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个女孩子家,还没嫁人,住那么好干什么,不知羞耻。
婶婶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我的脸上,她叉着腰,像一只斗胜的公鸡,尖锐的嗓音回荡在老宅的小院里,引得左邻右舍纷纷探头张望。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肉里,疼痛让我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势。
我身后,是这栋祖宅里最大、采光最好的卧室。那是奶奶生前住的房间,她去世后,我一直仔细打扫着,里面充满了阳光和回忆的味道。
而现在,我的堂妹,王娇娇,正像个女王一样,指挥着我叔叔,也就是她爸,把我的东西一件件从房间里扔出来。我的书、我的电脑、我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像垃圾一样堆在院子里的尘土中。
妈,这张桌子也扔出去,我要换个公主风的梳妆台!王娇娇的声音又尖又嗲,充满了不耐烦。
好嘞,宝贝女儿!叔叔王建军满脸谄媚的笑,吭哧吭哧地抬着我的书桌往外走,路过我身边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反而不耐烦地吼了一句,让开点,挡道了!
我被他撞得一个踉跄,撞在门框上,肩膀生疼。
心里那根叫理智的弦,嗡的一声,快要断了。
奶奶去世才三个月。
她临终前,把这栋唯一的祖宅留给了我。房产证上,清清楚楚写着我的名字。
但她也留下遗言,说叔叔一家在城里打工不容易,让我务必让他们住进来,一家人要相互扶持。
我答应了。我以为这是奶奶对亲情的最后期盼。
可我没想到,引狼入室,就是这个下场。
他们一家三口搬进来,没花一分钱,却心安理得地把我当成了免费保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全是我的活儿。
我忍了。为了奶奶的遗言。
可今天,他们竟然要霸占我的房间。
婶婶,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哟,长本事了啊,还知道房产证了婶婶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林晚,我告诉你,你奶奶把房子给你,是让你给我们养老送终的!我们是你的长辈,娇娇是你妹妹,你让着点她怎么了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住那么大、那么向阳的房间,是想招野男人吗
她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刀刀扎在我心上。
周围邻居的指指点点,像密密麻麻的蚂蚁,爬满我的全身。
就是啊,长辈说话要听的。
小姑娘家家的,别那么计较。
叔叔把我的书桌往地上一扔,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指着我的鼻子骂:林晚,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哥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们不照顾你谁照顾你让你搬个房间跟要你的命一样!你再犟嘴,信不信我抽你
我看着他扬起的巴掌,看着婶婶刻薄的嘴脸,看着堂妹得意的笑,还有周围人麻木不仁的附和。
一瞬间,巨大的悲哀和屈辱淹没了我。
我没哭,只是觉得冷。从心底里往外冒的寒气,让我在这个夏天里,冻得瑟瑟发抖。
好,我搬。
我听到自己平静地说。
我没有去看他们胜利者的表情,转身走向院子角落里那间又小又潮的储物间。那里,曾经堆放着奶奶的一些旧物。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我终于撑不住,顺着门板滑坐在地,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我不是懦弱,我只是在想,奶奶,您看到了吗这就是您心心念念的亲情。
值得吗
(二)
储物间里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角落里还有漏雨留下的水渍。
我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机械地收拾着奶奶留下的旧东西。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箱子,里面是奶奶年轻时的照片和一些旧信件。
我一张张地看,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照片上的奶奶,笑得那么温柔。她拉着我的手,教我写字,给我讲故事。她说,晚晚,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做个正直、善良、有骨气的人。
骨气……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骨气可言吗
悲愤交加中,我的手肘不小心撞到了墙边的一个旧相框。
啪嗒一声,相框掉在地上,玻璃碎了。
我心疼地捡起来,那是奶奶抱着年幼的我的合影。我小心翼翼地取下照片,想把碎玻璃清理掉,却发现相框的硬纸板背板有些异常的厚。
我用指甲摳了摳,竟然从中间分开了。
一个薄薄的U盘,用胶带粘在夹层里,掉了出来。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U盘,我从来没见过。奶奶不是个会用电脑的人,她怎么会有这个
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我,我把U盘紧紧攥在手心,环顾四周,把箱子里的旧笔记本电脑翻了出来。这台电脑早就淘汰了,但还能开机。
随着电脑风扇嗡嗡作响,我的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
U盘插进去,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文件名是:《给我的乖孙女晚晚》。
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我颤抖着手,点开了视频。
屏幕上,出现了奶奶熟悉又慈祥的脸。她坐在她生前最喜欢的那张藤椅上,身后就是我现在的卧室,阳光洒在她花白的头发上,显得那么温暖。
但她的脸色很憔E悴,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不舍。
晚晚,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奶奶应该已经不在了。
奶奶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很清晰。
奶奶知道,我那个弟弟,还有他那一大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奶奶把房子留给你,是想给你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可又怕他们会因为这个房子,来为难你。
所以,奶奶立了两份遗嘱。一份,是书面的,只写了房子归你。另一份,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它有公证处的盖章和律师的见证,具有绝对的法律效力。
视频里,奶奶举起了一份文件,上面公证处的红色印章清晰可见。
这份视频遗嘱,奶奶要告诉你三件事。
第一,这栋祖宅,从法律上、情理上,都完完全全属于你一个人。你可以让任何人住,也可以让任何人走。你叔叔一家,没有半点权利对它指手画脚。
我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第二,奶奶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悲伤,奶奶这一辈子,省吃俭用,还攒下了一笔钱。不多,五十万。本来,我想着,你叔叔毕竟是我唯一的弟弟,我走了,也该给他留点。但是……我怕啊,我怕他们拿了钱,还是会欺负你。
所以,奶奶在这份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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嘱里加了一个条款:这五十万,在你年满二十五岁时,由律师交给你叔叔。但有一个前提——如果在此期间,他们一家有任何利用‘孝道’、‘亲情’对你进行道德绑架、侵占你合法财产的行为,一经证实,他们将永远、立刻失去这五十万的继承权。这笔钱,将连同本金和利息,全部转到你的名下。
视频里的奶奶,说到这里,眼神突然变得无比锐利。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那个年轻时独自撑起一个家的、坚韧果敢的奶奶。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这已经不是一份遗嘱了。
这是一把刀。一把奶奶留给我,用来斩断所有枷锁的、最锋利的刀!
至于第三件事……奶奶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带着一丝歉意,晚晚,奶奶还有个秘密,这笔钱的来历……唉,等你处理完家里的事,律师会告诉你的。你要记住,奶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视频结束了。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原来,奶奶什么都知道。她知道叔叔一家的为人,她早就预料到了一切。她用她最后的力量和智慧,为我铺好了一条反击的路。
我擦干眼泪,把U盘从电脑上拔下来,像握着一枚滚烫的军功章。
奶奶,您放心。
您的乖孙女,不会再任人宰割了。
我不会让您的爱和保护,蒙上灰尘。
(三)
林晚!你死在里面了还不快滚出来把我女儿的房间打扫干净!磨磨蹭蹭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储物间的门被砰的一声踹开,婶婶张牙舞爪地冲了进来,看到我坐在地上,立刻破口大骂。
她像巡视领地的母狮,嫌恶地扫了一眼这间小屋子,捏着鼻子说:赶紧的,把你这些破烂也清出去,娇娇说这里要改成她的衣帽间!
她说着,就要动手去掀奶奶的那个旧木箱。
别碰!
我猛地站起来,声音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
婶婶的动作顿住了,她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上下打量着我,随即嗤笑一声:哟呵还敢跟我横了林晚,你吃错药了
我没有理会她的叫嚣,而是平静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准了她,按下了录像键。
你干什么婶婶被我的举动搞得一愣。
王秀芬女士,我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二百三十六条,妨害物权或者可能妨害物权的,权利人可以请求排除妨害或者消除危险。
婶婶的表情,从错愕变成了茫然。她显然一个字都没听懂。
我继续说道:这间房子,包括你现在站的这片地,都是我的私人财产。你们一家人未经我允许,强行侵占我的卧室,随意处置我的私人物品,这叫非法侵入。你现在的行为,叫寻衅滋事。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立刻带着你女儿,把你扔出去的东西,一样一样地给我搬回主卧,恢复原样。第二,我现在就报警。
我给你十二个小时的时间考虑。十二个小时后,如果我的房间没有恢复原样,我会直接向法院提起诉讼,申请强制执行。
我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婶婶彻底傻眼了,她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那个一向任她打骂、逆来顺受的受气包,今天会跟她讲法律。
你……你吓唬谁呢!她反应过来后,气得满脸通红,你个小贱人,读了几天书就敢跟我拽词儿了!我告诉你,我是你婶婶,是你长辈!你敢报警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你可以试试。我举着手机,镜头稳稳地对着她,正好,让警察同志来评评理,看看是你这个强占别人财产的长辈有理,还是我这个依法维护自己权益的晚辈有理。你的每一次辱骂,都将是呈堂证供。
你……你……
婶婶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她大概是想扑过来抢我的手机,但看着我眼中毫无畏惧的冰冷,她又不敢。
她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
王建军!王建军你死哪去了!你侄女要翻天了!
她发出一声尖叫,转身冲出了储物间。
我缓缓放下手机,保存了视频。
心里,没有一丝害怕,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一场硬仗,还在后面。
(四)
果然,不出十分钟,叔叔王建军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看好戏的堂妹王娇娇。
林晚!你长能耐了啊!叔叔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横飞,敢威胁你婶婶了谁给你的胆子!你是不是忘了你姓什么了忘了你是我哥的女儿了
我没忘。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还记得,奶奶临终前,你是怎么答应她会好好照顾我的。可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把我当保姆使唤,霸占我的房间,还想把我赶到储物间里来
那不是应该的吗王娇娇在后面凉凉地开口,语气理所当然,姐姐,你一个女孩子,以后总是要嫁人的。这房子,迟早是我们家的。你早点习惯习惯不好吗
我简直要被她这番无耻的言论气笑了。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现在就把房产证双手奉上,然后自己滚出去,是吗
那倒也不用,王娇娇假惺惺地摆摆手,你毕竟是我姐,留下来给我们家当个保姆,我们还是愿意的。
你看看!你看看你妹妹多懂事!叔叔立刻找到了台阶,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林晚,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心眼太小!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什么我告诉你,今天这房间,你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如果我不呢我冷冷地问。
不搬叔叔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他扬起手,作势要打我,我今天就替我哥,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女!
就在他的巴掌即将落下的时候,我平静地开口了:
叔叔,你这一巴掌打下来,就是故意伤害。再加上之前的非法侵入,数罪并罚,够拘留了。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陌生。仿佛眼前的我,是一个披着侄女外皮的怪物。
你……你真是疯了!他咬牙切齿地放下手,好,好得很!林晚,你不是要讲法律吗行!我今天就让街坊四邻,让王家的列祖列宗都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白眼狼!
他猛地转身,掏出手机,当着我的面就开始打电话。
喂大姑吗你赶紧来一趟老宅,出大事了!
三叔我是建军啊!你快过来,林晚这丫头要造反了,要把我们一家赶出去!
喂,二姨……
他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声音吼得整个院子都听得见,每一句话都在给我扣上不孝、忘恩负义、独吞家产的帽子。
我知道,他这是要给我开一场家族批斗大会。
他想用舆论,用所谓的亲情和辈分,把我彻底压垮。
看着他丑恶的嘴脸,我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觉得有些可笑。
来吧。
把人都叫来吧。
人越多,才越热闹。
我倒要看看,当真相揭开的那一刻,你们的脸,会有多疼。
(五)
不到半小时,老宅的院子里就挤满了人。
叔叔召集来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闻讯赶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里三层外三层,把小小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社区那位最喜欢和稀泥的张大妈也来了,一进门就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小晚啊,我听你叔叔说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他们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一家人有什么话说不开的,非要闹到报警这么难看
就是啊,林晚,你叔叔婶婶拉扯你也不容易。一个远房的姑婆撇着嘴说。
这房子是你奶奶留下的不假,可你一个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给叔叔家住怎么了
一时间,所有的指责和说教都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
我站在院子中央,就像一个即将被公开审判的犯人。
叔叔王建军站在人群最前面,背着手,一副大家长的派头,痛心疾首地说:各位,今天请大家来,是给我王家做个见证!我哥就留下这么一根独苗,我当叔叔的,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可她呢读了几天书,就忘了本!为了一个房间,就要把我们赶出去,还要报警抓她婶婶!大家给评评理,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没有!
这孩子太不像话了!
人群中立刻响起了一片附和声。
婶婶王秀芬则坐在一旁,拿着手绢假惺惺地抹着眼泪,哭诉道:我真是命苦啊,好心好意地照顾她,她倒反过来咬我一口,说我非法侵入……我这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啊……
王娇娇则亲密地挽着她的胳膊,一边安慰她,一边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胜利的微笑。
他们一家三口,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
在他们营造的舆论场里,我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白眼狼。
看着这荒诞的一幕,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没有哭,也没有辩解。
因为我知道,对这群人来说,口头的解释是最无力的。
我默默地转身,从储物间里抱出了一个纸箱。
这孩子,还想收拾东西走
走了也好,省得在这里碍眼。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我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台小巧的便携投影仪,又撑开了一面白色的幕布,挂在了院子的墙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林晚,你又在搞什么鬼叔叔皱着眉头呵斥道。
我没有理他,只是默默地连接好电源,打开了投影仪。
一束光,打在了幕布上。
各位长辈,各位邻居,我转过身,面对着所有人,声音清晰而响亮,你们不是要评理吗好。今天,我就让大家看一样东西。看完之后,谁对谁错,我相信大家心里,自然会有一杆秤。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叔叔和婶婶惨白如纸的脸上。
好戏,开场了。
(六)
当投影幕布亮起,奶奶那张熟悉而慈祥的脸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嘈杂的人声、窃窃的私语,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视频里,奶奶的声音缓缓响起:
晚晚,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奶奶应该已经不在了……
开场白和我独自观看时一模一样,但此刻在公众面前播放,却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叔叔和婶婶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他们显然没料到,我手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东西。
装神弄鬼!叔叔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声,试图打断,人都死了,还拿个录像出来干什么!关掉!赶紧给我关掉!
叔叔,你心虚什么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让大家听听,奶奶到底是怎么说的。
周围的邻居和亲戚们也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甚至有人开始小声议D论:
这是老太太生前录的
听听看,到底咋回事。
民意,在悄然间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视频继续播放。
……这份视频遗嘱,奶奶要告诉你三件事。
第一,这栋祖宅,从法律上、情理上,都完完全全属于你一个人。你可以让任何人住,也可以让任何人走。你叔叔一家,没有半点权利对它指手画脚。
当奶奶清晰地说出这句话,并且镜头给到了那份有公证处印章的文件特写时,人群中发出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之前还帮着叔叔婶婶说话的几个亲戚,此刻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叔叔的脸,已经从猪肝色变成了酱紫色。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婶婶则死死地盯着幕布,眼神里充满了恶毒和难以置信。
而这,仅仅是开胃菜。
视频里的奶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悲凉起来:
第二,奶奶这一辈子,省吃俭用,还攒下了一笔钱……五十万……
五十万!
这个数字一出来,院子里立刻炸开了锅。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叔叔和婶婶的眼睛里,更是瞬间迸发出了贪婪的光芒。
但是……奶奶的声音再次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我那个弟弟,王建军,和他媳妇王秀芬……我生病住院那半年,他们一次都没来看过我。我打电话过去,不是说忙,就是直接挂断。最后,甚至把我拉黑了……
奶奶说着,举起了她的旧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被拉黑的通话记录。
铁证如山!
人群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齐刷刷地射向了王建军夫妇。
他们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变得惨白如纸。
不是的!妈她……她老糊涂了!叔叔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对!是她手机坏了!婶婶也尖声附和。
但这苍白无力的辩解,在铁一般的视频证据面前,显得那么可笑。
而接下来,奶奶的话,则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七)
视频里,奶奶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能穿透屏幕,看穿人心。
所以,我在这份遗嘱里,加了一个条款!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
这五十万,在我孙女林晚年满二十五岁时,由律师交给王建军。但有一个前提——
奶奶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
如果在此期间,他们一家有任何利用‘孝道’、‘亲情’对林晚进行道德绑架、侵占她合法财产的行为,一经证实,他们将——
——永远、立刻、自动地,失去这五十万的继承权!
这笔钱,将连同本金和利息,全部、一分不差地,转到我唯一的、最疼爱的孙女,林晚的名下!
轰!
这番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小小的院子里轰然引爆。
所有人都被这个毒辣至极的条款给震得目瞪口呆。
死寂。
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片死寂。
随即,是更大的哗然!
天哪!还有这种遗嘱
这老太太,真是厉害啊!早就把她弟一家算计得死死的!
活该!谁让他们对老人不好,还欺负人家孙女!
舆论,在这一刻,彻底、完全、压倒性地反转了。
之前那些指责我的声音,全都变成了对叔叔婶婶的鄙夷和唾骂。
而王建军和王秀芬,已经完全呆住了。
叔叔像一尊石雕,傻傻地站在那里,嘴巴半张着,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绝望。五十万,那可是五十万啊!就因为他想抢一个房间,就这么……没了
不!不——!!
婶婶王秀芬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像疯了一样,指着幕布上的奶奶破口大骂:死老太婆!你死了都不让我们安生!你好狠的心啊!!
她骂着,就要冲过去撕扯幕布,仿佛撕碎了它,这一切就没发生过。
而王娇娇,也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她抱着她妈,哭喊着:妈!怎么办啊!钱没了!我们的钱没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一家上演的闹剧,内心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觉得有些畅快。
我举起手机,将他们此刻的丑态,清晰地录了下来。
王秀芬女士,你现在的行为,属于公然侮辱逝者,并且试图破坏具备法律效力的遗嘱证据。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这些,都会成为我提交给律师和法庭的新证据。
我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婶婶的头上。
她瞬间僵住了,满脸的疯狂和怨毒,都化为了深深的恐惧。
我看着他们一家,就像看着三个跳梁小丑。
内心OS:好戏,才刚刚开始。
(八)
视频还在继续,但已经不重要了。
我关掉投影仪,院子里恢复了光亮,却将叔叔一家人苍白的脸,照得更加无所遁形。
各位,我环视四周,目光从每一个亲戚、每一个邻居的脸上扫过,现在,大家觉得,是谁对,谁错
没有人说话。
那些之前还对我指指点点的亲戚,此刻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纷纷避开我的视线。
社区的张大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搓着手,最后干咳了两声,走到叔叔面前,板着脸说:建军,这事……是你们做得太过分了!老太太尸骨未寒,你们就这么欺负人家孩子!
就是!简直不是人!
为了钱,连亲妈都不顾了!
墙头草们,立刻找到了新的方向。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警笛声。
原来是刚才的骚动,有看不下去的邻居报了警。
两名警察走了进来,看到这聚众的场面,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谁报的警
警察同志,是我!我立刻迎了上去,将手机里的视频证据、房产证复印件,以及刚刚录下的婶婶撒泼的视频,一并递了过去。
警察同志,事情是这样的……我条理清晰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警察听完,又看了看证据,脸色也沉了下来。他们走到王建军面前,严肃地说:你们的行为已经涉嫌非法侵入他人住宅和寻衅滋事。现在,请你们立刻离开这里!
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我……叔叔的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这是我家的事……
现在已经不是家事了。我冷冷地打断他,在我报警的那一刻起,这就是法律问题。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到他面前。
这是我委托律师起草的函件。限你们在今天日落之前,搬离我的房子。否则,我将正式提起诉讼,到时候,你们要赔偿的,就不只是我的精神损失费了。
看着律师函上鲜红的印章,叔叔的身体晃了晃,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在警察的监督和所有邻居鄙夷的目光中,叔叔一家,开始灰溜溜地收拾他们的东西。
来的时候,他们趾高气扬,像房子的主人。
走的时候,他们却像丧家之犬,狼狈不堪。
婶婶还在小声地咒骂,王娇娇则哭哭啼啼。
叔叔一言不发,只是在走出院门的那一刻,他回过头,用一种极其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瞪了我一眼。
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从这一刻起,我们之间,再无亲情可言。
当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口,院子里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我独自一人站在这空旷的院子里,看着属于我的房子,看着院子里被阳光拉长的身影。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安宁,笼罩了我。
奶奶,我做到了。
我守护住了您留给我的一切。
(九)
驱逐了叔叔一家后,我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把整个屋子彻底打扫干净,清除掉所有不属于我和奶奶的痕迹。
当傍晚的阳光再次透过干净的窗户,洒满整个主卧时,我躺在属于自己的床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这种安宁,是我这三个月来,最奢侈的东西。
第三天,我给当初办理遗嘱公证的律师打去了电话,告知他事情已经解决,并咨询关于那五十万存款的事宜。
林小姐,恭喜你。律师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沉稳,我已经收到了你发来的视频证据,非常充分。根据遗嘱条款,王建军先生一家已经自动失去了继承资格。这笔五十万的存款,将在三个工作日内,转入你的账户。
好的,谢谢您,张律师。
不客气。律师顿了顿,话锋一转,对了,林小姐,关于你奶奶遗嘱里的第三件事……视频里她没有细说,但在公证文件里有详细的文字说明。你现在方便听吗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奶奶的秘密。
方便,您说。
是这样的,律师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奶奶这五十万存款,并非全部是她的毕生积蓄。其中有三十万,是来自一笔特殊的‘补偿款’。而这笔钱,和一份三十年前的工伤事故有关。
工伤事故我愣住了。
是的。另外,根据你奶奶账户的流水显示,在她去世前的最后半年,每个月都会有一笔三万元的固定支出,汇入一个名为‘静心安和’的私人疗养院账户。这个疗养院,你听说过吗
静心安和我摇了摇头,这个名字,我从未听奶奶提起过。
嗯,这家疗养院非常高端,而且客户信息是绝对保密的。你奶奶的汇款备注是‘护理费’,但收款人却不是她自己。这有些不寻常。律师分析道,如果你想了解真相,或许可以从这家疗养院入手。
挂了电话,我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三十年前的工伤事故神秘的补偿款高端的私人疗养院
奶奶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她为什么要去资助一个陌生人
那个被资助的人,和当年的工伤事故,又有什么关系
我意识到,事情远没有结束。
奶奶留给我的,不仅仅是一栋房子和一笔钱,还有一个等待我去揭开的、尘封已久的谜团。
(十)
第二天,我根据张律师提供的信息,在网上搜索了静心安和疗养院。
搜索结果让我大吃一惊。
这是一家坐落在市郊风景区的顶级私人疗养机构,介绍里全是专业医疗团队、管家式服务、绝对隐私保护等字眼,入住费用更是天价。
奶奶只是一个普通的退休工人,她怎么会和这种地方扯上关系又怎么有能力每个月支付三万块钱的费用
疑云越来越重。
我决定亲自去一趟。
我换上了一身得体的衣服,打车来到了这家疗养院。门口的安保十分严格,我谎称是来为家里的长辈咨询入住事宜,才被放了进去。
疗养院里环境清幽,像个公园,随处可见穿着病号服的老人在散步、下棋,身边都跟着专业的护工。
我找到前台,说想了解一下具体的服务和收费。一位姓刘的护士长接待了我。
她非常专业,介绍得也很详细,但我根本无心听这些。
我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刘护士长,我有个远房亲戚好像也住在这里,姓李,叫李秀兰,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
李秀兰,是我奶奶的名字。
刘护士长脸上职业性的微笑微微一顿,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探究:李秀兰我们这里确实有位李阿姨……不过她不是住户,是义工家属。
义工家属我更加困惑了。
是的,她每个星期都会来探望一位姓陈的老先生。风雨无阻。刘护士长说到这里,语气里带着一丝敬佩,说实话,像李阿姨这么有情有义的人,现在不多见了。
姓陈的老先生
我的心猛地一跳。
那……这位陈爷爷,他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我试探着问。
刘护士长看了看我,似乎在犹豫。
我赶紧从包里拿出一张奶奶和我的合影,递了过去,眼眶一红,说:护士长,不瞒您说,我就是李秀兰的孙女。我奶奶前不久去世了,她临终前一直念叨着这里,我……我就是想来看看,她到底在牵挂着什么。
我的演技或许有些拙劣,但感情是真挚的。
刘护士长看着照片,又看看我,叹了口气,态度软化了下来。
孩子,你奶奶……是个好人。她轻声说,陈爷爷叫陈建国,三十年前,他和你爷爷是一个工厂的工友。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
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奶奶很少提起他。我只知道,他是在工厂里出了事故走的。
难道……
陈爷爷他……就是在那场事故里,为了救你爷爷,自己被机器轧断了双腿。一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过了。
(十一)
刘护士长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记忆的迷雾。
我终于明白了一切。
那三十万的补偿款,根本不是工厂赔给奶奶的,而是奶奶为了报答陈爷爷的救命之恩,用工厂给的抚恤金,加上自己半生的积蓄,凑出来匿名送给陈家的!
而这最后半年,奶奶恐怕是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才不惜花费重金,把孤苦无依的陈爷爷送进最好的疗养院,想让他安度晚年。
她所谓的秘密,不是什么丑闻,而是一份隐藏了三十年、沉重如山的恩情!
你奶奶啊,每个星期都来。给陈爷爷擦身、按摩、陪他说话。刘护士长感慨道,陈爷爷的子女,一个月都难得来一次,每次来,说不了三句话就走。要不是你奶奶,陈爷爷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我一直以为,奶奶是个普通的、慈祥的老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在她平凡的身躯里,藏着多么高贵和坚韧的灵魂。
她对欺负我的亲戚,可以做到睚眦必报,用最严苛的条款保护我。
但对有恩于我们家的人,她又能倾尽所有,默默守护三十年。
这才是我的奶奶。爱憎分明,有情有义。
护士长,我能……见见陈爷爷吗我哽咽着问。
当然。跟我来吧。
在疗养院后院的阳光房里,我见到了陈爷爷。他坐在轮椅上,盖着一条毯子,正安详地晒着太阳。岁月在他脸上刻满了沧桑,但眼神却很温和。
我走上前,蹲在他面前,轻声说:陈爷爷,您好,我是李秀兰的孙女,林晚。
老人浑浊的眼睛,慢慢聚焦,他看清我的脸后,嘴唇开始颤抖,浑浊的眼眶里,渐渐泛起了泪光。
像……真像……他喃喃地说,你和你奶奶,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个下午,我和陈爷爷聊了很多。
他给我讲了许多关于爷爷和奶奶年轻时的故事,讲了那场改变了所有人命运的工厂事故。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对奶奶的形象,愈发清晰和立体。
我也明白了,奶奶遗嘱里那句等你处理完家里的事,律师会告诉你的,是多么深思熟虑。她不希望我在被家事缠身、心烦意乱的时候,得知这个沉重的秘密。她希望我能在一个平静的状态下,来继承她这份善良和责任。
(十二)
就在我陪着陈爷爷说话的时候,阳光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我们是陈建国的儿子儿媳!我们来看我爸,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紧接着,是一个男人蛮不讲理的吼叫:我爸住在这里,花的都是我们家的钱!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我眉头一皱,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我转头望去,只见疗养院的保安,正拦着一对中年男女。
而那对男女,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叔叔王建军和婶婶王秀芬!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们显然也看到了我,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被一种恶毒的狂喜所取代。
林晚!婶婶尖叫起来,你个小贱人怎么也在这里!哦——我明白了!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指着我和轮椅上的陈爷爷,大声嚷嚷道:好啊你!原来老太婆的钱,都花在这个老不死的身上了!我就说那五十万怎么来的!原来是你们俩合起伙来,骗我们家的钱!
他们一定是继承五十万不成,便去调查了奶奶的账户流水,查到了这家疗养院!
他们以为,陈爷爷这里,是新的金矿!
你们胡说什么!我气得浑身发抖,立刻站起来挡在陈爷爷身前。
我们胡说叔叔冷笑一声,他推开保安,径直走到陈爷爷面前,贪婪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爸,别装了!我知道你有钱!那死老太婆给了你多少五十万一百万赶紧拿出来!不然,我们可就不给你交护理费了,到时候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陈爷爷被他吓得浑身颤抖,脸色发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住口!我厉声喝道,陈爷爷的护理费,是我奶奶交的!跟你们没有一分钱关系!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你奶奶婶婶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一个老太-婆哪来那么多钱还不是从我们王家抠出去的!这钱就该是我们的!
看着他们丑恶贪婪的嘴脸,我心中最后一丝对亲情的幻想,也彻底破灭了。
我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张律师的电话,按下了免提。
张律师,我之前委托您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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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林小姐。张律师专业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关于王建军夫妇骚扰你奶奶生前好友陈建国先生一事,我们已经取证完毕。另外,我们还查到,他们在三十年前,曾挪用过陈先生家属的救济款。数额虽然不大,但性质恶劣。现在,人证物证俱在。
电话这头的叔叔婶婶,听到这里,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了。
同时,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陈爷爷的后续所有费用,将由我个人无限期承担。并且,我已经以陈爷爷监护人的名义,向法院申请了人身安全保护令。从现在开始,你们如果再敢靠近陈爷爷五十米范围内,我将立刻报警,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
我挂掉电话,疗养院的保安也已经到位,面无表情地对他们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叔叔和婶婶,彻底傻了。
他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不仅找到了这里,还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们知道,这一次,他们是真的,一分钱也别想拿到了。
最终,他们在保安的护送和周围人鄙夷的目光中,被灰溜溜地赶出了疗养院。
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转过身,对上陈爷爷感激又欣慰的眼神。
阳光下,我仿佛看到了奶奶的影子。
她正对着我,露出温柔而骄傲的微笑。
我知道,这场战争,我终于赢了。
我不仅守护住了奶奶的房子,继承了她的财富,更重要的是,我继承了她的爱憎分明、她的情深义重。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受气包。
我是林晚。
是奶奶的骄傲,是规则的守护者,更是我自己人生的——唯一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