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玥低头看向手中的东西,居然是一只红玉雕刻而成的镯子。
做工分外的华丽,一看就不是凡物。
她抬眸看向了面前的榕宁,脸上掠过一抹惊喜。
“娘娘,这是娘娘送给嫔妾的吗?当真是好看。”
榕宁缓缓笑道:“这镯子你保存好,是本宫送给你的。”
“不过明日你们这些秀女去凤仪宫参见皇后的时候,皇后娘娘还会送你个一模一样的,切记……”
榕宁上前凑到钱玥的耳边低声道:“皇后娘娘赏赐你的任何东西,都不要佩戴在身边。”
“这红玉镯子皇后会赏赐给后宫的每一个嫔妃,你将我赠你的戴着,她赏赐你的永远尘封在盒子里。”
榕宁说罢直起身,笑看着面前的钱玥道:“既然你已入宫,以后前朝和后宫都会有千丝万缕的牵连。”
“不想让钱家人跟着你获罪,你须得在这后宫中步步小心谨慎才行。”
“罢了,想必你今日进宫也有些累,早早歇着吧。”
钱玥忙冲榕宁躬身福了福,将那血玉镯子紧紧攥在手中。
榕宁离开了昭阳宫,今日她走一遭也是因为郑如儿。
毕竟是郑如儿的表妹进宫,她得多多看顾些。
其他秀女她也没那个心思过去,如今她是大齐协助王皇后处理后宫事务的贵妃娘娘,那些刚进宫的秀女还轮不到她出面巴结。
送走榕宁后,钱玥紧紧抓着红玉镯子,坐回到了桌子边。
一边惊魂未定的金钏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钱玥的面前。
“主子,今日奴婢犯了错,差点连累了主子,还请主子责罚。”
钱玥笑了笑,探出手将她扶了起来道:“人非圣贤,哪有不犯错的道理,以后你小心些便是。”
金钏起身轻轻帮钱玥捶着腿,主子在交泰殿整整站了一天,自家主子的腿估计都要断了。
她边捶腿边笑看着主子道:“贵妃娘娘当真是好性子,竟然亲自来昭阳宫帮您出头,以后您在这宫中也好过一些。”
钱玥缓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她将手中的镯子收好,却是又拿起了藏着的那一块铁牌子,是沈凌风赠给她的东西。
也是她此时唯一的念想,她紧紧攥着这块铁牌子,眼眸间掠过一抹苦涩淡淡道:“你说错了,贵妃娘娘若是如此看着我,我以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贵妃娘娘走到今日之地步,不晓得在这后宫中得罪了多少人。”
“若是我安安稳稳偏安一隅,过自己的小日子倒也罢了。”
“如今我是纯嫔娘娘的表姐,是贵妃娘娘看中的人,便是彻彻底底站在了贵妃娘娘这边。”
“其他宫里头的人想要对付贵妃娘娘差点火候,对付我这个刚进宫的秀女那是手到擒来的事。”
“虽然对付我,对贵妃娘娘形不成什么威胁,但是也能恶心恶心她。”
金钏顿时脸色微微一变:“这可如何是好?”
钱玥将手中的牌子紧紧捏在掌心中,铁一样的冰冷。
宛若那个人清冷的五官和冷峻的性子。
她强行压住了心头的思念,让这份思念烧成了灰,随后淡淡道:“既然贵妃娘娘抬举,我若是不识这份儿抬举会死得更惨。”
“明日王皇后送我的镯子定然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贵妃娘娘已经提醒到这个程度,我也明白。”
“进宫前就听说这么些年后宫没生养一个皇子,也就是宁贵妃娘娘和梅妃娘娘生下了皇子,其余的嫔妃没有丝毫的动静,怕是和这镯子有关吧?”
金钏顿时吓得脸无人色,这些事联系起来起来,细思极恐。
又涉及到中宫皇后,主子一个小小的秀女总不能将这事儿挑出来,便是贵妃娘娘都不敢说什么,只是旁敲侧击地提醒她。
金钏突然眼眶微微发红,看向了自家主子道:“这后宫当真是令人生畏。”
钱玥笑着拍了拍金钏的手,眼神却渐渐多了几分坚毅之色。
她看着金钏道:“你去将那包裹里的盒子拿过来。”
钱玥话音刚落,金钏却有些迟疑。钱玥脸色沉了下来:“快去取。”
金钏此时声音都带着几分哭腔,紧紧抓着自家主子的胳膊低声哀求道:“主子,那道士的药丸可不能随便用呀。”
“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岔子,以后主子的身体坏了,该如何是好?”
钱玥叹了口气:“你若是当我还是你的主子,在这后宫中就得处处听我的。如若做不到,那你还是出宫去吧。”
这话说的有些重,金钏顿时脸色微微发白,抿了抿唇还是起身将那包裹里藏在最深处的盒子拿了出来,送到了钱玥的面前。
钱玥打开盒子,竟是一粒赤红带着浓浓麝香气息的红丸。
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这还是她入宫之前托人从一个江湖术士手中买到的,连自己爹娘都不晓得。
说起来实在是惭愧的很,京城里那些青楼的头牌们,担心怀了身孕赚不了银子。
青楼的老鸨们就会从一些术士手中求一丸绝生药。
这药丸服下去,终身不得怀孕,比那麝香也不晓得要毒上多少倍。
此时钱玥神色镇定,缓缓捏起了药盒里的红色药丸,凝神看着。
一边的金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哭了出来:“主子,主子,何必如此呀,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钱玥淡淡笑道:“我即便在选秀的时候再怎么张狂不入皇上的眼,因为我是钱家的人,所以必须得进宫。”
“若是在选秀时出什么幺蛾子,害的不是我,而是整个钱家。”
“我若是在这宫中再怀了孩子,生下公主倒也罢了,生下皇子硬生生将钱家人也卷了进来。”
“以后皇子之间的倾轧,嫔妃之间的猜忌,钱家人是承受不住的。”
“最干干净净的办法便是终身不孕,就在这后宫渐渐老去,做一个不受宠的嫔妃。”
“改朝换代后,做一个太妃,从此青灯古佛,伴此一生,我也开心了。”
“可是……”金钏抹了一把眼泪,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自家主子这是自欺欺人,她心头憋着一口气,不想给皇上生孩子罢了。
若是换成沈将军,莫说是一个孩子,生几个都可以。
可她心中已经有了沈将军,不得已委身于其他男子,也不愿与对方有太多的牵绊。
主子一向有些傲骨,可不想竟是以这样残害自己的方式祭奠那份儿无疾而终的感情。
金钏哭得不能自已,却也无能为力。
钱玥淡淡笑了笑,仰起头将那红丸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