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华年赶到了打架的地方,就看到两个学生你一言我一语,指着对方的鼻子问候对方祖宗,要不是被人拉着,估计又打一块去了。
罗华年仔细看了看他们的脸,还好还好,两个人都没受什么伤。
“都给我住手!”罗华年威严地大喝一声,场面立马安静下来。
“院长。”
“院长,您终于来啦。”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罗华年板着个脸:“为什么打架,不知道下个月就要考试?打坏了误的是你们的一生!”
陈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死了爹娘一样难过,“院长,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罗华年见他哭得那么伤心,以为他真死了爹娘,“你莫伤心,有什么事慢慢说。”
陈旻还没开口,就听到马文冲滋着牙花,不满地说道:“不就是吃了你几块红烧肉嘛,你至于哭得跟死了爹娘一样嘛!小气!”
“什么叫几块红烧肉!”陈旻气极了,擦着眼泪,蹦了起来,指着马文冲吼:“你是只吃了几块红烧肉嘛?我的麻婆豆腐,我的豆芽,我的干子,你都吃掉了一大半!”
红烧肉?
豆芽?
干子?
麻婆豆腐?
陈旻吐露的越多,本在看戏的余保山眼睛瞪得越大。
怎么回事,马文冲吃的,怎么都是他给陈旻送过去的饭菜!
马文冲:“你小气个什么劲儿啊,不就是吃了你几口菜吗,大不了明天还你就是了。”
“你怎么还!呜呜呜。”陈旻呜咽地哭着:“这些饭菜都是我好不容易求保山给我的!”
马文冲看向余保山:“保山啊,明天你再给他弄一份,我来付钱,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
罗华年的目光唰地看向了余保山。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余保山。
余保山目光惊恐地望着罗华年。
“今夜食舍的饭菜是水煮豆芽、香油蛋花汤、红烧豆腐,他刚才说的那些菜,你从哪里来的?”罗华年质问余保山,语气冰冷。
余保山支支吾吾,根本不敢回答。
“说!”罗华年大喝道:“怎么敢做不敢认吗?你是不想要推介信了吗?”
推介信?
余保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既恨死了陈旻,又对不起顾晚舟。
“是顾晚舟的妹妹送来的。”余保山呜咽地回答道。
他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金榜题名吗?没有推介信,他如何科举,他如何光宗耀祖!
他只能选择对不起顾晚舟。
“是单单只给你送,还是,谁都有份?”罗华年冷冷地问道。
“还有九个人。”余保山头都快低到尘埃里,一个接一个,全部都站了出来。
罗华年看着这十个人,气得肺都要炸了。
他趁孟老不在,疯狂地在食舍捞钱,可偏偏没想到,竟然还有学生敢不在食舍吃饭。
一个人不吃,一顿饭就少赚六个钱,十天就六十个钱,十天就六百个钱,半个月呢?一个月呢?
这都是钱啊,钱啊!
罗华年被人断了财路,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这事儿是谁挑起的?”
“顾晚舟。”陈旻高声嚷嚷道。
顾晚舟,顾晚舟,又是顾晚舟。
罗华年龇牙。
怪不得有钱来交束脩呢,感情是吸了他的油水,把本该他的钱拿走了又来送给他,他的账就平了。
真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他人呢?把他人叫过来。”罗华年肺都要气炸了。
顾晚舟并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他在房舍里温习功课,用功读书。
来喊他的人平日里关系不错,拉着顾晚舟就跑:“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看书,出事了,出大事了。”
顾晚舟莫名:“怎么了?”
“你小妹给书院送饭的事情,罗院长知道了。”
顾晚舟:“……”
罗华年冷着一张脸等他,“跪下。”
顾晚舟跪下了。
“文山书院第二十二条院规是什么?背!”罗华年拿着戒尺,在顾晚舟身边转圈圈。
顾晚舟记得的,一字不落地背下。
“你还知道不能吃外食,那你这是知法犯法,不仅自己知法犯法,你还带着十位同窗知法犯法,你好大的胆子!”
“啪。”戒尺打在顾晚舟的背上,他疼得呜咽一声,然后就直挺挺地一动不动。
罗华年打了十下,终于收了手,“长记性了没有?以后还吃不吃外食?”
“不吃了。”顾晚舟忍着痛回答。
“院长,你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啊?”人群里突然有个人问道。
“那你说怎么办?”罗华年反问。
袁世聪站了出来:“院长,依学生看,应该将逐他出书院。”
顾晚舟猛地抬头,怕得脊背都在发凉:“院长,学生错了,学生再也不敢了。”
“错了认个错那还要官府做什么!”马文冲跟在一旁嚷嚷道:“我也这么觉得,就应该逐他出去。”
逐出书院?
罗华年皱眉,下个月就要考试了,现在逐他出书院?
那他到哪里去要推介信?
没有推介信,他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似乎看出了罗华年的犹豫,袁世聪继续说道:“罗院长,他把书院的院规背得如此清楚,却还是知法犯法,只能说明,他目无法纪,不将法纪条规放在眼里。这样的人以后目无王法,惹出祸端来,对文山书院的声誉可是大大的不利!”
“是啊是啊,他连院规都不遵守,以后还指望他遵守法纪吗?以后说不定杀人放火呢!”马文冲在一旁帮衬道。
罗华年有些迟疑。
虽然食舍少赚了钱,他也少赚了钱,但是临近考试,将一个学生逐出书院,影响的可就是这个学生的一生啊!
一块受了顾晚舟的情谊,吃了好多天盒饭的学生哗啦啦全部都跪下了。
“院长,求求您别赶晚舟走,他罪不至此啊!”
“是我们求的他,不关晚舟的事啊!”
罗华年也犹豫了:“这处罚确实……”
后头的话还没说,他胳膊被人重重地扯了一把,是罗夫人来了。
她拉着罗华年耳语几声,罗华年有些震惊,接着就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处罚确实合情合理,合规合矩。违反院规,罪大恶极,我做主,将你逐出书院,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你师傅,你也不是我徒弟,更不可对外提起你是我们文山书院的学生,别在外头玷污我文山书院的百年清誉。”
罗华年三言两语,就定下了顾晚舟的结局。
“将他的东西收拾,送他出去。”罗华年说完,跟着罗夫人走了。
二人回到屋中,罗夫人摊开手掌心,黄澄澄的五颗金瓜子在烛火下闪着光。
“你瞧瞧,你就说一句话,咱们就得五颗金瓜子,到哪里去做这稳赚不赔的买卖。”
“谁送来的?”罗华年咬了一口,软金硬银,喜上眉梢。
“一个学生,天太黑了,我没看清他的脸。”罗夫人得意地看了又看。
罗华年还是有些后怕:“我总觉得这事儿,像是有人针对顾晚舟,你说我赶他出书院,会不会做错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谁错金子都不会错。他就是个没背景没靠山的平头老百姓,得罪了就得罪了,咱们何必跟金子过不去。”
罗夫人看着金瓜子,眼睛都在发光,越看越喜欢。
“况且他读书也一般,你们文山书院又不靠他扬名,你忐忑什么?就算孟老回来,知道你赶走了一个普通学子,他也不会说你什么的,你这是按院规办事,合规合矩,怕什么。”
罗华年这才心安理得,“你说得对。”
顾青萝回书院拿饭盒,阿秋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阿秋。”顾青萝刚笑,阿秋的脸就垮了,几乎要哭出了声:“顾姑娘,出事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