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庭扫了八百年的地。
这里不烧香,只跑KPI。神仙不说善哉,只说收到。功德是量化的,编制是固定的,永生就是一份永远不能辞职的合同。
我的工作,是清理天道核心机房的垃圾。天道核心,就是那个决定三界六道所有命运的超级服务器。
他们都说,这是天庭最没前途的岗位。
直到有一天,我拖把里的清洁液,不小心洒进了主机的散热口。
在一片警报和乱码里,我眼前弹出了一个窗口：
欢迎使用天道核心后台管理权限。请输入指令：
我,一个扫地的,拿到了天道的Root权限。
那些高高在上、把众生当BUG修、把我当灰尘看的上神们,你们的年度绩效考核,好像要出点小问题了。
1
我叫凌霄,工号9527。
别误会,我不是什么凌霄宝殿的主人,我只是个在凌霄宝殿旁边机房里扫地的。
天庭,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没有祥云,只有磁悬浮飞梭。没有仙女散花,只有行政无人机到处派发绩效通知单。玉皇大帝现在不叫玉帝了,叫天道系统董事会轮值主席。
而我,就是这个巨大公司里最底层的一颗螺丝钉,负责给公司的核心服务器——天道核心机房,做深度物理清洁。
说白了,就是个扫地擦灰的。
今天又是重复的一天。我推着我的清洁车,车上装着强效仙尘溶解液和一把用了三百年的因果律拖把。这拖把杆子是前任传下来的,据说是一件法宝的残次品,唯一的优点是结实。
凌霄,B区核心阵列今天粒子浓度超标0.01%,主席台那边发邮件催了,你动作快点。对讲机里传来工头刻板的声音。
收到。我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去他妈的主席台。一群坐在办公室里喝着九转金丹浓缩液的官僚,懂个屁的粒子浓度。
我走进B区。巨大的天道核心在我面前嗡嗡作响。它像一座由光线和符文构成的大山,无数条金色的数据流在其中穿梭,那就是芸芸众生的命运。
我拎起拖把,沾了沾溶解液,开始拖地。
这活儿枯燥,又危险。天道核心偶尔会漏电,不是普通的电,是因果律的电。被电一下,你下辈子的气运可能就直接清零,出门走路必踩狗屎,喝水必塞牙缝。
我正拖得起劲,脚下一滑。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了。我整个人往前扑,手里的拖把杆子没拿稳,直直地朝着一台正在高速运转的辅助终端怼了过去。
我操！
我脑子里就剩这一个词了。
哐当一声巨响。
拖把杆子,那根三百年的法宝残次品,结结实实地捅进了终端的散热口里。
整个机房的嗡嗡声瞬间变了调,变得尖锐刺耳。红色的警报灯开始疯狂闪烁,把我的脸照得一片血红。
【警告！警告！B7号终端物理入侵！】
【因果律计算出现1.3%的偏差！】
【正在尝试重启……重启失败！】
我傻了。
这跟在公司机房把可乐洒在服务器上不是一个概念。我这一下,可能导致某个世界直接灵气枯竭,或者某个倒霉蛋的姻缘线被我物理性扯断。
这下别说下辈子了,我这辈子都得被扔进轮回熔炉里格式化。
我手忙脚乱地想把拖把拔出来。
可它卡住了。
就在这时,我面前那块被我捅穿的终端屏幕,疯狂闪烁的乱码忽然停了。
所有的警报声也消失了。
屏幕变成了一片纯净的黑色,然后,一行绿色的、我从未见过的字体,缓缓浮现出来。
系统后门已激活。
检测到有机生命体交互,权限确认中……
确认完毕。欢迎您,管理员。
我愣住了。看着那行字,又看了看手里的拖把杆。
管理员我
屏幕上的绿字继续跳动。
请输入您的指令。您可以查询、修改、删除任意因果律数据。
我咽了口唾沫。手有点抖。
这是什么情况我一个扫地的,因为操作失误,拿到了整个天庭系统的最高权限
这比凡间那个程序员删库跑路的故事刺激多了。
我试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的空气中敲下了一行字。这是一个虚拟操作界面。
【查询：工号9527,凌霄,未来七天气运。】
屏幕上的数据流迅速滚动。
查询结果：
明天：因违规操作损坏天道核心终端,被安保部逮捕,打入天牢。
后天：经天规法庭审判,裁定为重大渎职,判处神魂剥离之刑。
大后天：执行刑罚,神魂被送入轮回熔炉重铸。
……
我看得冷汗都下来了。这系统还挺效率,我刚犯事,判决书都给我写好了。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被格式化。
我的目光回到了那个输入框。
修改……任意因果律数据……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子里冒了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再次在空中敲击。这次,我的动作快了很多。
【指令：修改。】
【目标：B7号终端损坏事件。】
【操作：将事件责任人由凌霄（工号9527）修改为系统日常性逻辑坍塌（故障码：ERROR_404）。】
【执行。】
屏幕上绿光一闪。
指令已执行。因果律已重写。
几乎是同时,我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响了。是工头。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凌霄,刚才B区警报是系统自检,虚惊一场。主席台那边刚发了通告,说是系统陈旧,出现逻辑坍塌是正常现象。你继续工作吧,小心点。
我看着那根还插在终端里的拖把杆,又看了看工头发来的消息。
成了。
我真的把它改了。
我把锅甩给了系统本身。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快感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比喝九转金丹浓缩液还上头。
我看着眼前的后台界面,笑了。
你们这帮官僚,你们的系统,你们的天道。
从今天起,得听我一个扫地的说道说道了。
2
拿到管理员权限的第一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躺在分配给清洁工的、硬得像铁板的云絮床上,脑子里全是那个绿色的后台界面。
天庭的夜晚跟白天没区别,永远亮着人造的太阳真火,只不过亮度会调低30%。这是为了节能减排,也是为了让神仙们保持24小时的工作热情。
去他妈的工作热情。
我翻了个身,打开了个人终端,接入了天庭的内部论坛紫霄宫茶水间。
一个帖子被顶得很高。
【标题：震惊！财神部部长赵公明,因投资下界虚拟币导致功德点巨额亏损,当场道心崩溃！】
下面一堆神仙在吃瓜。
真的假的赵总管不是掌管三界财运的吗他还能亏
听说是梭哈了一种叫‘狗狗币’的东西,一夜之间功德储备金蒸发了80%。
笑死,财神爷被割韭菜了,这K线图谁画的,这么缺德
我看着帖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K线图,不好意思,就是我画的。
事情是这样的。下午把锅甩给系统后,我没立刻收手。我看着那个后台,手痒。
我想试试,这个修改权限到底有多大能耐。
我输入了第一个不正经的指令。
【查询：天庭在职神仙,个人功德点账户,非正常收入最高者。】
系统几乎没有延迟,结果就出来了。
【目标锁定：财神部,赵公明。】
【账户明细：……（省略九万八千条）……】
【非正常收入来源：操控下界财运流向,截留信徒香火功德30%；设立功德理财产品,承诺高回报,实为庞氏骗局……】
我看得眼皮直跳。
好家伙,我说我辛辛苦苦扫八百年地,功德点还不够在天庭食堂换一份红烧蟠桃块,原来是大头都被这帮人给贪了。
赵公明,财神爷,浓眉大眼一个老家伙,天天在天庭早会上讲廉洁奉公,背后玩得比谁都花。
行。就拿你开刀。
我对着后台界面,输入了一连串指令。
【指令：创建一条虚假下界财运流。】
【命名：狗狗币。】
【特性：初始价值极低,随机性暴涨,吸引投机者。】
【指令：向目标赵公明定向推送狗狗币投资信息,附加天道认证,百倍回报的虚假标签。】
【指令：在目标赵公明投入全部功德储备金后,修改狗狗币价值数据,使其瞬间归零。】
【执行。】
做完这一切,我拔出拖把杆,用一块抹布把终端上的口子伪装成陈旧性裂痕,然后哼着小曲下了班。
现在,看着论坛里炸开锅的讨论,我知道,我的指令完美执行了。
赵公明,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现在估计正对着他那清零的功德账户,怀疑神生。
他永远不会想到,让他倾家荡产的,不是什么金融大鳄,也不是什么天道反噬,而是他眼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清洁工,和一拖把的强效仙尘溶解液。
爽。
太爽了。
这种感觉,就像在天规天条上跳舞,而且还没人能抓住我。
我关掉论坛,心情大好。
不过,我也知道,这事不能一直这么干。动静太大了,早晚会引起怀疑。赵公明亏钱是小事,万一哪天我把天道核心玩崩了,那乐子就大了。
我得低调。
找点乐子,顺便给自己谋点福利,这才是长久之计。
我的目光落在了天庭内部商城的APP上。
上面最贵的东西,是一颗九转大还丹,售价九千九百九十九万功德点。介绍说,吃了能重塑仙根,提升一个大境界。
我查了查我的功德账户余额。
【姓名：凌霄】
【功德点：250】
二百五。
这个数字充满了嘲讽。
我笑了笑,再次连接上了那个只有我能看到的绿色界面。
手指在空中飞舞。
【指令：查询九转大还丹库存。】
结果：库存9颗。
【指令：修改库存盘点记录。】
【操作：标记其中一颗为运输途中,因空间波动意外损耗。】
【指令：修改物流信息。】
【操作：将该损耗丹药的最终坐标,定位到清洁部9527号储物柜。】
【执行。】
做完这一切,我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明天上班,我的储物柜里,应该会多点东西。
至于丹药库的管理员发现少了一颗丹药怎么办
关我屁事。
反正,系统记录里,它就是意外损耗了。谁也查不出问题。
天庭这台精密的机器,现在有了我这个硕大无比的BUG。
而我这个BUG,只想给自己发点福利,顺便看看这帮高高在上的神仙们,被我这个扫地的玩弄于股掌之间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想想就觉得刺激。
3
第二天,我的储物柜里果然多了一个玉盒。
打开一看,金光闪闪的九转大还丹正躺在里面,散发着诱人的药香。
我没犹豫,一口吞了。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感觉每个细胞都在欢呼雀iao。我那停滞了五百年的修为,像是堵塞的马桶被皮搋子狠狠来了一下,通畅了。
爽。
上班的路上,我感觉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路过姻缘部的办公区,听见里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昨天一天,下界离婚率暴涨300%！一个尖利的声音在咆哮,是月老。
月老在天庭是个特殊的存在。他不是战斗神仙,也不是技术官僚,但他掌管的姻缘红线系统是天道核心的重要组成部分。据说,这关系到人族的繁衍和气运稳定。
我悄悄凑到门口,往里看。
月老急得白胡子都翘起来了,对着手下一帮仙官发火：查！给我查！是不是系统出错了为什么那么多绑定了‘金玉良缘’契约的凡人,一夜之间就看对方不顺眼了
一个仙官战战兢兢地报告：月老,我们查了,红线系统本身没问题。但是……但是好像所有红线的韧性都下降了99%,稍微有点矛盾,‘啪’一下就断了。
韧性下降胡说八道！姻缘红线是天道法则所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下降月老气得直拍桌子。
我在门口听着,差点笑出声。
对不住了,月老。
那些红线的韧性,是被我拿去加强我的拖把杆了。
昨天晚上,我吃完大还丹,感觉修为是涨了,但身体强度没跟上,有点虚。于是,我就又动用了我的管理员权限。
【查询：天庭中,可用于增强材质韧性的法则能量。】
【结果筛选：姻缘法则（红线）,因果法则（业力）,守护法则（功德金光）……】
我一看,姻缘法则的能量级别不高不低,而且量大管饱,最适合拿来做实验。
于是……
【指令：抽取姻缘红线系统中99%的韧性法则能量。】
【目标：物品因果律拖把。】
【操作：将法则能量注入该物品,进行材质强化。】
【执行。】
指令一下,我眼睁睁看着我那根用了三百年的破拖把杆,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光。我试着掰了掰,嘿,以前稍微用点力就会弯,现在我用上吃奶的劲都纹丝不动。
这下好了,以后再捅服务器,肯定不会断在里面了。
就是没想到,副作用这么大。
看着办公室里鸡飞狗跳的月老,我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你们这帮神仙,天天嘴上说着姻采天定,实际上不就是拉郎配吗把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用红线拴在一起,美其名曰缘分。
现在好了,红线不结实了,那些本来就看对方不顺眼的,正好一拍两散。我看挺好,皆大欢喜。
我正准备溜走,一个身影从姻缘部里冲了出来,差点撞我个满怀。
是司命星君。
这家伙是天道核心的首席系统架构师,负责维护整个天庭的命数系统。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银色仙袍,戴着金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人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程序员看BUG的挑剔。
也是我在天庭最讨厌的人之一。
因为这家伙,纯粹的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的集合体。上次我负责的区域有一粒灰尘没扫干净,被他看见了,他直接写了三千字的报告,从这粒灰尘分析到天庭清洁部的管理漏洞,再上升到整个天庭的制度风险,害我被扣了五十点功德。
走路不长眼睛吗清洁工。司命星君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
他看见我了。
司命大人。我低下头,做出恭敬的样子。
姻缘部的事,你听到了他问。
没,没听到什么。我赶紧摇头。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眼神锐利。我感觉自己像是被X光扫描了一遍。还好我吃了九转大还丹,修为提升,气息内敛,他应该看不出什么。
哼。他冷哼一声,一群废物。这么简单的系统波动都处理不好。
他迈步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先是财神部数据异常,现在是姻缘部法则紊乱,还有前天的B7终端逻辑坍塌……系统最近的BUG有点多。看来有必要进行一次底层代码筛查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底层代码筛查
那不就是杀毒吗
我这个后门,会不会被他查出来
我站在原地,看着司命星君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危机。
这家伙,虽然讨厌,但技术是真的牛。天庭的防火墙——紫霄神雷阵就是他带队写的。
看来,光给自己谋福利,偷偷搞点小破坏,已经满足不了我了。
我得想办法,主动出击。
要么,让这个最大的威胁,也变成一个笑话。要么,就让他永远没机会查到我头上。
我捏了捏手里那根被红线加固过的拖把杆。
司命星君是吧。
系统架构师是吧。
你等着。我倒要看看,是你写的代码牛逼,还是我这个开挂的管理员牛逼。
4
司命星君要进行底层代码筛查的消息,很快就在天庭的技术部门传开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
筛查代码,就跟凡间公司查账一样。谁的代码有冗余,谁的接口有漏洞,谁偷偷给自己写了点方便摸鱼的小脚本,都会被查得一清二楚。
据说,上一次司命星君搞代码筛查,雷神部的首席工程师因为写了个自动打卡下班的脚本,被他揪出来,直接发配去下界当了十年的电线杆成精。
我躲在机房里,通过后台,悄悄监控着司命星君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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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他调取了天道核心最近所有的异常日志。
异常日志001：B7终端逻辑坍塌。原因：未知硬件老化。
异常日志002：财神部功德数据剧烈波动。原因：下界金融模型不可抗力。
异常日志003：姻缘法则韧性集体衰减。原因：宇宙背景辐射干扰。
这些原因,都是我随手写的。
司命星君看着这些报告,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全是巧合我不信。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怀疑的光芒。
他开始调取更深层的操作记录。
我心头一紧。
我的所有操作,虽然都伪装成了系统行为,但如果他一条一条地去比对时间戳和数据流向,理论上还是能发现蛛丝马迹。
我不能让他这么查下去。
得给他找点别的事做。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正在处理的工作任务上。
【当前任务：审核并执行凡人李铁柱的英雄剧本。】
我好奇地点了进去。
屏幕上立刻弹出了一个详细的人生规划,像个项目策划案。
【姓名：李铁柱】
【设定：凡间某个小村的孤儿。】
【剧本大纲：三岁父母双亡,五岁被恶犬追,七岁掉进粪坑,十五岁被青梅竹马退婚,十八岁出门闯荡被骗光盘缠,二十岁偶遇高人,传授神功,二十五岁神功大成,回家打脸退婚的青梅竹马,三十岁称霸武林,迎娶公主,走上人生巅峰。】
【剧本备注：此剧本为天选之子标准模板,旨在为下界提供积极向上的气运导向。执行优先级：高。】
我看得一愣一愣的。
合着凡间那些龙傲天小说,都是你们这帮神仙写好的剧本
这也太敷衍了。还掉进粪坑,你们是多没想象力
我再看司命星君的操作,他正在给这个剧本加持天道气运,确保李铁柱能准确地按照剧本走下去,比如在恰当的时候捡到秘籍,在危险的时候触发锁血外挂。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
有了。
我立刻打开后台,手指飞快地操作起来。
【指令：创建新剧本。】
【模板：复制凡人李铁柱英雄剧本。】
【修改：将剧本主角,由李铁柱修改为同村的王二狗。】
王二狗是谁是我随手在李铁柱的村民关系列表里找的一个路人甲。剧本里对他的描述是：好吃懒做,偷鸡摸狗,活不过二十岁。
【修改：王二狗剧本。】
【第一步：删除所有悲惨童年设定。修改为父母健在,家庭和睦。】
【第二步：将偶遇高人事件,触发对象改为王二狗。李铁柱在同一时间,会因为追一只鸡而完美错过。】
【第三步：将神功大成,打脸退婚事件,主角改为王二狗。王二狗会用神功帮李铁柱家把地耕了,以报答童年时李铁柱分过他半个窝窝头。】
【第四步：将称霸武林,迎娶公主事件,修改为王二狗成为天下第一农具锻造大师,并和邻村的翠花结婚,生了三个娃。】
【指令：将修改后的王二狗剧本,优先级设置为最高。并覆盖李铁柱剧本。】
【执行。】
做完这一切,我靠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我去看司命星君那边。他刚刚完成了对李铁柱剧本的气运加持,按下了执行按钮。
天道核心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剧本正式开始在下界推演。
司命星君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准备继续去筛查代码。
突然,他面前的监控屏幕上,代表李铁柱气运的金色光点,并没有像预设的那样一飞冲天,反而……熄灭了。
而在它旁边,另一个代表王二狗的、原本黯淡无光的白色光点,突然蹭地一下,爆发出刺眼的金光,气运值像是坐了火箭一样往上飙。
司命星君的表情凝固了。
他扶了扶眼镜,凑近屏幕,反复确认。
没错,气运给错人了。
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我明明锁定的是李铁柱的因果坐标。难道是系统执行层出了BUG
他立刻放弃了筛查过去的日志,转而开始疯狂地检查天道核心的剧本执行模块。
他调出代码,一行一行地看。
没问题啊……这里的逻辑很清晰……
难道是气运通道堵塞了不可能……
我看着他焦头烂额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我改的不是他的代码,我改的是比代码更底层的规则。他就算把代码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问题所在。
因为在他看来,王二狗这个路人甲,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天选之子的备选池里。
司命星君在那儿抓耳挠腮,跟自己写的代码较上了劲。
他未来一个星期,估计都得耗在这件事上了。
而我,安全了。
我靠在机房冰冷的墙壁上,第一次感觉,权力这东西,确实是最好的护身符。
我不仅能决定财神爷亏多少钱,月老的红线有多结实,我还能决定一个凡人,是按照剧本成为英雄,还是成为一个快乐的铁匠。
这种感觉,比修为增长还让人着迷。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叫王二狗的凡人,此刻正在村口,从一个摔倒的白胡子老头手里,接过了一本皱巴巴的《神农百草经》。
而那个本该是主角的李铁柱,正在不远处的草垛里,为了一只鸡,跟村里的恶犬打得不可开交。
挺好。
我觉得,王二狗的故事,比李铁柱那个俗套的剧本,有意思多了。
5
解决了司命星君这个心腹大患,我的日子又舒坦起来了。
每天扫扫地,摸摸鱼,偶尔登录后台看看下界的王二狗过得怎么样。
这小子没让我失望,他没拿《神农百草经》去炼丹修仙,而是根据里面的知识,培育出了亩产三千斤的杂交水稻,被当地的凡人皇帝封为农神。他娶了翠花,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我觉得这比当什么武林盟主强多了。
不过,舒坦的日子里,也有一点小小的烦恼。
那就是天庭食堂的饭。
天庭的伙食,突出一个寡淡。所有食物都是由营养调配中心统一制作的灵力营养膏。白色,糊状,没什么味道,但据说包含了神仙每日所需的一切能量。
我吃了八百年,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今天,我打了一份营养膏,正准备找个角落坐下,就听见旁边一桌几个仙官在抱怨。
又吃这个我感觉我的味觉都快退化了。
没办法,食神大人说了,一切从简,杜绝仙界的奢靡之风。
他自己天天在自己的小厨房里开小灶,当然说得轻松了！
食神。
我又想起了这个脑满肠肥的家伙。
他是营养调配中心的主管,也是天庭食堂的总负责人。他定的规矩,所有基层神仙,一律只能吃营养膏。而他自己,则以研发新菜品为由,天天搜刮各种珍稀食材,什么龙肝凤髓,就没他不敢吃的。
我上次就看见他,偷偷摸摸把他吃剩的骨头,倒进了我们清洁部要处理的垃圾里。
好啊。你不是喜欢研究菜品吗
我今天就让你被研究一下。
我端着餐盘,回到机房。连上后台。
【查询：食神个人生理数据。】
一排数据立刻显示出来。
【目标：食神】
【状态：健康】
【味觉敏感度：极高】
【近期饮食：过度油腻,仙脂超标】
我笑了。味觉敏感度极高是吧
【指令：修改目标食神的味觉法则。】
【操作：将其味觉系统中的鲜、香、甜、咸四种感官认知,暂时替换为苦。强度：十倍。】
【持续时间：12个时辰。】
【执行。】
搞定。
我心情愉快地吃完了我的营养膏。虽然还是没味道,但一想到食神接下来的遭遇,我就觉得这顿饭特别香。
下午,我特意溜达到营养调配中心附近。
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食神杀猪般的叫声。
水！快给我水！这蟠桃怎么是苦的！比黄连还苦！
我探头一看,食神正抱着一个巨大的水缸猛灌,脸都憋紫了。他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盘切好的九千年蟠桃,那是王母特供给高级仙官的饭后水果。
一个助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片蟠桃,尝了一口,满脸困惑：不苦啊,总管。甜得很。
放屁！食神一把推开他,你们是不是在联合起来整我！这玩意儿苦得我道心都快不稳了！
他又拿起一块麒麟肉,放进嘴里。
下一秒,他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眼泪都飙出来了。
苦！苦死我了！我的天啊,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苦的东西！
他像疯了一样,把他面前所有的山珍海味都尝了一遍,每尝一样,他的表情就更崩溃一分。
最后,他瘫在椅子上,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我的味觉……我的味觉坏掉了……
我躲在门外,差点把腰笑断。
让你天天搞特权,让你天天吃独食。现在好了,给你满汉全席,你也只能尝出满汉全席的苦。
这事很快就在天庭传开了。
听说了吗食神不知道怎么回事,吃什么都是苦的。
真的假的他昨天还来我们雷神部,说要借点‘天雷淬炼过的牛肉’回去研究呢。
活该！让他天天馋我们！
到了晚上,食堂里的景象就更有趣了。
食神双目无神地坐在那,面前摆着一份和我一模一样的白色营养膏。
他用勺子舀起一点,颤抖着放进嘴里。
然后,他的眼睛,亮了。
没味道……他喃喃自语,这个……它居然没有味道！
对于一个吃什么都是十倍苦味的人来说,没有味道,就是此刻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
他狼吞虎咽地把一整份营养膏吃了下去,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盘子。
从那天起,天庭食堂多了一道奇景。
脑满肠肥的食神,每天都跟我们这些基层员工一起,排队打营养膏,而且吃得比谁都香。
他还撤销了之前禁止私自烹饪的规定。因为他自己吃不了,看着别人吃,也算是一种折磨。于是天庭的伙食水平,因为我的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居然整体提高了一个档次。
我看着这一切,深藏功与名。
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了。
我不必去推翻谁,也不必去杀伐果断。
我只需要动动手指,修改一条小小的规则,就能让那些作威作福的家伙,尝到他们自己种下的苦果。
而我,依旧是那个没人注意的,扫地的。
6
天庭最近要搞一次三界联合军事演习。
玉帝,也就是董事会主席,觉得天庭太久没打仗了,天兵天将一个个养得膘肥体壮,但战斗力堪忧。
所以,他下令,由托塔天王李靖,担任总教头,对所有天兵进行为期三个月的魔鬼训练。
李靖这个老家伙,是个典型的军国主义分子。他一上任,整个天庭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制定的训练计划,简直不把兵当神看。
每天要跑一万公里负重越野,挥舞一万次斩仙刀,还要在无间炼狱模拟战场里待满六个时辰。
一时间,天兵营里怨声载道。
我好几个在天兵营当差的老乡,累得走路都打晃。
霄哥,你是不知道,李天王太狠了。昨天小张就因为跑慢了一点,被他用玲珑宝塔镇了半个时辰,放出来的时候人都傻了。一个叫王大锤的天兵,趁着休息时间,偷偷跟我诉苦。
他就没别的事干吗我不爽地问。
他可投入了。据说这次演习,主席台很看重。他要是搞好了,能直接晋升为天庭武装力量总司令。
我明白了。拿手下人的血汗,当自己升官的资本。这套路我熟。
我本来不想管这闲事。军事上的事,我一个搞技术的,不好插手。
直到有一天,李靖的巡逻队,踩脏了我刚拖干净的地。
我辛辛苦苦用因果律拖把拖了三个小时的地板,光洁如镜,一个脚印都没有。
李靖带着一队亲兵,穿着满是泥点的战靴,嘎吱嘎吱地就从上面走过去了。一排黑脚印,特别刺眼。
我当时就站在旁边,手里还拿着拖把。
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这么过去了。
我盯着那排脚印,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行。
李天王是吧。
总教头是吧。
你不是喜欢练兵吗我让你练个够。
当晚,我接入后台。
【指令：修改天庭军事训练大纲。】
我没改那些要命的训练项目,那太明显了。我只在里面加了一项,并且把它的优先级,设为了最高。
【新增训练项目：第九套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
【项目要求：每日卯时、午时、酉时,全体天兵天将,包括总教头在内,必须在南天门广场集合,完成全套广播体操。动作必须标准,口号必须响亮。】
【备注：此项目由天道意志直接下发,旨在提升天庭军队的协调性和精神面貌。任何质疑或违抗,均视为对天道不敬。】
为了让这事看起来更逼真,我还用后台权限,给所有天兵,以及李靖本人,都发了一条匿名但带有天道认证最高权限标志的通知。
第二天,卯时。
天还没亮透,南天门广场上就站满了哈欠连天的天兵。
李靖穿着一身戎装,手持宝塔,威风凛凛地站在点将台上。
他正要训话,突然,广场上空响起了一段激昂又诡异的音乐。
时代在召唤……
紧接着,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的口号声,通过天道广播系统,响彻整个南天门。
第一节,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所有天兵都懵了。
李靖也愣住了。他看着天上那个由我伪造出来的天道法旨,法旨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广播体操的要求。
一个副将凑上来：天王,这……这是什么情况
李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天道法旨,他不敢不从。
他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全体都有！听口令！做操！
于是,天庭历史上最滑稽的一幕出现了。
数万名手持刀枪剑戟的天兵天将,在南天门广场上,跟着一二三四的口号,笨拙地做起了伸展运动、扩胸运动、跳跃运动。
李靖站在最高处,脸色铁青,但也不得不跟着做。他那魁梧的身材,做起体转运动来,显得特别滑稽。
我躲在远处的云层里,用一个千里眼术法,看得乐不可支。
这还不算完。
午时,他们刚从无间炼rugua狱里厮杀出来,浑身是血,广播操的音乐又响起来了。
酉时,他们刚跑完一万公里,累得像狗一样,音乐又双叒响起来了。
三天下来,整个天兵营的士气,降到了冰点。
高强度的军事训练,已经让他们身心俱疲。而这个广播体操,则是在精神上对他们进行反复折磨。
你想想,一群刚经历过生死搏杀的硬汉,被逼着做踢腿运动,那画面有多诡异。
终于,李靖受不了了。
他冲进凌霄宝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玉帝哭诉,说这个广播体操严重影响了军队的士气和阳刚之气,请求收回成命。
玉帝看着那个天道法旨的副本,也一脸懵逼。
他也不知道这是谁搞出来的。但是法旨是真的,上面有天道系统的最高认证。
最后,董事会紧急开会研究决定：暂停本次军事演习,成立一个专项调查组,研究天道对天庭军事建设的新指示和深层含义。
李靖的总司令梦,泡汤了。
而我,只是因为他踩脏了我的地。
我靠在机房的墙上,擦拭着我的拖把杆。
我越来越觉得,天庭,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而我,就是那个唯一能改剧本的,扫地僧。
7
搞定了李靖之后,我消停了一阵子。
没办法,最近天庭风声有点紧。
先是财神部破产,然后姻缘部大面积断线,接着食神味觉失灵,最后连军事演习都被一个广播体操给搅黄了。
虽然没人怀疑到我一个清洁工头上,但司命星君那个家伙,成立了一个叫天道系统BUG应急处理中心的部门,天天拉着一帮技术神仙开会,研究这些系统异常。
我得避避风头。
这天,我接到了一个新的清洁任务——去地府联络处做深度清洁。
天庭和地府,名义上是两个系统,但业务往来密切。这个联络处,就是地府驻天庭的办事处。
我推着清洁车进去的时候,正看到几个鬼差,愁眉苦脸地围着一个穿着黑袍、面色惨白的官员。
那是地府的轮转王。
王爷,这可怎么办天庭这边迟迟不批复我们的‘轮回池扩容计划’,下边枉死城的鬼魂都快住不下了。
是啊王爷,好多鬼魂排队等着投胎,阳寿都过了好几年了,还没排上号。
轮转王叹了口气：我有什么办法我把报告递上去三个月了,流程一直卡在‘功德审计部’。他们说我们地府的KPI不达标,不给批。
KPI不达标我们天天加班加点地审判鬼魂,维持轮回秩序,怎么就不达标了一个年轻的鬼差气愤地说。
功德审计部的文曲星君说……轮转王一脸便秘的表情,他说我们地府的工作,‘缺乏创新性’,‘没有形成有效的功德增长点’,还说我们的‘用户体验’（指鬼魂）太差,差评率太高。
我听得差点把拖把扔过去。
让地府搞创新让阎王爷提升用户体验
这帮坐办公室的官僚,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鬼魂来地府,是来接受审判和轮回的,不是来五星级酒店度假的。你还想要五星好评
我看着那几个一脸愁苦的鬼差,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地府这帮哥们,算是整个神仙体系里,为数不多还在干实事的了。他们要是撂挑子不干了,那三界就真的乱套了。
功德审计部,文曲星君,是吧
行,我记住你了。
晚上,我回到机房。
后台上线。
我没有直接去动那个轮回池扩容计划的审批流程,那太容易被发现了。
我想到了一个更有趣的玩法。
【查询：功德审计部,文曲星君,及其所有下属仙官的阳寿记录。】
地府的生死簿,其实只是天道核心数据库的一个前端应用。我这个管理员,能看到最原始的数据。
一排排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出现在我面前。
文曲星君,本是凡间一个状元,死后飞升成仙。他手下那帮审计官,也大多是些凡间的文人墨客。
他们现在是神仙,没有阳寿的概念。但是,在他们成为神仙之前,他们在生死簿上,是有记录的。
一个邪恶的念头浮现在我脑海里。
【指令：创建一个临时性神仙返凡任务。】
【任务名称：重温凡尘,体察民情专项行动。】
【任务目标：功德审计部全体仙官。】
【任务内容：暂时剥离仙体,以凡人身份,重入轮回,体验民间疾苦。任务时长：凡间时间,一个月。】
【备注：此任务为天道系统发布的强制性学习任务,旨在提升审计部门的同理心和实践能力。拒绝参加者,视为对天道系统的公然挑衅。】
【指令：将该任务,与生死簿数据进行关联。】
【操作：暂时激活文曲星君等人的凡人阳寿记录。设定一个月后,阳寿自然终结,神魂自动返回天庭。】
【执行。】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像个魔鬼。
这相当于,我把这帮养尊处优的审计官,全部踢回了新手村,而且还是删档内测,一个月后强制删号。
第二天,天庭就炸了。
功德审计部,集体消失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的办公桌上,只留下了一张张由天道系统自动生成的出差申请单,上面写着重温凡尘,体察民情。
谁也搞不清楚状况。
司命星君的BUG应急处理中心把这事列为最高等级的灵异事件,查了三天三夜,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而地府那边。
轮转王正对着堆积如山的公文发愁,一个判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王爷！王爷！大喜事！
什么事这么咋咋呼呼的
您看！判官递上一本册子,赫然是生死簿的副本。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出现了一大堆新名字。
文曲……这名字有点熟……轮转王念叨着。
王爷！是文曲星君！还有他手下那一帮审计官！他们……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全都重新出现在生死簿上了！阳寿只剩一个月！判官激动得声音都发抖了。
轮转王瞬间就明白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帮天天卡着他们脖子的审计官,现在成了他们地府的管辖对象。
轮转王脸上露出了一个八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阴险的笑容。
他拿起朱砂笔,在文曲那个名字下面,重重地批了两个字。
牛头马面,去,把文曲的魂,给我‘请’回来。我要亲自跟他谈谈那个‘轮回池扩容计划’,以及‘鬼魂用户体验’的问题。
8
功德审计部集体下凡出差之后,地府的扩容计划,第二天就被批准了。
据说,是轮转王提着文曲星君的魂,亲自去功德审计部,找一个临时代理的仙官盖的章。
那仙官看着被牛头马面押着的、自己顶头上司的鬼魂,手抖得连印泥都拿不稳。
从此,天庭再也没有哪个部门,敢随便去卡地府的预算了。
我对此深感欣慰。
日子一天天过,很快,就到了天庭一年一度的盛会——蟠桃会。
这本来是普天同庆的日子。
但对我这种基层清洁工来说,这日子比平时还难熬。
因为我们要负责整个会场的布置和后期的清洁。工作量是平时的十倍,但功德点,一分钱都不会多给。
那些有头有脸的大神仙,穿着华丽的仙袍,在瑶池边上吃着蟠桃,喝着玉液琼浆,谈笑风生。
而我们,只能在角落里,闻着味儿,饿着肚子,等他们散场了去扫果核。
今年,王母娘娘为了彰显天庭的威严与富饶,把蟠桃会的规模搞得特别大。
不仅邀请了天庭所有在编神仙,还请了西天佛祖、四海龙王,以及一些跟天庭有业务往来的异界神明。
瑶池边上,张灯结彩,仙乐飘飘。
我跟几个同事,正在会场边缘铺设防滑仙毯,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真他妈不公平。一个同事低声骂道,凭什么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就得在这儿干苦力
少说两句吧,被管事的听见,又得扣功德。我劝了一句,心里却是一百个同意。
我看着那些摆在玉盘里的、鲜嫩欲滴的九千年蟠桃,闻着空气中弥漫的仙酒香气,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凭什么
我也想吃。
我也想坐在那儿,正大光明地吃。
一个念头,逐渐在我脑子里成型。
凭我的本事,想吃个桃,很难吗
不难。
但是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地修改库存,让一颗桃子意外损耗到我柜子里。
那样没意思。
我要玩,就玩个大的。
我要让王母娘娘,亲自把桃子送到我面前。
我找了个借口,溜回了机房。
接入后台。
我没有去动蟠桃会的流程,也没有去修改宾客名单。
我的目标,是天庭的跨界传送阵。
这个传送阵,平时是用来跟其他关系好的神界,进行物资交换和人员往来的。比如,从西天运点菩提子,或者送个神仙去奥林匹斯山出差。
【指令：创建一个一次性的、匿名的跨界物资投送请求。】
【请求来源：伪造。设定为一个与天庭有贸易协定,但极为遥远,信息不对称的美食神域。】
【请求内容：向天庭蟠桃会,投送一份神域特色贺礼,以示友好。】
【贺礼清单：……】
写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坏笑。
我从凡间一个叫美团外卖的APP上,复制了一份菜单上来。
【贺礼清单：】
麻辣小龙虾x1000份
东北大烧烤（羊肉串、烤韭菜、烤腰子）x1000份
夺命大乌苏啤酒x1000箱
螺蛳粉（加臭加辣豪华版）x500份
臭豆腐（黑色经典款）x500份
【投送方式：超远距离精准量子投送。】
【投送目标：天庭瑶池,蟠桃会主会场中央。】
【预计到达时间：半个时辰后。】
【备注：此为友好神域的最高敬意,请务必当众品尝,否则视为对该神域的公然侮辱,可能引发外交争端。】
【执行。】
做完这一切,我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了会场,继续铺地毯。
半个时辰后,蟠桃会正式开始。
王母娘娘坐在主位上,发表着热情洋溢的祝词。
就在她说让我们共同举杯,为了三界的和平与繁荣的时候。
突然,整个瑶池上空的空间,开始剧烈地扭曲。
一个巨大的、闪烁着七彩光芒的空间裂缝,凭空出现。
所有神仙都惊呆了,以为有敌人入侵。李靖下意识地就想掏出他的玲珑宝塔。
紧接着,从那个裂缝里,如下雨一般,掉下来无数个奇奇怪怪的、冒着热气的盒子和瓶子。
啪嗒、啪嗒地落在了那些铺着金丝桌布的玉石桌上,有些直接掉进了神仙们的酒杯里。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麻辣、烧烤、蒜蓉、以及某种不可名状的酸爽气味的浓烈香气,瞬间席卷了整个瑶池。
所有神仙都闻呆了。他们何曾闻过如此粗俗但又如此霸道的味道
王母娘娘面前,正好掉下了一大盆麻辣小龙虾和一碗螺蛳粉。
她看着那红彤彤的、长着钳子的怪物,又闻了闻那碗让她道心都有些不稳的粉,脸色变得非常精彩。
一张由神力凝聚的金色礼单,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她面前。
正是我的杰作。
美食神域的贺礼王母娘娘念出声,一脸困惑。
陛下,这……这可如何是好一个仙官凑上来问,这些东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恐有不妥。
王母看着礼单最后那句否则视为公然侮辱,陷入了沉思。
天庭的宗旨,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为了几盘菜,得罪一个听都没听过的神域,不划算。
她犹豫了一下,做出了一个让她后悔终生的决定。
来人,给各位上仙,分发‘贺礼’,一同品尝！
9
王母娘娘一声令下,那些训练有素的仙女们,虽然个个掩着鼻子,但还是把那些贺礼分发到了每个神仙的桌上。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神仙们看着眼前的麻辣小龙虾、黑乎乎的臭豆腐,还有那一串串撒着孜然和辣椒面的烤串,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动手。
他们习惯了吃仙果,喝玉露,这些东西,看起来太有烟火气了。
还是西天来的斗战胜佛,孙悟空,他天生野性,胆子最大。
他抓起一串烤腰子,闻了闻,皱了皱猴脸,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下一秒,他的眼睛,猛地瞪圆了。
唔！唔唔！他嘴里塞满了东西,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然后三下五除二,把一串腰子吃了个干净,又闪电般地抓起了第二串。
有了猴子带头,其他一些胆大的神仙,比如哪吒、二郎神,也试探性地尝了一口。
然后,整个蟠桃会的画风,就彻底变了。
我靠！这叫羊肉串的东西,太带劲了！
这黑乎乎的豆腐,闻着臭,吃着香啊！
快！给我来瓶那个叫‘乌苏’的仙酿,劲儿真大！
原本仙气飘飘、庄严肃穆的瑶池,瞬间变成了一个喧闹的、充满了孜然味的露天夜市。
神仙们扔掉了筷子,直接用手抓。
吃得满嘴是油。
玉皇大帝,这位天庭的轮值主席,在王母娘娘鼓励的眼神下,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只麻辣小龙虾。
他研究了半天,不知道从哪下口。
还是旁边的太白金星机灵,他观察了一下孙悟空的吃法,然后凑到玉帝耳边,小声地进行技术指导。
陛下,去头,掐尾,一吸。
玉帝照做了。
当那口混合着麻辣和蒜香的虾肉进入他口中的时候,他这位活了不知道多少亿年的三界主宰,表情管理第一次失控了。
他愣了三秒,然后,默默地伸出手,拿起了第二只。
最夸张的,是西天来的佛祖。
他老人家本来是闭目养神,对这些荤腥不屑一顾。
结果,一碗螺蛳粉,就放在他面前。
那股霸道的酸笋味,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地往他鼻子里钻。
佛祖的佛光,都开始有点不稳了。
他旁边的观音菩萨,看着大家吃得热火朝天,也有点意动,她小声对佛祖说：世尊,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佛祖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那碗螺蛳粉,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缓缓地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粉,放进了嘴里。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西天的信仰,都发出了咔嚓一声脆响。
我混在忙碌的杂役里,看着这群高高在上的神仙佛陀,为了几串烤腰子抢得面红耳赤,为了最后一瓶乌苏啤酒差点打起来,我觉得这画面比任何一部喜剧都有趣。
这场跨界外卖引发的闹剧,最后以王母娘娘吃臭豆腐吃得太多,不得不提前离场去闭关清修而告终。
蟠桃会草草收场。
而我,在清理会场的时候,从桌子底下,捡到了好几盘几乎没动过的九千年蟠桃。
神仙们吃烧烤吃饱了,这些以前被他们视若珍宝的仙果,现在,他们看不上了。
我把蟠桃揣进怀里,哼着小曲,推着我的清洁车,消失在夜色中。
今晚,瑶池属于烧烤和啤酒。
而蟠桃,只属于我。
这一波,我不仅吃了瓜,看了戏,还顺便打包了整个果盘。
血赚。
10
蟠桃会的外卖事件,成了天庭年度最大的悬案。
司命星君的BUG应急处理中心,把那个所谓的美食神域翻了个底朝天,动用了天道搜索引擎和跨次元大数据库,结果什么都没查到。
这个神域,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
这件事,让司命星君对我这个未知BUG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他开始变得疑神疑鬼。
他不再相信那些系统自动生成的报告。他开始采用最原始、最笨的方法——人力排查。
他把他手下所有的技术仙官都派了出去,对天道核心的每一个终端,每一条线路,进行地毯式的物理检查。
我知道,我的好日子,可能要到头了。
他们迟早会查到B7号终端,会发现那个被我用抹布堵住的、拖把杆捅出来的窟窿。
我必须想个办法。
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这天晚上,我没有再搞什么恶作剧,而是坐在后台前,开始做一件我早就想做的事。
我在研究天道核心的源代码。
这八百年来,我虽然只是个扫地的,但我每天看着这些数据流和符文运转,耳濡目染,早就对它的运行逻辑有了一些模糊的理解。
现在,有了管理员权限,我可以查看最底层的构架。
我越看,越心惊。
原来,整个天庭系统,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一个不公平的规则之上。
有一条最高优先级的指令,被写死在了系统的最深处。
【核心指令Alpha：确保天庭上层建筑的绝对稳定。允许在必要时,牺牲下层单位的利益。】
这就是所有不公的根源。
为什么清洁工的功德点永远那么少为什么神仙的编制是固定的为什么基层的抱怨永远被无视
因为系统默认,我们的利益,是可以被牺牲的。
我们不是这个系统服务的对象,我们是这个系统运行的燃料。
司命星君他们,不是在维护天道,他们只是在维护这条写满了自私和傲慢的指令。
而我这个BUG,之所以能存在,是因为我的出现,本身就不符合这条核心指令的逻辑。
一个扫地的,掌握了最高权限,这本身就是对上层建筑绝对稳定的最大讽刺。
司命星君想要修复我。
但我拒绝。
我不是BUG。
这条指令,才是真正的BUG。
我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光标,眼神变得坚定。
我不再想着用这个权限去谋私利,或者搞恶作剧了。
我要做一件大事。
一件真正能改变这个操蛋的规则的大事。
我开始编写一段新的代码。一段很长,很复杂的代码。
我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速度快到出现了残影。我这八百年来看过的所有符文,所有数据流,都成了我此刻的武器。
【创建新指令：指令Omega。】
【指令内容：……】
我写了整整一夜。
天快亮的时候,司命星君的排查队,已经到了我们B区。
我能听到门外传来他们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B7号终端,检查一下。司命星君冰冷的声音传来。
是！
门开了。
司命星君带着几个仙官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还有我面前那个泛着绿色微光的、不该存在的后台界面。
他瞳孔猛地一缩。
是你！
他瞬间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财神、月老、食神、李靖……所有的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他身后的仙官立刻就要动手。
抓住他！他就是那个入侵天道的BUG！
我没有跑。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然后按下了最后一个键。
【执行。】
整个天道核心,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不是警报,而是一种类似于系统升级的、雄浑的声音。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主机中爆发出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天庭。
所有神仙,无论在做什么,他们的个人终端上,都弹出了一条来自天道核心的、无法关闭的最高通知。
上面只有一行字。
那是我写的指令Omega的核心内容。
【天道系统升级公告：即日起,废除核心指令Alpha。启用全新核心指令Omega。】
【新指令内容：众生平等。】
11
众生平等。
这四个字,像一颗核弹,在天庭炸开。
所有的神仙都看到了这条公告。
起初是震惊,然后是哗然,最后是无边的混乱。
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僚们,发现他们手中的特权,正在被系统强制剥离。
他们的功德账户被冻结,等待重新审计。他们的世袭编制被取消,改为任期制和考核制。
而那些像我一样的基层员工,则发现自己的待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食堂的营养膏,变成了可以自由选择的自助餐。
僵化的功德点系统,增加了劳动贡献和创新贡献的权重。
甚至,连辞职的选项,都出现在了个人终端的菜单里。
整个天庭的秩序,在崩塌,也在重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正站在B7号机房里,和司命星君对峙。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有愤怒,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信仰崩塌后的茫然。
你……你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在颤抖。
我没做什么。我平静地回答,我只是修复了一个BUG。
BUG核心指令Alpha是天道存在的基石！你毁了它！你毁了整个天庭！他嘶吼道。
不。我摇了摇头,指了指周围嗡嗡作响的服务器,天道还在。它只是换了一种更健康的方式运转而已。
我面前的那个绿色后台界面,在我按下执行之后,就自动关闭了。
那个由拖把捅出来的后门,随着新指令的写入,永远地消失了。
我又变回了那个没有权限的清洁工。
但是,我已经不在乎了。
抓住我吧。我对司命星君说,你可以说我是罪魁祸首,把我打入天牢,或者送进轮回熔炉。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他没有动手。
因为他的个人终端上,也跳出了一条新的通知。
【任命通知：因天道系统BUG应急处理中心在本次系统升级中有突出贡献,现任命司命星君为新天道秩序监察委员会首席执行官,负责监督新指令的落实。】
这是我写在新代码里的彩蛋。
我把监督这个新世界运行的权力,交给了这个最维护旧世界的人。
因为我知道,像他这样刻板、较真、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的人,才是最合适的监督者。
他会用对待BUG的严谨,去维护众生平等这条新的核心指令。
这对他来说,也许是讽刺,也许是宿命。
司命星君看了看通知,又看了看我,最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转身对身后的仙官说：这里什么都没发生。B7终端的物理损伤,是设备老化所致。上报维修部处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知道,我们的恩怨,两清了。
他也意识到,旧的时代,过去了。
我拿起我的拖把,就是那根被姻缘红线加固过的、捅穿了旧天道的拖把。
我把它靠在墙边。
然后,我走出了机房。
外面,是新生的天庭。
也许它会变得更好,也许会产生新的问题。
但这都跟我没关系了。
因为,我辞职了。
我的个人终端上,显示着我的功德账户余额。
【姓名：凌霄】
【功德点：99999999+】
这是系统升级时,对我这个首席贡献者的奖励。
我用这些功德点,在天庭的轮回出口给自己兑换了一个完美人生套餐。
我选择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小世界,没有神仙,没有KPI,也没有永远吃不完的营养膏。
我要去那里,当一个真正的、会饿、会笑、会死的凡人。
在我踏入轮回之门的前一刻,有人叫住了我。
是那个叫王大锤的天兵。
他现在已经是南天门的守卫队长了。
霄哥,你要走了
是啊。我笑了笑。
天庭现在都说,有一个不知名的英雄,修改了天道,带来了新秩序。大家都在猜他是谁。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敬佩,霄哥,那个人,是你吧
我摇了摇头。
不是我。
我只是个扫地的。
说完,我一步踏入了那片璀璨的光芒之中。
身后的一切,都化作了过眼云烟。
新的故事,要开始了。
这一次,剧本,由我自己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