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废墟里的爱情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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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沙下的遗址
2024
年春,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
黑城遗址
迎来了一支考古队。队长林砚蹲在沙地上,指尖拂过一块嵌着绿松石的陶片,风裹着沙粒打在防护面罩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这是她带队在这里驻扎的第三个月,队员们都说她对这片废墟的执着近乎偏执,只有林砚自己知道,她在找的从来不是文物
——
而是一个藏在时光里的答案。
遗址中心的佛塔早已坍塌,残存的土墙在风沙中摇摇欲坠。林砚的目光落在探方五号区,那里昨天刚清理出一批民国时期的生活遗物。她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破碎的白瓷碗,碗底模糊的青花图案让她心头一震
——
那是半朵缠枝莲,和她母亲临终前交给她的那枚银簪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林队,你看这个!
队员小陈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在探方角落的沙土里,小陈挖出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盖已经变形,但依稀能看出曾经精致的锁扣。林砚的心跳骤然加快,她接过铁盒,指尖触到盒壁时,仿佛有电流穿过
——
这个盒子的形状,她在母亲的旧相册里见过,照片上,年轻的外婆正把它抱在怀里,笑容温柔得像江南的春雨。
当晚,考古队的帐篷里亮起了台灯。林砚用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开铁盒,里面铺着一层泛黄的丝绸,丝绸上放着一叠信纸和半块玉佩。信纸的边缘已经脆化,她屏住呼吸展开,娟秀的字迹在灯光下缓缓浮现:阿峥,今日风沙又起,我在佛塔下等你,带了你最爱的桂花糕……
字迹戛然而止,信纸的末尾沾着一点褐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迹。林砚的手指颤抖起来,她认出这字迹
——
和母亲留下的那本日记里的字迹,一模一样。
第二章
玉佩里的秘密
林砚整夜未眠,她把铁盒里的东西一一摊开在桌上:五张信纸、半块青白玉佩、一枚生了锈的铜戒指。玉佩的断口很整齐,像是被人用刀刻意斩断的,断口处还残留着一点暗红色的印记,林砚用棉签蘸了一点,送去实验室检测
——
结果出来时,她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那是血迹,而且经过
DNA
比对,和林砚身上的
DNA
有
99.9%
的相似度。
林队,你看这张信纸的背面。
小陈拿着一张被风沙磨损得厉害的信纸跑进来,信纸的背面用铅笔轻轻画着一幅画: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站在佛塔下,手里拿着一个纸鸢,纸鸢的线另一端,系在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手上。画的右下角,写着两个小字:阿婉
和
阿峥。
阿婉
——
林砚的外婆,名叫苏婉。阿峥
——
林砚母亲的日记里,反复提到的那个名字,陈峥。
林砚翻开母亲留下的日记,1943
年的那一页,字迹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妈妈今天又在佛塔下等,她说阿峥会回来的,可报纸上都说,他的部队在沙漠里失踪了……
妈妈把玉佩摔成了两半,说等阿峥回来,就把另一半给他,可我知道,妈妈在哭,她的眼泪滴在玉佩上,像血一样……
林砚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她想起小时候,外婆总是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半块玉佩,望着远方,嘴里喃喃地念着:阿峥,我等你,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看江南的桃花……
那时候她不懂,为什么外婆的眼睛里总是含着泪,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那是跨越了半个世纪的等待,是埋在废墟里的,刻骨铭心的爱。
第二天,考古队在探方五号区又有了新发现
——
一座简陋的墓葬,墓葬里只有一具残缺的骸骨,骸骨的手指上,戴着一枚和铁盒里那枚一模一样的铜戒指。骸骨的旁边,放着半块玉佩,和林砚外婆手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
实验室的检测结果出来了,骸骨的
DNA
和那枚铜戒指上残留的
DNA,与林砚的
DNA
也有极高的相似度。而且,骸骨的肋骨处有明显的刀伤痕迹,死亡时间推测在
1943
年左右
——
正是陈峥的部队在沙漠里失踪的那一年。
林砚拿着那枚拼合完整的玉佩,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玉佩上的缠枝莲图案,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可那温润的背后,是一段被风沙掩埋的,惨烈的爱情。
第三章
信纸上的泪痕
林砚开始仔细研究那些信纸,尽管大部分字迹已经模糊,但她还是从残缺的字句里,拼凑出了苏婉和陈峥的故事。
1941
年,苏婉跟着父亲来到黑城,她的父亲是一名传教士,而陈峥是驻守在这里的国民党军官。第一次见面,是在黑城的集市上,苏婉的纸鸢被风吹到了陈峥的马背上,陈峥翻身下马,把纸鸢递给她,笑着说:小姐的纸鸢,飞得真高。
苏婉看着他眼里的星光,心跳漏了一拍。
从那以后,他们常常在佛塔下见面。陈峥会给她讲部队里的趣事,苏婉会给她带自己做的桂花糕。陈峥说,等战争结束了,他就带她回江南,去看桃花,去游西湖。苏婉把自己的玉佩摔成两半,给了陈峥一半,说:这是我们的信物,不管你走多远,我都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1943
年,陈峥的部队接到命令,要去沙漠深处执行任务。出发前的晚上,他在佛塔下找到苏婉,把一枚铜戒指戴在她的手上,说:阿婉,等我回来,我就用这枚戒指,娶你。
苏婉抱着他,哭着说:我等你,不管等多久,我都等你。
可陈峥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部队在沙漠里遭遇了沙尘暴,还遇到了敌人的袭击,大部分士兵都失踪了,陈峥也在其中。苏婉每天都去佛塔下等,从春天等到冬天,从青丝等到白发。她写了很多信,却不知道寄往哪里,只能把信和半块玉佩一起放进铁盒里,藏在佛塔的废墟下。
林砚看到最后一封信时,哭得几乎喘不过气。那封信的字迹潦草,墨水里混着泪水:阿峥,今天我又去了我们常去的那棵胡杨树下,树叶都落光了,像我们的爱情,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我听说,你的部队找到了,可他们说,你不在了……
阿峥,我不等你了,我要去找你,我们一起去看江南的桃花,好不好
信的末尾,是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和玉佩上的血迹,一模一样。
林砚终于明白,为什么外婆临终前,非要让母亲把她的骨灰带回黑城。她说:我要等阿峥,我怕他回来找不到我……
原来,外婆早就知道陈峥死了,她只是不愿意相信,她用一生的时间,守着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承诺,守着一段被风沙掩埋的爱情。
第四章
风沙里的告别
考古队的工作接近尾声,林砚决定,把苏婉和陈峥的骸骨一起带回江南,埋在桃花树下
——
那是他们曾经约定好,要一起去看的地方。
出发的前一天,林砚独自来到佛塔下。风还在吹,沙还在落,可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苏婉,穿着旗袍,站在佛塔下,手里拿着纸鸢,眼里满是期待。不远处,陈峥骑着马走来,笑着对她说:阿婉,我回来了。
林砚把那枚拼合完整的玉佩放在佛塔下,又把母亲的日记和那些信纸烧了。火光中,她仿佛听到了苏婉的声音,温柔而坚定:阿峥,我们终于可以一起去看桃花了……
车子驶离黑城时,林砚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废墟。风沙依旧,可她知道,那里不再只有冰冷的文物和残缺的骸骨,还有一段跨越了半个世纪的爱情,一段被小心翼翼拼凑起来的,刻骨铭心的回忆。
林砚打开车窗,风裹着沙粒吹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她想起外婆说过的话:爱情就像碎掉的玉佩,就算拼合起来,也会有裂痕,可那裂痕里,藏着我们最珍贵的回忆。
是啊,有些爱情,就算被埋在废墟里,就算被风沙掩埋,就算只剩下碎片,也依然会在时光里,闪烁着温柔的光。就像苏婉和陈峥,他们的爱情,没有惊天动地,没有海誓山盟,却用一生的等待,诠释了什么是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哪怕,他们的
偕老,只是在另一个世界里,一起看一场江南的桃花雨。
车子越开越远,黑城的废墟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林砚拿出那枚铜戒指,戴在自己的手上。戒指有些大,可她却觉得,那是外婆和陈峥,跨越了时光,送给她的礼物
——
一份关于爱,关于等待,关于坚守的礼物。
她知道,这段埋在废墟里的爱情,会永远留在她的心里,就像那枚拼合完整的玉佩,就算有裂痕,也依然温润,依然耀眼。因为那裂痕里,藏着的,是两个相爱的人,用一生的时光,写下的,最动人的情书。
第五章
江南的桃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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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入江南地界时,林砚的指尖还在摩挲着那枚铜戒指。窗外的景色渐渐褪去了沙漠的苍凉,成片的绿意在视野里蔓延,偶尔能瞥见几树早开的桃花,粉白的花瓣落在青石板路上,像极了外婆日记里写过的
春日絮语。
她把苏婉和陈峥的骸骨安葬在城郊的一座山坡上,这里背靠青山,前临溪流,每年春天都会被桃花覆盖。下葬那天没有下雨,阳光透过花瓣洒在新立的墓碑上,墓碑上没有刻太多字,只写着
苏婉与陈峥之墓,下面缀着一行小字:桃花开时,便是归期。
林砚蹲在墓碑前,把那枚拼合完整的玉佩埋进土里,玉佩上的缠枝莲在阳光下最后闪了一下,像是在和她告别。她想起小时候外婆给她讲江南的春天,说桃花开得最盛的时候,风一吹,花瓣能落满整个院子,阿峥最喜欢这样的雨,他说像天上的人在撒糖,外婆说这话时,眼里的光比院里的桃花还要亮。
回到外婆留下的老宅子时,已是傍晚。宅子在一条老巷子里,青砖墙爬满了爬山虎,院中的老槐树还在,只是比她小时候记忆里更粗壮了些。林砚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灰尘在夕阳里跳舞,角落里堆着几个落满蛛网的木箱,那是外婆生前从未让人动过的东西。
她打开最上面的一个木箱,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件旗袍,布料已经泛黄,但针脚依旧细密。最底下压着一个红布包裹,林砚解开红布,里面是一本相册和一个绣着缠枝莲的荷包。相册的封面已经磨损,翻开第一页,是苏婉和陈峥的合影
——
照片里的苏婉穿着白色旗袍,手里拿着纸鸢,陈峥穿着军装,站在她身边,笑容爽朗。照片的背面,用钢笔写着:1942
年春,黑城佛塔下。
荷包里装着一撮干枯的桂花,还有一张折叠得整齐的字条。林砚展开字条,熟悉的娟秀字迹映入眼帘:今日做桂花糕,阿峥说比上次的甜,他吃了三块,说要带几块回部队给弟兄们尝尝。风从江南来,带着桃花的香,阿峥说,等战争结束,就带我回家。
字条的末尾,画着一个小小的纸鸢,纸鸢的线端,系着一颗小小的爱心。
林砚把脸埋进旗袍里,布料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桂花香,那是属于外婆和陈峥的味道,是跨越了半个世纪的,爱情的味道。她忽然明白,外婆这一生,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陈峥,她把所有的爱,都藏在了这些旧物里,藏在了江南的桃花里,藏在了每一个等待的日日夜夜里。
第六章
老槐树的秘密
接下来的日子,林砚一直在整理外婆的遗物。她在老宅子的阁楼里,又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木盒,木盒的锁是黄铜做的,上面刻着缠枝莲的图案,和那枚银簪、那枚玉佩上的花纹一模一样。林砚试着用那枚铜戒指去开锁,没想到锁
咔嗒
一声就开了。
木盒里装着一叠厚厚的信,信封上没有地址,没有邮票,只有
阿峥亲启
四个字。林砚数了数,一共三十六封信,每一封信的落款日期,都从
1943
年陈峥失踪后开始,一直延续到
1980
年外婆中风前。
她拆开第一封信,写于
1943
年冬:阿峥,今天黑城下雪了,很大的雪,把佛塔都盖住了。我去了我们常去的胡杨树下,树洞里还放着你上次落下的军帽,我把它收好了,等你回来给你。报纸上说,你们的部队还在找,我相信你一定还活着,我等你。
第二封信,写于
1944
年春:阿峥,江南的桃花开了,我托人从家乡带了些桃花瓣,晒干了放在荷包里,给你寄去。你说过,喜欢桃花的香,这样你在沙漠里,就能闻到江南的味道了。我每天都去佛塔下等你,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看桃花。
第三封信,写于
1945
年秋:阿峥,战争结束了,大家都在庆祝,可我却一点也不高兴,因为你还没有回来。我去了你们部队的驻地,他们说,你还是没有消息。阿峥,你在哪里我好想你,我等得好辛苦。
……
林砚一封一封地读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这些信里,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只有日复一日的等待,只有对爱人的思念,只有对未来的期盼。每一个字,都浸透着外婆的泪水;每一句话,都藏着外婆的深情。
读到最后一封信时,林砚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这封信写于
1980
年,外婆中风前一个月:阿峥,我老了,眼睛也看不清了,手也写不动字了。可我还是每天去老槐树下等你,我怕你回来找不到我。我知道,我可能等不到你了,可我不后悔,因为我爱你,我用一生的时间,等一个你,我觉得值。如果有来生,我还想遇见你,还想和你一起看江南的桃花,一起在佛塔下放风筝。阿峥,我想你了,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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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的末尾,没有落款,只有一滴早已干涸的泪痕,像一颗小小的珍珠,嵌在泛黄的信纸上。
林砚走出阁楼,来到院中的老槐树下。树已经很老了,树干上有很多疤痕,其中一道疤痕的形状,像极了一个心形。她想起小时候,外婆经常抱着她坐在槐树下,指着那道疤痕说:这是阿峥当年为了救我,被树枝划伤的,你看,像不像一颗心
那时候她不懂,现在她才明白,那道疤痕,是陈峥对苏婉的爱,是刻在骨子里的,永远不会磨灭的爱。
她伸手抚摸着那道疤痕,忽然感觉到树干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她找来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开树干上的一块树皮,里面藏着一个小小的铁盒
——
和她在黑城遗址里找到的那个铁盒,一模一样。
林砚打开铁盒,里面放着半块玉佩
——
和陈峥骸骨旁边的那半块玉佩,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玉佩的旁边,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陈峥穿着军装,手里拿着一个纸鸢,纸鸢上画着一朵缠枝莲。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刚劲有力的字:阿婉,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看江南的桃花。
林砚拿着拼合完整的玉佩,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她终于明白,陈峥当年并没有死在沙漠里,他只是受伤了,失去了记忆,后来辗转回到了江南,却再也找不到苏婉。他把半块玉佩藏在老槐树下,希望苏婉有一天能找到,可他不知道,苏婉一直在黑城等他,等了一辈子。
第七章
桃花树下的约定
又是一年春天,江南的桃花开得格外盛。林砚带着那枚拼合完整的玉佩,来到苏婉和陈峥的墓前。桃花瓣落在墓碑上,像一场温柔的雨。
她把玉佩放在墓碑前,又把那些信烧了。火光中,她仿佛看到了外婆和陈峥的身影
——
苏婉穿着白色旗袍,手里拿着纸鸢,陈峥穿着军装,站在她身边,他们手牵着手,笑着走向远方,走向那片盛开的桃花林。
外婆,陈峥叔叔,你们终于在一起了。
林砚轻声说,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每年都来看你们,给你们带桂花糕,带桃花瓣,告诉你们江南的故事。
风一吹,桃花瓣落满了林砚的肩头,她仿佛听到了外婆温柔的声音:阿砚,谢谢你,帮我们找到了彼此。爱情就像这桃花,就算谢了,明年还会再开,就算错过了,来生还会再遇见。
林砚站起身,望向远方。阳光正好,桃花正艳,空气中弥漫着桂花和桃花的香。她知道,外婆和陈峥的爱情,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它会永远留在江南的桃花里,留在黑城的废墟里,留在每一个相信爱情的人的心里。
她从口袋里拿出那枚铜戒指,戴在手上。戒指已经被她打磨得发亮,缠枝莲的图案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她想起外婆说过的话:爱情就像碎掉的玉佩,就算拼合起来,也会有裂痕,可那裂痕里,藏着我们最珍贵的回忆。
是啊,有些爱情,就算经历了生离死别,就算跨越了半个世纪,就算只剩下碎片,也依然会在时光里,闪烁着温柔的光。就像苏婉和陈峥,他们用一生的等待,诠释了什么是
爱你,跨越生死,跨越时光。
林砚转身离开,身后的桃花林在风中轻轻摇曳,像在为这对跨越了半个世纪的恋人,唱一首温柔的歌。她知道,这段埋在废墟里的爱情,会永远留在她的心里,成为她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成为她往后人生中,面对一切困难的勇气。
因为她相信,只要心中有爱,只要心怀希望,就算是碎掉的玉佩,也能拼合出最美的图案;就算是被掩埋的爱情,也能在时光里,绽放出最动人的光彩。
第八章
遗忘的时光
林砚抱着从老槐树下找到的铁盒,坐在阁楼的窗前,窗外的桃花瓣正随风飘进屋里,落在摊开的信纸上。她指尖划过陈峥照片背面的字迹,刚劲的笔画里藏着的温柔,让她鼻尖一酸。她忽然想起,外婆曾说过,陈峥的字是跟着私塾先生练的,写情书时总怕自己字不好看,会反复修改好几遍。
为了弄清陈峥失忆后的生活,林砚开始走访老宅子附近的老街坊。住在巷口的张奶奶已经九十多岁了,听说她是苏婉的外孙女,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光:你外婆啊,是个苦命人。当年她去黑城找丈夫,就再也没回来过。不过,我记得在
1946
年左右,巷子里来了个当兵的,说话带着北方口音,脸上有一道疤,总坐在老槐树下发呆,手里还拿着半块玉佩,说在等一个穿旗袍的姑娘。
林砚的心猛地一跳,急忙追问:张奶奶,您还记得他叫什么吗他后来去哪里了
张奶奶皱着眉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大家都叫他‘陈大哥’。他在巷口开了个小杂货铺,卖些针头线脑,待人特别和善。可没过两年,他就走了,说是要去黑城找姑娘,从此就再也没见过他。
林砚回到老宅子,翻遍了阁楼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在一个旧木箱的夹层里,找到了一本泛黄的账本。账本的封面写着
陈记杂货铺,里面记录着每天的收支,字迹和陈峥照片背面的字迹一模一样。在账本的最后几页,没有了收支记录,只有断断续续的文字:今日在槐树下等,未见到她。桃花又开了,她最喜欢的桃花,可她不在。头痛得厉害,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要找一个叫阿婉的姑娘,她喜欢穿白色旗袍,喜欢纸鸢。
账本的最后一页,画着一朵缠枝莲,旁边写着一行模糊的字:我好像记起来了,她在黑城,在佛塔下等我。
字迹的旁边,沾着一点褐色的痕迹,和苏婉信纸上的血迹,如出一辙。
林砚拿着账本,眼泪无声地落下。她终于拼凑出了陈峥失忆后的生活:1943
年,他在沙漠里受伤,失去记忆,被路过的商队救起,辗转回到江南。他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老宅子所在的巷子,开了杂货铺,每天坐在老槐树下等苏婉,可他记不清苏婉的名字,也记不清他们约定的地点。直到
1948
年,他头痛加剧,零碎的记忆开始恢复,想起苏婉在黑城,便动身前往,却没想到,这一去,再也没能回来。
第九章
未寄出的情书
林砚在整理陈峥的账本时,发现账本的每一页都夹着一张小小的桃花笺,上面写着零碎的句子,像是没写完的情书:阿婉,今日杂货铺来了个买桂花糕的姑娘,让我想起你做的桂花糕,甜得让人想流泪。阿婉,槐花开了,风一吹,满巷都是香,你说过,槐花的香像母亲的怀抱,可我想你的怀抱了。阿婉,我好像记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你在放风筝,风筝落在了我的马背上,你脸红的样子,像熟透的桃子。
这些桃花笺,没有地址,没有落款,却满是陈峥对苏婉的思念。林砚把桃花笺一张一张地整理好,夹在苏婉的信里,她想,这些未寄出的情书,终于可以和苏婉的信放在一起了。
她又去了城郊的墓地,把账本和桃花笺烧给了苏婉和陈峥。火光中,她仿佛看到陈峥拿着桃花笺,对苏婉笑着说:阿婉,我写了很多情书,现在读给你听。
苏婉靠在他的肩上,眼里满是幸福的泪水:阿峥,我等了你一辈子,终于等到你了。
林砚站在墓碑前,看着桃花瓣落在燃烧的纸灰上,心里忽然变得很平静。她想起自己曾经的爱情,因为工作太忙,和男友分了手。那时候她以为,爱情会经不起等待,可现在她明白了,真正的爱情,就算跨越生死,就算历经磨难,也依然会在时光里绽放。
回到老宅子,林砚把苏婉的旗袍和陈峥的账本,还有那枚拼合完整的玉佩,一起放进了铁盒里,埋在了老槐树下。她想,这里是他们曾经等待彼此的地方,让这些承载着他们爱情的旧物,在这里陪伴着他们,也挺好。
第十章
传承的爱
几年后,林砚成为了一名著名的考古学家,她经常带着学生去黑城遗址,给他们讲苏婉和陈峥的故事,讲那枚碎了又拼合的玉佩,讲那些未寄出的信和情书。
老师,您为什么对这个故事这么执着
学生问她。
林砚笑着指了指手上的铜戒指,戒指上的缠枝莲在阳光下闪烁着光:因为这个故事让我明白,爱情不是一时的激情,而是一生的坚守。就算只剩下碎片,也能拼合出最美的回忆。
每年春天,林砚都会回到江南的老宅子,坐在老槐树下,给苏婉和陈峥带桂花糕和桃花瓣。她会对着老槐树轻声说话,告诉他们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她也遇到了一个像陈峥一样温柔的人,他会陪她去黑城,陪她看桃花,陪她守护着这份跨越时光的爱情。
这一年的桃花开得格外艳,林砚带着男友来到苏婉和陈峥的墓前,男友手里拿着纸鸢,纸鸢上画着一朵缠枝莲。阿婉外婆,陈峥叔叔,我带他来看你们了。
林砚轻声说,他也喜欢纸鸢,喜欢桃花,就像你们当年一样。
风一吹,桃花瓣落在他们身上,男友握住林砚的手,轻声说:以后每年春天,我都陪你来看他们,陪你看桃花。
林砚望着墓碑上的字,又看了看身边的男友,眼里满是幸福的泪水。她知道,苏婉和陈峥的爱情,没有随着他们的离去而消失,而是像这桃花一样,一年又一年地绽放,像这缠枝莲一样,生生不息地传承着。
爱情从来都不是易碎的玻璃,而是历经风雨也能拼合完整的玉佩,就算有裂痕,也依然温润,依然耀眼。因为那裂痕里藏着的,是两颗相爱的心,用一生的时光,写下的最动人的故事。
第十一章
黑城的回响
次年深秋,林砚带着男友沈慕言来到黑城遗址。不同于春天的风沙,深秋的黑城多了几分萧瑟,残存的土墙在夕阳下泛着暖橙色的光,胡杨树的叶子已经金黄,落在沙地上,像铺了一层碎金。
这里就是外婆和陈峥叔叔相遇的地方
沈慕言牵着林砚的手,目光落在不远处坍塌的佛塔上,语气里满是敬畏。
林砚点头,指尖轻轻拂过佛塔残存的砖块:是啊,当年外婆在这里等了陈峥叔叔一辈子,直到最后,也没能等到他回来。
她顿了顿,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装着桂花糕和桃花瓣,每年我都会来这里,给他们带点东西,就像外婆当年,总给陈峥叔叔带桂花糕一样。
两人沿着遗址的小路慢慢走,林砚给沈慕言讲苏婉和陈峥在佛塔下放风筝的场景,讲他们约定去江南看桃花的誓言,讲那枚碎了又拼合的玉佩背后的故事。沈慕言听得认真,时不时握紧林砚的手,仿佛在用这种方式,传递着温暖。
走到探方五号区时,林砚忽然停下脚步。她记得当年在这里挖出了陈峥的骸骨,还有那个装着苏婉信件的铁盒。她蹲下身,指尖触到冰冷的沙土,忽然感觉到沙土里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她让沈慕言帮忙拿来工具,小心翼翼地挖掘。没过多久,一个小小的银质铃铛被挖了出来,铃铛上刻着缠枝莲的图案,和苏婉的银簪、玉佩上的花纹一模一样。铃铛已经生锈,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精致。
这是……
沈慕言看着铃铛,眼里满是惊讶。
林砚的眼眶瞬间红了:这是外婆的铃铛,她小时候戴在手上,后来送给了陈峥叔叔,说听到铃铛响,就像她在身边一样。
她轻轻摇了摇铃铛,沙哑的响声在空旷的遗址里回荡,像是跨越了半个世纪的呼唤。
第十二章
铃铛里的思念
回到帐篷后,林砚仔细擦拭着银铃铛。铃铛的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因为生锈,字迹有些模糊。她用放大镜仔细看,终于辨认出上面的字:阿婉,铃铛响,我便归。
字迹刚劲有力,是陈峥的笔迹。
林砚的眼泪又一次落下。她想起苏婉的信里写过:阿峥把我的铃铛拿走了,他说等他回来,铃铛一响,我就知道是他。
原来,陈峥一直把这个铃铛带在身边,就算失去记忆,也没有丢弃。他在沙漠里受伤时,铃铛可能从他身上掉落,被风沙掩埋,直到今天,才重新回到林砚的手里。
第二天,林砚把银铃铛挂在佛塔的残垣上。风吹过,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在黑城的上空回荡。她对着佛塔轻声说:外婆,陈峥叔叔,铃铛找到了,你们听到了吗他没有忘记你,他一直记得你们的约定。
沈慕言站在一旁,看着林砚的背影,心里满是心疼。他走上前,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纸鸢,纸鸢上画着缠枝莲,和当年苏婉与陈峥放的纸鸢一模一样。我们放一次风筝吧,就像他们当年一样。
沈慕言轻声说。
林砚点头,接过纸鸢线。沈慕言把纸鸢抛向空中,风一吹,纸鸢慢慢升起,在湛蓝的天空中飞翔。林砚牵着线,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苏婉和陈峥,他们在佛塔下笑着,闹着,纸鸢在他们头顶飞舞,铃铛在风中作响,一切都那么美好。
阿婉,你看,纸鸢飞得真高。
陈峥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阿峥,等我们去了江南,也要这样放风筝。
苏婉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林砚望着纸鸢,嘴角露出了微笑。她知道,苏婉和陈峥的爱情,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的故事,会随着铃铛的响声,随着纸鸢的飞翔,永远留在黑城的废墟里,留在江南的桃花林里,留在每一个记得他们的人心里。
第十三章
永恒的约定
离开黑城的前一天,林砚和沈慕言在佛塔下立了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苏婉和陈峥的故事,还有那枚拼合完整的玉佩图案。石碑的末尾,写着一行字:爱情不朽,约定永恒。
车子驶离黑城时,林砚回头望了一眼佛塔。银铃铛在风中作响,纸鸢还在空中飞翔,仿佛在向他们告别。她知道,就算她离开了,这里依然会有苏婉和陈峥的气息,依然会有他们爱情的痕迹。
回到江南后,林砚把银铃铛的故事告诉了老街坊。张奶奶听了,笑着说:真好啊,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就像这老槐树,年年都开花,生生不息。
这一年的冬天,林砚和沈慕言结婚了。婚礼在老宅子的院子里举行,院子里的老槐树上挂满了红灯笼,还有那个银铃铛。风吹过,铃铛响,像是苏婉和陈峥在为他们祝福。
林砚穿着白色的婚纱,手里拿着那枚拼合完整的玉佩,沈慕言穿着西装,手里拿着那个画着缠枝莲的纸鸢。他们在老槐树下宣誓,要像苏婉和陈峥一样,坚守着爱情,就算历经风雨,也永不分离。
婚后,林砚依然每年都会去黑城和城郊的墓地,给苏婉和陈峥带桂花糕和桃花瓣。沈慕言总是陪着她,有时候会帮她整理那些旧物,有时候会听她讲苏婉和陈峥的故事。
有一年春天,他们带着刚出生的女儿来到墓地。女儿的小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银铃铛,是林砚特意找人做的,和当年苏婉的铃铛一模一样。林砚抱着女儿,轻声说:宝宝,这是太外婆和太外公的故事,你要记住,真正的爱情,会跨越时光,永远存在。
女儿似懂非懂地摇了摇铃铛,清脆的响声在桃花林里回荡。林砚望着墓碑上的字,又看了看身边的沈慕言和女儿,眼里满是幸福的泪水。
她知道,苏婉和陈峥的爱情,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它会像这江南的桃花,年年盛开;像这老槐树,生生不息;像这银铃铛的响声,永远在时光里回荡,提醒着每一个人,爱情的力量,有多强大,有多温暖。
而那枚碎了又拼合的玉佩,那封封未寄出的信件,那一张张写满思念的桃花笺,还有那个跨越了半个世纪的银铃铛,都将成为这段爱情最好的见证,永远留在岁月里,闪耀着动人的光芒。
第十四章
小铃铛的探寻
时光荏苒,转眼五年过去。林砚的女儿沈念婉已经五岁了,小丫头继承了林砚对旧物的好奇,总缠着妈妈讲太外婆苏婉和太外公陈峥的故事。每当这时,林砚就会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复刻的小银铃铛,轻轻摇响,让清脆的铃声伴着故事流淌进女儿的心里。
妈妈,太外婆真的在黑城等了太外公一辈子吗
念婉抱着林砚的脖子,小脑袋靠在她肩头,眼神里满是疑惑。
林砚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轻声说:是啊,太外婆很爱太外公,就算知道可能等不到,也从来没有放弃过。
她顿了顿,指着桌上的玉佩图案,你看这枚玉佩,太外婆和太外公各拿一半,就像他们的约定,不管走多远,心里都想着对方。
念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抓住那个小银铃铛:那这个铃铛,太外公真的带了好多年吗
当然啦,
林砚笑着说,太外公就算忘记了很多事情,也一直把铃铛带在身边,因为他记得,这是太外婆送给他的,听到铃铛响,就像太外婆在身边一样。
这天周末,念婉突然拉着沈慕言的手说:爸爸,我想去黑城,我想看看太外婆和太外公相遇的地方,想听听真正的铃铛声。
沈慕言愣了一下,随即看向林砚,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赞同。
于是,一家三口收拾好行李,再次踏上了前往黑城的路。出发前,林砚特意把挂在佛塔残垣上的那个旧银铃铛取了下来,她想让念婉亲手触摸这份承载着岁月与爱情的信物。
第十五章
黑城的新约定
抵达黑城时,正是清晨。初升的太阳把金色的光芒洒在废墟上,胡杨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沙土气息。念婉一蹦一跳地跟在林砚和沈慕言身后,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妈妈,这里就是佛塔吗
念婉指着不远处坍塌的佛塔,兴奋地喊道。
林砚点头,牵着女儿的小手走到佛塔前,从包里拿出那个旧银铃铛:婉婉你看,这就是太外婆送给太外公的铃铛,你听,它的声音和你的小铃铛不一样哦。
她轻轻摇了摇铃铛,沙哑却充满质感的铃声在清晨的黑城上空响起,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念婉小心翼翼地接过铃铛,小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缠枝莲图案:妈妈,太外公是不是在这里和太外婆放风筝呀
对呀,
沈慕言蹲下身,温柔地对女儿说,当年太外公和太外婆就在这里,放着画着缠枝莲的纸鸢,约定战争结束后一起去江南看桃花。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新的纸鸢,上面不仅有缠枝莲,还多了一个小小的铃铛图案,今天我们也来放纸鸢,就像太外公太外婆当年一样,好不好
念婉高兴地拍手:好呀好呀!
沈慕言把纸鸢递给念婉,林砚帮忙牵着线。风轻轻吹过,纸鸢慢慢升空,念婉牵着线,仰着头看着纸鸢在天空中飞翔,小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太外婆,太外公,你们看到了吗我在帮你们放风筝哦!
念婉对着天空大声喊道,清脆的童声在黑城回荡。
林砚看着女儿的身影,又看了看身边的沈慕言,心里满是温暖。她知道,苏婉和陈峥的故事,正在以一种新的方式延续着,这份跨越时光的爱情,不仅滋养了她的人生,也将成为女儿成长中最珍贵的礼物。
第十六章
岁月里的传承
从黑城回来后,念婉像是突然长大了许多。她开始学着整理那些关于太外婆和太外公的旧物,虽然动作还很笨拙,却格外认真。有一天,林砚发现念婉在自己的日记本上画了一幅画:画面里有一座佛塔,一对穿着旧时光衣服的男女手牵着手,旁边有一个小女孩牵着纸鸢,纸鸢上挂着一个小铃铛,天空中飘着桃花瓣。
妈妈,这是太外婆、太外公,还有我。
念婉指着画,认真地对林砚说,我想把我们去黑城的事情画下来,这样以后我忘了,看到画就会想起来了。
林砚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紧紧抱住女儿:婉婉真棒,以后我们每年都去黑城,都来看太外婆和太外公,把我们的故事也讲给他们听,好不好
好!
念婉在林砚怀里用力点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念婉渐渐长大,从懵懂的孩童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对考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高考后毅然选择了考古专业,她说:妈妈,我想像你一样,去探寻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故事,也想让更多人知道太外婆和太外公的爱情,让这份坚守和温暖传递给更多人。
林砚很支持女儿的选择,她把那枚拼合完整的玉佩交给念婉:婉婉,这枚玉佩就交给你了,它不仅是太外婆和太外公爱情的见证,也是我们家的传承。希望你能带着它,去发现更多美好的故事,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念婉接过玉佩,郑重地点头:妈妈,我会的。我会像太外婆一样坚守,像你一样温暖,把这份爱和勇气永远传递下去。
又是一年春天,江南的桃花如期盛开。林砚、沈慕言、念婉一家三口来到城郊的墓地,给苏婉和陈峥带来了新摘的桃花瓣和刚做好的桂花糕。念婉把那枚玉佩放在墓碑前,轻声说:太外婆,太外公,我考上考古专业了,以后我会经常去黑城,去看看你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把你们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
风轻轻吹过,桃花瓣落在墓碑上,落在玉佩上,仿佛是苏婉和陈峥的回应。林砚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充满了感恩。她知道,苏婉和陈峥的爱情,从来都不是一段尘封的往事,它是流淌在岁月里的温暖,是刻在血脉里的传承,会在一代又一代的时光里,永远闪耀着动人的光芒,提醒着每一个人,爱与坚守的力量,足以跨越生死,穿越时光,成为永恒。
第十七章
考古队里的
小传承
念婉进入考古专业的第二年,学校组织了一次黑城遗址的实践考察活动。出发前一晚,她特意把那枚拼合完整的玉佩装进贴身的丝袋里,又将太外婆苏婉的信和太外公陈峥的桃花笺整理成册,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
妈,我明天就去黑城了,这次能跟着教授一起挖掘,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关于太外婆和太外公的东西呢!
念婉坐在书桌前,手里摩挲着丝袋里的玉佩,语气里满是期待。
林砚端来一杯热牛奶,放在女儿手边,笑着说:别太着急,考古讲究细心和耐心,就像当年我们一点点拼凑你太外婆和太外公的故事一样。遇到不懂的就问教授,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啦妈!
念婉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对了妈,我把您复刻的小银铃铛也带上了,到了佛塔前,我就摇给太外婆和太外公听,让他们知道我来了。
林砚点点头,眼里满是欣慰。她看着女儿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也看到了苏婉当年在佛塔下等待的执着
——
这份对爱情的敬畏与对过往的珍视,正以最温柔的方式,在血脉里流淌。
抵达黑城遗址后,念婉跟着考古队驻扎下来。第一天的挖掘工作从探方七号区开始,这里距离当年发现陈峥骸骨的探方五号区不远。念婉拿着小刷子,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沙土,每一次触碰都格外轻柔,仿佛在与时光对话。
沈念婉,你看这里!
旁边的同学突然喊道。念婉连忙凑过去,只见沙土里露出了一角泛黄的布料,布料上隐约能看到熟悉的缠枝莲图案。她的心跳骤然加快,连忙接过同学递来的工具,一点一点将布料周围的沙土清理干净。
那是一块巴掌大的丝绸布料,虽然大部分已经风化,但上面的缠枝莲刺绣依然清晰,针脚细密,和苏婉旗袍上的刺绣手法一模一样。更让念婉惊喜的是,布料的边角处绣着两个小小的字:婉峥。
这是……
太外婆和太外公的名字!
念婉的声音带着颤抖,她轻轻抚摸着布料上的字迹,眼眶瞬间红了。教授走过来,看着布料上的刺绣,赞叹道:这应该是民国时期的丝绸,绣工精致,上面的名字大概率是一对恋人的信物,很有研究价值。
念婉把布料小心翼翼地放进标本盒里,轻声说:教授,这可能是我太外婆和太外公的东西,他们当年就在黑城相爱,约定要一起去江南看桃花。
她拿出背包里的信册,把苏婉和陈峥的故事讲给教授和同学们听,从破碎的玉佩到未寄出的信,从银铃铛到桃花笺,每一个细节都饱含深情。
听着念婉的讲述,在场的人都沉默了。教授拍了拍念婉的肩膀,说:这是一段很动人的故事,也是一段珍贵的历史。接下来的挖掘,我们多留意这个区域,说不定能找到更多见证这段爱情的遗物。
第十八章
沙土里的
未完成
接下来的几天,念婉在探方七号区的挖掘有了更多收获。她在一块陶片的下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陶瓷盒子,盒子已经开裂,但里面的东西却保存得相对完好
——
是一枚用红绳系着的铜纽扣,纽扣上刻着缠枝莲,和苏婉信里提到的
阿峥军装袖口的纽扣
一模一样。
更让念婉激动的是,陶瓷盒子的底部,贴着一张折叠的小纸条。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上面是陈峥刚劲的字迹,只是比桃花笺上的字迹更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下的:阿婉,我已到黑城,佛塔下未见你。风沙太大,我在胡杨树下埋了些东西,等我找到你,再一起打开。
纸条的落款日期是
1948
年秋,正是陈峥从江南动身前往黑城的那一年。
胡杨树下……
念婉喃喃自语,脑海里突然想起太外婆苏婉的信里写过:阿峥最喜欢那棵老胡杨树,说它能在沙漠里活三千年,像我们的爱情一样,永远不会枯萎。
她立刻拿着纸条去找教授,申请去当年苏婉和陈峥常去的胡杨树林考察。
得到批准后,念婉带着几个同学,拿着金属探测器,来到胡杨树林。这片树林如今只剩下几棵枯死的胡杨树,树干上的纹路像老人脸上的皱纹,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念婉根据纸条上的线索,在一棵最粗壮的胡杨树下开始挖掘。
挖了大约半小时,金属探测器发出了
滴滴
的响声。念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亲自上阵,用小铲子一点点清理沙土。没过多久,一个生锈的铁盒露了出来,和当年林砚在佛塔下找到的铁盒形状相似,但更小一些。
念婉颤抖着打开铁盒,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小包桂花糕的碎屑。照片上是年轻时的苏婉和陈峥,苏婉手里拿着桂花糕,陈峥笑着看着她,背景正是这棵老胡杨树。照片的背面写着:1942
年秋,与阿婉赏胡杨,桂花糕甜,阿婉笑更甜。
太外婆,太外公……
念婉抱着铁盒,眼泪落在照片上。她终于明白,1948
年陈峥来到黑城后,没能找到苏婉,便在他们常去的胡杨树下埋下了这盒回忆,期待着有一天能和苏婉一起打开。可他不知道,苏婉早在
1946
年就因思念成疾,在黑城病逝,临终前还在念叨着
阿峥会回来的。
第十九章
让爱情
活
在时光里
实践考察结束后,念婉带着新发现的丝绸布料、铜纽扣和铁盒回到江南。她第一时间把这些东西交给林砚,母女俩一起坐在老槐树下,一点点梳理这些新线索。
你看这张照片,应该是你太外公特意带来黑城的,他肯定是想找到你太外婆后,一起回忆当年的时光。
林砚指着照片上的苏婉和陈峥,眼里满是感慨,还有这桂花糕碎屑,你太外公一直记得你太外婆喜欢做桂花糕,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也没忘记。
念婉点点头,把铁盒里的照片放进信册里,轻声说:妈,我想把太外婆和太外公的故事整理成书,把我们找到的所有遗物都拍下来,附在书里。这样不仅能让更多人知道他们的爱情,也能让这段故事永远流传下去。
林砚很支持女儿的想法:好啊,妈妈帮你一起整理。你太外婆的信、你太外公的桃花笺,还有这些年我们找到的玉佩、铃铛、布料,都是最好的素材。我们要让这段被风沙掩埋的爱情,重新‘活’在时光里。
接下来的一年,念婉利用课余时间,开始整理苏婉和陈峥的故事。她走访了当年认识苏婉和陈峥的老街坊,收集了更多关于他们的零星记忆;又去图书馆查阅了民国时期黑城的历史资料,还原了当时的社会背景。林砚则负责整理遗物的照片,配上详细的文字说明。
书出版那天,念婉带着书来到苏婉和陈峥的墓前,把书放在墓碑上,轻声说:太外婆,太外公,我们的故事成书了。以后会有很多人知道你们的爱情,知道在黑城的废墟里,有一段跨越生死的坚守。
风轻轻吹过,桃花瓣落在书上,像是苏婉和陈峥的回应。念婉站起身,看着远方盛开的桃花林,又摸了摸贴身的丝袋
——
里面的玉佩温热,仿佛在传递着跨越时光的温暖。
她知道,苏婉和陈峥的爱情从来没有结束。它藏在玉佩的裂痕里,藏在铃铛的响声里,藏在泛黄的信纸上,更藏在一代又一代人的记忆里。而她,会带着这份传承,继续走下去,让更多人相信,爱与坚守的力量,足以抵御岁月的侵蚀,成为永恒的光芒。
第二十章
桃花林里的
新约定
又到了江南桃花盛开的季节。念婉带着刚出版的书,和父母一起来到城郊的墓地。林砚和沈慕言在墓碑前摆放着桂花糕和桃花瓣,念婉则把书翻开,放在墓碑旁,轻声读起了书里的片段:1942
年春,黑城佛塔下,苏婉的纸鸢落在陈峥的马背上,他翻身下马,笑着说:‘小姐的纸鸢,飞得真高。’
这是他们的初见,也是一段爱情的开始……
读着读着,念婉的声音渐渐哽咽。她抬头看向墓碑,仿佛看到了太外婆苏婉和太外公陈峥手牵着手,站在桃花林里,笑着向她招手。
太外婆,太外公,你们放心,我会一直守护着你们的故事,也会像你们一样,勇敢地去爱,坚定地去坚守。
念婉轻声说,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新的纸鸢,纸鸢上画着苏婉、陈峥、林砚、沈慕言和她自己,还有那枚拼合的玉佩和银铃铛。
沈慕言接过纸鸢,帮念婉把线系好。风一吹,纸鸢慢慢升空,在桃花林的上空飞翔。念婉牵着线,仰着头,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林砚和沈慕言站在一旁,看着女儿的身影,也相视一笑
——
这份跨越时光的爱情,不仅温暖了过去,也照亮了未来。
纸鸢越飞越高,铃声在风中作响,桃花瓣漫天飞舞。念婉对着天空大声喊道:太外婆,太外公,你们看到了吗我们都很好,我们会带着你们的爱,一直幸福下去!
声音在桃花林里回荡,与风声、铃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永恒的歌。而那枚藏在念婉丝袋里的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仿佛在诉说着:爱情不朽,传承不息,时光不老,约定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