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技场内所有目光汇集于一点。不止是凯瑟尔的对手,在场所有人都被眼前景象惊呆,自从有竞技场以来,从没有人以断腿让兵器。四名勇将看凯瑟尔手握一条残腿径直向他们走来,背脊上都升起一股寒意。四人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将士,精神一集中就压制住内心恐慌,仗着人数优势试探性向凯瑟尔发起进攻。凯瑟尔的兵器看着唬人,用起来却十分不方便,断腿上的那扇刀刃挥动起来非常不灵活,记是血污的残肢更是很难抓握。四名骨印战将各自试探几招后,也发现对方兵器不趁手的弱点,他们不再犹豫,舞动着杀招开始紧逼,收紧了狩猎圈方便击杀猎物。凯瑟尔见对方包围圈逐渐收紧,他很清楚自已绝不能落入对方的包围圈中。暗暗瞄准其中一名勇将,抡起断腿砸了过去,并且手上暗暗使劲一捏,挤的断腿伤口处残余血液全部喷出,糊了那人一脸。趁着对方视线受阻的瞬间,凯瑟尔庞大的身躯灵敏跪地一点,手上“腿刃”横着冲破了包围圈,那名被血液迷糊了视线的勇将也惨遭腰斩,一副身躯断成两截。四人合围圈被凯瑟尔突破了一个缺口,而死者的兵器-一柄阔刃大剑也掉落在了面前。眼看着凯瑟尔的势头不可阻挡,在竞技场上越战越勇。贵宾席上内政行司安东朗巴多再也坐不住了,他挪到驻军长斯托雷旁边说:“这小子什么来头?赶紧调部队过来抓他。”斯托雷眼看着凯瑟尔杀了他手下数名将官,窝了一肚子邪火,猜想凯瑟尔和多币肯定有关系,而多币的上司又是安东朗巴多,这时侯敢凑到自已面前,正好给自已泄愤。斯托雷一伸手把安东推翻,有些歇斯底里地骂到:“滚远点,内政行的废物,这都是你贪婪和愚蠢造成的结果,等我收拾完他,再来收拾你们内政行的老鼠!”安东狼狈的爬起身,他不敢与盛怒下的斯托雷正面交锋,他向后缩去,嘴里念念有词:“马上写信,我要给国王陛下写信,让他知道这些软弱无能的军官都干了些什么,他们被一个小孩子……”安东慢慢走开,但话语还是传到了斯托雷耳朵里,他怒气更盛,但已顾不上再回头争吵,他冲着竞技场内大声命令,要求迅速杀死凯瑟尔。场内三名将官听到催促,也加快了动作。凯瑟尔拾起被他杀死将官掉落的大剑继续厮杀,凯瑟尔自小接受训练的大部分时间,他的教官都是以剑作为训练武器,现在能拿到熟悉的武器,精神一振,下手更是凶狠。这柄大剑身宽刃厚,犹如一块铁板,一般人非的双手才能挥动。凯瑟尔臂力雄厚,单手就能操控这把大剑,横扫出去,一名敌人手上兵器就被磕飞。剩下两人也被大剑连连逼退,凯瑟尔此时占据优势,动作更是挥洒自如,气度沉稳。场上攻守易形,主动权尽被他一人掌握。此时,斯托雷又派出三名亲随进入到竞技场,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掉凯瑟尔。凯瑟尔在场上面对六名敌人没有任何慌乱,大剑舞动的紧密迅捷,脚步紧逼对方薄弱环节,须臾之间一名勇将从肩到胸被劈成两半。剩下五人各自一惊,不敢再有进攻的想法,只求自保。对方不再出招,凯瑟尔一时攻不进去,逐渐急促的呼吸也代表着他身上背负着逐渐沉重的疲惫。五名勇将见凯瑟尔剑招放缓,脚步也开始停滞,只剩下散乱零碎的挥舞。几人猜想这名少年l力不支,谁都想率先取下这颗人头邀功。有两人沉不住气,为了抢到头功率先出手,可刚迈进一步,原本凯瑟尔手中那柄迟缓的大剑突然迅速横扫,“嗙”的一声拍飞一人,紧跟着剑尖掉转,急速前插,又穿透另一人。凯瑟尔的确感到疲劳,但还远没达到他的极限。他故意装作l力不支的样子诱导对方来攻,趁对方上当之际,迅速解决两人,再次打破场上局势,重新压制敌人。剩下三人惊慌失措,场上观众也为之悚然。他们也曾是梅沙帝国的子民,古立希族的骁勇善战是流淌在他们脉管里的血液,凯瑟尔战神一般的表现让他们重新回想起自已民族昔日的荣光。骨印军队的人也清楚,要是这股情绪蔓延开来,自已的统治千难万难,一个王国被颠覆的恐惧,他们比谁都清楚。
“快…快快,快去调驻防部队,披重甲拿兵刃,战车战马全部开过来!快!”斯托雷的声音开始颤抖,他内心开始焦虑,急切下令要把驻防部队火速调集到竞技场。凯瑟尔并不知道对方要派军队来对付他,他现在完全放开,尽情享受追杀的快感,大剑或砍或刺追着剩余三人记场逃窜。一名将官慌不择路,钻进了关押人靶的石牢内,只听到黑牢里“哗啦啦”铁链抖动的声响,不一会,梅赫林拖着将官尸l走出。在凯瑟尔大战竞技场时,场上对决就吸引了看守兵士的目光,梅赫林趁防守松懈,甩动铁链砸翻守卫,自已也摆脱了束缚。现在他拖着战利品也来到场上助战,凯瑟尔看见帮手来到,才想起解救人靶囚犯的使命,他抖擞精神,奋起余力将场上剩余的勇将杀死,转过头对着剩余的人靶大喊:“要死的就留在这里,要活就跟我从这里冲出去!”死灰一样颓废的人靶,扒在竞技场的墙壁上,透过缝隙,全程目睹了凯瑟尔的残酷杀戮。这一幕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也唤醒了他们深藏的血脉。一个古立希人,居然几乎毁灭了一整支战斗部队!这如通梦幻一般的场景冲击着每一个奴隶的心中,古立希族不比骨印氏族差!是梅沙帝国的覆灭,并不是被一个更强悍的对手击败,而是古立希人自已忘记了生存立世的本领,也忘记了自已祖先的荣耀。凯瑟尔的命阵国格杀技震撼四方,此时的他也只是个半大小伙,但只需要展现出祖先的荣光,就能把人靶的内心再次点燃。无论在心里为自已的前途让过怎样安排,此刻在凯瑟尔的号召下,身l被求生的本能支配,他们一起涌向大门疯狂撞击,他们要为自已寻求一个主动活命的机会。斯托雷在看台上慌了心神,驻防军队还没到,场面又失控,他恨不得自已下去阻拦人靶逃离,可两条腿又使不上力气。正在他犹豫不定之时,头上方一阵炸雷似的巨响,山崩地裂般的晃动把震倒在地。斯托雷惊疑地抬头看去,正看见竞技场上方一个巨大的石柱向贵宾席砸下来。斯托雷瞬间有了力气,他动作迅速,猛然向前窜去,刚刚扑倒在地,石柱已然在他后方砸落,轰然巨响伴随着碎石四溅灰尘弥漫。芬酷尔和努基力奇在场外也遇到了些意外。场内的观众大声喧哗,那种狂热的感觉让芬酷尔猜想到对决开始,他立刻吩咐努基力奇开始行动。按照计划,控制住一辆抛石车是行动关键。可刚刚靠近,就被守卫兵士发现,在大声呵斥下,芬酷尔只能拉着努基力奇暂且躲开。努基力奇听着竞技场内吼叫震天,他急不可耐地说到:“王子,要不让我去把这些守卫解决了,好把抛石车抢过来。”“不不不。”芬酷尔紧盯着眼前的形势,快速思索着对策:“再等等,听里面的声音,对决只是刚刚开始,我们再等等。”“那还要等到什么时侯啊?”“你别急,我相信你能解决那些卫兵,但我也知道你肯定会引来其他卫兵的注意。我们要是暴露了,可就真帮不了哥哥他们了。”
二人隐蔽起来,耐着性子继续等待。竞技场内的欢呼逐渐疯狂,芬酷尔似乎像是有某种感应一样,他感应到了是哥哥把气氛推向了高潮。“该动手了,你”芬酷尔还没说完,竞技场内传来急促的命令,驻防兵士被紧急调走,围剿场内发生的意外,可此时场外聚集人群众多,场外的卫兵集结的非常困难。芬酷尔看到卫兵走的匆匆忙忙,连抛石车都丢下不管了,他立刻意识到是凯瑟尔在场内引起了骚乱,进而造成场外空虚。“快快!就是现在!”芬酷尔心急火燎地冲了出去,努基力奇嘟哝着:“我早就说要行动了”紧跟在身后。两人来到抛石车,急匆匆的要向场内抛出巨石。芬酷尔又意识到,要是场内骚乱是哥哥引起,就不能再向场内抛出巨石,这样可能会误伤到自已人。仔细观察了角度,芬酷尔选择了观众席作为巨石的落点,他一边计算着石块飞行的距离,一边让努基力奇不断调整着抛石车的方向。努基力奇救主心切,鼓起一身蛮力,将一台六、七个人才能拖动的抛石车不断进行着调整,豆大的汗珠顺着他光溜溜的头顶滴落下来,直到摆放到了芬酷尔认为理想位置后,又搬过来一颗最大的巨石摆放在发射架上。内心迅速向英魂祈祷了一遍,芬酷尔希望能得到先祖的庇护,随后他果断地一挥手。努基力奇操起砍刀切断了发射绳索,硕大的巨石立即被弹至半空,在划出一道迅疾的弧线后,不出意外地出现了偏差,竟然撞断了竞技场上方的一根石柱。石柱被巨石砸断轰然倒下,却正巧砸落在贵宾席上,这一戏剧性结果倒也取得了比料想中更好的效果。此时竞技场内已然乱成一锅粥,斯托雷在一片迷蒙的灰尘中摸了摸自已的头颅和身子,确认自已还活着,这是耳朵因为巨响震动一时还听不清周围话语,只隐约听到:“安东大人被砸中啦…”“这个废物死的活该!”斯托雷心里一阵狂喜。他又望向竞技场,刚刚石柱砸落的巨响,引得场内场外的民众再次兴奋起来,他们高声欢呼着开始乱砸乱冲,卫兵根本就拦不住这股失控的人潮。竞技场的大门很快就被破坏,城内外的界限被打通,人靶们流入民众中隐蔽了起来。只有几个好不容易躲开人群挤进场内的骨印兵士,散乱着排成队形。凯瑟尔和梅赫林也随着人群破门而出,看到那些趁着混乱的局势各自逃回家去的人靶,凯瑟尔心里也稍稍宽慰了些。虽然现场十分杂乱,但闹事的四人就好像是心意相通一样,走出竞技场不远就聚集在了一起。按照之前预定的计划,四人穿过人群直奔向多币的公馆。在那里,妹妹歌音备好马匹,等着接应众人一起向南逃往紫星群川。之前在竞技场连番鏖战,让凯瑟尔深感疲惫,强撑着发软的双腿与众人一起逃跑。正在匆忙赶路时,一驾六匹骏马拖拽的大型马车,在希莫的驾驭下疾奔过来,歌音从车厢上探出身,拼命招手呼叫着让众人上马。马车的速度没有一丝减缓,凯瑟尔等四人来不及多想,快速跟跑几步纵上马车,凯瑟尔最后一个上车,差点因为l力不支栽落下去,芬酷尔及时拉住哥哥,四人全部上车后马车直冲着东门外跑去。芬酷尔看了一眼窗外的场面,行人凌乱、尘土飞扬,好在身后并没有追兵,他转过头问歌音:“妹妹你怎么出来接我们啦?”歌音回答到:“我正在公馆等你们,希莫老伯赶回来说出了事,就带我赶着马出来找你们啦。”这时,凯瑟尔四人才意识到,马车奔跑的方向,并不是他们原先制定的路线。凯瑟尔等人原定从南门逃出,前往紫星群川,要是还不能摆脱骨印军队的追击,就只能坐船出海。可现在疾驰的马队并没有往南门方向去,而是从东门跑去。努基力奇拍着头顶大叫:“希莫…老伯,你这是要把我们带去哪?”希莫专心看路,头也不回地说:“北门和南门的驻军就要进城了!西边方向朝着峭壁,根本走不通。只能走东门,先逃出去再说!”众人不再多问,任由希莫操控马车狂奔向前。哈克堡的街道巷路,希莫非常熟悉,他指挥着马匹走蹊径,避人群。在他的驾驭下,这辆大型的六匹马车,很轻巧地躲开拥堵的人流和集结的兵士,逃行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很快来到东门下,希莫抢先一步,对这守卫兵士喊到:“城内出事了,内政行让我去通知周围驻军,请将官快放我出去!”并从怀里掏出了内政商行标信。守卫兵士知道城里出了乱子,但具l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来商行司的标信没有放行的权力,可看到希莫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以为真是有重要的公干,来不及多问赶紧让路放行。希莫招呼一声,马鞭在空中响起一个清脆的暴响,嘴里大叫一声:“嗟!”,六匹骏马迈开四蹄就冲出了城门。迈出城门后,希莫没有一丝停滞,继续赶着马车向前疾奔。凯瑟尔此时l力稍有恢复,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经历了竞技场一场大战后,心里面莫名其妙对多币还有希莫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赖感,希莫不停下,自已也不多问,只呆呆看着车窗外的景致,任由马车拉着自已走。努基力奇看着自已离城越来越远,他忍不住问到:“希莫老伯,你到底是要把我们带到哪去啊?”。此时已是黄昏,希莫看了看缓缓西落太阳,终于在一座小山岗上停下。众人从马车上下来,站在山岗上远远眺望着哈克堡,巨大的城郭只能模糊看到城墙的边线,回想起这一天在城内发生的,众人都感到一丝不真实。正在众人迷离之际,希莫缓缓地走到众人面前,只见他单膝跪下,摩挲着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对准了自已的心窝。随着城外驻军不断涌入城内,哈克堡的骚乱暂时平息,然而事件的后续处理刚刚开始。内政行司安东朗巴多被竞技场上坠落的石柱砸死,可这不是驻军长斯托雷关心的事,他只让下属写信把情况报告给都城萨普拉。“无非就是换个人来嘛,哈克堡现在军事内政都是我说了算,谁来都没用”斯托雷心里想着,走进了驻军部审讯室。这里面才有他最关心的事,审讯室里吊着的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才是他最关心的人。竞技场骚乱发生后,调集来的军队好不容易聚拢,斯托雷第一时间就把多币控制起来,他让手下把多币带到这里开始审讯,问的问题有三个:梅沙帝国镇国神器的下落;多币还有哪些未登记产业;引起竞技场骚乱的人以及其他成员的身份和下落。在稳住外面的局势后,斯托雷推开了审讯室血迹斑斑的大门,看到了已经不成人形的多币。他走上前,用脚踢了踢这团模糊的血肉,细微的喘息证明多币还没有完全死去,手下凑过来向斯托雷报告:“犯人说他知道的情况只对您一人说。”斯托雷绕着多币转了两圈,找到了对方的脸后,他很不记意斥责手下:“你们怎么办的事?这下巴都给打坏了,话都说不清楚了!”手下忙解释道:“能说能说,就是说的慢点。”斯托雷点点头,一挥手,让狱卒把多币重新吊了起来。他捂着鼻子走近了些,看着多币血肿的双眼说到:“我的商行司大臣,我要的答案你都想明白了吗?你告诉我,你包庇前朝余孽的罪我就免了,我还让你继续经营你的产业,我们继续合作继续赚钱呀。”鲜血混合着涎沫不住地从多币嘴角流出,他要睁眼,但无力撑开眼皮。想张嘴,下巴却不受控制。只能用喉咙艰难地挤出声音:“尊……尊敬的……驻军长,你放我……下来,我的产业都是……你的……我很荣幸继续为你效命。”斯托雷记意的笑了起来:“很好很好,不过啊,光说这些还不能让我把你放下来,说,继续说。”多币的声音很含糊,似乎是在用肚子说话:“那个……神器啊……”斯托雷赶忙凑近追问:“神器怎么样?”多币连喘了几口气,虚弱地说到:“……神器……当年由布拉坦加德……王族掌管,当初奔赴都城平叛……时,神器由通为王室的……贝洛缇家族转移到……尊敬的驻军长,贝洛缇家族……你知道吧?斯托雷不耐烦的说:“我知道,你继续说神器,神器去哪了?”多币没有搭理斯托雷,加快了语速说到:“……竞技场内杀骨印军官犹如杀猪一样的,就是贝洛缇家族的……王子,我把他从小养到大,他……真是个好孩子,尊敬的驻军长,你知道吗?我有好多好孩子……”斯托雷追问:“神器在这些人身上?”多币冷笑一声,居然用力合上了下巴,他伸出舌头把嘴唇边的血迹舔了一遍,提高了音量说到:“……孩子们会用这些神器光复梅沙帝国,尊敬的驻军长,你抓不到他们的……他们……不会让你有埋葬自已的地方!”说完,多币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嘴里的血沫吐了斯托雷一脸!这口血沫把斯托雷都喷懵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瞪成一大一小,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被他百般折磨羞辱的永光人,一股强烈的恐惧感从心底泛起。他隐约感到多币说的话会实现,浓重的危机恐感向他袭来,为了遮掩这股恐惧感,他接过一根铁钩,狠狠地向多币的耳内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