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带了她一个人。他们走的路越来越偏,不是去地牢的那条阴森森的小路,而是去了一个早就没人住的破宫殿。
墙头上爬满了干死的藤,房檐角上挂着蜘蛛网。石板缝里钻出来的野草倒是长得挺精神。
空气里都是一股旧灰尘和东西放烂了的味道。最后,他们在一扇紧闭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门上的铜环都生了绿锈。墨恒伸手去推门。那扇又重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叫得人牙都酸了。
殿里很暗,房顶特别高,显得里面又大又空,冷飕飕的。几丝光从糊着厚灰的窗户缝里挤进来,照得空气里都是飞来飞去的灰尘。
里面的东西少得可怜,就一张硬板床,一张瘸了腿的桌子,还有一把歪着的椅子。墙角堆着一堆黑乎乎看不清是什么的破烂,上面还散发着一股霉味。
最扎眼的是床边那根大拇指粗的铁链子。那链子的一头,深深地钉在殿里的柱子上,另一头,锁着一个蜷在硬板床上的人。
是墨忱!姜音的呼吸一下子就停了。
短短几个月就让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黄得像土,眼窝深深地陷下去。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那件衣服本来应该是挺好的料子,现在也变得破破烂烂,沾满了脏东西。如今露出来的皮肤上,还有些吓人的鞭痕和青紫色,有些伤口已经结了黑红色的痂。
这空荡荡的大殿,把他那副狼狈样子放大了好几倍。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之前都是上位者的暴厉和冷漠,现在只剩下一种被关久了的麻木。可当他看清是姜音的时候,那层麻木的壳“哗啦”一下就碎了!
他眼睛里爆出一种不敢相信的狂喜。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干得像砂纸在地上磨,又惊又怕,还带着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期盼。
“姜姜音?!”
墨忱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又干又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了。眼神里全是看到她之后不敢相信的震惊和愧疚,似乎还藏着一点点微弱的希望。
他挣扎着,想要从榻上坐起来。但他刚动一下沉重的铁链立刻就绷紧了,发出刺耳的声响,把他死死地拽了回去。他的身体动弹不得,只能拼命地把身子往前探,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一眨不眨地盯着姜音,似是要把她的样子整个吞下去。
姜音被他这个眼神看得浑身发毛,脚也下不受控制地退了一步。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裙子,一张脸瞬间没了血色,比她身上这件月白色的衣服还白。心口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让她喘不过气来。
就是这张脸!哪怕换了个地方,这张脸上狰狞的表情,还是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几日在他寝殿中的晚上。
他眼里的那种偏执,根本就没变,知道真相的他难道还在恨着自己吗?
就在这时,墨恒动了。他好像根本没看见墨忱眼里那种要把人烧起来的激动,只是很随意地往前走了一步,正好就站在了姜音和墨忱的中间。
那道让人浑身不舒服的视线,就这么被他挡住了。
“皇兄,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比起地牢,这里总要亮堂些。”
墨恒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又关心,脸上还挂着笑,可那笑意一点都没到眼睛里。他扫了一眼这间破败的宫殿,话里的嘲讽,谁都听得出来。听到他的话后墨忱的目光,一下子就从姜音身上,转到了墨恒脸上。
他眼里的光一下子就灭了。刚刚那点激动和希望,瞬间就变成了要把人烧成灰的愤怒和恨意!他死死地咬着牙,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一双红眼睛恨不得在墨恒身上剜出两个洞来!
墨恒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