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里的诊断报告,眼皮跳个不停。
声音过敏症。医生推了推眼镜,江总对您的声音产生了特异性过敏反应,临床表现包括皮肤红疹、呼吸急促和剧烈头痛。建议您……暂时不要在他面前说话。
我气笑了。
林医生,您是说,我老公砸重金把我从歌剧院挖来当他秘书,现在因为我声音太好听,过敏了
当了江衡三年秘书,兼两年隐婚妻子,头一回听说这种毛病。
医生说这是心因性疾病,可能源于心理创伤或强烈情绪波动。
我捏着诊断书,指关节发白。
昨天江衡还把我按在办公桌上亲,夸我嗓子宛如天籁,今天我的声音就成生化武器了
回到总裁办公室,江衡正低头签文件。
侧脸线条冷硬,睫毛长得不象话。
听见我开门,他头都没抬,手指却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露出的脖颈皮肤上,隐约有红色斑痕。
看来医生没骗我。
我把文件轻轻放在他桌前。
他快速瞥了我一眼,眼神复杂,然后打了几个字推过笔记本。
会议纪要整理好发我。
我点头,拿出手机打字,用语音软件读出来。
好的江总。另外提醒您,今晚七点和林氏千金的相亲宴,在铂悦酒店顶楼旋转餐厅。
机械的女声在办公室里回荡,格外刺耳。
江衡猛地抬头,眼底全是惊愕。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用这种方式说话,更没想到我会主动提起相亲。
这台词本该由他说,现在却被我抢了先。
他握紧拳头,手背青筋突起,皮肤又开始泛红。
我在心里冷笑。
两天前,婆婆拿着体检报告来找他,上面写明他精子活性偏低。
婆婆哭天抢地,说江家不能绝后,逼他马上跟我离婚,去娶那个据说屁股大好生养的林氏千金。
当时我就站在门外,听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了一个字,好。
现在他这过敏症,来得可真及时。
省了他开口赶我的麻烦。
我又打字,语音软件再次响起。
需要我帮您订一束花吗林小姐似乎喜欢白玫瑰。
江衡脸色彻底沉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在纸上唰唰写了几个字,推过来。
出去。
纸上还画了个感叹号,力道之大几乎戳破纸背。
我微笑点头,转身就走。
关门时,我看见他痛苦地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狂按呼叫铃。
大概是我的电子音也太动人,把他彻底搞发病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用语音软件把江衡折磨得够呛。
他让我冲咖啡,我打字回复现磨蓝山还是猫屎建议您選擇貓屎,以形補形。
机械音回荡在总裁办,几个秘书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江衡额头青筋直跳,脖子上红疹肉眼可见地冒出来。
他咬牙又写一张纸条,滚。
我彬彬有礼地点头,用文字回复,好的,这就滚去给您安排和林小姐的周末马术约会。
他一把将纸条揉成团,砸进垃圾桶。
过敏症是真,烦躁也是真。
但我比他还烦。
陪他白手起家五年,背着父母领证两年,现在因为一张精子报告就要把我踹了。
没门。
就算要离,也得是我不要他。
晚上我回我们的公寓收拾东西。
其实没什么好收的,多数东西都是他买的。
我只拿走了我的歌剧唱片和几件旧衣服。
最后摘下婚戒,放在客厅茶几上。
想了想,又拿起手机打字,语音软件出声。
江总,婚内过敏也算工伤吧赔偿金打我卡上,价格你看着定,我这嗓子投保三千万。
冰冷的电子女声在空荡的客厅里回响,有点可笑。
我关掉软件,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
然后我拖着箱子走了,没回头。
第二天我没去公司,直接约了律师谈离婚。
律师是我大学学长,叫周正。
他听到声音过敏这事,愣了半天。
薇薇,这官司有点离谱。但争抚养权……哦你们没孩子,争财产的话,你能证明感情没破裂吗
我挑眉,他都过敏了,还不够破裂
周正苦笑,法律看的是事实感情,不是生理反应。
正说着,我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江衡。
我直接挂了。
没想到他车钥匙在我这儿,他居然让管家老陈开备用车送我回去。
老陈一脸为难,太太,先生说他疑似急性发病,需要您……呃,需要您保持安静并立刻回去。
我翻了个白眼。
拿出离婚协议拍给老陈,让他签了这个,我就考虑回去给他上柱香。
老陈抱着协议哆嗦着走了。
周正看着我,真离啊
我点头,离。但得让他脱层皮。
晚上我住进了死党苏曼的公寓。
苏曼气得直骂街,江衡那个王八蛋!声音过敏亏他想得出来!你怎么不一嗓子吼死他算了!
我窝在沙发里喝啤酒,吼死他谁给我赡养费。
苏曼凑过来,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我还没说话,门铃响了。
苏曼去开门,顿时僵在原地。
门外站着江衡。
他脸色苍白,眼下乌青,穿一身黑色大衣,像是从什么重要场合直接赶过来的。
手里还攥着一个丝绒盒子。
他看都没看苏曼,目光直直锁在我身上。
然后他一步一步走进来,停在我面前。
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和松木香。
他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丝绒盒子打开,递到我眼前。
里面是那枚我留在茶几上的婚戒。
他看着我,眼神很深,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
然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
又拿出手机,打字递给我看。
我暂时失聪了。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你的。
我愣住了。
苏曼也傻了眼。
江衡继续打字,屏幕举到我面前。
医生说是过敏症的并发症。现在只有你的声音能刺激我的听觉神经,别人说话,我完全听不见。
我张了张嘴,差点骂出声。
声音过敏还不够,又来个选择性失聪
这戏精还敢再离谱点吗
我抓过手机飞快打字,怼到他眼前。
所以呢需要我每天给你唱摇篮曲吗收费的,一首顶你一辆跑车。
他看完,嘴角竟然微微上扬。
然后他拿回手机打字。
好。跟我回家,我给你唱都行。
我看着那行字,心脏不合时宜地漏跳一拍。
这人真是病得不轻。
我深吸一口气,用语音软件公放。
江总,有病治病,别搁我这发疯。滚吧。
冰冷的电子音在房间里格外刺耳。
江衡猛地皱眉,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甚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抬手捂住耳朵。
好像这电子音比我的真实声音更让他难受。
但我明明记得诊断书上说,他只是对我的声音过敏。
现在这又演哪出
他缓了一下,重新站直,脸色比刚才更白。
他低头打字,手有点抖。
不是演戏。薇薇,跟我回去。
我看完那几个字,彻底火了。
我起身拉开房门,指着外面。
用最慢的唇形,无声地对他说。
滚。
江衡死死盯着我的嘴唇,眼圈突然红了。
他站着没动,像一尊僵硬的雕像。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把丝绒盒子轻轻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背影居然有点狼狈。
苏曼关上门,一拍大腿。
卧槽!他来真的啊那眼神绝了,跟被你抛弃的大狗似的!
我没说话,拿起那个丝绒盒子。
戒指冰凉的触感提醒我,有些东西该结束了。
第二天我杀回公司递交辞呈。
却被秘书告知江衡没来上班。
江总昨晚急性发作住院了。秘书小声说,他叮嘱说,您如果来了,让您千万别去看他,怕您……怕您吵着他。
data-fanqie-type=pay_tag>
我转身就去了医院。
不是我犯贱,离婚协议还没签,他现在不能死。
高级病房里,江衡靠在床头,闭着眼。
额上搭着湿毛巾,左手打着点滴。
电视开着,静音状态。
婆婆居然也在,正削着苹果。
看见我,她立刻拉下脸。
你来干什么还嫌害他不够
我懒得理她,走到床边。
江衡似有所觉,睁开眼。
看到是我,他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漫上一点很浅的光彩。
他嘴唇干裂,脸色苍白,显得脆弱了不少。
他指指床边的椅子,示意我坐。
婆婆立刻尖叫,你别坐!我儿子对你声音过敏!你还想害死他吗!
江衡皱眉,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
然后他指了指门口,示意她出去。
婆婆气得脸发青,江衡!我是你妈!
江衡直接按了呼叫铃。
护士进来,客气地请婆婆离开,说病人需要休息。
婆婆骂骂咧咧地走了。
病房里只剩我们俩。
安静得能听见点滴声。
我拿出手机,打字给他看。
怎么回事
他接过我的手机,打字回复。
昨晚着凉了,发烧引发旧症,加重了过敏。
我看完,继续打字。
什么时候能好离婚协议赶紧签。
他看着我,眼神暗下去。
然后他拿过手机,慢吞吞地打了一行字。
可能好不了了。医生说,如果一直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可能会永久失聪。
我瞳孔地震。
这什么狗血剧情
我抢过手机,所以呢
他打字,所以,你能不能暂时……别离开我
我看着这行字,气得手抖。
江衡,你要脸吗是你要听你妈的话去相亲,是你要离婚,现在又装什么可怜
他急切地摇头,伸手想来抓我,又缩回去。
他飞快打字,指尖都用力到发白。
我从来没答应离婚!相亲是我妈以死相逼,我去只是走个过场!我那天本来准备回家就跟你解释!
我愣住了。
想起那天他确实很晚才回来,满身酒气,抱着我不放手,嘴里含糊说着什么。
我当时以为他是庆祝终于能甩了我,直接踹开他去了客房。
所以,是误会
心里某个角落微微松动,但很快又硬起来。
那你跟你妈说精子报告的事了吗说了她就不会逼你离婚了。
江衡看着这个问题,沉默了。
他垂下眼睛,良久,才打字回复。
我说了。但她不相信,认为报告是假的,或者是你的问题。她坚持要我去试试……别人。
试试别人。
好一个试试。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累。
我拿回手机,打下最后一行字。
等你出院,我们去民政局。你的病,与我无关。
说完我转身就走。
没看到他瞬间惨白的脸,和他慌忙伸出又无力垂下的手。
之后两天,我没去看他。
苏曼说婆婆又去公司闹了一次,骂我是扫把星,把她儿子害成那样。
我懒得理会,专心跟周正整理离婚资料。
顺便联系了几个国外的歌剧院,打算重操旧业。
嗓子不用来赚钱,难道用来给狗男人治病吗。
第三天下午,苏曼突然冲进我家。
薇薇!快看新闻!江衡公司出事了!
我打开电视。
财经新闻正在播报,江氏集团旗下最重要的科技子公司被曝光财务造假,股价暴跌。
记者围堵在医院门口,想采访住院的江衡。
画面里,江衡坐在轮椅上,被助理推出来。
他穿着病号服,外面披着黑色大衣,脸上没什么血色,神情却异常冷峻。
记者的话筒几乎怼到他脸上。
江总!财务造假属实吗您是否知情
江总,听说您紧急出院是为了处理危机,您的身体能支撑吗
江氏股价暴跌,您打算如何应对
江衡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旁边的助理不断说着无可奉告,推开记者。
就在轮椅快要被推上车时,一个记者突然大喊。
江总!听说您和太太正在办理离婚,这次危机是否与您的婚变有关太太会因此分走大量资产吗
江衡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缓缓转过头,精准地找到那个提问的记者。
眼神阴沉得可怕。
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口型。
我死死盯着屏幕。
读出了他那无声的三个字。
她不是。
记者没看懂,还想再问。
江衡已经收回视线,弯腰上车。
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所有喧闹。
我站在原地,心脏狂跳。
他不是听不见吗
刚才那个记者站在人群后面,声音也不大,他怎么可能听见问题
还回答得那么快
除非……
苏曼也反应过来了,我靠!他不是失聪吗怎么好像听见了
我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一路飙到医院,冲到江衡的病房门口。
两个保镖拦住我,太太,江总吩咐,任何人不能进。
滚开!
我推开他们,直接踹开门。
病房里,江衡正站在窗边打电话。
夕阳的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背影。
他的声音低沉清晰,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
……先把资金池稳住,联系银行那边我亲自去谈。对,所有质疑的媒体,发律师函,一家不留。
他听见门口的动静,握着手机转过身。
看到是我,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脸上的从容瞬间碎裂,闪过一丝慌乱。
他下意识挂断了电话。
病房里陷入死寂。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去。
听得见,说得出。江衡,你的过敏症和失聪,真好得挺快啊。
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脸色一寸寸白下去。
我笑了,眼泪却差点冲出来。
耍我很好玩吗装病装聋,把我当猴耍!看我担心看你内疚,你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他终于找回了声音,干涩地开口,薇薇,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我打断他,因为可怜我还是怕我分你财产或者是你江总新的情趣play
我把他曾经写给我的纸条摔在他身上。
够了!这戏我不陪演了!
我转身要走。
手腕却被他猛地抓住。
力道之大,捏得我生疼。
放开!
他却攥得更紧,直接把我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任凭我又踢又打,死不松手。
对不起……他把脸埋在我颈窝,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留住你。
我挣扎的动作一顿。
他在发抖。
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抱着我。
我妈以死相逼,我必须去走那个过场。我知道你介意,所以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那份精子报告……我妈不信,她认定是你有问题,甚至偷偷来找你,逼你去做检查……我不敢告诉你,怕你难受,更怕你因此离开我。
我不知道怎么了……那天听到你跟我提离婚,提到相亲,提到林小姐……我突然就喘不上气,头痛欲裂。
医生说我这是心因性过敏。薇薇,我不是对你声音过敏,我是怕……怕你不再对我说话,怕你收回所有的爱和温度。
失聪是假的……我只是想找个借口,让你可怜我,让你别走……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哽咽。
公司出事是真的……薇薇,我可能真的要破产了,变成穷光蛋……你还会……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滚烫的液体滴落在我颈间,灼烧着我的皮肤。
我僵硬地被他抱着,所有怒火和委屈卡在喉咙里。
像个傻子。
骂不出口,却也原谅不了。
过了很久,我轻轻推开他。
江衡,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他看着空下去的怀抱,眼圈红得厉害,却点了点头。
好。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稳呼吸。
等我处理完这次危机,如果你还想离……我签字。
他的眼神里有祈求,有痛楚,但更多的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没说话,转身离开了病房。
车门刚打开,我就接到了婆婆电话。
她这次没骂人,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焦急。
薇薇!算妈……算我求你了!你再帮阿衡这一次!
公司这次真的遇上大麻烦了!造假是那几个元老股东联手做的局!就是为了逼阿衡下台!
他现在住院,资金链要断,银行也不肯贷款……除非……除非你能让周正帮他!
我一愣,周正
周正他爸是银监的!只要他肯说句话,贷款就能批下来!我听说周正一直喜欢你……你看能不能……
我直接挂了电话。
恶心感一个劲往上涌。
真行,以前嫌我出身低,现在为了钱,恨不得亲自把我送给别人。
我回家瘫倒在沙发里。
脑子里一团乱麻。
江衡骗我,是真。
可他抱着我发抖的样子,哭得像个孩子,也是真。
公司危机,似乎也是真。
我看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
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周正的电话。
学长,能不能……帮我个忙
一周后,江氏集团召开紧急股东大会。
我和周正赶到时,会议已经开始。
走廊里很安静,能听见里面激烈的争吵声。
……必须有人为这次危机负责!江总身体不适,我建议暂时由副董事长代管事务!
是那个被点名的元老股东。
我推开门,所有目光霎时间聚集过来。
江衡坐在主位,脸色依然不好看,但背挺得很直。
看到我,他明显怔住了。
眼神里闪过惊喜,随即又变成担忧。
他冲我微微摇头,示意我不要掺和。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会议桌旁。
负责可以。但在那之前,不妨先请刘董解释一下,你在海外那个空壳公司,是怎么套走江氏五个亿的
全场哗然。
那个刘董猛地站起来,你胡说什么!
周正上前一步,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
刘董,转移资产的路径,每一笔都清晰可查。需要我当众读出来吗
刘董脸色瞬间惨白。
其他几个闹事的股东也慌了神。
江衡震惊地看着我,又看看周正。
我避开他的视线,继续抛出筹码。
我已经联系了KR资本,他们愿意注资缓解决江氏当下的流动性危机。条件是,在座某些人,必须彻底出局。
会议室内死一般寂静。
KR资本是业内顶尖的风投,
notoriously
difficult
to
please。
没人想到我能请动他们。
只有我知道,KR背后的老板,是我多年前在国外演出时认识的忘年交。
我欠下一个巨大的人情。
江衡缓缓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喉结滚动,最终只说了一声,谢谢。
声音很轻,带着哑。
我嗯了一声,没多说。
接下来的清理过程很快。
证据确凿,几个元老股东面如死灰地被请了出去。
会议结束,其他人也陆续离开。
最后只剩下我和江衡,还有周正。
周正拍拍我的肩,我先去处理后续,有事叫我。
他看了一眼江衡,点点头,转身离开。
会议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夕阳透过落地窗,把整个房间染成暖金色。
江衡看着我,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的样子。
最终,他扯出一个苦笑。
我又欠你一次。还是……用这种方式。
我知道他指的是周正。
周正只是帮忙查了账,KR是我自己的关系。
他愣了一下,眼神更复杂了。
薇薇,我……
我打断他,江衡,我不是为了你。
他眼神一黯。
我是为了我自己。我看着他的眼睛,我陪着你一路打拼到现在,江氏也有我的心血。我不能眼看着它被那些人毁了。
他沉默了。
良久,他轻轻问,那……我们呢
我看着窗外车水马龙。
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去民政局。
说完,我转身走向门口。
手握住门把时,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如果我说,好不了了呢
我没回头,别再说这种话,没意思。
是真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怪的颤抖。
我忍不住回头。
看见他摇摇晃晃地站着,脸色白得吓人,一只手死死按着心口,呼吸急促。
江衡
我冲过去扶住他。

weight
几乎全压在我身上,额头沁出冷汗,呼吸越来越困难。
药……他手指痉挛地指着大衣口袋。
我慌忙摸出一个小药瓶,是抗过敏的。
倒出两粒,塞进他嘴里。
他咽不下去,呛得咳嗽,红疹又开始往上蔓延。
我急了,水!等一下!
我想去拿水,他却抓住我的手,摇头。
他靠在我肩上,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
不是……那个药……没用……
那用什么医生电话多少!
他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却挣扎着抬起手,指尖碰到我的下巴,嘴唇。
……只有……你的声音……可以……
他说完,彻底脱力,昏了过去。
江衡!江衡!
我吓疯了,拍他的脸,你醒醒!别吓我!
就在我眼泪快冲出来,对着他耳朵喊了一声。
江衡!我不离了!我不离了!你听见没有!
奇迹般地,他指尖动了一下。
紧接着,急促的呼吸竟然真的慢慢平缓下来。
脸上的红疹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我僵在原地,脑子彻底懵了。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原理!
救护车很快赶来。
医生检查后,表情有点不可思议。
体征稳定了。但这种情况……我们医院建议转诊,或者你们去看看心理科
我看着病床上依然昏睡的江衡,心力交瘁。
办理完住院,我累得快散架。
坐在床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
不再强势,不再冷漠,甚至有点脆弱。
我叹了口气,认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趴在床边睡着了。
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轻轻摸我的头发。
我睁开眼。
江衡已经醒了,正侧身看着我。
眼神温柔得像窗外的月光。
你说了,不离。他声音很轻,带着刚醒的沙哑。
我瞬间清醒,有点恼羞成怒,那是因为你快死了!
他低低地笑了,牵起我的手,贴在脸颊。
嗯。所以你要负责,把我救活,就不能半途而废。
我抽回手,江衡,你这病到底怎么回事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坦白。
心理医生说的。极度害怕失去某种东西时,身体可能会产生极端反应。我的潜意识……选择了对你的声音‘过敏’,用这种自毁的方式,来乞求你的关注。
他看着我,眼神认真得可怕。
薇薇,我不是装病。那些症状都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
我知道这很荒谬,很幼稚……但我真的不知道,除了用这种方式,还能怎么留住你。
我看着他,没说话。
真正的心因性疾病,确实可以引发各种真实的躯体症状。
他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我。
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忽然松了。
但还是有点气。
下次再敢骗我……
没有下次。他立刻保证,举起三根手指,再骗你,我就真…
我捂住他的嘴,行了,毒誓没用。
他乘机抓住我的手,亲了亲掌心。
痒痒的。
那……原谅我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抽回手,哼了一声,看你表现。先把身体养好,公司一堆烂摊子。
他笑了,眼睛亮亮的。
好。
出院那天,阳光特别好。
我帮他办完手续,回病房接他。
推开门,却看见他站在窗边,拿着手机。
语气是久违的、属于江总的冷静和威严。
……嗯,方案就这么定。不同意的人,让他们直接来找我。
他结束通话,转过身。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随即有点慌。
薇薇,你听我解释……
我抱起胳膊,哦解释一下,江总这‘只有我能治’的失聪和过敏,又突然好了
他走过来,把我搂进怀里。
没全好。他低头蹭蹭我的鼻尖,现在是间歇性发作。主要看江太太的心情。
我笑了,德行!
他认真地看着我,真的。你不理我,我就这里痛。
他拉着我的手,按在他心口。
强劲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敲击着我的掌心。
感受到了吗它只为你跳。
阳光落在他眼里,像碎了的星星。
温暖又明亮。
我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哦,那我勉强收下吧。
他愣了一秒,随即深深吻住我。
辗转深入,带着失而复得的珍惜和迫切。
——咳咳!
门口传来故意的咳嗽声。
我们分开,喘着气看去。
婆婆提着果篮,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最终还是挤出一个笑。
薇薇也在啊……阿衡,出院手续办好了吗
江衡握紧我的手,办好了。妈,以后公司的事,薇薇会帮我一起处理。您就不用操心了。
婆婆脸色变了一下,但最终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那就好……早点回家,我让阿姨炖了汤。
她放下果篮,匆匆走了。
背影有些仓促,甚至算得上落荒而逃。
我挑眉看江衡,你跟她说什么了
他轻笑,没什么。只是告诉她,如果再插手我们的事,我就带着你和她孙子移民火星。
我捶他,谁有孙子了!
他抓住我的手,眼里的笑意漫开。
现在没有。但江太太如果愿意,我们可以……尽快落实一下
他的吻再次落下来。
轻柔地,绵密地。
带着无限的眷恋和承诺。
窗外的阳光正好,尘埃在光柱里跳舞。
像是为我们破碎的故事,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未来还很长。
或许还会有争吵,有误会。
但我知道。
有些过敏,无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