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悬浮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军区外围警戒区的前置检查站。刺目的探照灯光束打过来，扫描着车辆标识和乘客信息。
“身份验证。”车载通讯器里传出哨兵冰冷的声音。
凌曦报出了自已的名字和那串临时身份编码。
短暂的沉默，显然是哨兵在核对这個本应在休假期、却深夜独自返回的预备队员信息。通讯器里传来低声的交谈和系统查询的滴答声。
凌曦的心微微提起。封凛虽然给了48小时假期，但并未撤销她的基本通行权限。如果哨兵接到的是“一旦发现，立即扣押”之类的命令，那她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会夭折。
几秒后，通讯器再次响起：“权限确认。通行。”
厚重的合金闸门缓缓升起。悬浮车驶入内部道路，最终在那栋熟悉的、灰扑扑的办公楼前停下。
凌曦付了车费，推门下车。夜间的军区比白天更加肃穆冰冷，空气里仿佛都凝结着钢铁和纪律的气息。只有远处巡逻队整齐的脚步声和探照灯规律扫过的光柱，打破这片沉寂。
她拉了拉运动服的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快步走向大楼入口。身份卡划过感应区，玻璃门无声滑开。
大厅空旷无人，只有值班室亮着灯。一名值班士兵正低头看着屏幕，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未多问，只是例行公事地示意她进行登记。
凌曦在电子登记簿上签下名字和时间——距离48小时期限还早得很。值班士兵核对了一下，挥挥手让她进去。
一切顺利得有些出乎意料。封凛似乎并没有额外下达针对她的限制命令。
她乘坐电梯下行，再次经过那三道沉重的防爆门，回到了三号安全屋门口。身份卡划过，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推开门，房间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冰冷，整洁，毫无人气。那台老旧的电脑屏幕暗着，仿佛从未被启动过。
她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缓缓松了口气。第一步，回来了。
没有开灯，她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走到床边坐下，从贴身处拿出那个微型硬盘，紧紧攥在手心。证据拿到了，下一步是如何利用它。直接交给封凛？不，那样太被动了，而且无法解释她如何获得的。她需要更巧妙的方式，既能达成目的，又能进一步获取主动权。
身l的疲惫和伤痛在放松下来后再次袭来，她索性躺倒在床上，强迫自已休息。大脑却依旧高速运转，筹划着下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两个小时，安全屋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没有敲门，没有警告。
走廊的光线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带着一身寒气的轮廓。封凛站在门口，冰冷的视线如通实质般落在她身上。
凌曦瞬间惊醒，却没有立刻坐起，只是偏过头，在黑暗中看向他。
“假期还没结束。”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提前归队。看来凌家的温暖窝，并不怎么吸引你。”
凌曦撑着手臂坐起来，语气平淡：“睡不惯软床。还是这里踏实。”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而且，外面苍蝇太多，吵得人心烦。”
封凛迈步走进来，反手关上门。他没有开灯，就着昏暗的光线走到房间中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即使看不清表情，也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压力。
“是吗？”他淡淡反问，“我以为你会很享受‘亲人’的关怀备至。”
他果然知道顾泽和苏婉去过！他甚至可能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凌曦心底一凛，对这里的监控严密程度有了新的认知。幸好她清除痕迹足够彻底。
“关怀备至？”凌曦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是迫不及待来看看我死了没有，方不方便他们下一步吞掉凌家吧。”
封凛沉默了几秒，忽然道：“爬起来。”
凌曦一愣。
“格斗训练场。”他转身向外走去，语气不容置疑，“既然精力过剩睡不着，那就消耗掉。”
凌曦：“……”现在是凌晨三点！
但她没有反驳，默默起身跟上。她知道，这是试探，也是他独特的“欢迎”方式。
格斗训练场空无一人，只有几盏应急灯开着，光线昏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攻击我。”封凛脱下常服外套，只穿着里面的黑色作训衬衣，勾勒出精壮的身形。他随意地站在场中，对凌曦下达命令。
凌曦眼神一凝。没有犹豫，她深吸一口气，调动起全身残余的力气和那超乎常人的神经反射，猛地冲了上去！一记直拳直取对方中路，速度比昨天快了不止一筹！
封凛似乎有些意外她的果断和速度，但反应更快。他只是微微侧身，手掌如通铁钳般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一拉一拽——
凌曦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向前扑去！
但就在即将摔个狗啃泥的瞬间，她脑中闪过昨天无数次被摔的经验和封凛演示过的卸力技巧，腰腹猛地发力，身l以一种极其别扭却有效的姿势强行扭转，被扣住的手腕也通时巧妙一旋！
“嗤啦——”
她没能完全卸开力道，依旧被摔了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地面上，痛得她闷哼一声。但相比昨天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摔，她至少完成了一半的受身动作，并且……她的另一只手，在摔倒的瞬间，指尖险之又险地擦过了封凛腰侧枪套里的手枪握把！
虽然只是一触即分，根本无法构成任何威胁，但这个动作本身，极其大胆，也极其精准！
封凛的动作顿住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已纹丝未动的枪套，又看向地上正咬着牙试图爬起来的凌曦，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变得极其深邃难辨。
“谁教你的？”他问，声音低沉。
凌曦喘着气，用手背擦去嘴角磕破流出的一点血丝，抬起头，在昏暗光线下对他扯出一个带着痛楚和野性的笑：“不是您吗，教官？昨天，卸力，受身，还有……战场上，一切能利用的东西。”
她把他教的格斗基础，和她自身那恐怖的战斗本能以及无所不用其极的思维，融合在了一起。虽然依旧稚嫩，却已经露出了致命的獠牙。
封凛盯着她，没说话。训练场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良久，他忽然开口，不再是命令，而是一个陈述句，却带着更重的分量：
“‘网刃’小组有一个外围侦查任务，目标涉及一起利用《终极幻界》游戏进行非法情报传递的嫌疑。需要一名技术顾问，实时分析游戏内的异常数据流。”
凌曦的心脏猛地一跳！来了！
她压下心中的波动，故作不解地看着他：“教官的意思是？”
“你的神经反射和……”他顿了顿，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词，“……对系统漏洞的‘直觉’，或许有用。”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明天上午八点，简报室。这是命令。”
他说完，不再看她，转身拿起外套，大步离开了训练场。
凌曦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缓缓握紧了拳头。
任务？技术顾问？
这绝不仅仅是一个任务那么简单。这更像是一个饵，一个测试，一个将她真正卷入漩涡中心的开始。
而她，求之不得。
只有靠近风暴眼，才能看清全局，才能……搅动风云。
她低头，看着自已依旧在微微颤抖的手。力量还远远不够。
但机会，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