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用五年血汗钱,资助男友成了村里第一个医生。
可他转头拿我给我妈救命的三千块,买了块名表送给院长千金。
面对我的质问,他将我推倒在地,你那份工作挣的钱,干净吗
后来我意外怀孕,他竟和别人打赌：赌她肚子是假的,我拿一万块！
院长千金轻蔑地将验孕棒扔在我脸上：江月,别用一个野种,碰瓷我们家阿彦。
1
妈妈的手术费还差三千。
我把这五年攒下的最后一点钱取了出来。
递给陈彦的时候,我手心都在冒汗。
阿彦,这是我妈的救命钱。
你先拿着,千万别弄丢了。
他接过,眉头却拧成一团。
知道了,啰嗦。
他把钱塞进兜里,眼神飘忽。
我最近实习,科室主任那边需要打点。
不然转正名额轮不到我。
这钱,我先借着用一下。
我的心猛地一沉。
可我妈那边……
你妈那边就不能再等等
他烦躁地打断我。
我转正了,一个月工资多少
到时候别说三千,三万都给你。
眼光能不能放长远一点
他语气里的嫌弃扎在我心上。
我低着头,没再说话。
他说得对,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我应该支持他。
第二天,我照常去KTV上班。
刷朋友圈的时候,指尖却猛地顿住。
院长千金林薇发了张照片。
一块崭新的女士手表,背景是医院的办公室。
配文：谢谢陈医生的礼物,很惊喜。
那块表,我前几天陪陈彦逛街时见过。
标价,三千。
我的血瞬间凉了。
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
我冲进卫生间,吐得昏天暗地。
同事在外面敲门。
月月,你没事吧
是不是又喝酒了
我撑着墙壁站起来,擦掉嘴角的酸水。
没事,我只是心瞎了五年。
晚上,陈彦很晚才回来。
他脱下白大褂,随手扔在沙发上。
上面有一股陌生的香水味。
我回想起他曾不止一次说,林薇身上是一股天使的味道。
而我身上,只有KTV包厢里廉价的酒气和烟味。
江月,你闻起来真让人恶心。
我没看他,把手机递过去。
屏幕上是林薇的朋友圈截图。
这是什么
我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有些沙哑。
他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
你什么意思查我岗
江月,你能不能别这么庸俗
庸俗,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那么自然。
我笑了,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
我妈的救命钱,你拿去给别的女人买礼物。
陈彦,你还有心吗
他听完瞬间暴怒。
什么叫给别的女人买礼物
那是为了打点关系！
林薇是院长千金,她一句话比我跑断腿都管用！
你懂什么你一个在KTV上班的,你知道人情世故多复杂吗
他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那份工作挣的钱,干净吗
每天陪那些男人喝酒,你敢说你手上是干净的
别用你那肮脏的钱,来玷污我的前途！
我笑了。
我辛苦赚的钱,成了肮脏的。
可我就是用这份肮脏的钱,供他读完五年医学院。
供他成了村里最体面的医生。
到头来,却只换来一句玷污。
我的心疼得无法呼吸。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陈彦,就因为我在KTV上班。
所以我就活该被你这样作践吗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冷漠覆盖,猛地将我推开。
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了！
我没站稳,向后倒去。
后脑勺狠狠地撞在茶几的尖角上。
一阵剧痛袭来。
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头发流下来。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
我看到他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我。
别装了,江月。
你这副样子,真恶心。
2
血滴在地板上,陈彦的脸在我的视线里逐渐模糊。
他没有上前来扶我,只是居高临下地站着。
我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被抽空。
也许,死了就解脱了。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
他动了,走过来蹲下身。
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江月,你……你别吓我。
他想碰我的伤口,手却停在半空,似乎是嫌脏。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我没装。
我的声音像蚊子哼。
他终于慌了,抱起我,冲出家门。
医院的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他一直站在旁边。
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缝了三针。
医生说：幸好送得及时,不然可能会有脑震荡。
回去的路上,他开着车,我们一路无言。
到了楼下,他忽然开口。
对不起。
声音很轻,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我刚才……是太急了。
我看着窗外,没有回应。
心已经冷了,一句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他把车停好,熄了火,车厢里一片死寂。
他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格外疲惫。
江月,我承认,买表是我不对。
但我真的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林薇能帮我转正,这是最快的路。
只要我转正了,我们就能结婚,买房。
再也不用过这种日子了。
他又开始画大饼,和五年前一样。
他说,等他毕业了,就给我最好的生活。
我信了,像个傻子一样,信了五年。
我妈的钱……我哑着嗓子开口。
我会尽快还你。
他掐灭了烟。
等我发了工资,第一时间就给你。
你相信我,最后一次。
我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恳切,竟然又一次心软了。
或许,他真的只是太想成功了。
是我太敏感,太多疑了。
我点了点头。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伸手过来抱我。
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他身体一僵,收回了手。
气氛再次变得尴尬。
那晚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
会主动做饭,会给我买小礼物。
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但我妈的手术费,他却再也没提过。
我催过两次,他都说科室忙,工资还没发。
我只好更拼命地工作。
KTV的领班张哥看我可怜。
私下给我介绍了不少有钱的客人。
他说：月月,你机灵点,多拿点小费。
你妈的手术不能再拖了。
我点头,一杯杯地灌着酒。
胃里烧得像火,但我不敢停。
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半个月后,陈彦接到了一个重要的任务。
科室要选派一个人去做学术报告。
如果成功,转正名额就稳了。
他为了这个报告,整天焦头烂额。
里面的很多国外文献,他都看不懂。
他抱着电脑来求我。
月月,你英语好,你帮帮我。
这个报告对我太重要了。
我大学是英语专业的。
如果不是为了他,我现在应该是个翻译。
而不是在KTV里对人点头哈腰。
我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心又软了。
我接过了他的电脑。
好。
那几天,我下了班不回家。
就趴在KTV的员工休息室里。
一个词一个词地查资料,翻译文献。
困了就用冷水洗把脸。
饿了就啃几口干面包。
我熬了三个通宵。
终于在他报告的前一晚,把所有资料都整理好,翻译了出来。
我还根据自己的理解,帮他做了PPT,标注了重点。
我把整理好的文件发给他。
他回了我一个拥抱的表情。
【月月,你是我最大的功臣。】
【等我成功了,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看着那行字,我笑了。
所有的辛苦,似乎都值得了。
我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我们回到了大学校园。
他在操场上对我告白。
阳光很好,他的笑容很暖。
3
学术报告大获成功。
陈彦毫无悬念地拿到了转正名额。
医院为他举办了庆功宴。
在市里最高档的酒店。
他给我发消息。
【月月,今晚的庆功宴,你来吗】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和头上的纱布。
回了他。
【我就不去了吧,都是你的同事和领导。】
他很快回过来。
【来吧,我想让你见证我的成功。】
【我想告诉所有人,我的成功,有你的一半。】
我的心,因为他这句话,重新活了过来。
我立刻起身,去衣柜里翻找最得体的衣服。
那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我只穿过一次。
是我生日时,他送给我的。
虽然是地摊货,但我很珍惜。
我化了淡妆,想遮住脸上的憔悴。
可黑眼圈还是那么明显。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有些自卑。
他现在是市医院前途无量的医生。
而我,只是一个KTV服务员。
我们之间的差距,好像越来越大了。
我打车到了酒店。
报了陈彦的名字,服务员把我引到包厢门口。
门没关严,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推门进去。
却听到了陈彦的声音。
他正在发表感言。
声音洪亮,充满了意气风发。
感谢院长的栽培,感谢主任的提携。
感谢各位同事的帮助。
没有你们,就没有我陈彦的今天。
他感谢了所有人。
我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
等着他提到我的名字。
哪怕只有一个字。
可是没有。
直到掌声响起,他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一个年轻的医生起哄。
陈医生,这次报告做得这么精彩,灵感是哪来的
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武器啊
陈彦笑了。
他端起酒杯,走向主位上的林薇。
他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深情。
我的灵感,其实来自于薇薇。
每次看到她穿着白大褂,像个天使一样救死扶伤。
我就觉得,我所有的努力都有了意义。
她才是我唯一的灵感。
唯一的灵感。
这几个字让我呆愣在了原地。
原我熬了三个通宵的功劳。
轻而易举地,就成了另一个女人的灵感。
我看到林薇娇羞地低下头。
然后,自然地靠进了陈彦的怀里。
全场响起暧昧的哄笑声和祝福声。
在一起！在一起！
陈彦抱着林薇,笑得那么开心。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门口,他看到了我。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间。
随即,他搂紧了林薇,像是宣示主权。
林薇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她看到我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挑衅。
我的手脚冰凉,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我多想冲进去,撕烂他们虚伪的嘴脸。
可我只是站在那里,像个傻子。
这时,服务员端着果盘从我身边经过。
我鬼使神差地拦住了她。
我来吧。
我端起果盘,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
我要进去亲眼看看,他到底能无情到什么地步。
4
我推开门,包厢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端着果盘,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们。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可我的心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陈彦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松开林薇,朝我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警告。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桌前。
把果盘放下,然后抬起头,看向众人。
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大家好,我是……
她是我们村的,叫江月。
陈彦抢先一步开口,打断了我的话。
来城里打工,人生地不熟的。
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照顾。
我们五年的感情,他用妹妹两个字,撇得干干净净。
我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原来,我连一个名分都不配拥有。
林薇走过来,亲昵地挽住陈彦的胳膊。
她看着我,笑得天真无邪。
原来是阿彦的妹妹啊,长得真漂亮。
妹妹在哪里高就啊
她的问题,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的脸上。
我能说什么
说我在KTV当服务员每天靠陪酒换来供他上学的钱
我怕我说出来,会脏了他们这些天使的耳朵。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彦的眼神变得更加不耐烦。
行了,你先回去吧。
这里都是我的领导和同事,你待在这不方便。
他像是在打发一个不懂事的乞丐。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这就是我爱了五年,倾尽所有助他高飞的男人。
他飞起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狠狠地踹开。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谁啊怎么还哭了
陈医生的妹妹看着不像啊。
估计是想攀高枝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那些话一句一句地割着我的心。
我再也待不下去,转身狼狈地跑出了包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得撕心裂肺。
五年的青春,五年的付出。
到头来,只是一场笑话。
我恨他,恨他的无情,恨他的虚伪。
可我更恨自己。
恨自己识人不清,恨自己犯贱。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胃里一阵翻涌。
我冲进卫生间,又开始吐。
吐到最后,只剩下酸水。
我扶着马桶,浑身无力。
忽然想起,我的例假,好像推迟了半个多月。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
我冲下楼,去药店买了一根验孕棒。
回到家,我颤抖着手,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
等待结果的那几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看到验孕棒上那两条清晰的红杠时。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怀孕了,我竟然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它像一个沉重的枷锁,要把我牢牢地困住。
可它也是无辜的。
我拿着验孕棒,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哭着哭着,又笑了。
我该怎么办
打掉他我舍不得。
生下他我拿什么养他
陈彦会承认这个孩子吗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给他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头很吵,是KTV的音乐声。
喂谁啊
他的声音带着醉意。
是我,江月。
你在哪
哦,是你啊。
他的语气很冷淡。
跟同事在唱歌呢,有事吗
没事我挂了。
陈彦。我叫住他。
我怀孕了。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过了好几秒,我才听到他震惊的声音。
你说什么
江月,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是真的。
我的声音在发抖。
是你的。
他又沉默了。
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和旁边一个男人压低声音的问话。
彦哥,谁啊查岗的
然后,我听到陈彦笑了。
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
一个想钱想疯了的女人。
这样,哥几个,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我赌一万块,她肚子是假的。
就是想讹我一笔钱。
有没有人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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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电话没有挂断。
我能清晰地听到那头传来的哄笑和下注声。
彦哥牛逼！我跟五千,赌是假的！
我也跟！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一万块彦哥太大方了,她也配
那些污言秽语,将我凌迟。
我的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带着痛。
我怀着他的孩子。
他却和别人,拿我的孕肚当赌注。
我再也听不下去,颤抖着挂了电话。
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屏幕碎裂。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
天亮的时候,我做了决定。
这个孩子,我不能要。
我不能让他出生在一个没有父亲,还被父亲当成赌注的世界里。
我预约了人流手术。
就在去医院的前一天。
林薇找上门了。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高大的男人。
她穿着一身名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江月,听说你怀孕了
我靠在门框上,冷冷地看着她。
关你什么事
她笑了,从包里拿出一根验孕棒。
扔在我脚下。
不关我事
你肚子里怀的,可是我们家阿彦的种。
我当然要来验验货。
去,现在就去测。
别想耍花样,我的人会在门口守着。
她身后的两个男人堵在门口。
我无路可退。
羞辱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捡起地上的验孕棒,走进了卫生间。
当我把那两条红杠的结果递给她时。
我的尊严已经被她踩碎。
林薇看着结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嫉妒。
她一把将验孕棒甩在我脸上。
尖锐的塑料划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贱人！
你还真怀上了！
江月,你真有手段啊,想母凭子贵
别用一个野种,来碰瓷我们家阿彦！
野种,她骂我的孩子是野种。
我再也忍不住,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
可我的手腕,被她身边的男人死死抓住。
林薇冷笑一声,靠近我。
她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你以为怀了孩子,阿彦就会要你吗
我告诉你,他昨晚亲口跟我说。
他嫌你脏。
就算你脱光了躺在他床上,他都硬不起来。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原来那晚的赌局她也在场,他对我竟是厌恶到了这种地步。
林薇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满意地勾起唇角。
她后退一步,像是怕沾上什么脏东西。
然后,她不小心地推了我一把。
哎呀,不好意思。
我本来就站不稳。
被她这么一推,整个人向后倒去。
我的身后是通往楼下的楼梯。
我尖叫着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小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我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我的身下流出。
染红了我白色的裙子。
我躺在冰冷的楼梯上,痛得快要昏厥。
而林薇站在楼梯口,惊慌失措地尖叫。
啊！杀人了！救命啊！
那演技,足以拿奥斯卡。
很快,楼道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是陈彦,他冲了上来。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他伸出手。
阿彦……救我……孩子……
他看到了我身下的一片血红,瞳孔猛地一缩。
但他没有走向我。
他第一反应,是冲过去扶住受惊的林薇。
薇薇,你没事吧别怕,有我在。
林薇扑进他怀里,瑟瑟发抖。
阿彦,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没站稳……
陈彦抱着她,轻声安慰。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躺在血泊里的我。
眼神里没有一丝心疼,只有冰冷的厌恶。
江月,闹够了吗
孩子没了正好,省得我麻烦。
我的心凉了半截。
我的孩子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麻烦。
我看着他们紧紧相拥的背影。
林薇在他怀里,对我露出的那个得意的的微笑。
我的心死了。
连同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一起。
被埋葬在了这个午后。
6
我在医院醒来。
医生说,送来得太晚,孩子没保住。
还说,我以后可能很难再怀孕了。
我躺在病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没有哭,也没有闹。
心死的人,是流不出眼泪的。
张哥来看我。
他是KTV的领班,也是唯一一个真心待我好的人。
他给我带来了鸡汤,眼圈红红的。
月月,想开点。
那种渣男,不值得。
我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张哥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
这是店里兄弟姐妹们给你凑的钱,你先拿着。
工作的事别担心,我给你留着。
我看着那个厚厚的信封,摇了摇头。
张哥,谢谢你。
但这份工作,我不想干了。
我想离开这个城市。
离开这个让我遍体鳞伤的地方。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照在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我刚走出医院大门,就看到了陈彦。
他靠在他的车边,正在抽烟。
看到我,他掐灭了烟,朝我走来。
他瘦了些,也憔悴了些。
但那身白大褂,依然那么刺眼。
他走到我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
扔在我脚下。
这是一万块。
赌局我赢了,这是给你的补偿。
以后,别再纠缠我。
钱散落一地,像是在嘲笑我的狼狈。
我平静地看着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弯下腰,一张一张地把钱捡起来,整理好放进包里。
然后我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好。
我的反应,似乎让他很意外。
他大概以为我会像个疯子一样扑上去撕打他。
但他想错了。
死过一次的人,是不会再有任何情绪波动的。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车停在我们身边。
车门打开,张哥从车上下来。
他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搂住我的肩膀。
然后,他看向陈彦,眼神冷得像冰。
我的人,你也敢动
陈彦愣住了,上下打量着张哥。
张哥今天没穿KTV的工作服。
而是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
气场强大,和他平时判若两人。
陈彦的脸上,露出了然又鄙夷的神情。
他冷笑一声。
我当是谁呢。
原来你早就跟这个油腻的老男人搞上了。
江月,你果然不干净！
他觉得自己的背叛,瞬间变得理所应当,甚至觉得是我先对不起他。
油腻的老男人。
我看着张哥,忽然觉得很好笑。
张哥今年不过四十出头,保养得很好。
跟油腻两个字,完全不沾边。
可在陈彦眼里,只要不是他,所有男人都是配不上我的。
我笑了。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录音,清晰地在空气中响起。
这些国外的文献太难了,我自己根本搞不定……
还好有江月,她英语好,熬了好几个通宵帮我翻译整理……
主任问起来,我就说是林薇给我的灵感,反正他们也不知道……
这个研究成果,其实是李教授团队的,我只是借用了一下他们的数据模型……
反正他们远在国外,也告不了我……
这是我帮他整理资料时,他打给朋友吹牛的电话。
我当时留了个心眼,录了下来。
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陈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冲上来想抢我的手机。
江月！你这个疯子！你竟然录音！
张哥拦在他面前,像一堵墙。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本。
在陈彦面前打开。
市卫生系统,纪律巡查组,张建国。
他的表情,严肃得让人害怕。
陈彦医生,你涉嫌学术不端,挪用他人研究成果。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陈彦彻底傻了。
他看着张哥的工作证,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
那个在他眼里,在KTV里点头哈腰的领班。
竟然是来卧底调查的纪律巡查组组长。
7
陈彦被带走了。
我把所有的证据,都交给了张哥。
张哥看着那些证据,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月月,都过去了。
以后,会有新生活的。
我点了点头。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陈彦因学术不端和品行问题,被医院开除,并被吊销医师执照。
他这辈子,都不能再当医生了。
林薇的父亲,也就是院长。
为了保全自己的声誉,第一时间就和陈彦划清了界限。
对外宣称,是自己慧眼识人,及时清除了医疗队伍里的败类。
林薇也很快和他分了手,并且火速订了婚。
对方是另一个医院的副院长的儿子,门当户对。
陈彦成了整个市的笑话。
他走投无路,身败名裂。
从村里的骄傲,变成了村里的耻辱。
他回来找我了。
在我租住的小房子楼下,等了我一整天。
看到我的时候,他冲了过来,跪在我面前。
月月,我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他哭得涕泗横流,抱着我的腿不肯放。
和我记忆里那个高高在上的他,判若两人。
可我,再也不会心软了。
我从包里,拿出那一万块钱。
那是他赢来的赌金。
是他用我和孩子的命,换来的补偿。
我把钱,狠狠地扔回他脸上。
红色的钞票,散落一地。
像那天在医院门口一样。
陈彦。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这是你的赌金。
你的人生,就是一场笑话。
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身后,是他绝望的哭喊声。
我没有回头。
在张哥的帮助下,我换了一份新工作。
在一家外企做翻译。
薪水不错,同事也很好。
我用自己的积蓄,加上张哥借我的钱。
给我妈做了手术。
手术很成功。
我把妈妈接到了我身边。
我们租了一个大一点的房子,有阳光,有阳台。
阳台上,我种满了栀子花。
那是我最喜欢的花。
干净,纯粹。
我以为,我的人生会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陈彦的母亲打来的。
她在电话里,用浓重的乡音哭着求我。
月月啊,你快回来看看阿彦吧！
他要不行了！
我愣住了。
他怎么了
他……他疯了！
天天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
嘴里就念叨着你的名字。
还说……还说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
前几天,他割腕了,幸好发现得早……
我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
但很快,就被理智压了下去。
阿姨,我们已经结束了。
他的事,和我没关系。
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不能再心软。
我不能再给他任何伤害我的机会。
可是,我还是低估了他的偏执。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加班回家。
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蹲在角落里,像个流浪汉。
头发很长,胡子拉碴,身上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如果不是那双眼睛,我几乎认不出他就是陈彦。
他看到我,眼睛瞬间亮了。
他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抓住我的手。
月月,你终于回来了！
我等了你好久！
他的手很冰,力气却大得惊人。
我用力想挣脱。
你放开我！
我不放！
他固执地摇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月月,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我把所有都给你！
我爱你,月月,我不能没有你！
我爱你,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
我只觉得讽刺。
当初,我被推倒在地的时候,怎么不说爱我
他拿我的救命钱给别的女人买礼物的时候,怎么不说爱我
他拿我的孩子当赌注的时候,怎么不说爱我
现在,他一无所有了,才想起我来了
晚了。
陈彦,你清醒一点。
我冷冷地看着他。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在你把我当成你往上爬的垫脚石时,就结束了。
在你为了林薇,说我是你妹妹时,就结束了。
在你眼睁睁看着我流产,说孩子没了正好时,就彻底结束了。
我们,回不去了。
我的话狠狠地扎进他的心里。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抓着我的手慢慢地松开了。
回不去了……
他喃喃自语,像是丢了魂一样。
我趁机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好聚好散。
我说完转身就走,没有再看他一眼。
我怕我会再次心软。
8
我以为那次之后陈彦会彻底死心。
可我错了。
他像一块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不再来堵我,而是换了一种更极端的方式。
他开始给我送花,放在我公司前台。
卡片上写着：月月,对不起。
同事们都以为是我的追求者,纷纷起哄。
我把花,扔进了垃圾桶。
后来是各种奢侈品。
都是我以前梦寐以求,却买不起的东西。
我查过,都是正品。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钱,把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地寄了回去。
我以为我的冷漠,能让他知难而退。
可他,却越来越疯狂。
他查到了我妈住的病房。
他每天都去医院,给我妈送饭,陪她聊天。
把我妈哄得开开心心。
甚至开始在我面前,替他说好话。
月月啊,我看小陈是真的知道错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
要不,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看着我妈被他蒙蔽的样子,又气又无奈。
我直接找到了医院,当着我妈的面,和他摊牌。
陈彦,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骚扰我,现在还来骚扰我妈！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好欺负了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
月月,你别生气。
我只是想为我以前的错,做点补偿。
阿姨的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
我妈有我照顾,用不着你假好心！
我把他推出了病房。
我警告你,陈彦。
你再敢出现在我妈面前,我立刻报警！
他看着我,眼神受伤。
月月,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
我们五年的感情,在你心里,就一点分量都没有吗
分量
我冷笑。
是啊,很有分量。
重得,差点要了我的命,也害死了我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提到孩子,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嘴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那是他心里永远的痛,也是我们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疲惫。
走吧,陈彦,别再来打扰我了。
算我求你了。
我转身,回到病房,关上了门。
隔着门板,我听到他压抑的哭声。
我靠在门上,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一定要把我折磨到体无完肤才甘心呢
9
我给妈妈办理了出院手续,并且换了一个新的住处,不想再被陈彦找到。
我只想和我妈,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张哥帮了我很多。
找房子,搬家,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我妈看着他忙前忙后,拉着我的手问。
月月,这张先生,对你是不是有意思啊
我脸一红。
妈,你别乱说。
张哥只是我的领导,我的恩人。
恩人
我妈笑了。
哪有恩人,会看你时,眼睛里都是星星的
我愣住了,张哥看我时,眼睛里有星星吗
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
搬家后的一天,张哥约我吃饭。
说是给我庆祝乔迁之喜。
我们去了一家很安静的西餐厅。
灯光很暗,音乐很轻,气氛有些暧昧。
张哥给我切着牛排,忽然开口。
月月,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他的表情有些紧张,和他平时雷厉风行的样子完全不同。
我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什么事啊,张哥
他放下刀叉,看着我,眼神认真。
我喜欢你。
从你第一天来KTV上班,我就喜欢你了。
我知道,我比你大十几岁,还离过婚,带着个孩子。
我配不上你。
但我还是想说出来。
月月,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呆住了,从没想过,张哥会跟我告白。
他是那么好的人。
成熟,稳重,有担当。
在我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
是他,像一束光,照亮了我的世界。
可是,我……
我还能再爱吗
被陈彦伤得那么深,我早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我的心,像是一片荒芜的废墟,再也开不出花了。
我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睛,艰难地开口。
张哥,对不起。
你很好,真的很好。
但是,我……
你忘不了他,是吗
他替我说出了后面的话,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
我低下头,没有否认。
忘不了,不是因为还爱。
而是因为太恨了。
张哥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才重新露出一个笑容。
虽然有些勉强。
没关系。
我愿意等。
等到你,什么时候愿意回头看看我。
那顿饭,我们吃得异常沉默。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
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张哥那么好,我却要这样伤害他。
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的心已经死了。
回到家,我刚打开门。
一股浓重的酒气,就扑面而来。
客厅里,坐着一个人,是陈彦。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喝了很多酒,醉得不省人事。
看到我,他挣扎着站起来,朝我扑过来。
月月,你回来了！
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你是不是,跟那个老男人在一起
他死死地抱着我,力气大得惊人。
我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他的嘴,胡乱地在我脸上,脖子上亲着。
江月,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他的行为,让我感到恶心。
我用尽全力,推开他。
陈彦,你疯了！
他被我推倒在地,却又很快爬起来,猩红着眼睛。
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
是,我疯了！
都是你逼的！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
我被他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我看着他扭曲的脸,害怕得浑身发抖。
你别过来！
他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伸出手,开始撕扯我的衣服。
月月,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我们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不要！
我尖叫着,绝望地哭喊。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张哥冲了进来。
他看到眼前的一幕,眼睛瞬间红了。
冲过去一拳就把陈彦打倒在地。
然后,脱下自己的西装,紧紧地把我裹住。
月月,别怕,我来了。
我靠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陈彦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嘴角的血。
他看着紧紧相拥的我们,笑了,笑得癫狂。
好,好啊。
江月,算你狠。
他转身,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
我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
心里只有一片死寂。
那天晚上,张哥没有走。
他怕我一个人害怕,就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我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天亮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走出房间,看到张哥已经醒了。
他正准备给我做早餐。
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
张哥,你昨天说的话,还算数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算数！当然算数！
我看着他,轻轻地笑了。
那,我们试试吧。
第二天我们就办了婚礼。
在现场我又一次见到了陈彦,他没有再来打扰。
直到经过一夜的折腾,我在疲惫中醒来的时候。
电视上播报了一名男子醉酒被车撞死的新闻。
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陈彦,心中没有半分怜悯。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张哥端着早餐走进来。
在想什么呢
我笑了笑。
去接受一个真心待我好的人。
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