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星子落在琴键上 > 第一章

九月的风裹着最后一波暑气,像块融化的太妃糖,黏糊糊地糊在人皮肤上。温以宁攥着那张被手心汗浸湿的迎新晚会节目单,在后台的临时通道里晕头转向。通道两侧堆着道具箱,印着诗朗诵·《星空》的KT板斜靠在纸箱上,边角被蹭得发毛。
她是中文系新生里最不起眼的一个,昨天在班会被辅导员点到名时,还紧张得差点把笔捏断。此刻被临时拉来当道具组志愿者,怀里抱着一摞用泡沫做的星星灯,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塑料碰撞的脆响,像串不安分的风铃。
让让——
身后突然传来清朗的男声,尾音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温以宁慌忙往侧边躲,怀里的星星灯却哗啦一声散了一地。更糟的是,脚边那瓶刚从自动贩卖机买的冰水没拧紧,顺着倾斜的地面滚出去,啪地撞在一个黑色琴盒上,半瓶水争先恐后地钻进琴盒缝隙里。
对不起!对不起!温以宁吓得脸都白了,蹲下去捡星星灯时,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塑料星星的边角硌得手心疼,她却只顾着抬头看琴盒的主人,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琴盒的主人蹲下身时,温以宁闻到了淡淡的松木香。男生穿着件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很明显。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琴盒盖——里面躺着一把深棕色木吉他,琴身上已经洇开一片深色水痕,像块被打湿的巧克力。
沈倦你没事吧路过的学生会主席张学长惊呼着跑过来,这吉他不是你攒了半年生活费买的吗上周还跟我们炫耀音质多绝……
被叫做沈倦的男生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包纸巾,抽出一张开始沉默地擦拭琴身。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方投出片阴影,侧脸线条干净得像被美工刀修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温以宁看着他指尖划过琴弦的动作,心里像被塞进了块冰,又冷又沉。她突然想起什么,慌忙从帆布包里翻出个笔记本——是开学时妈妈给买的,封面印着梵高的《星月夜》,边角已经被她摩挲得发皱。她翻到空白页,笔尖因为紧张划破了纸:我、我叫温以宁,中文系的!这吉他修要多少钱我赔!真的,我可以……
话没说完,笔记本突然从手里滑落,啪地掉在沈倦脚边。夹在里面的几张稿纸散出来,其中一张上画着歪歪扭扭的星空,用蓝色彩铅涂了渐变的底色,旁边标着行小字:七月十六,老家屋顶的星星像撒了把碎盐,咸津津的。
沈倦的指尖顿了顿。他捡起笔记本时,目光在那张星空画上停了两秒,才把本子和散页一起递回来。他的手指碰到她的指尖,带着点凉意,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玻璃杯。
不用赔。他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像块浸在溪水里的鹅卵石。
说完他合上琴盒,转身就走。温以宁望着他的背影,看见他白衬衫后领沾着片梧桐叶,像只固执停驻的蝶。直到那抹白色消失在通道尽头,她才发现自己还蹲在地上,手里攥着颗缺了角的泡沫星星,掌心全是汗。
诗朗诵节目上场前,温以宁抱着重新串好的星星灯站在侧幕。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的朗诵者身上,那人念到当星光落在肩膀时,她按规定推出去的星星灯突然灭了一盏。台下传来零星的笑声,她的脸瞬间烧得通红,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慌。有人在身后说。
温以宁回头,看见沈倦站在阴影里,吉他已经放回了琴架,琴身的水痕淡了些,但还是能看出印记。他手里拿着个小小的螺丝刀,不知从哪摸来的:第三排左数第二个灯,接触不良。
他说话时,温以宁才发现他左耳戴着个银色耳钉,在暗处闪着微光。她愣了愣,看着他走过来,三两下就把星星灯修好了,动作熟练得像在摆弄自己的吉他弦。
谢谢……她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封面。
沈倦嗯了一声,转身要走时,又突然停下:你画的星空,是在望海镇看到的
温以宁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那是她老家的名字,一个地图上都要放大好几次才能找到的海边小镇。
稿纸上写了日期,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那天望海镇的星空观测指数是优。
温以宁的眼睛亮了亮,像是找到同好的雀跃压过了紧张:对!老家的星星特别密,晚上躺在屋顶上,感觉伸手就能摸到……不过来学校之后,我发现南门旧操场的星星也好看。她怕他觉得唐突,赶紧补充,就是中文系后面那个废弃操场,九点后没人,能看到猎户座的腰带,三颗星星排得特别直,我前两天还在笔记本上写,说它们像‘老天爷随手画的虚线’呢。
沈倦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笔记本上,顿了顿才开口:没去过。说完没等她接话,便转身消失在后台的阴影里。
那晚诗朗诵结束后,温以宁在后台角落找到了沈倦。他正坐在堆着道具的台阶上,借着应急灯的光调弦,吉他发出断断续续的哑音,像只嗓子疼的鸟。她犹豫着从帆布包里拿出杯冰镇酸梅汤——从宿舍楼下的自动贩卖机买的,杯壁凝着水珠,在黑夜里闪着光。
那个……给你。她把杯子往他面前递了递,声音比刚才稳了些,我问张学长了,你是音乐系大二的沈倦。我是中文系大一的温以宁。
倦抬眼时,应急灯的光恰好落在他瞳孔里,碎成一片星子。他接过酸梅汤,没立刻喝,只是放在旁边的台阶上,指尖却轻轻敲了敲杯壁,像是在回应什么。
你说的旧操场,他突然开口,目光扫过她怀里的笔记本,具体在三食堂后面
温以宁没想到他会记着,连忙点头:对!从那边的红铁门进去,里面有个石台阶,坐那儿看星星特别清楚。
沈倦低头继续调弦,吉他发出的声音渐渐顺了。他拨了个简单的和弦,清越的音在空荡的后台散开:琴没坏透,刚才试了下,还能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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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以宁的心跳漏了一拍,晚风卷着桂花的甜香吹过来,她看着他指尖在琴弦上跳跃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夏末的空气里,藏着点比酸梅汤更清冽的甜。
温以宁发现沈倦的秘密,是在两周后的图书馆。
她为了写《诗经》里星象隐喻的论文,每天雷打不动泡在三楼文学区。那张靠窗的位置成了她的专属领地——窗外有棵老银杏,阳光透过叶隙洒在桌面上,能看见灰尘在光柱里跳舞。
那天她去书架找《尔雅释天》,回来时发现常坐的位置上,放着本《天文爱好者》杂志。封面是深蓝色的,印着旋涡状的星系,扉页夹着片银杏叶,叶脉像幅简化的星图,清晰得能数出纹路。
温以宁的心莫名跳了跳。她偷偷翻开杂志,看到某页用铅笔圈出一行字:十月适合观测仙女座星系,肉眼可见模糊光斑。字迹很轻,像怕被人发现似的。
第二天同一时间,杂志还在,只是换成了另一期,夹着的银杏叶也换了片新的,边缘带着点锯齿。温以宁坐下时,指尖碰到桌面的余温,心里猜:难道是沈倦
第三天,她故意早到半小时。刚把笔记本摊开,就看见沈倦走进来。他穿了件灰色连帽衫,背着双肩包,耳机线从领口钻出来,垂在胸前。他没看四周,径直走向那个位置,放下包时动作很轻,像怕惊扰了空气。
温以宁赶紧低下头,假装看《楚辞》,耳朵却像雷达似的捕捉着他的动静——拉开椅子的轻响,书页翻动的沙沙声,还有……他从包里拿出吉他拨片时的细微碰撞声。原来他带了拨片在手里转,大概是习惯性动作。
她偷偷抬眼,看见沈倦正对着杂志上的星图皱眉,手指在图上比划着什么。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睫毛照得像透明的,连额角那颗小小的痣都看得清楚。温以宁的心跳突然快了,慌忙低下头,在笔记本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星星,旁边标着沈倦。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形成了奇妙的默契。温以宁早上来占座,沈倦会在十点左右出现,放下杂志就去音乐区找书;温以宁去打水时,会顺便帮他的杯子添满热水;沈倦离开前,会把杂志换成新的一期,夹上新的银杏叶。
周五傍晚,暴雨突然倾盆而下。温以宁站在图书馆门口,看着雨帘发愁——她没带伞,宿舍在南门,走路要二十分钟。就在这时,一把黑色雨伞出现在头顶,伞骨上还挂着水珠。
要去哪沈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没戴耳机,连帽衫的帽子搭在肩上,头发被雨打湿了几缕,贴在额头上。
回、回宿舍……温以宁的声音有点发颤,不知是冷的还是别的。
两人并肩走在雨里,伞面明显倾向温以宁这边。沈倦的肩膀很快湿了一片,深色的水渍顺着衣料往下淌。雨声太大,温以宁想说伞往你那边挪挪,却听见他望着天空,突然说:今天云太厚,看不到星星。
她噗嗤笑出声:你还想着这个啊
沈倦转头看她,雨珠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落在锁骨处的衬衫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你笔记本里画的星空,比教科书好看。
那天他们没直接回宿舍,而是被困在图书馆一楼的咖啡角。雨下得太急,咖啡角的玻璃窗上蒙着层水汽。沈倦从包里拿出个迷你蓝牙音箱,连了手机放了段旋律——调子很轻,像星星在云层里捉迷藏,偶尔有个高音,像流星划过夜空。
温以宁拿出笔记本,飞快地在纸上画音符,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和旋律缠在一起,像场安静的私奔。
这是什么曲子她抬头问,睫毛上还沾着点水汽。
沈倦关掉音箱,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哒哒声。他看着她画满音符的纸页,说:还没名字。
离开时雨小了些。沈倦把伞塞给她:拿着,我宿舍近。
温以宁攥着还带着他体温的伞柄,看着他跑进雨里的背影,突然想起杂志里的那句话——仙女座星系离地球250万光年,此刻你看到的光,是它250万年前发出的。
她低头笑了笑,原来有些心动,也像星光一样,需要时间才能抵达。
学校要办社团联展时,温以宁被室友硬推去当中文系诗剧的编剧。她对着空白的剧本熬了三个通宵,总觉得主角告白的台词太生硬,像块没煮软的土豆。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说出来应该带点颤音吧她对着镜子比划,突然听到身后有人笑。
沈倦站在排练厅门口,抱着吉他,白衬衫袖子卷到小臂,露出清晰的血管。他身后跟着张学长,后者冲温以宁挤眼睛:音乐系和中文系合作,沈倦是指定的配乐师,够意思吧
温以宁的脸瞬间发烫,把剧本往身后藏,却被沈倦抽了过去。他翻页的动作很轻,指尖划过纸页时,温以宁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香——后来她才知道,是吉他弦上的味道。
他翻到告白那段,眉头微蹙:太直白了。
那怎么改温以宁凑过去,肩膀差点碰到他的胳膊。
沈倦拿起笔,在台词旁边添了句:星星会记得所有沉默。
温以宁的心猛地一颤。她想起那些在旧操场看星星的夜晚,自己总是对着天空说很多话,原来真的有人懂,沉默里藏着的千言万语。
排练时,温以宁总忘词。不是紧张,是每次看到沈倦坐在角落里调弦的样子,就会走神。他弹吉他时很专注,头微微低着,嘴角抿成一条线,只有指尖在动,像在和琴弦对话。
每次卡壳,沈倦就会弹一个简单的和弦——do
mi
sol,三个音干净得像水滴,像在说别慌。
有次她实在紧张,连自己写的诗都忘了,站在舞台中央僵成块石头。台下传来笑声,温以宁的脸烧得厉害,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时,沈倦突然停下吉他,轻声念出下一句:‘风在树梢打了个结,像我没说出口的想念’。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全场安静了几秒,有人开始起哄。温以宁的脸更烫了,却偷偷抬眼,看见沈倦的耳尖也红了,像被夕阳吻过的云。
联展前一天,排练到深夜。其他人都走了,温以宁留下来整理剧本,沈倦在收拾吉他。月光从排练厅的高窗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明天……会紧张吗温以宁小声问。
沈倦把吉他放进琴盒:不会。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弹吉他时,只看琴弦。
温以宁笑了:那我念诗时,只看星星灯。
联展那天,诗剧结尾的灯光暗下来,沈倦的吉他声突然响起。温以宁站在侧幕,听着那段熟悉的旋律——是图书馆咖啡角听到的那首,此刻多了些温柔的起伏,像溪水漫过鹅卵石。
演出结束后,沈倦在后台找到她,手里拿着瓶冰镇西瓜汁,瓶身凝着水珠:恭喜。
温以宁接过,指尖碰到他的,像有电流窜过。她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那句在心里盘桓了很久的话:周末有流星雨,你……要不要一起去看
沈倦的睫毛颤了颤,接过她手里的西瓜汁,喝了一口。他的喉结动了动,说:好。
去看流星雨的前一天,温以宁突然接到通知,要去隔壁校区听一场《现代诗歌与星象》的讲座。主讲人是她很喜欢的诗人,据说会带手稿来。
她跑到公交站时,末班车刚开走,正急得转圈,一辆单车吱呀一声停在面前。沈倦单脚撑地,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车把上挂着个帆布包,里面露出半截吉他弦。
上来。他说,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温以宁犹豫着坐上后座,手不知该往哪放。车座有点硌,她轻轻挪了挪,沈倦突然说:抓着我的衣角。
她的手指轻轻攥住他衬衫的后摆,闻到上面淡淡的洗衣液味,混合着阳光晒过的气息。那是种很干净的味道,像刚晒过的被子。单车穿过林荫道时,梧桐叶落在他们肩上,温以宁数着他蹬脚踏板的节奏——一下,两下,三下……突然觉得,原来秋天是甜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她忍不住问,风声把声音吹得有点散。
张学长说的,沈倦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说你为了听讲座,能提前两小时去占座。
温以宁的脸发烫,原来他连这个都知道。
讲座很精彩,诗人讲到星星是宇宙的标点时,温以宁在笔记本上画了个星星形状的逗号。中场休息时,她转头,发现沈倦坐在旁边的空位上,正对着她的笔记本笑。
画得像颗糖。他说。
温以宁赶紧合上本子,却被他按住手。他的手心很热,带着点吉他弦的茧子:挺好的,比我画的强。
讲座结束后,两人在隔壁校区的湖边散步。湖水很清,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沈倦说起他小时候总在老家的屋顶看星星,奶奶会给他讲织女星和牛郎星隔着银河的故事;温以宁就讲她写坏的诗稿能堆成小山,妈妈总说她对着天空发呆的时间,比看书还多。
路过一家文具店时,温以宁进去买了本新的星空笔记本。封面是黑色的,像夜空的底色。沈倦在旁边拿起一支银灰色的笔:这个好用,画星轨不容易晕开。
他说得很认真,像在推荐吉他弦。温以宁买下笔,心里甜滋滋的。
回去的路上,单车骑得很慢。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温以宁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你那首曲子,不如叫《以宁的星》吧
沈倦的脚顿了一下,单车晃了晃。他没回头,声音却带着笑意:好。
周末的流星雨来得很准时。旧操场的草坪上挤满了人,大家都仰着头,手里举着手机拍照。温以宁和沈倦坐在最角落的台阶上,离人群有点远。
听说看到流星许愿,会实现。温以宁说,眼睛盯着夜空。
沈倦嗯了一声,没看天,却在看她。
突然有人喊:流星!
一道白光划过夜空,快得像闪电。温以宁慌忙闭上眼睛许愿,再睁开时,沈倦正看着她笑。
许了什么他问。
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温以宁歪着头,月光把她的睫毛照得像小扇子。
沈倦没再问,只是从包里拿出吉他,轻轻弹起那首《以宁的星》。旋律在夜空中散开,和远处的笑声混在一起,温柔得像场梦。
温以宁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觉得,有些愿望不用说出口,也会实现。
期末周像场漫长的雨,把所有人都困在自习室里。温以宁熬夜背《古代文学史》,某天清晨突然眼前发黑,差点从座位上栽下去。
起来。沈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半扶半拽地把她带到走廊,从包里掏出瓶热牛奶,加了蜂蜜的,阿姨说能治低血糖。
牛奶还温着,大概是刚从食堂买的。温以宁小口喝着,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淌,暖得她眼眶发烫。从那天起,沈倦每天都会出现在中文系自习室门口,手里拎着杯热牛奶,有时还会带块草莓蛋糕——他记得她上次在文具店说,喜欢草莓味的橡皮,大概也喜欢草莓味的一切。
沈倦准备音乐考级时,温以宁发现他总在同一页乐理知识上卡壳。那页讲的是减七和弦转调,音符像堆乱码。她偷偷在他琴盒上贴了张便签,用押韵的句子把知识点串起来:减七和弦像没站稳的猫,根音到三音是小三度跳,转调时抓准共同音,像牵对了风筝线不跑。
第二天,便签旁边多了行字:比乐理书好懂。是沈倦的字迹,比在杂志上圈画时用力些。
平安夜那天,自习室只剩下他们俩。窗外飘起细碎的雪,落在玻璃上就化了,像谁在上面撒了把糖。沈倦突然从口袋里摸出颗草莓糖,透明的糖纸在灯光下闪着光。他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听说甜的能让人记得牢。
温以宁含住糖,草莓的甜混着薄荷的凉,在舌尖炸开。她看着沈倦的眼睛,突然发现里面藏着很多星星,比旧操场的夜空还要亮。
后来的故事,像首写不完的诗。
他们一起在海边看了日出,沈倦在她手背上画星星时,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慌;他带她去老家废弃的琴房,在落满灰尘的钢琴上弹《以宁的星》,海浪声成了最温柔的伴奏。
研究生开学典礼那天,温以宁在人群里看到沈倦,他手里拿着两本一模一样的《星空观测手册》。扉页上写着:从校园的星星,到白头的月亮。
他们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带阳台的小屋。阳台上架着温以宁的画板和沈倦的吉他,还有一台共用的天文望远镜。每个周末的晚上,他们会搬两把椅子坐在阳台,温以宁念新写的诗,沈倦就着诗句谱曲,偶尔抬头指给她看:你看,那颗是木星,比地球大一千倍。
有天晚上,温以宁翻出大一的笔记本,看到那页画着望海镇星空的纸。沈倦凑过来看,突然说:其实那天在后台,我看到这页就记住你了。
记住我什么温以宁笑着问,手里剥着颗草莓。
记住你画星星时,嘴角会往上翘。沈倦接过她递来的草莓,咬了一口,像颗小太阳。
温以宁捶他一下,却被他捉住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晚风从阳台吹进来,带着桂花的甜香,远处传来吉他声,是那首永远也弹不腻的《以宁的星》。
她靠在沈倦肩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明白——最好的爱情,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告白,而是像夏夜晚风一样,温柔地、坚定地,吹过彼此的青春,一吹就是很多年。
而那些藏在星空、诗稿和琴键里的心动,会像星星一样,亮很久很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