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刺骨的痛，仿佛全身筋骨都被拆开重炼，又被扔进滚油里炸了三遍。
林彻猛地睁开眼，入目是斑驳的木质房梁，鼻尖萦绕着霉味与草药的苦涩。他挣扎着想坐起，却发现四肢百骸软绵绵的，稍一用力便牵扯着内腑剧痛，冷汗瞬间浸湿了单薄的粗布衣衫。
“我……没死？”
混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上一世，他是青云宗百年不遇的修炼奇才，十六岁凝气，二十岁筑基，三十岁便触摸到了金丹门槛，被誉为宗门未来的支柱。可也正因这份耀眼，他成了宗门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在一次秘境探险中，被“自己人”暗算，灵根被毁，修为尽废，最后被弃尸于妖兽横行的断魂谷。
临死前，他看到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师弟，正对着他露出狰狞的笑容，而那把刺穿他丹田的匕首，剑柄上刻着的正是内门大长老的信物。
“若有来生……”林彻当时只有这一个念头，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一身天赋，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他明明可以活得更久，明明可以避开那些明枪暗箭，可他太急了，急着证明自己，急着争夺资源，最终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原来……真的有来生。”林彻喘息着，消化着这具身体的记忆。
这具身体也叫林彻，是青云宗外门最底层的杂役，今年刚满十五。因资质平庸，灵根驳杂，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只能在杂役院干些挑水劈柴的活计。三天前，他在清洗药鼎时被师兄故意推搡，撞在石台上昏死过去，原主大概就是那时没了性命，才让他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占了躯壳。
“青云宗……又是青云宗。”林彻苦笑，命运还真是奇妙，竟然让他重生回了这个埋葬他前世的地方。
只是这一世，他不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天才，而是个任人欺凌的废柴杂役。
“也好。”林彻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天才？那是催命符！这一世，我不求快，不求强，只求……活得久！”
前世的教训太过惨痛，他终于明白，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江湖，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所谓的天才，不过是站在风口浪尖的靶子，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反倒是那些默默无闻、苟于一隅的人，往往能笑到最后。
“苟住，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林彻握紧了拳头，前世的张扬让他摔得粉身碎骨，这一世，他要学那老龟，缩在壳里，默默积蓄力量，等到足够强大，再慢慢爬出来，看谁还敢动他！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的“苟活”意志，符合绑定条件……】
【龟息长生系统正在激活……】
【激活成功！宿主：林彻。】
突如其来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林彻猛地一怔，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
系统！竟然是系统！
前世他作为天才，从未有过这等奇遇，没想到重生在废柴身上，反而撞上了这等好事！
【系统核心：龟息长生。】
【核心功能：隐匿气息、缓慢积累、危机预警、长生久视。】
【当前状态：未激活任何功能，需通过“苟活行为”积累龟息点解锁。】
【新手任务：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完成今日杂役院的挑水任务。奖励：龟息点10点，解锁基础技能“龟缩”（被动）。】
林彻心中一动，这系统简直是为他这一世的“苟道”量身定做的！隐匿气息、危机预警，这不就是苟活的最佳助手吗？还有长生久视……光是这四个字，就让他心头火热。
“好，不就是挑水吗？这有何难。”林彻压下心中的激动，开始梳理原主的记忆，熟悉杂役院的环境和人际关系。
这具身体的原主性格懦弱，经常被其他杂役欺负，尤其是一个叫王虎的壮硕师兄，三天两头找他麻烦，这次的“意外”就是王虎造成的。
“王虎……”林彻眼神微冷，但很快便收敛起来。现在的他，手无缚鸡之力，和王虎硬碰硬，无疑是自寻死路。
苟道第一准则：不惹事，尤其不惹暂时惹不起的人。
他挣扎着下床，活动了一下还有些僵硬的身体，拿起墙角那只破旧的水桶，慢慢走出了杂役院的集体宿舍。
杂役院位于青云宗山脚，远离内门和外门弟子的修炼区，这里的人大多是资质平庸之辈，或是被宗门贬斥的罪徒后裔，平日里互相倾轧，只为了能多分到一点微薄的修炼资源。
林彻低着头，沿着墙角走，尽量避开其他人的视线。他的动作很慢，一来是身体还未痊愈，二来也是为了符合“废柴杂役”的形象——一个刚受过伤的弱者，本就该步履蹒跚。
路过水井时，果然遇到了王虎和几个跟班。
“哟，这不是林废物吗？命还挺硬，这么快就爬起来干活了？”王虎抱着胳膊，挡在水井边，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旁边的跟班也跟着哄笑：“虎哥，我看他是怕被管事罚，毕竟他这身子骨，再歇着怕是连杂役都做不成了。”
林彻头埋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蝇：“虎哥，我……我只是想挑点水。”
“挑水？”王虎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推搡他，“谁准你用这口井的？今天这井被老子包了，滚去后山那口枯井挑去！”
后山的枯井离杂役院很远，而且水质浑浊，平时只有实在没办法的人才会去那里。王虎这明显是故意刁难。
林彻心中暗骂，但脸上却露出怯懦的神色：“是……是，我这就去。”
他转身就走，脚步踉跄，仿佛生怕惹王虎不快。
看着他狼狈的背影，王虎嗤笑一声：“真是个废物，没劲。”
走远后，林彻才悄悄松了口气。
【叮！宿主成功避免冲突，符合“苟活”原则，新手任务完成。】
【获得龟息点10点，解锁基础技能“龟缩”（被动）。】
【龟缩（被动）：降低自身存在感，不易引起他人注意，小幅提升对恶意的感知。】
一股微弱的暖流流过全身，林彻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变得“不起眼”了许多，刚才那种被王虎盯着的压迫感也减轻了不少。
“有用！”林彻心中一喜，这系统果然靠谱。
他没有去后山的枯井，而是绕到了杂役院另一侧的小溪边。这里离住处稍远，但水质干净，而且很少有人来——原主记忆里，只有在被王虎等人霸占水井时，才会来这里挑水。
他慢慢打水，动作不急不缓，眼神却在警惕地观察四周。
苟道第二准则：时刻保持警惕，不要给敌人可乘之机。
挑着两桶水往回走时，林彻故意走得更慢，甚至时不时停下来“休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能感觉到，“龟缩”技能正在生效，路过的几个杂役只是匆匆扫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仿佛他只是路边的一块石头。
这种被人忽略的感觉，让林彻无比安心。
回到宿舍，他把水倒进大水缸，刚要喘口气，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林彻呢？管事让去领这个月的月例了！”
是负责分发杂役月例的刘管事的跟班，名叫刘小四，平日里狐假虎威，对杂役们呼来喝去。
林彻连忙应道：“在呢，这就来。”
他快步走出宿舍，看到刘小四正不耐烦地站在院子里。
“动作快点，就你事多。”刘小四撇了撇嘴，递过来一个小小的布包。
林彻双手接过，低声道谢。布包里是十文钱和一小块劣质的辟谷丹——这就是杂役一个月的全部收入。对于无法引气入体的杂役来说，辟谷丹能让他们减少进食，省下一些口粮钱，算是难得的“修炼资源”了。
前世的林彻视这些为粪土，但现在，他却小心翼翼地把布包揣进怀里。
苟道第三准则：不嫌弃任何资源，蚊子再小也是肉，积少才能成多。
回到宿舍，林彻关上门，才打开布包。他没有立刻服用辟谷丹，而是先拿出那十文钱，仔细擦拭干净，藏在了床板下的缝隙里。然后，他捧着那块灰扑扑的辟谷丹，闭上了眼睛。
【系统，这辟谷丹能转化为龟息点吗？】他在心中问道。
【叮！检测到低阶辟谷丹（蕴含微弱灵气），可消耗1点龟息点进行转化，转化后获得“微弱灵气点”1点，可用于缓慢提升修为（龟息模式）。】
林彻眼睛一亮。龟息模式提升修为？这难道就是系统说的“缓慢积累”？
“转化！”
【叮！消耗龟息点1点，获得微弱灵气点1点。是否开启龟息修炼模式？】
“开启！”
【龟息修炼模式已开启，每小时自动消耗1点微弱灵气点，提升肉身强度与内息（进度极其缓慢，无突破瓶颈风险，无灵气波动）。】
林彻立刻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的暖流从丹田升起，缓缓流淌在四肢百骸，所过之处，原本酸痛的肌肉似乎舒服了一些。更重要的是，这股暖流极其隐蔽，几乎没有任何灵气波动散发出去——这对于想要低调苟活的他来说，简直是完美！
“太好了！”林彻激动得差点握碎拳头，但很快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宿主：林彻】
【身份：青云宗外门杂役】
【修为：无（凡人）】
【肉身：虚弱（轻微损伤）】
【龟息点：9点】
【灵气点：0点】
【技能：龟缩（被动）】
【状态：龟息修炼中（每小时消耗1灵气点）】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养好身体，然后想办法攒更多的龟息点和灵气点。”林彻暗暗盘算，“杂役的活不能丢，这是最好的掩护。至于王虎那些人……暂时先忍着，等有了实力，再慢慢算这笔账。”
他躺在床上，感受着体内那股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暖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青云宗，你们欠我的，这一世，我会一点一点拿回来。
但不是现在。
现在，我要做一只最不起眼的老龟，缩在壳里，慢慢熬，熬到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天才都化为枯骨，熬到这江湖换了人间，那时，我再出来，看看这万里河山。
苟道长生，从这个卑微的杂役院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