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突降诡异规则,灵气成了致命污染源。
仙门弟子必须像凡人一样生活,连御剑飞行都会引来清净使追杀。
我偷偷藏起护身符箓,
却听见掌门在晨钟中低语:
别信规则,撕了符箓就能活命。
我撕毁符箓的瞬间,灵气疯狂涌入体内。
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你违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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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灵气,那曾是我们修仙者的食粮、呼吸与生命本身,此刻却成了浸透骨髓的毒药。一股冰冷、滞涩的异样感,如同亿万根细密的冰针,穿透护体罡气,蛮横地刺入经脉,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痛楚与令人窒息的凝滞。我猛地睁开眼,冷汗瞬间浸透了道袍的后背。
仙山云海依旧,流岚舒卷,飞檐画栋在稀薄的日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然而,一切都不同了。一种庞大、沉默、带着绝对秩序意志的威压,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头顶,如同无形的铁罩,将整片仙域牢牢扣死。
规则……降临了。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
一卷散发着非金非玉冷光的卷轴,无声无息地悬浮在玉虚峰顶的广场上空。上面浮现的墨色符文,每一个都像是冰冷的烙铁,直接烫在所有人的识海深处:
【仙域守则】
一、灵气即污染。禁止吸纳、运转、感知天地灵气,违者畸变。
二、凡俗为律。行走坐卧,皆效凡人。禁止御器、遁光、掐诀施法。
三、晨钟暮鼓,为净秽时。闻钟鼓声,需即刻归舍静默。
四、若见举止异常者(如皮肤蠕动、五官移位、体内透光),立即远离,并上报清净使。
五、清净使维持秩序。其言即法,其行即律,违者抹除。
六、佩戴宗门特制净尘符,可微弱隔绝污染,保神智清明。符箓损毁即视为放弃庇护。
最后一条规则浮现时,一枚枚灰扑扑、材质不明的符箓,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精准地飘落到每个弟子面前。它触手冰凉,毫无灵力波动,像一块沉重的顽石,仅靠微弱的灵光流转勉强维持着符箓的外形。我下意识地抗拒着将它贴在额头的冲动,一种本能的厌恶与怀疑在心底滋生。
整个广场死寂得可怕,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符箓贴上皮肤时轻微的啪嗒声。曾经意气风发的同门,此刻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如同提线木偶般,笨拙而僵硬地模仿着凡人走路的姿态。一个弟子习惯性地想捏个清风诀拂去衣角的尘土,指尖刚刚聚起一丝微弱的气流,他周围的空气便猛地一滞!只见他裸露的手腕皮肤下,骤然鼓起几个鸡蛋大小的包块,疯狂地蠕动、顶撞,皮肤被撑得几近透明,透出内部诡异的、浑浊的暗绿色光芒。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珠惊恐地凸出,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腕。
清净使!不知是谁嘶哑地喊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一道惨白的光束毫无征兆地从极高处射下,精准地笼罩了那名正在畸变的弟子。光束中,一个身影瞬间凝聚成型。它约莫九尺高,人形轮廓,却通体覆盖着冰冷、毫无反光的哑白色金属甲片,关节处是复杂而冰冷的齿轮结构。它没有五官,平滑的金属面罩上,只有两个深邃的、吸收一切光线的黑色圆孔。它动作精准、迅捷得如同尺规作图,手臂抬起,一道更加凝练的白光从它掌心射出,瞬间洞穿了那名弟子的头颅。
没有惨叫,没有血肉横飞。被光束击中的头颅和那蠕动的手腕,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像,在几息之间无声无息地溶解、汽化,最终只在地上留下一小撮散发着焦糊味的灰烬。金属傀儡——清净使——收回手臂,头颅平滑地转动了一百八十度,那两个黑洞洞的孔仿佛扫视过广场上每一个僵立的人。然后,它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云端。
冰冷的死寂重新笼罩。我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和呕吐的欲望。这就是规则的力量这就是清净不!这分明是灭绝!我悄悄低下头,避开周围麻木空洞的目光,手指在宽大的袖袍里摸索着那枚冰冷的净尘符。指尖触到符箓边缘,一种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异样触感传来——并非符纸的柔韧或玉符的温润,反而像某种……活物的硬壳这念头一起,一股寒意直冲头顶。我强忍着将它撕下来的冲动,用指腹用力捻过符箓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极其轻微地,将它撕开了一个比发丝还细小的裂口,然后迅速用袖子掩盖住。
接下来的日子,仙门成了一座巨大的、诡异的牢笼。宏伟的宫阙楼阁失去了往日的灵韵,死气沉沉。弟子们穿着华美的道袍,却像行尸走肉般笨拙地行走在熟悉的道路上,每一步都沉重如灌铅。说话被压低到近乎耳语,眼神空洞,不敢对视。曾经灵气氤氲的药圃、灵泉,如今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禁区,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腐朽的甜腥味。那些地方,连空气似乎都带着粘稠的、有生命般的恶意。
我强迫自己像凡人一样呼吸、走路、吃饭,连睡觉都不敢运转一丝功法。每一次呼吸,都感觉那无形的冰针在往肺腑里钻。袖中那枚被撕开微小裂口的净尘符,像一块冰冷的烙铁贴在皮肤上,它散发出的不再是隔绝污染的微弱灵光,反而是一种极其隐晦的、如同蛛丝般的精神诱导,不断试图渗入我的识海,带来昏沉、麻木和一种对规则的盲目顺从。它不是在保护,更像是在……标记和驯化!我必须用全部意志去抵抗那股昏沉感,保持一丝清明。
唯一能打破这死寂的,是每日准时响起的晨钟与暮鼓。钟声沉浑悠远,鼓声沉闷如雷,它们穿透死寂的仙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净秽指令。每到此时,所有弟子无论身在何处,都必须立刻停下一切动作,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各自被分配的简陋石舍,关门闭户,在黑暗中静坐,直到钟鼓余音彻底消散。仿佛晚一步,那无形的污染就会追上,或者引来清净使冰冷的光束。
又是一个死寂的清晨,灰蒙蒙的天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我混在沉默的人群中,像其他弟子一样,垂着头,脚步沉重地走向广场,准备开始新一天凡俗的劳作。沉重的晨钟声,如同从远古蛮荒传来,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灵魂的韵律,在冰冷的空气中层层荡开。
铛——
铛——
铛——
就在第三声钟鸣的余音即将消散的刹那,一个极其细微、却又清晰得如同钢针般刺入我耳中的声音,混杂在钟声的余韵里响起:
莫信规则…撕了那符…方能活命!
那声音!是掌门师尊!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急促、虚弱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在呐喊!我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瞬,血液似乎都凝固了。钟声彻底沉寂,广场上依旧是死水般的寂静,弟子们麻木地移动着脚步,没有任何人表现出异样。刚才的声音,就像是我在极度压抑下产生的幻觉。
但我知道不是!师尊的声音,那独特的道韵余音,刻在骨子里!他就在这附近,以某种方式,在规则降临后的净秽钟声里,传递了这句惊心动魄的密语!
袖中那枚裂开的净尘符,此刻仿佛活了过来,贴在皮肤上的地方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清晰的、令人作呕的吮吸感,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口器在贪婪地汲取着什么。那精神诱导的力量骤然增强,试图将掌门的声音彻底从我的记忆中抹去,只留下对规则的绝对服从。昏沉感如潮水般涌来。
撕了它!撕了它就能活命!掌门绝不会骗我!这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闪电,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瞬间压倒了所有恐惧和对规则的敬畏!与其在这麻木的囚笼里被缓慢毒杀、被驯化成行尸走肉,不如赌一把!
趁着人群走向各自劳作的区域,我迅速闪身到一根巨大蟠龙石柱的阴影后。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深吸一口气,我猛地将手探入袖中,指尖触到那冰冷滑腻的符箓,用力一扯!
嗤啦——
一声轻响,如同撕开某种坚韧的虫蜕。灰扑扑的符箓在我手中被撕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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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符箓碎裂的瞬间,一股难以想象的洪流,轰然冲垮了禁锢!不再是冰冷的毒针,而是久旱逢甘霖般的、庞大到令人灵魂颤栗的天地灵气!它们如同决堤的狂潮,无视我封闭的窍穴和凝滞的经脉,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疯狂地、贪婪地涌入我的四肢百骸!干涸的丹田瞬间被填满、撑胀,撕裂般的剧痛伴随着一种近乎爆炸性的力量感席卷全身!经脉在灵气的冲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身体仿佛要被这突如其来的磅礴力量撑爆!眼前金光乱闪,耳中轰鸣作响,视野里的一切都在剧烈地扭曲、旋转!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鸣从我喉咙深处溢出。
力量的狂潮尚未平息,一个冰冷、生硬、毫无任何生命波动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在粗糙的岩石上摩擦,突兀而精准地在我脑后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你违规了。
那声音近在咫尺,带着金属的冰冷共振。一股绝对零度般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沿着脊椎疯狂窜升,直冲天灵盖!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着致命的危险!
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我转动着仿佛生了锈的脖颈。视线艰难地向上抬起。
就在我身后,不足三尺之遥。惨白色的金属甲胄在石柱的阴影下泛着死寂的光。它悄无声息地矗立在那里,如同亘古存在的墓碑。平滑的金属面罩上,那两个吞噬一切光线的深邃孔洞,正漠然地、精准地锁定着我。
你违规了。
那冰冷、生硬,如同生锈齿轮咬合摩擦的声音,紧贴着我的后脑勺响起。死亡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血液仿佛凝固成冰。撕毁符箓带来的力量狂潮尚未平息,撕裂经脉的剧痛与爆炸性的力量感还在体内冲撞,但此刻,所有感官都被身后那个惨白金属造物散发出的绝对死寂所覆盖。
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脖颈,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视线艰难地抬起,越过自己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惨白色的金属甲胄在蟠龙石柱的阴影下泛着无机质的冷光。它不知何时出现,悄无声息地矗立在那里,如同从地狱岩层中直接生长出来的墓碑。平滑的金属面罩上,那两个吞噬一切光线的深邃孔洞,正漠然地锁定着我,里面没有丝毫情绪,只有纯粹的、执行抹除指令的冰冷逻辑。它的右臂已经抬起,掌心那枚能瞬间将血肉汽化的恐怖光团正在凝聚,惨白的光芒映亮了我因恐惧和剧痛而扭曲的脸。
完了!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头顶。掌门的声音是陷阱还是我来不及领悟其意撕符就是自杀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死亡的阴影已笼罩全身。
然而,就在那凝聚的光束即将喷薄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体内那横冲直撞、几乎要将我撑爆的狂暴灵气,在死亡的极致压迫下,竟产生了一丝奇异的共鸣!并非我主动引导,而是那庞大无比、源自天地的原始能量,似乎被眼前这清净使本身的存在所激怒!
它不再是需要小心翼翼炼化的温顺能量,而是被禁锢了太久、渴望回归本源的狂暴洪流!而眼前这个金属怪物,它冰冷、死寂、散发着与整个生机勃勃的天地格格不入的秩序气息,对于刚刚涌入我体内的原始灵气而言,就像一滴滚烫的油落入了冰冷的水中!
轰——!
仿佛灵魂深处炸开一道无声的惊雷。涌入我体内的海量灵气,不再无序冲撞,而是在一种本能的、对异类的排斥和攻击欲驱使下,疯狂地涌向我与那清净使之间无形的空间!
没有掐诀,没有念咒,甚至没有经过我自己的意志。纯粹是灵气本身的暴动!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磅礴冲击波,以我为中心,悍然向四周炸开!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近在咫尺的清净使!
它掌心凝聚的惨白光束瞬间被这股纯粹的能量洪流冲散、湮灭!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惨白金属甲胄,在接触到这狂暴灵气的瞬间,竟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坚冰上!
它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飞出去!沉重的金属身躯砸在广场边缘坚硬的玉白石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砸出一个蛛网般的浅坑。它平滑的面罩上,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如同冰裂般的纹路,关节处精密的齿轮结构发出刺耳的摩擦噪音,动作第一次显出了迟滞!
成功了不!只是击退,并未摧毁!
我大口喘息,体内灵气因刚才的爆发而稍微平复,但经脉的撕裂感依旧火辣辣地疼。巨大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广场上那些麻木行走的弟子!他们如同被惊动的木偶,齐刷刷地停下脚步,僵硬地扭过头,空洞麻木的眼神聚焦在我身上,聚焦在我手中那两片被撕碎的灰符上。那些眼神里没有关切,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被规则触怒后的、冰冷的、非人的审视!
违规者!
撕毁净尘符!
清净使!清净使!
几个弟子如同坏掉的留声机,发出嘶哑、断续、毫无起伏的喊叫,同时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我!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序化。
更大的危机降临!远处,数道惨白色的光束如同死神的标枪,从不同的方向、不同的高度骤然亮起,划破灰蒙蒙的天空!那是更多的清净使被惊动了!它们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广场汇聚!
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掌门的声音在钟声里响起……那晨钟!钟声是关键!
铛——铛——铛——
仿佛是呼应我的绝境,沉闷而悠远的暮鼓声,毫无征兆地提前响彻了整个仙域!那声音沉重如雷,带着一种强制性的、不容置疑的净秽指令,瞬间压过了广场上的骚动!
暮鼓!净秽时!
归舍!静默!
违者畸变!
刚才还指认我的弟子们,如同接到了最高指令的机器,脸上瞬间恢复了那种麻木空洞的神情。他们猛地收回手指,不再看我一眼,如同被无形的鞭子驱赶,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僵硬而迅捷地朝着各自分配的石舍方向狂奔而去!整个广场瞬间只剩下纷乱沉重的脚步声和越来越急促的暮鼓轰鸣。
机会!唯一的生路!
我强忍着经脉剧痛,根本不敢尝试调动刚刚涌入的庞大灵气去施展任何遁法——那无异于在黑夜中点燃火把!我只能依靠肉体本身的力量,像那些被规则束缚的弟子一样,迈开双腿,朝着记忆中掌门闭关的静虚洞方向,疯狂地奔跑!
每一步踏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都震得撕裂的经脉剧痛无比。身后,那被我击飞的清净使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它那裂开细微纹路的面罩转向我逃跑的方向,两个黑洞洞的孔洞锁定着我的背影。同时,天空中的惨白光束已经越来越近,如同死神的探照灯!
我不敢回头,将速度催发到极限,肺里火烧火燎。周围的宫阙楼阁在暮色和鼓声中飞速倒退,如同张牙舞爪的巨兽阴影。路上偶尔撞见几个同样在狂奔归舍的弟子,他们对我视而不见,眼中只有对规则和暮鼓的绝对服从。
静虚洞就在前面!那熟悉的洞口被一层看似普通的藤蔓遮掩着。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在冲入洞口的刹那,最后一道暮鼓的余音也恰好彻底消散!
呼…呼…
我瘫倒在冰冷潮湿的洞内石地上,剧烈地喘息,汗水混合着血水(被灵气撕裂的细小伤口)从额头淌下。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洞外,天空彻底暗了下来,死寂重新笼罩仙域。我能感觉到,数道冰冷的、毫无感情的视线,如同无形的扫描波,在洞口附近徘徊、探查,带着一种被强行中断执行程序的不甘。是那些追踪而来的清净使!
它们没有进来。规则…这暮鼓的净秽时,连它们也必须遵守它们只能在洞外徘徊,如同被无形的屏障阻挡。
暂时安全了…暂时。
我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中回荡。撕毁符箓后,涌入体内的灵气虽然狂暴,但此刻在死亡的威胁和剧烈的奔跑后,似乎有了一丝驯服的迹象,如同奔腾的江河暂时找到了河床,在受损的经脉中缓缓流淌,带来一种奇异的温暖和力量感,修复着撕裂的创伤。我的五感变得异常敏锐,黑暗中,我能清晰感知到洞壁细微的纹理,远处水滴落下的声音,甚至…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道韵!
是掌门师尊的气息!虽然极其稀薄,仿佛风中残烛,但绝不会错!
师尊!师尊!您在吗我是谢尘!
我压低声音,急切地在黑暗中呼唤。
没有回应。只有死寂。
我强撑着站起来,摸索着向洞内走去。指尖触碰到粗糙的石壁,循着那丝微弱的道韵前行。越往深处,那股道韵似乎越清晰,但也越…虚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陈年铁锈和枯萎草木混合的奇异气味。
终于,在洞穴的最深处,借助着体内灵气流转带来的微弱视觉提升,我看到了那个盘膝而坐的身影。
是掌门,清玄真人。
但他现在的状态,却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浑身血液几乎再次冻结!
他依旧穿着那身熟悉的玄色道袍,但道袍上布满了灰白色的、如同苔藓般的诡异斑块,这些斑块还在极其缓慢地蠕动、蔓延。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色泽,隐隐透出一种死寂的金属光泽。最骇人的是他的脸——原本清癯的面容上,五官的位置正在发生极其细微却不容忽视的偏移!左眼比右眼略低了一丝,嘴角以一种僵硬的角度向上牵扯着,像是在做一个凝固的、非人的微笑。更令人心悸的是,他的额头正中央,贴着一张与所有弟子一模一样的灰扑扑的净尘符!那符箓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贪婪地吮吸着什么,边缘甚至延伸出细微的、如同根须般的灰白色丝线,正试图钻入他的颅骨!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深沉的、被强制性的静默。只有极其微弱的气息证明他还活着。
师尊!
我失声惊呼,扑到近前。晨钟里的声音…是他!他拼尽全力在规则允许的净秽时发出了警告!但他自己…却被这符箓,被这规则,侵蚀成了这副模样!
就在这时,掌门紧闭的双眼,眼皮极其轻微地、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了我的到来,感应到了我体内那不受符箓束缚的、活跃的灵气。他那偏移的嘴角,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抽动了一下,仿佛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神念,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艰难地、断断续续地传入我的识海:
…符…是…锁…也是…饵…
…灵…气…是…活…的…
…清…净…使…是…它…的…傀…
…钟…鼓…声…是…它…的…心…跳…
…撕…符…是…唯…一…的…路…
…找…到…规…则…的…本…源…毁…了…它…
…在…天…枢…禁…地…深…处…
…快…走…它…感…知…到…你…了…
神念到此,戛然而止。掌门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他额头的净尘符光芒却微微一闪,那灰白色的根须仿佛又深入了一丝。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重锤砸在我的脑海!
符箓是锁,锁住灵气感知,也是饵,引诱弟子佩戴被标记!灵气是活的难道整个天地灵气都被某种意志污染或控制了清净使是傀儡钟鼓声是它的心跳规则的本源在天枢禁地深处!
而最后一句,如同冰水浇头——它感知到你了!
几乎在掌门神念中断的同一瞬间,一股庞大、冰冷、带着绝对秩序意志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亿万钧巨山,骤然降临!这股威压并非来自洞外,而是直接穿透了山体,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瞬间笼罩了整个静虚洞!它比之前清净使的威压强大了何止千百倍!带着一种漠然俯瞰、如同神祇审视蝼蚁般的意志!
洞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连灰尘都停止了飘落。我体内的灵气如同受惊的野兽,瞬间狂暴起来,发出尖锐的共鸣和警告!皮肤上传来强烈的刺痛感,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视线穿透了皮肉,正在审视我的骨骼和灵魂深处!
它…就是规则的化身就是污染了灵气、制造了清净使、操控着这一切的恐怖存在它发现我这个撕毁了符箓、摆脱了标记的异常变量了!
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去天枢禁地!
我最后看了一眼掌门那被符箓侵蚀、濒临崩溃的躯体,狠狠一咬牙。体内狂暴的灵气在死亡的威胁下,不再仅仅是修复,而是被强行催动!我猛地一蹬地面,不再顾忌任何声响,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洞外激射而去!
就在我冲出静虚洞口的刹那,眼前的景象让我头皮瞬间炸裂!
仙域的夜空,不知何时被一片粘稠、蠕动、散发着幽暗磷光的巨大幕布所覆盖!那幕布无边无际,遮蔽了星月,其表面不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符文,赫然正是那《仙域守则》!每一个符文都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正缓缓转动,最终锁定了刚刚冲出洞穴的我!
而在幕布之下,整个玉虚峰,不,是整个视线所及的仙门建筑群,发生了恐怖的变化!那些宏伟的宫殿、精巧的亭台楼阁,它们的轮廓在黑暗中扭曲、蠕动,仿佛不再是死物!琉璃瓦如同鳞片般翕张,雕梁画栋的纹路如同血管般搏动,散发出幽暗的、令人作呕的微光。整个仙山,仿佛变成了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活着的、由规则和建筑构成的恐怖巨兽!
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在那些扭曲的建筑轮廓之间,在幽暗的磷光映照下,我看到无数个灰白色的身影——是那些佩戴着净尘符的弟子!他们如同梦游般,僵硬地行走在扭曲的宫阙之间,每个人的额头上,那灰扑扑的符箓都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如同…一盏盏被点亮的、活人制成的灯笼!他们的身体在符箓的光芒下显得半透明,内部不再是血肉,而是流淌着浑浊的、如同被污染的灵气般的粘稠液体!
他们缓缓地、整齐划一地转过头,无数张麻木空洞的脸,在幽暗的磷光下,齐刷刷地转向我所在的方向。无数双眼睛,被符箓的光芒映照得一片惨白,如同密密麻麻的白色灯笼,在活化的、扭曲的仙山巨兽体内,无声地燃烧着,死死地盯住了我这个唯一的、格格不入的异类!
规则的本源已投下注视,活化的仙山张开了巨口,万千同门化为引路的活体灯笼。
撕符者谢尘的逃亡之路,才刚刚开始。而他的目的地——天枢禁地,正沉睡在这片恐怖活体仙域的最深处,等待着吞噬或…被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