李府的时候,是樱桃帮她打的掩护。
原本盘算着等她飞黄腾达,便拉着樱桃鸡犬升天,谁知中间却出了纰漏。
如今她这个三小姐都被罚成这样,也不知樱桃的下场又会如何。
听李玲珑问起樱桃,芙蓉脸上露出不忍的神情:“樱桃姐姐被夫人罚了八十杖。
原本咬咬牙能挺下来的,可夫人身边的李管事,当初想让樱桃姐嫁给她那好赌成性的小儿子。
被樱桃姐拒了后一直怀恨在心,暗地里让人发了狠,不到五十杖就硬生生打断了她的腰骨,人当场就去了。”
芙蓉的声音越发哽咽,她们这些做奴才的,生命低贱如草芥,说不定哪日就被人打杀了。
虽然心里多少猜到了些,可听到樱桃惨死,李玲珑的心还是被狠狠的戳了一刀,这狗日吃女人的世界。
认命么?
当然不!
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就要拼了命向上爬,给自己找到最有力的靠山。
可第一步
李玲珑看向自己扭曲的手指:“芙蓉,你帮我做件事。”
想到樱桃的下场,芙蓉摇了摇头:“小姐,我、我不敢。”
樱桃死的太惨了,白森森的骨头从皮肤里穿出来,汩汩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那是她永世难忘的梦魇。
小姐根本没有斗过老爷夫人的能力,她是真的怕了。
李玲珑的手腕搭在芙蓉肩膀上:“芙蓉,如今只有你能帮我,我不能继续留在李府,我得想办法去别院。”
她不能认命,她的伤势也不能再拖下去,一定要想办法离开李府。
对上李玲珑恳求的眼神,芙蓉的心又软了。
她咬紧牙关,最终下定了决心:“小姐,你想怎么做。”
她再帮小姐一次。
李玲珑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好芙蓉,你去我房间的柜子里,那有我藏的蜜糖。
你用蜜糖在主院的墙壁上,写下断指不祥四个字,只要他们怕了,必然会将我送走。”
只要离开李府,她定能找到一条出路。
这事倒是不难,只是得尽快去做,否则等主院的人起床,就不好行事了。
见芙蓉匆匆而去,李玲珑望着自己的手指心中恨意更胜。
等她攀附上权贵,定要将这对渣爹渣娘的手指统统砸断,方能解她心之恨。
苏糖睡得很沉,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从床上坐起来,苏糖揉了揉眼睛,又抓了抓凌乱的头发。
她怎么起床了,真是愧对自己的身体,要不躺下再睡一会吧
目光无意落在桌子上,入眼的却是放在桌上的饭菜。
有吃的!
要不吃完再睡?
在末世混过的人,可见不得任何食物完整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见苏糖简单漱口后便准备吃东西,曼陀罗摇晃着叶子:“这些都是你二哥送来的,他中间还来探望过几次,想知道你醒没醒,他对你真好。”
这话苏糖确实爱听:“那当然,他可是我二哥。”
二哥可是全家最心细的人。
末世养出的习惯很难改,譬如苏糖的吃饭速度。
只要旁边没人,她吃饭便如风卷残云,不多时便将一桌子饭菜吃的七七八八。
就在苏糖擦嘴时,外面忽然传来拍打翅膀的声音。
刚吃了正餐就有零嘴送上门,苏糖眼前一亮,迅速推门出去。
不出意外,院子里是另外一只鸽子。
看到苏糖出来,鸽子歪着头,向苏糖伸出一条腿。
苏糖猛地伸手,准确的掐住鸽子的脑袋,提起来向旁边一摔,鸽子瞬间没了动静。
苏糖一边拔毛一边向屋里走:“什么玩意儿,还组团绊我来了。”
忽然,她的声音一顿,从鸽子腿上又摸出一张字条。
可干月口木田女
苏糖虽然认字不多,但她可以猜这些字的意思。
这里面有个“干”字,十有八九是战书啊!
苏糖眯了眯眼睛,居然敢对她下战书,忽然感觉自己的拳头有些痒。
苏皓齐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苏糖脸色阴沉的一手捏着鸽子,另一手握着字条的一幕。
苏皓齐的心沉了沉,面上却丁点不显:“小四这是怎么了,为何脸色这般难看,可是早饭不好吃。”
他要先试探出小四的想法,再决定要不要插手这件事。
见二哥过来,苏糖眉眼间都是喜悦,当即笑弯了眼睛:“好吃,我全都吃了,二哥找我有事?”
苏皓齐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梳子:“小桃和小绿心思太多,娘昨日已经把人卖了。
新的下人这两日就进府,在这期间,我给你梳头。”
苏糖被苏皓齐按在凳子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二哥还会梳头。”
苏皓齐笑着点头:“会啊,当然会,不止我会,大哥和老三也都会,但你以前最喜欢我给你梳的头发。”
为了照顾好这个妹妹,他们学会了不少技能。
苏糖眨眨眼:“这是为何?”
苏皓齐压低声音:“你三哥浮躁,梳的头发松散,很容易散开。
大哥倒是沉稳,可他手劲太大,每次梳完头发,你的脸都是这样的。”
说罢,苏皓齐放下梳子,双手按着自己的额角使劲向上提,就连眼睛都被他扯成了上挑的狐狸眼。
有那么一段时间,小四一见大哥拿梳子,就哭的很伤心。
导致大哥心情低落了很久。
苏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哥,我已经有画面了。”
见苏糖心情不错,苏皓齐这才状似无意的询问道:“我看小四刚刚又得了只鸽子,这次依旧是打算绊你么?”
一说到这个,苏糖的脸色便沉下来:“谁说不是,那鸽子还带了封战书来,二哥你看,东西就在这。”
见苏糖主动将字条递给自己,苏皓齐笑着接过,随后表情瞬间狰狞。
独倚轩窗望月圆,相思缕缕绕心田。
繁星点点情难诉,夜色沉沉梦亦牵。
这是一首情诗,写的是男子坐在窗边彻夜难眠的思慕一个女子。
苏皓齐差点被当场气死。
他不反对自家小妹有喜欢的人,但对方的人品决不能有瑕疵。
对着一个姑娘写这种淫诗烂词,与当街调戏有什么区别,天知道这人怀着怎样的心思,是欺负安乐侯府没人么。
发现二哥的表情很难看,苏糖疑惑的开口:“二哥,我识字不多,上面写了什么?”
苏皓齐从告知实情和隐瞒不报之间,选择了另辟蹊径:“这不是战书。
但你猜的也没错,这封信是来挑衅你,若有机会看到写信的人,什么都不要问,直接上去揍他。
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叫上大哥,让他帮你一起动手。”
欺骗姑娘感情也算是一种挑衅。
登徒子,人人得而诛之。
苏糖美滋滋的点头:“我就知道我猜的没错。”
苏皓齐灵巧的给苏糖梳个漂亮的发型:“小四最聪明了。”
两人正说着话,负责外院洒扫的小丫头急匆匆跑来:“四小姐,侯君佑侯公子在府外等您,说是要请您出去玩。”
苏糖眼前一亮:“小柚子来了。”
话落迅速起身,将鸽子塞在苏皓齐手里:“二哥,这个帮我收拾一下,等我晚上回来吃。”
说罢蹦蹦跳跳跑出门。
苏皓齐喊了声:“慢点。”
而后看着手中的鸽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敢勾搭他家小四,他定要将人找出来。
苏糖昨日吃了一肚子主食,今日抱着复仇的心思准备再战醉仙楼。
侯君佑则像个尽职尽责的狗腿,一直跟在苏糖身边叽叽喳喳的说话。
谁知两人刚走到醉仙楼下,二楼便传来一道声音:“可要上来喝一杯?”
两人齐齐抬头向上看,当看到说话人的脸后又齐齐愣住。
怎么会是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