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昨日重现
林然猛地从床上弹起,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黑暗中,他的眼睛瞪得老大,瞳孔因恐惧而收缩。冷汗浸透了睡衣,黏腻地贴在背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颈。
那窒息的感觉太真实了——压迫感从气管蔓延至全身,氧气被一点点剥夺,视野逐渐模糊,最后只剩下一片黑暗和绝望。
是梦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卧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发出低沉的运转声。窗帘缝隙中透进晨曦的微光,在地板上拉出一道细长的亮线。一切都和他每天醒来看见的景象一模一样。
太真实了。梦会如此真实吗
林然颤抖着伸手打开床头灯,暖黄色的灯光瞬间洒满房间。他环顾四周——衣架上挂着他昨天穿过的衬衫,书桌上散落着几份未看完的文件,床头柜上摆着他和妻子的合影。
照片中的苏晴笑得温柔甜美,依偎在他肩头。看到这张照片,林然的心跳稍微平复了一些。
他深吸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是一个噩梦而已,他告诉自己。可能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但那股濒死的恐惧感却挥之不去,牢牢攫住他的心脏。
喉咙干得发痛,掀开被子下床,双脚落地时甚至有些虚软。扶着墙慢慢走向厨房,想喝点水缓解一下。
走到客厅时,他听见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和哼歌声。透过半开的门,看见苏晴穿着那件淡蓝色的家居服,正背对着他准备早餐。她随着收音机里传来的早间新闻轻轻摇摆身体,长发随意地挽起,露出白皙的脖颈。
这画面感特别熟悉,却让林然猛地停住脚步,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到头顶。
他清楚地记得这个场景——苏晴做早餐时哼歌,收音机里播放着早间新闻,甚至空气里飘着的煎蛋和烤面包的香气都一模一样。
这一切都在那个梦中出现过。
不,不是梦。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清晰得可怕。他记得自己喝完水后,苏晴转过身来对他微笑,递给他一杯刚榨好的橙汁。他记得她嘴角沾到的一点果酱,记得她替他擦去时指尖的温度。
然后呢
然后就是夜晚,那双掐住他脖子的手,那股无法挣脱的力量,和那逐渐消失的意识…
林然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走廊上的装饰桌,桌上的小摆件摇晃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老公你醒啦苏晴闻声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温柔笑容,怎么了做噩梦了吗你脸色好白。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关切地向他走来。每一步都像是慢动作回放,与记忆中那个早晨完美重合。
林然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干涩:没、没事,就是口渴,想来喝点水。
我给你倒。苏晴自然地转身从橱柜里拿出杯子,接满水后递给他,看你满头大汗的,做什么噩梦了
她的眼神清澈关切,找不到一丝伪装的痕迹。若是平时,林然一定会感到温暖,但现在他只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接过水杯的手微微发抖,只好用双手捧住杯子,借喝水掩饰自己的失态。冰水划过喉咙,暂时压下了那股焦灼感,却浇不灭内心的恐惧。
记不清了,他含糊其辞,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
苏晴歪头看着他,忽然轻笑一声,伸手用指尖擦过他的嘴角:喝水都能喝得到处都是,跟个孩子似的。
这个动作!梦中也有这个动作!
林然猛地后退一步,水从杯中溅出,洒在地板上。
苏晴惊讶地看着他:老公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再回去休息一下今天请假别上班了。
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都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这不是梦。他回到了被杀的前一天。
这个认知让他如重锤击中心脏,几乎无法呼吸。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倒计时——他的死亡倒计时。
我、我再去躺会儿。林然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卧室,关上门后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大脑一片混乱,恐惧如冰冷的藤蔓缠绕全身。死亡的感觉太真实了,那种生命被强行剥夺的痛苦和绝望,他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合影,照片中的苏晴笑靥如花。
为什么是谁要杀他入室抢劫仇杀
为什么他又回来了为什么偏偏回到这一天
林然试图理性分析,但恐惧让他难以思考。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否则很可能再次走向相同的结局。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来。透过门缝,他能听到苏晴在厨房继续准备早餐的声响,哼歌声依然轻快愉悦。
这正常的一切,此刻在他眼里显得特别诡异。
走到窗前,掀开窗帘一角。外面的世界一如既往——晨跑的人们,上早班的路人,送报纸的邮差。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么平常。
目光落在墙上的时钟上。7:18分。
死亡倒计时:约14小时。
根据上次的经历,昨晚的死亡时间发生在晚上九点左右。还有不到十四小时来找出真相,改变命运。
第一步,他必须确认之前发生的事可不可以改变。如果刻意改变白天的行为,晚上的结局会随之改变吗
老公,早餐好了!苏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甜美的声线让他不寒而栗。
对着镜子练习了几次微笑,直到看起来不那么僵硬。来了!他回应道,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打开房门,早餐的香气扑面而来。苏晴已经将煎蛋、培根和烤面包摆上桌,旁边放着两杯刚榨好的橙汁。
一切都和昨天一样。
林然坐下后,苏晴自然地递过报纸: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这也是昨天的对话。如果他没记错,接下来他会说——
上午有个部门会议,下午要见客户。你呢林然故意改变了回应,心跳加速地观察着妻子的反应。
苏晴眨眨眼,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笑道:我就去逛逛商场吧,然后做個美容。你不是总说我最近脸色不好吗
这不是昨天的对话!是可以改变的!
林然内心涌起一丝希望,但随即又沉了下去。因为苏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虽然很快被笑容掩盖,可他还是捕捉到了。
她在观察他。或者说,在评估他的反常。
这意味着什么林然不敢细想。
低头机械地吃着早餐,味同嚼蜡。每一秒都在煎熬,因为他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做,晚上九点就会迎来死亡。
但他该做什么直接质问苏晴逃跑报警
报警说什么说我梦见今晚会被杀他们只会觉得他疯了。
林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凶手可能是任何人,甚至可能是他最亲近的人。他谁都不能相信,却又无处可逃。
你真的没事吗苏晴再次关切地问,你几乎没碰橙汁,平时你最爱喝的。
林然盯着那杯橙汁,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
昨天他喝了吗喝了之后发生了什么
记忆有些模糊,他只记得白天一切正常,晚上却——
没什么胃口。他将杯子推远一些,可能昨晚没睡好。
苏晴的眼神微微一暗,但很快恢复如常:那等会儿再喝吧。要不再去休息一下我帮你请假。
这体贴的话此刻听起来像是试探。
林然猛地站起来:不用了,我没事。我去准备上班。
他需要独处的空间,在这个看似熟悉却充满危险的家里,他感到窒息。
走进浴室,林然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泼脸,试图让自己清醒。镜中的男人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眼神里满是惊恐和怀疑。
这是他,又不是他。这是重生后的他,带着死亡记忆的他。
还有十三个多小时。
必须要找出凶手,林然深吸一口气,对着镜中的自己点点头。
无论今晚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必须要活下去。
2、盯着镜中的自己,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心脏仍在胸腔里狂跳,不能按照剧本走。
这个念头清晰起来。如果一切都是重演,那么改变行动就是唯一的生机。
擦干脸,深呼吸几次,强迫面部肌肉放松,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微笑。打开浴室门,苏晴正在收拾餐桌,背影看起来纤细无害。
感觉好多了,我尽量让声音轻快,可能是没睡醒,洗把脸清醒多了。
苏晴转过身,眼神在我脸上停留片刻,然后绽放出安心的笑容:那就好。吓死我了,刚才你脸色真的好差。
她的表情无懈可击,关切自然。我去换衣服上班,我说着走向卧室,今天可能要晚点回来,客户那边事情比较多。
这是谎言。根据记忆,今天的客户会议下午四点就能结束。但我必须制造变数,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苏晴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晚多久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本来想晚上...
不确定,可能七八点吧。我打断她,走进卧室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深吸一口气。
外面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她如常的声音:好吧,那我把菜留着等你。
没有追问,没有异议。太顺从了,太正常了。正常得令人不安。
快速换好衣服,梳理头发时注意到自己的手仍在微微发抖。死亡的记忆如影随形,那双看不见的手仿佛仍扼在喉间。
必须找出真相。这个念头特别迫切。
走出卧室,苏晴已经拿着我的公文包等在门口,脸上是惯常的送别微笑。接过包时,她的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我几乎要缩回手。
路上小心。她说,眼睛直视着我。
嗯,我走了。我转身开门,几乎是逃离了这个充满温馨假象的家。
晨间的空气清新凉爽,我却感觉像刚从水下挣扎出来般大口呼吸。坐进驾驶座,久久没有发动引擎,盯着自家的窗户。
苏晴的身影在厨房窗口一闪而过,正在清洗餐具。一切看起来那么平常,那么熟悉。
可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颤抖着点燃引擎,驶出小区。后视镜中的家越来越远,但恐惧却如影随形。
如果那不是梦,那么我真的被杀了。而凶手可能是——
不,不可能。苏晴为什么要杀我我们感情一直很好,几乎没有吵过架。她图什么钱那两间商铺虽然值钱,但租金收入我们一直是共同使用的。而且如果她想要,直接离婚也能分到一半,何必杀人
除非...她想要全部。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不耐烦地鸣笛。我猛踩油门,车子向前冲去。
我需要证据,需要弄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按照记忆,我首先应该去公司开部门会议。但既然要改变剧本,我决定直接跳过这一步。
把车停在路边,拿出手机准备给助理发消息请假。解锁屏幕时,我愣住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来自苏晴,发送时间是昨晚十一点零三分。
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
血液几乎凝固。昨晚十一点那个时候,根据记忆,我应该已经——死了。
颤抖着点开消息详情,确认接收时间的确是昨晚十一点零三分。这不可能!如果我已经死了,谁会给苏晴回复
疯狂翻找通话记录,发现昨晚九点十五分有一通打给苏晴的电话,通话时长三分二十八秒。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令人窒息的恐惧感。想起来了——昨晚九点左右,我确实给苏晴打过电话,说客户临时有事,会晚点回家。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头痛欲裂,脑中的记忆一片混乱。只有死前的痛苦清晰记得。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也许死亡时间比记忆中的要晚或者那条消息和通话记录是伪造的
但谁会这么做为什么
另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如果昨晚我没有死成呢如果那场谋杀未遂,而我因为创伤失忆了
不,那窒息的感觉太真实了,生命流逝的绝望不可能作假。
决定验证一下。拨通了助理小王的电话。
林总您到哪儿了会议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小王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地急切。
小王,听着,我今天不过去了,有点急事。我尽量让声音平稳,对了,能帮我查一下昨天下午见客户的具体时间吗我需要核对一些细节。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林总,您昨天没见客户啊。您忘了张总临时有事,改期到今天下午了。
我的手指猛地收紧,几乎捏不住手机:什么改期了
对啊,您昨天四点左右就离开公司了,说有点私事要处理。小王的声音带着疑惑,您没事吧需要我帮您看看今天的日程吗
不、不用了。我艰难地说,谢谢,我先挂了。
结束通话后,靠在方向盘上,浑身发冷。
记忆与现实的偏差越来越大。记得昨天见了客户,但实际上没有记得昨晚九点左右被杀,但手机记录显示之后我还与苏晴联系过
哪部分是真实的哪部分是虚假的
是我的记忆被篡改了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我精神分裂的幻觉
但这个想法很快被否决。那死亡的感觉太真实,太具体,不可能是想象出来的。
启动车子,决定去一个地方——昨天下午我应该去见的客户公司。虽然会面取消了,但也许我去了别的地方停车场可能有监控记录。
四十分钟后,创新大厦。
林先生今天这么早老陈从保安亭探出头来。
陈师傅,正好路过,来看看。我勉强笑着,对了,您记得我昨天什么时候来的吗我可能落了份文件。
老陈皱起眉头想了想:昨天您昨天没来啊。我当班一整天,没看见您的车。
又是一记重击。记忆再次与事实不符。
data-fanqie-type=pay_tag>
这样啊...那可能我记错了。我声音干涩,谢谢您了。
转身要走时,老陈突然叫住我:不过说起来挺巧的,昨天下午我看到您太太了。
我猛地转身:苏晴她来这里做什么
大概四点左右吧,她从电梯出来,和一个男的一起。老陈挠挠头,我没看清那男的长相,他们走得挺急的。还以为您也一起来了呢。
苏晴昨天下午四点出现在客户公司楼下和一个男人她说自己去逛街做美容了...
我感觉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冷下来。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苏晴要撒谎
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我努力保持平静。
老陈指向西侧出口:那边,停车场出口。怎么了林先生,没事吧
没事,谢谢您。我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心跳如鼓。
坐进驾驶座,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性。苏晴的谎言,神秘的男人,被篡改的记忆,矛盾的证据...
还有那个死亡的感觉,真实得令人发指。
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四十七分。
死亡倒计时:约十小时。
无论昨晚发生了什么,今晚很可能会再次发生。而这一次,必须做好准备。
第一:绝不按照预期行动。我不会在晚上九点回家,不会给凶手那个机会。
第二:找出苏晴背后的男人是谁。也许他就是关键。
第三:如果可能,要让凶手自露马脚。
计划雏形渐成,发动汽车,驶出停车场。后视镜中,阳光下的城市一如既往地忙碌平常。
但我知道,在这平常的表象下,隐藏着我无法想象的黑暗。
而我要做的,就是在被黑暗吞噬前,揭开它的一切。
3、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痛。苏晴和一个男人。昨天下午四点。创新大厦。
每一个词都像锤子砸在我的太阳穴上。谎言像蛛网般缠绕着事实,而我困在其中,挣扎着寻找突破口。
那个男人是谁情人同谋抑或两者皆是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了几圈,最终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咖啡店旁。
点了一杯黑咖啡,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背靠着墙。这样能看清整个店面,没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接近我。
手机摆在桌上,犹豫着是否要打给苏晴。正常来说,这个时候我应该在公司开会。如果打电话,就会暴露我的行踪异常。
但也许,这正是我需要的——打草惊蛇,看看蛇会往哪里躲。
咖啡的苦味在舌尖蔓延,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拿出手机,拨通了苏晴的号码。
电话响了四声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商场里的音乐声。
老公会开完了苏晴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
还没,休息时间。我尽量让声音如常,你呢在逛街
短暂的停顿。嗯,在万达这边看看春装。你呢晚上真的那么晚回来吗
她在试探我。声音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可能吧,看情况。我含糊其辞,对了,昨天你做完美容后去哪了我记得你说想去买那款新面膜,买到了吗
昨天她根本没提面膜的事。
电话那端安静了几秒,只有背景音乐在响。买到了呀,不是还给你看了吗你忘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
可能忘了,我勉强说道,今天脑子有点乱。
你就是太累了,她的声音充满关切,今晚早点回来吧,我给你放热水泡个澡。
我几乎能想象到那双准备掐死我的手,如何轻柔地为我按摩肩膀。
再看吧,客户可能还要一起吃晚饭。我说,你先逛,我继续开会了。
挂断电话后,盯着手机屏幕,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她在撒谎,如此熟练,如此镇定。这绝不是第一次。
离开咖啡店,驱车前往一家偏僻的户外用品店。在那里,买了一把小型的防身喷雾和一支强光手电筒。结账时,店员好奇地看了我一眼。
将这些东西放进公文包夹层时,我的手仍在微微发抖。从未想过有一天,我需要防备同床共枕的妻子。
下一站是银行。我需要查一下最近的账户动态。如果有谋杀计划,经济动机往往是最常见的理由。
银行客户经理是我大学同学,看到我时有些惊讶。林然怎么这个时间过来没上班
有点私事。我勉强笑笑,能帮我打印一下最近三个月的账户流水吗特别是大额转账记录。
小李点点头,在电脑上操作起来。几分钟后,打印机吐出几张纸。
没什么异常啊,她递给我,就常规的消费和转账。哦对了,上周不是有一笔五十万的理财到期吗你转出去的时候我还确认过。
我愣住了:五十万转去哪里了
小李疑惑地看着我:你忘了转到苏晴账户了啊,你说要给她换辆车。
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完全不记得有这笔钱,更不记得要给苏晴换车。
什么时候转的我的声音干涩。
上周三下午,你亲自来办的啊。小李的表情变得担忧,林然,你没事吧脸色很差。
上周三下午那天我在外地出差,根本不可能来银行。
是有人冒充我还是我失去了那段记忆
可能最近太累了,我勉强说道,谢谢你了,我先走了。
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出银行,靠在车边,深呼吸试图平静下来。五十万不翼而飞,而我毫无印象。苏晴从未提起要换车,更没提起收到这笔钱。
又一个谎言,又一个谜团。
掏出手机,查看上周三的通话记录。那天下午三点左右,我确实与苏晴通过电话,通话时长七分钟。之后是几个工作电话,没有任何异常。
但银行记录显示,那天下午我办理了转账业务。
要么是银行出了问题,要么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要么——有人冒充了我。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坐进车里,久久没有发动引擎。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却驱不散内心的寒意。这个世界看起来一如既往,但底下已经满是裂痕,而我正坠入其中。
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十七分。
死亡倒计时:不到七小时。
是回家面对未知的危险还是逃离,寻找安全的藏身之处
逃离的诱惑很大。我可以开车远去,住进一家不需要身份证的小旅馆,等到明天太阳升起,看看死亡是否会如期而至。
但那样我就永远不知道真相了。不知道谁要杀我,为什么杀我。不知道苏晴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不面对,这个噩梦可能会一次次重演,直到我彻底崩溃。
不,我必须回去。但要以我的方式回去。
一小时后,我带着两个针孔摄像头和一个录音笔离开电子市场。
接下来,需要找一个合理的晚归借口。给苏晴发短信,说客户坚持要一起吃晚饭,可能十点左右才能回家。
她的回复很快:好的,亲爱的。别太累,等你回来。
看似体贴,但如今每个字都让我心生寒意。
下午余下的时间,我在城里漫无目的地开车,思考着最佳的摄像头安装位置。客厅一个,卧室一个。录音笔放在床头柜抽屉里。
同时,反复回忆昨晚的细节,试图找出凶手的破绽。但那部分记忆仍然模糊,只有死亡的瞬间清晰得可怕。
傍晚六点,我停在一个公园附近,看着夕阳渐渐西沉。黑夜即将降临。
手机突然响起,是苏晴。
老公,你还在吃饭吗背景音很安静,她应该已经在家了。
刚结束,正准备回去。我说谎道。
太好了,她的声音听起来轻快,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热着呢。
红烧肉。记忆中,昨晚她确实做了红烧肉。而我确实吃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过:食物!会不会是被下药了所以我的记忆才如此混乱
我大概四十分钟后到家。我说,心里决定不能吃任何东西,喝任何她递过来的饮料。
开车小心。她柔声说,然后挂了电话。
我盯着手机,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在整个通话过程中,背景音异常安静。没有电视声,没有音乐声,什么都没有。
这不像是苏晴的风格。她在家时总是会开着电视或音乐。
难道,她不是一个人在家
这个想法让我脊背发凉。如果那个男人已经在那里了呢如果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呢
看了眼时间,傍晚六点二十三分。
死亡倒计时:两小时三十七分钟。
我发动汽车,驶向那个曾经是港湾,如今可能是刑场的地方。
夜幕低垂,路灯渐次亮起。每一盏灯都在提醒我,时间正在流逝,死亡正在逼近。
4、车子缓缓驶入小区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我特意绕到小区后门进入,避免被从窗户看到。
坐在驾驶座上做了几次深呼吸。检查一下公文包里装着防身喷雾和强光手电,和外套口袋里那两个微型摄像头还有录音笔。
生或死,就在今晚见分晓。
走到单元楼下,抬头看向自家窗户。客厅的灯亮着,卧室一片漆黑。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进入楼道,我刻意放轻脚步。站在家门外,我犹豫了片刻,耳朵贴近门板,试图捕捉里面的动静。
一片寂静。太静了。
通常这个时候,苏晴应该在看电视或者听音乐。但此刻,屋内安静得像是无人居住。
手心开始冒汗。钥匙串在手中叮当作响,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深吸一口气,我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门开了。
老公是你吗苏晴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伴随着她走过来的脚步声。
她系着那条我熟悉的碎花围裙,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一切都和往常一样,除了——
除了她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紧张,虽然很快被掩饰下去。
嗯,我回来了。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走进门换鞋。
客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菜,正中央是我最爱的红烧肉,冒着热气。香味弥漫在整个客厅,若是平时,我早已食指大动。
但现在,我只感到一阵反胃。
饿了吧快洗手吃饭。苏晴走过来,自然地想接过我的公文包。
我下意识地收紧手指:没事,我先放书房。今天带了些工作回来。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好吧,那你去放,我来盛饭。
我点点头,提着公文包走向书房。关上门,我迅速将防身喷雾和手电筒取出,塞进裤子口袋。然后环顾四周,寻找安装摄像头的理想位置。
书房书架上方有一个装饰品,正好对着门口和大部分房间。
踩上椅子,快速将第一个摄像头安装好,确保它被装饰品遮挡,但镜头视野开阔。
完成后,走出书房。苏晴已经坐在餐桌旁,两碗米饭盛得满满的。
今天怎么这么晚客户很麻烦吗她一边给我夹菜一边问,表情自然得令人心惊。
嗯,项目有点复杂。我含糊应答,看着碗里的红烧肉,胃部一阵紧缩。
不能吃。绝对不能。
怎么不吃你不是最爱吃我做的红烧肉吗苏晴歪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探究。
我急中生智:今天陪客户吃了不少,现在其实不太饿。但看你这么辛苦做的,我肯定要尝几块。
我夹起一块肉,假装送入口中,实则让它掉在膝盖上的餐巾纸里。咀嚼着空荡荡的筷子,夸张地点头:好吃,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苏晴似乎满意了,低头吃自己的饭。我趁机又将几块肉藏在餐巾纸里,然后舀了几勺饭盖住。
对了,我状似随意地问道,昨天我回来晚的时候,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苏晴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还好啊,你不是十一点多就回来了吗
十一点多我的记忆中是九点左右被杀。又是一处矛盾。
嗯,可能我记错了。我喝了一口水,今天遇到老陈了,他说昨天在创新大厦看到你了。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苏晴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神里明显有一刹那的惊慌。
老陈哪个老陈她强装镇定。
创新大厦的保安啊,他说看到你和一个人在一起。我紧盯着她的眼睛。
苏晴放下筷子,勉强笑了笑:哦,我想起来了。是碰巧遇到一个老同学,就聊了几句。这老陈眼神真好,这都记得。
她的解释流畅自然,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餐巾边缘,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哪个老同学我认识吗我追问。
你不认识,大学时的学长,好多年没见了。她站起身,汤快凉了,我去热一下。
她几乎是逃离般地走向厨房。我盯着她的背影,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
现在安装第二个摄像头的机会来了。
我迅速起身,假装去卫生间。经过卧室时,闪身进去,环顾四周。把摄像头放到了衣架上方的一个装饰画框,正好对着床和门口。
快速安装好第二个摄像头,从卧室出来正好碰上从厨房出来的苏晴。
你去卧室了她问,眼神里有一丝警惕。
拿件衣服,觉得有点冷。我拍拍身上的薄外套,可能今天太累了。
苏晴的表情松弛下来:那吃完饭早点休息吧。
回到餐桌,我继续表演吃饭的戏码,同时暗中将食物藏起来。苏晴似乎心事重重,吃得很少。
饭后,我主动提出洗碗,让她先去洗澡。这是安装录音笔的机会。
在厨房水声的掩护下,我快速走进卧室,将录音笔藏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完成这一切后,稍微松了口气。
苏晴洗完澡出来,穿着那件我熟悉的淡紫色睡裙,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曾经我觉得这画面无比诱人,如今却只感到脊背发凉。
你去洗吧,水还热着。她擦着头发说。
我点点头,拿起睡衣走进浴室。关上门,我靠在门上,感受着心脏狂跳。
时间正在逼近。如果记忆没错,谋杀发生在九点左右。现在已经是八点四十分。
快速冲了个澡,走出浴室。苏晴已经躺在床上看手机,另一侧空着,是我的位置。
死亡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就是这张床,就是这样的夜晚。
我强迫自己走过去,躺下。床垫下陷的熟悉感此刻让我毛骨悚然。
关灯吗苏晴问,手指已经放在开关上。
再等会儿吧,我看会儿手机。我说。我不想在完全黑暗中等待可能的谋杀。
苏晴点点头,继续看她的手机。我假装浏览新闻,实则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九点整。什么也没发生。
九点十分。苏晴打了个哈欠,似乎困了。
九点二十分。她放下手机: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点点头,看着她关掉台灯。房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一点点灯光。
人在黑夜中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能听到苏晴平稳的呼吸声,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能闻到她的洗发水香味。
时间流逝,什么都没发生。苏晴的呼吸变得深沉平稳,像是睡着了。
难道我的记忆真的出问题了难道一切只是幻觉
就在我几乎要放松警惕时,一个细微的声音让我全身紧绷。
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极其轻微,但在寂静中清晰可辨。
心跳几乎停止。有人在外面!试图进入我们的卧室!
苏晴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变化,太平稳了,平稳得不自然。她真的睡着了吗还是假装
门把手停止转动。几秒钟后,我听到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远离。
有人来过。有人试图进入我们的卧室。
这不是幻觉。
我轻轻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无声地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板上,我努力倾听外面的动静。
一片死寂。
犹豫片刻,缓慢地转动门把手,打开一条缝隙。
走廊空无一人。客厅一片黑暗。
总感觉黑暗中藏着什么人。
轻轻关上门,我背靠着门板,冷汗湿透了睡衣。
苏晴依然睡在床上,一动不动。
第一,确实有人要杀我,而且已经进入了我们的家。
第二,苏晴很可能不是主谋,就是同谋。否则她怎么会对有人试图进入卧室毫无反应
死亡不是幻觉,不是梦。它是真实的,而且正在这个屋子里徘徊。
而离我记忆中死亡的时间,只有不到半小时了。
5、黑暗中,我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床上苏晴那太过平稳的呼吸。
她在装睡。她一定在装睡。
刚才有人试图开门她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冷汗顺着我的脊背滑落。那个在门外的,就是昨晚杀我的人吗是苏晴的老同学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轻轻挪到床边,假装躺下,一只手悄悄伸进口袋,握紧了那瓶防身喷雾。另一只手摸到手机,设置成紧急呼叫模式,拇指悬在拨号键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绷紧的弦上行走。卧室里的黑暗浓重得几乎有形,每一个阴影都像是潜伏的杀机。
突然,苏晴动了一下。
我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握着喷雾的手收紧。
但她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我,呼吸依然平稳悠长。
我盯着她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她已经知道我发现了吗如果这一切都是戏,她在等待最佳时机
几分钟后,就在我几乎要被这紧绷的寂静逼疯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来电,而是一条短信。在寂静中,那震动声如同惊雷。
我屏住呼吸,慢慢拿出手机。屏幕的亮光在黑暗中刺眼得很。
未知号码:在你家书房。有重要东西给你看。关于苏晴和你的命。单独来。
血液几乎凝固。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号码什么是关于苏晴和你的命
我盯着那条短信,大脑飞速运转。这是陷阱么,但也可能是突破口,是揭开真相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不去,他们会不会直接冲进卧室
我轻轻起身,再次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倾听。一片死寂。
回头看了眼苏晴,她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似乎睡得很熟。
决定冒险。我必须知道真相。
缓慢地转动门把手,打开一条缝隙。走廊依旧空无一人,只有夜灯投下微弱的光晕。
溜出卧室,轻轻带上门。手中紧握着防身喷雾,口袋里是强光手电。
书房的门虚掩着,一道光线从门缝中漏出。我记得很清楚,刚才我离开时关掉了书房的灯。
有人在里面。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书房空无一人。灯亮着,电脑屏幕也亮着,上面显示着一个打开的文件夹,标签是给林然。
我的心跳加速。走近电脑,我看到文件夹里有几个视频文件和一个文档。
鼠标颤抖着点开第一个视频。
画面显示的是我家卧室,角度是从衣架上方向下拍摄。是今天我安装的摄像头!但怎么会...
视频中,我看到自己走进卧室,安装摄像头,然后离开。时间显示是今天下午。
有人知道我在安装摄像头甚至可能已经控制了它们
冷汗再次浸透我的后背。我点开第二个视频。
这个视频的拍摄时间更早,是上周三。画面中,一个穿着我常穿的外套、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走进银行,正在办理业务。虽然看不清脸,但身形与我有八九分相似。
假的我。那个转走五十万的人。
第三个视频是昨天下午的,创新大厦停车场。苏晴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男人搂着她的腰,姿态亲密。虽然镜头有些远,但我能认出那就是苏晴。男人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容。
最后一个是音频文件。我点开播放,是苏晴的声音,清晰而冰冷:
明天晚上必须解决掉。药放在红酒里,他一定会喝。之后老地方见,带上所有东西。
录音的背景有轻微的回声,像是在浴室或阳台录的。时间戳显示是昨天上午十点十七分。
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苏晴不仅要杀我,还已经有了详细计划。
但谁给我这些的为什么
我点开那个文档,里面只有一行字:
看看你身后。
我猛地转身,防身喷雾对准前方。
书房门口站着一个人。不是苏晴,不是想象中的彪形大汉。
而是一个老人,满头银发,穿着整洁的中山装,手中拿着一根手杖。我认得他——小区门卫老张,平时和蔼可亲,总是笑眯眯地和每个住户打招呼。
但此刻的他,脸上没有任何笑容,眼神锐利得如同鹰隼。
你...我张口结舌,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
老张轻轻关上门,声音平静得可怕:时间不多了,林先生。你必须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你是谁这些是你给我的我一连串地问道,手中的喷雾仍然对准他。
某种意义上,是的。老张缓缓走向书桌,完全无视我手中的武器,但我不是你的敌人。正好相反。
他在书桌前停下,转身面对我:首先回答你的问题:我是张守义,你爷爷的老部下,也是他遗嘱的执行人之一。
我爷爷爷爷已经去世十年了。
我不明白...我困惑地摇头。
你爷爷预见到可能会有这一天。老张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他留下了一些安排,以防有人对他的继承人不利。
继承人我我更困惑了,爷爷只留下了那两间商铺...
不。老张打断我,你爷爷留下的远不止两间商铺。他是一个非常富有的人,但担心财富会毁掉你的人生,所以设立了复杂的信托和继承条件。直到你三十岁,或者结婚三年后——以先到者为准——完整的继承权才会生效。
我迅速计算着。三天后就是我三十岁生日。
苏晴知道这件事我颤抖着问。
她可能从某些渠道得知了。老张点头,根据你爷爷的安排,如果你意外死亡,所有遗产将捐给慈善机构,除非有明确证据证明是谋杀,且凶手被绳之以法,那么遗产将转给其他亲属。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这一切。所以苏晴不是为了那两间商铺,而是为了我尚未获得的巨额遗产而且必须在三天内动手,否则继承条件达成,她即使杀了我也得不到全部
那些视频和录音...我看向电脑屏幕。
我监视这个家有一段时间了,自从发现苏晴和她同伙的计划后。老张平静地说,你今天买的摄像头很好,但我已经先一步接管了它们的控制系统。
同伙那个男人是谁
赵伟,苏晴的前男友,有诈骗和暴力犯罪前科。老张的眼神变得锐利,他们认识很多年了,比你认识苏晴的时间还要长。
一切突然串联起来。相遇的偶然,迅速升温的恋情,迫不及待的婚姻...全都是设计好的陷阱。
我感到一阵恶心,几乎要呕吐出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最终问道,仍然保持警惕。
我向你爷爷发誓要保护他的血脉。老张简单地说,现在,选择的时候到了:你可以现在离开,我会处理一切,保证他们再也不会打扰你;或者你可以留下来,面对他们,但风险自负。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苏晴和那个男人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冰冷的愤怒。被背叛的痛苦,被设计的耻辱,对死亡的恐惧——所有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凝聚成一个决定。
我要面对他们。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我要亲耳听到承认,亲眼看到结局。
老张凝视我片刻,缓缓点头:如你所愿。但他们很快就会行动了,药效应该快要发作——他们给你的红酒里下了安眠药。
我这才想起晚餐时那杯红酒,当时假装喝了几口,实则倒进了旁边的盆栽里。
我没有喝。我说。
老张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很好。那么现在,我们该布置舞台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苏晴的消息:
老公,你醒着吗我做了个噩梦,能来书房找你吗
我看了一眼老张,他微微点头,迅速而无声地躲进了书房的储物柜中,柜门留了一条小缝。
我快速回了一句:在做明天的工作准备,来吧。
然后我坐在书桌前,背对着门,心脏狂跳。手中紧握着防身喷雾,等待着妻子的到来。
舞台已经布置好,演员正在就位。
而这场生死戏剧的高潮,即将拉开帷幕。
6、坐在书桌前,对着门,能感觉到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手中的防身喷雾已经被汗水浸湿,但我握得死紧。
脚步声。轻柔的,几乎是悄无声息的,但在死寂的夜里清晰可辨。她来了。
门被轻轻推开。
老公苏晴的声音带着一丝睡意朦胧的沙哑,完美得无懈可击。
我努力让表情自然:做噩梦了
她站在门口,穿着那件淡紫色睡裙,长发披散,眼神朦胧。一副刚刚被噩梦惊醒的柔弱模样。曾经我会立刻上前拥抱她,安慰她。现在我只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嗯,她轻轻点头,走进书房,梦见你...出了意外。我好害怕。
她向我走来,脚步轻盈。太近了,已经进入了防身喷雾的有效范围。
只是梦而已。我说,声音出奇地平静,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苏晴在我面前停下,低头看着书桌。她的目光在亮着的电脑屏幕上停留了一瞬,瞳孔微微收缩。她看到了那些视频文件。
但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然那副担忧柔弱的模样。
我心中暗叹真是一个演戏高手。
我倒了杯牛奶,想喝点吗她突然问,声音甜腻,也许能帮助我们继续入睡。
不用了,我不渴。我拒绝道,盯着她的眼睛。
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不悦掠过她的面容,但很快被关切取代:那你陪我回卧室好吗我一个人有点怕。
她伸出手,想要拉我。我下意识地向后退,避开了她的触碰。
这个动作太过明显。苏晴的眼神瞬间变了,那层柔弱的伪装裂开一条缝隙,露出底下冰冷的计算。
怎么了她轻声问,声音里多了一丝警惕。
我遇到了老张,我说,紧盯着她的反应,门卫老张。他告诉我一些...有趣的事情。
苏晴的表情凝固了。我看到了她眼中闪过的惊慌和杀机。
老张她强装镇定,那个老门卫他能告诉你什么
关于爷爷的遗产,我缓缓说道,关于我三十岁生日后将会继承的巨额财产。关于某些人为什么急着在那之前...解决掉我。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苏晴站在那里,面无表情,那双我曾经深爱的眼睛此刻冷得像冰。
然后,她笑了。一个冰冷、毫无温度的笑容。
看来游戏要提前结束了。她说,声音完全变了,不再柔软甜腻,而是冷静得可怕。
她向后微微退了一步。一个信号。
书房的门突然被完全推开,一个男人站在门口。中等身材,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赵伟。苏晴的同谋。
我的心脏狂跳,但手稳稳地举起了防身喷雾。
放下那玩意儿,赵伟嘶声道,声音低沉威胁,否则我会让你死得比上次更痛苦。
上次他知道上次我的大脑飞速运转。难道不止我重生了
上次你挣扎得太厉害,赵伟似乎看穿了我的思绪,冷笑着,这次我们会干脆利落点。
苏晴已经退到他身边,表情冷漠地看着我,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我问道,尽管知道答案,但还是想亲耳听到。
钱,当然是钱,苏晴嗤笑一声,你以为是什么爱情别天真了,林然。从我们‘偶然’相遇开始,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但奇怪的是,疼痛反而让我更加冷静。
那五十万呢我问,试图拖延时间,你已经拿走了五十万,不够吗
赵伟冷笑:零花钱而已。
他们向我逼近。赵伟在前,苏晴稍后。配合默契,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我猛地按下防身喷雾,但不是对着赵伟,而是射向天花板的烟雾报警器。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房子,红光闪烁。
赵伟和苏晴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一出。
利用这瞬间的迟疑,我大喊:现在!
书房储物柜的门猛地打开,老张站在那儿,手中不是手杖,而是一把紧凑型手枪,稳稳地指向赵伟。
放下武器,老张的声音冷静而威严,警察已经在路上了。
赵伟咒骂一声,但没有放下匕首。苏晴的脸色惨白,眼神疯狂地四处张望,寻找逃脱的可能。
不可能,她嘶声道,我们检查过,没有警察...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迅速变得响亮。老张说的是真的。
赵伟怒吼一声,突然向我扑来,匕首直刺我的胸口。
一切发生得太快。我本能地向后躲闪,同时再次按下防身喷雾,这次直接喷向他的脸。
赵伟惨叫一声,匕首偏离方向,划过我的手臂,带来一阵灼热的疼痛。但他因为眼睛被喷,暂时失去了方向感,踉跄着撞到书桌。
苏晴见状,不是帮助赵伟,而是转身就向门外逃去。
自私。我心中冷笑。
老张迅速上前,用枪托击打赵伟的手腕,匕首哐当落地。然后他利落地将赵伟制服在地,用手铐铐住——他居然准备了手铐。
警笛声已经在楼下响起,红灯透过窗户闪烁不定。
按住流血的手臂,冲出书房,追赶苏晴。
她正在大门处疯狂地试图解锁——老张早已暗中动了手脚,门从内部也无法轻易打开。
放弃吧,苏晴。我站在走廊尽头,平静地说。
她转过身背靠着门,胸脯剧烈起伏,眼神中混合着恐惧和疯狂。
林然,求你,她突然又变回那副柔弱哀求的模样,是他逼我的,赵伟逼我这么做的!我从来没有想伤害你,我爱的是你啊!
多么熟悉的表演。但我已经免疫了。
银行那个冒充我的人是谁我问,赵伟
苏晴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不,是赵伟的弟弟,他长得和你有点像,化妆后...
她突然停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就在这时,大门被从外面猛地撞开,几名持枪警察冲了进来。
警察!不许动!
苏晴尖叫一声,被警察迅速制服铐住。她经过我身边时,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恨意,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曾经的爱恋或伪装。
老张走出来,向带队警察点头示意:目标均已制服,证据在书房电脑里。
警察队长点头,指挥手下将挣扎咒骂的赵伟和瘫软哭泣的苏晴带出门。
看着这一幕,手臂上的伤口虽然阵阵作痛,但心中的巨石总算落地了。
结束了。这场死亡游戏终于结束了。
老张走过来,检查我的伤口:需要包扎一下。还好不深。
你真的是门卫吗我终于问出这个疑惑,还是警察
老张微微一笑:退休刑警。受你爷爷所托,暗中保护你。很抱歉没能更早介入,我们需要确凿证据才能收网。
我摇摇头:不,时机正好。
若是早点知道,我或许不会相信,或许会打草惊蛇。正是这重生的经历,让我不得不面对血淋淋的真相。
走到书房,我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证据,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些记忆,我问老张,我死亡的记忆,那么真实...那是怎么回事
老张的表情变得严肃:那不是记忆,林先生。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一个隐藏的抽屉,取出一个小型设备:这是一种实验性防卫技术,能够向特定对象发送强烈的危险预感,几乎是模拟死亡体验。我们昨晚用它来警告你,但显然效果过于...强烈了。
我盯着那设备,恍然大悟。所以我不是重生,而是被这种技术警告了那些死亡的痛苦和恐惧,都是为了推动我采取行动
愤怒刚刚升起,却又消散了。尽管手段极端,但这确实救了我的命。
你爷爷相信科技与人力结合才是最好的保护。老张轻声说,他希望你能活下去,继承遗产,好好生活。
窗外,警车的红灯仍在闪烁,但警笛已经关闭。夜空中有几颗星星顽强地闪烁着。
死亡循环结束了。但新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看着手臂上已经凝固的伤口,感受着心脏平稳的跳动。
活着的滋味,从未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