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林薇薇发来的照片时,正在和供应商开会。
照片里,我的丈夫陆泽言靠在私人医院的病床头。他左边袖管空荡荡的。他右手端着水杯,正递向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那个女人是苏晴。他年少时的初恋,公认的白月光。
陆泽言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照片下面是林薇薇发来的语音。我点开,她咋咋呼呼的声音响彻整个会议室。
我的沈大总裁！你还有心思管公司
你老公为了救苏晴,胳膊都被机床压碎了！
人家现在在仁和医院VIP病房卿卿我我,你这正牌夫人再不来,后院就得起火上天了！
会议室一下子静得吓人。
市场总监张开的嘴忘了合上。几个下属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空气。
我慢慢息掉手机屏幕。
李经理,我看向供应商,你刚才说的价格,再降三个点。不行的话,达鑫的王总下午约我喝茶。
李经理脸都绿了。沈总,这…这利润已经薄得像张纸了……
我站起身,拎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那就下次再合作。小杨,送客。
我抓起手机和车钥匙,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出会议室。
高跟鞋敲在地砖上,声音又冷又硬。
像我此刻的心情。
地下车库。
我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
没立刻发动。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一丝不苟的盘发,精致到近乎锋利的妆容,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
人人都说,沈思漂亮,能干,是能和陆泽言并肩的的女人。
陆氏集团的双子星。
强强联合的典范。
只有我知道。
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我一个人的孤军奋战。
我吸了口气,发动车子。
引擎轰鸣声中,我拨通一个电话。
张院长,是我,沈思。
陆太太您好您好！
我先生是不是在你们医院伤的怎么样
陆总...嗯...是受了点伤,左臂粉碎性骨折,已经做了紧急处理,没有生命危险。更需要静养...
张院长语气有些迟疑。
和他一起送来的,是不是还有一位苏小姐
呃...是的。苏小姐受了惊吓,有些轻微脑震荡,也在住院观察。
我笑了声。麻烦张院长,给他们换最好的套间病房。所有费用记我账上。务必...让他们得到最好的‘休息’。
最后两个字,我说得很慢。
张院长是明白人,立刻保证。明白明白！陆太太放心！绝对安静！绝对不让人打扰！
谢谢。
我挂了电话。
方向盘一打,车子汇入车流。
但我没开往仁和医院。
我回了公司。
还有三个会要开。一份并购合同等着我最终审核。
天塌下来,工作也不能停。
这就是我沈思的生活。
忙到下午七点,我才开车去医院。
推开VIP病房的门。
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
是苏晴最喜欢的味道。
陆泽言靠在升起的病床上,左臂裹着厚厚的石膏,固定在胸前。
苏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用牙签插着一小块苹果,递到他嘴边。
郎情妾意。
好一幅温馨的画面。
看见我,陆泽言明显皱了下眉。
苏晴像受惊的小鹿,猛地站起来。沈思姐...你别误会,泽言哥他手不方便,所以我...
误会什么我走进来,把手包扔在沙发上。你救了他,该我们谢你才对。
我走到床边,看了看陆泽言的胳膊。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没事。陆泽言声音很淡,眼神掠过我,看向苏晴时,柔和了些。你吓到了,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护士。
可是...苏晴看看我,欲言又止。
回去吧。陆泽言语气坚持。
苏晴这才点点头,柔声细语。那你记得按时吃药。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走过我身边时,微微颔首,带着一种隐晦的胜利者姿态。
门轻轻合上。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他。
沉默像粘稠的胶水,裹住空气。
我和陆泽言,好像总是这样。
安静。
压抑。
你怎么来了。他先开口,打破沉默。
我笑了。我老公为了救别的女人断了手,我总得来看看吧。
陆泽言脸色沉下去。沈思,注意你的言辞。当时情况危急,蘇晴站的的位置更危险,我只能先推开她。
英雄救美。感人。我点头。需要我通知媒体,给你做个专题报道吗陆氏总裁情深义重,为旧爱舍生忘死。
你非要这么说话他眼底涌起厌烦。我们的事,不要牵扯别人。
我们的事。
我和他之间,有什么事呢
结婚三年。
他相敬如宾。
他从未碰过我。
他心里装着别人。
我一直都知道。
商业联姻,本就如此。是我自己生了贪念,想要更多。
我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城市的灯火。
爸晚上打电话,问我们下周家宴能不能到。我帮你推了。
嗯。
和源的合作案,我已经让李副总接手跟进。
可以。
你这手,多久能好
最少三个月。
又是沉默。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陆泽言。
嗯
我们离婚吧。
他猛地抬头,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我重复一遍,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意外。苏晴回来了。你断条胳膊也要护着她。我成全你们。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十足的困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沈思,你又闹什么脾气因为苏晴我说了,那只是意外！
不是因为她。我看着他。我累了。
三年了。
我追着他跑,试图焐热一块石头。
我替他应付难缠的股东,帮他收拾家族烂摊子。
他胃不好,我每天早起一小时煲养胃粥。
他喜欢的项目,我连夜做分析报表。
他甚至,从未好好看过我一眼。
我的心也是肉长的。
它会冷。
累了他嗤笑一声,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沈思,这场婚姻是你选的！当初你用沈家的投资逼我娶你的时候,怎么不说累
是啊。
是我选的。
那时候,陆氏内忧外患。
他父亲急血攻心住院。
他需要沈家的资金,需要我这个商学院第一名的脑子。
我爸问我,是不是非他不可。
我说是。
我嫁了。
带着整个沈家做嫁妆,带着我满腔孤勇,一头撞进这场无爱的婚姻。
我以为我能改变什么。
我高估了自己。
所以我现在后悔了。我说。陆泽言,我放你自由。
他脸色一点点冷下来。
原因。我要真实原因。
不爱了。这个理由够不够
他盯着我的眼睛,试图找出一点赌气的痕迹。
但我没有。
我的心死了。
在看到他空荡荡的袖管,和他看向苏晴的眼神时,就彻底死了。
苏晴回来了,你和我离婚,正好娶她。我甚至笑了笑。她等你很久了。
陆泽言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沈思,婚姻不是儿戏。陆家和沈家牵扯太多利益,不是说离就离。
看。
到了这个时候,他想到的依然是利益。
不是我。
项目合作照旧,我手里的陆氏股份,可以全部还给你。沈家的投资,按银行利息结算。我说的很清楚。我只要离婚。
他沉默了。
很久。
久到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
他才慢慢开口,声音哑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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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拒绝呢。
轮到我愣住了。
为什么
他不爱我。
为什么不放我走
没有为什么。他偏过头,看向窗外,侧脸线条冷硬。我不同意离婚。你死了这条心。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
苏晴只是过去式。你才是我的妻子。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胡话。
我第一次,听不懂这个男人。
Martini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薇薇一口干掉。牛！沈思！你终于硬气了一回！早该踹了陆泽言那块捂不热的臭石头！
我转着杯子,没说话。
另一个闺蜜周雨欣比较冷静。思思,你想清楚了陆泽言不同意,这婚不好离。而且,你还爱他吧
爱
我低头看着杯子里晃动的液体。
爱这个词,太重了。
我扛不动了。
不重要了。我说。我只是想给自己一条活路。
离开陆泽言。
我才能活下去。
否则,我会死在这片名为他的沙漠里。
林薇薇拍桌子。离！必须离！姐妹支持你！搬出来！分居！两年自动离婚！
周雨欣叹气。陆家那边……
陆家那边我来应付。我放下杯子。我已经找好房子了。明天就搬。
行动力,是我沈思最强的能力。
决定了,就不回头。
接下来一个月,我很忙。
忙着搬家。
忙着工作。
陆泽言出院了。
他给我打过几次电话。
我一概没接。
他发来短信。
在哪
回家。
沈思,别闹了。
我把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世界清静了。
他来了公司一次。
我让前台拦住了。
隔着百叶窗,我看见他站在楼下大厅。左手还吊着绷带,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最终还是走了。
我靠在墙壁上,缓缓坐下。
心口还是会疼。
但我忍住了。
我必须走出来。
日子好像恢复了平静。
直到那天下午。
我突然接到我妈的电话。
她声音发抖,语无伦次。
思思…不好了…你快回来…你爸…你爸他被带走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
什么意思被谁带走了
税…税务局的…说我们家公司偷税漏税…还涉及诈骗…账户全部冻结了…
我扔下手机,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赶到沈家公司时,楼下围满了人。
记者,供应商,投资人。
堵得水泄不通。
还钱！沈建国诈骗！
黑心商人！滚出来！
欠我们的货款什么时候结！
保安艰难地维持着秩序。
我从后门电梯直接上了顶楼办公室。
一片狼藉。
我妈坐在沙发上,眼睛肿得像核桃。
几个公司元老愁云惨雾。
怎么回事！我冲进去。
思思…我妈看见我,眼泪又下来了。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来查账…然后就…
财务总监脸色灰败。沈总,我们被举报了。证据很充分。公司…可能完了。
我稳住心神。账目到底有没有问题
财务总监躲闪着我的目光。
我心里一沉。
我爸那个人,有时候太过讲人情世故。
爸现在人在哪
被带去问话了…不让见…我妈泣不成声。
我强迫自己冷静。
李叔,先把楼下的人稳住。王姨,去找最好的律师。妈,你回家,这里交给我。
处理好一切,天已经黑了。
我精疲力尽地回到我的公寓。
还没开门,就闻到一股烟味。
楼道昏暗的光线下,一个人影靠在我家门口。
是陆泽言。
他脚边散落着好几个烟头。
不知道等了多久。
他看起来也很疲惫。下巴上冒着青色的胡茬,眼神却锐利地盯着我。
去哪了他问。声音沙哑。
公司有点事。我拿出钥匙,绕过他开门。
他一把按住我的手。
冰凉的手指,碰到我的皮肤。
我触电般想甩开。
他却握得更紧。
你爸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盯着我的眼睛。
我扯了扯嘴角。告诉你干什么看你笑话还是指望你雪中送炭
陆泽言脸色一沉。沈思！我是你丈夫！
很快就不是了。我用力抽出手,推开门。陆总请回吧。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他却跟着挤了进来。
打量着我这间不到八十平的小公寓。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你就住这种地方
比不上你的豪宅。但我住得舒服。我放下包,脱掉高跟鞋。看完了可以走了。
他站在客厅中央,一动不动。
你爸的事,我可以帮忙。
我愣了下,隨即笑了。
条件呢不离惢了回去继续做你的陆太太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尤其是陆泽言。
他是个商人。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你先搬回家。
然后呢
…没有然后。
做不到。我斩钉截铁。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不劳陆总费心。
陆泽言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沈思！你知不知道这次的事有多严重！偷税漏税！金额巨大！搞不好你爸要坐牢！沈家就完了！
我知道！我吼回去。那也不用你管！
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
力气很大。
你不用我管你想用谁那个约你吃饭的王总还是送你回家的李公子嗯
他怎么会知道
我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怒意,突然觉得可笑。
陆泽言,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质问
me丈夫我凑近他,一字一句。你不配。
他瞳孔骤缩。
像是被刺痛了。
很久。
他松开我,向后退了一步。
声音冷得掉冰渣。
好。沈思,你够硬气。
但愿你别后悔。
他摔门而去。
震得墙壁都在抖。
我滑坐在地上,抱住了膝盖。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砸在地板上。
无声无息。
我爸的事,比想象的更棘手。
賬目亏空巨大。
关键证据缺失。
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推动一切。
我把所有积蓄都填了进去。
依然是杯水车薪。
律师摇摇头,暗示我早做准备。
我妈天天以泪洗面。
我跑了所有能跑的关系。
没用。
曾经和沈家称兄道弟的人,
now避之不及。
世态炎凉。
我甚至,去找了苏晴。
她现在是一个知名企业家的千金,也许能说上话。
在一家高级咖啡馆。
苏晴搅动着杯子里的拉花,笑容温和,却带着针。
沈思姐,不是我不想帮。只是这案子影响太坏了。谁沾上都一身腥。
她看着我。
而且,泽言哥知道你来求我吗他好像…并不想插手呢。
我终于确定。
背后推动的那只手,是陆泽言。
他在逼我。
逼我低头。
逼我回去。
我拿起桌上的水,直接泼在她脸上。
在她尖叫声中,我转身离开。
走到街上,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抖。
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
沈小姐吗你父亲突发心脏病,正在市中心医院抢救！
我眼前一黑,差点站不住。
赶到医院时,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我妈瘫坐在长椅上,已经哭不出声了。
我走过去,抱住她。
自己的身体,却冷得发抖。
脚步声。
很急。
由远及近。
我抬起头。
陆泽言喘着气,出现在走廊尽头。
西装有些乱,额头上带着细汗。
像是匆匆赶来。
他看着亮起的手术灯,又看看我,脸色很难看。
怎么样
我没理他。
我妈像是抓到救命稻草,抓住他的胳膊。泽言！救救老沈！求求你…
妈,放心。他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目光却落在我身上。
我别开头。
医生这时走出来。
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但情况不稳定,需要立刻手术。费用…
用最好的药。钱不是问题。陆泽言打断他,递过去一张卡。麻烦您了。
医生点点头,又进去了。
我妈连声道谢,几乎要给他跪下。
陆泽言扶住她,看向我。
我们谈谈。
医院天台。
风很大。
吹得我眼睛发涩。
是你做的吗我问。举报我爸,逼他走上绝路。
陆泽言猛地转头看我,眼神震惊,隨後是滔天的怒意。
沈思！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
难道不是吗我迎上他的目光。你不想离婚。就用这种手段逼我。陆泽言,你真让我恶心。
他胸口剧烈起伏。
像是气急了。
突然,他笑了。
冷笑。
对。就是我。他上前一步,把我逼到墙角。我就是要让你走投无路。让你只能回来求我。
虽然猜到了。
亲耳听到,心还是像被撕开一样疼。
我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用尽了全力。
他脸偏过去,左脸迅速浮现红痕。
他舔了舔嘴角,转回头,眼神恐怖。
打我
打你都是轻的！我声音发抖。陆泽言,我会恨你一辈子。
他盯着我。
看了很久。
眼神里的疯狂和怒意,一点点褪去。
变成一种…我看不懂的深沉。
和疲惫。
好啊。他哑声说。恨吧。
总比无视强。
他松开我,向后退去。
爸的手术和后续治疗,我会负责。
沈家公司的事,我会处理干净。
沈思,他顿了顿,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谈。
他转身走了。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蹲下去。
抱住自己。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不杀了我。
给我一刀。
也好过这样反复折磨。
我爸的手术很成功。
陆泽言请了最好的专家。
沈家的麻烦,也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平息。
税务局重新调查。
几个关键证人翻供。
漏洞被填补。
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开始反向运转。
这一切,我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陆泽言。
他要我欠他。
要我自己回到他身边。
我妈拉着我的手。思思,泽言是个好女婿。以前是妈看错了。你别任性了,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我没说话。
回到公寓。
我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熟悉的行李箱。
是我当初从别墅搬出来的那个。
心里猛地一沉。
我立刻输密码开门。
陆泽言坐在我的小沙发上。
正在用我的笔记本电脑处理文件。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
回来了
自然得仿佛这里是他的家。
你怎么进来的我声音发冷。
房产系统里,这房子还在陆氏名下。他合上电脑。我有权进来。
我忘了。
这公寓是当初陆氏开发的。我图方便,直接让助理留了一套。
我明天就搬走。
不用。他站起身,走向我。你住这里挺好。离公司近。
他停在我面前。
距离太近了。
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还有熟悉的冷冽清香。
我向后退。
脊背抵住了门板。
无路可退。
陆泽言,你想干什么
接我妻子回家。他低头看着我,眼神很深。她闹脾气闹得够久了。
我不是在闹脾气！我简直要疯了。我要离婚！
我不同意。
你到底为什么不同意！我吼出声。你不爱我！你爱的是苏晴！你现在装出这副情深意重的样子给谁看！
他沉默了下。
誰告诉你,我爱苏晴
我愣住。
你为她断了一只手！
当时那种情况,任何一个人站在那里,我都会那么做。他语气平静。那是责任,不是爱。
那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苏晴的父亲,对我有恩。他淡淡地说。他临终前,我答应过他,照顾苏晴。
我怔住了。
这是我没想到的。
可是…你书房抽屉里,一直放着她的照片…
那是我无意中发现的。
旧照片。
少女时代的苏晴,靠在少年陆泽言的背上,笑靥如花。
那一刻的心痛,我至今记得。
陆泽言皱了下眉,似乎在回忆。
然后,他想起来了。
那不是苏晴。他看着我,眼神有点古怪。那是我妹妹,陆泽雅。
我彻底傻了。
你…你妹妹
嗯。她十六岁就出国学音乐了。很少回家。他顿了顿。去年车祸,去世了。
我心里猛地一揪。
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从未听说过他还有一个妹妹。
他也从未提起。
那张照片,是他对妹妹唯一的念想。
我却以为是…他的白月光。
我误会了
那这三年…
你以为我爱苏晴他看着我,眼神幽深。所以宁可把自己累垮,也不肯向我开口所以执意要离婚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心里乱成一团。
沈思,他叹了口气,抬手,似乎想碰碰我的脸。
我下意识躲开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
眼神暗了下去。
算了。他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漠。你不想回去,就先住这里。
他拿起西装外套。
爸那边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谢谢你。我低声道。
他脚步顿了顿。
沈思。
嗯
给我点时间。
他没头没尾地说完这句,拉开门走了。
我靠在门上,许久没有动弹。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他刚才的话。
不是苏晴。
是妹妹。
那我这三年,在闹什么
像个笑话。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
我爸病情稳定,转入普通病房。
公司危机解除。
我妈变得小心翼翼,不再提让我回去的事。
陆泽言没再出现。
倒是苏晴,又找了我一次。
这次,她没了之前的从容。
沈思,你非要赶尽杀绝吗她双眼通红,像是哭过。泽言哥停了我所有的卡！还把我调去闲职！你就这么容不下我
我冷冷看着她。
这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要不是你吹枕边风！他怎么会…
苏小姐,我打断她,有时间在这里找我撒泼,不如想想自己做了什么。
她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举报沈家的那几个‘证人’,是你安排的吧我盯着她的眼睛。你故意激化我和陆泽言的矛盾,想逼走我。可惜,玩脱了。
苏晴的脸瞬间失去血色。
你…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陆泽言已经查清楚了。我走近她。你利用他對你的信任和照顾,背后搞小动作。你真以为他不知道
苏晴向后退了一步,眼神慌乱。
不是我…是你爸自己…
滚。我没了耐心。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保证你还能留在国内。
她死死瞪着我,最终,咬着牙走了。
背影仓皇。
我心里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
只觉得累。
晚上,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接起来,是低沉的男声。
嫂子是我,周浩。
周浩。陆泽言最好的朋友。也是个富二代。
有事
那个…言哥喝多了。在我们常聚的会所。谁也弄不走,嘴里一直喊你名字…你能不能来一趟
我握紧手机。
找他秘书吧。我不方便。
别啊嫂子！言哥他知道错了！这段时间他因为你的事,都快疯了！公司也不管,天天买醉…
周浩压低了声音。他胃出血剛好没两天,再这么喝下去,要出人命的！
我心脏莫名一缩。
地址发我。
还是去了。
终究,狠不下心。
推开包间门,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陆泽言靠在沙发上,领带扯得乱七八糟,闭着眼,眉头紧锁。
周浩和其他几个人在一旁,束手无策。
看见我,周浩如蒙大赦。
嫂子！你可算来了！
陆泽言听到声音,睁开眼。
目光迷蒙地落在我身上。
定格。
他不说话,就那样看着我。
眼神像个迷路的孩子。
带着委屈和…害怕。
我的心,猝不及防地软了一块。
我走过去。
走吧。回家。
他不动。
只是看着我。
许久。
他低声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没有家。
我愣住。
你不在…那里不是家。
我的眼眶,一下子酸了。
周浩他们识相地悄悄退了出去。
包间里只剩下我们俩。
灯光昏暗。
酒气氤氲。
我深吸一口气,弯下腰,想去扶他。
起来。我送你回…
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抱住我的腰。
把我紧紧搂进怀里。
脸埋在我腰间。
温热的呼吸,隔着布料烫着我的皮肤。
我身体僵住。
思思…他闷声说,声音哑得厉害。别不要我…
我鼻子一酸。
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个男人…
永远知道,怎麼戳中我心里最软的地方。
你先松开。
不松。他抱得更紧,耍赖。松开你就走了。
我不走。
你骗人。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还有深深的红腺。你上次…也这么说…然后就不要我了…
他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大男孩。
和平时那个冷漠强势的陆泽言,判若两人。
我的心,疼得一抽一抽。
陆泽言…
我错了…他把脸重新埋回去,声音含混不清。我不该逼你…我只是害怕…
怕什么
怕你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他身體滾燙,還在微微發抖。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输给他了。
起来。我放缓了声音。我们回家。
他不动。
回哪个家
我们的家。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我。
眼神一点点亮起来。
带着不确定的小心翼翼。
真的
嗯。
他笑了。
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笑容纯粹,毫无防备。
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
我的心,彻底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