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回到内殿,殿门在我身后无声合拢。
寒玉床上的那颗龙蛋,依旧散发着幽幽的冷气。
我没有再多看它一眼,而是走到妆台前,取出一只尘封已久的木匣。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封早已写好的和离书,以及一叠厚厚的账册。
做完这一切,我静静地坐了下来,烹了一壶茶。
茶香袅袅,驱散了内殿的寒意。
不出半个时辰,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沧溟带着一身风尘与怒火,大步走了进来。
洛云清没有跟来,想来是被我刚才的态度吓住了,不敢再轻易出现在我面前。
他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压抑的暴戾,径直走到寒玉床边。
床上空空如也。
“蛋呢?”
他的声音绷得很紧,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动作从容不迫。
“毁了。”
空气骤然收缩。
沧溟猛地转身,死死地攫住我,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你说什么?”
“我说,我把它毁了。”
我抬眼,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不是我的孩子,我孵来做什么?”
这句话像一道天雷,在他脑中轰然炸响。
他眼中的怒火瞬间变成了惊疑与恐慌。
“你你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他的手蓦然收紧,周身龙威毫无保留地向我压来,强大的力量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整个缀雪宫都在这股威压下瑟瑟发抖。
“贱人!你敢!”
他怒吼着,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掌心凝聚起毁灭性的金光。
我没有躲,甚至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落下的瞬间,我轻飘飘地开口。
“陛下可还记得,三百年前,你从我这里拿走的东海灵脉图,说是要巩固四海结界。可实际上,那些灵气,都用来为你心上人重塑仙骨了吧?”
他的动作停在半空。
“两百年前,你以龙族宝库亏空为由,取走我一半的嫁妆,说是要安抚众臣。可转眼,那些奇珍异宝,就出现在了白狐一族的库房里。”
“一百年前”
我每说一句,沧溟脸上的血色便褪去一分。
他扬起的手臂,在空中微微颤抖,再也落不下来。
我将一本账册扔到他脚边。
“这里面,记着你从我这里,从我凤族嫁妆里挪走的每一笔资产。你说,如果凤族拿着这本账册去问罪天帝,你的龙椅,还能坐得稳吗?”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这些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烂事,竟被我一桩桩一件件,记得如此清晰。
我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又将那枚留影玉简抛了过去。
“还有这个,你和洛云清在寿宴后殿的悄悄话。‘若是个女孩,就说她先天不足,孵化失败’陛下真是好狠的心,好毒的计。”
沧溟的身体剧烈地晃动起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看着我,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从我脸上看到熟悉的痛苦与怨怼,但他什么也看不到。
没有爱,自然也就没有了恨。
只剩一片死寂的漠然。
“三百年来,你一次又一次地告诉我,‘这是最后一次’。”
“你为了她,废弃我们共同许下的誓言。”
“你为了她,纵容她的族人蚕食我的势力。”
“你为了她,甚至想杀掉我们‘名义上’的孩子。”
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他,将那封和离书,拍在他的胸口。
“沧溟,你骗我了这么多次,这次,换我来告诉你。”
“这是最后一次。”
“我们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