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霓虹初亮：1974
年的模特后台
更衣室的铁皮柜在海风里锈出斑驳痕迹,镜面蒙着层薄灰,任达华对着模糊的倒影系领结,指尖因紧张泛白
——
领结是向模特公司借的,藏青底色上绣着细金线,却在领口处磨出了毛边。十七岁的少年刚从明爱白英奇专业学校辍学,旅游与酒店管理的课本还压在出租屋的木箱底,封皮上写着的
任达华
三个字被水渍晕开。此刻他身上的米白色西装是隔壁裁缝铺改的旧款,袖口短了两寸,露出半截手腕,腕骨凸起像小石子。
新人
隔壁衣架后传来沙哑嗓音,周润发叼着未点燃的烟卷探出头,烟盒是皱巴巴的
红双喜,他伸手拍任达华肩膀时,袖口露出块磨损的手表,别僵着,台步跟走路一样,想着你要去见最重要的人就对了。
任达华点头,把这句叮嘱咬进牙关。后台突然涌进一群穿亮片裙的女模特,为首的林青霞穿着银灰色吊带裙,裙摆缀着细碎的莱茵石,走动时像拖着一捧星光。她皮肤是冷调的白,眉峰锐利却眼尾柔和,看到任达华局促的样子,笑着递来一支口红：把这个涂在耳尖,上台显精神。
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温水,手指纤细,涂着豆沙色指甲油,指甲盖边缘修剪得整整齐齐。
我...
我是男模。
任达华攥着口红,耳尖真的红了。
男模也要体面啊。
林青霞挑眉,伸手帮他调整领结,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脖颈,你看发哥,每次上台前都要对着镜子练半小时微笑。
她转身时,吊带裙的银链在肩胛骨处闪了闪,露出一小片淡青色的胎记,记住,灯光再亮,眼神也不能飘。
那晚的
T
台铺着猩红色地毯,聚光灯像灼热的太阳。任达华踩着音乐节奏迈步时,台下相机快门声像骤雨,他想起母亲在纱厂熬夜缝补时,台灯在她鬓角投下的阴影；想起弟弟任达荣捧着满分试卷,说
哥我以后要当警察
时的眼神,脚步竟稳了下来。走到台中央时,他瞥见林青霞在侧幕朝他比了个
OK
的手势,银灰色裙摆随动作扬起,像展翅的蝴蝶。
散场后他攥着五百块酬劳,在铜锣湾的
荣记粥铺
点了两碗及第粥。周润发啜着粥,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剧本：我下周要拍《江湖小子》,有个小角色,你要不要来试试
灯光透过粥铺的玻璃,在剧本上投下格子状的阴影,任达华盯着
配角甲
三个字,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发哥,我...
我没演过戏。
谁不是从不会到会的
周润发把筷子放在碗沿,你今天走台步时,眼里有股劲,这就够了。
那晚两人坐到粥铺打烊,街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任达华第一次说起父亲因公殉职后,他带着弟弟在街头卖报纸,被台风刮跑了所有报纸,只能蹲在街角哭的日子。我想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他盯着碗里的猪肝,不管是走台还是演戏,我都愿意试。
第二章
风月迷雾：1991
年的片场
《赤裸羔羊》的片场搭在九龙湾的旧厂房里,空气中飘着消毒水和劣质香水混合的味道。任达华蹲在角落给膝盖贴膏药,膏药是日本进口的,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
前一天拍追逐戏时,他为了避开群演,摔在水泥地上,膝盖肿得像馒头。导演刚喊完
卡,他就踉跄着站起来,把米色风衣披在邱淑贞身上,风衣上还留着他体温的余温。
先去换衣服,别着凉。
他轻声说,目光避开邱淑贞裸露的肩膀。邱淑贞穿着黑色蕾丝吊带裙,裙摆短到大腿,领口处别着朵白色玫瑰,花瓣边缘已经有些枯萎。她皮肤是暖调的粉白,脸颊因拍戏泛红,像熟透的桃子,听到任达华的话,她笑着把头发别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耳垂上戴着珍珠耳钉：华哥,你膝盖没事吧刚才我看你摔得挺重。
没事,老毛病了。
任达华把膏药递给她,你要是哪里不舒服,随时跟我说。
邱淑贞接过膏药,指尖碰到他的手,他像触电般缩回
——
这是他拍的第三部风月片,每次拍亲密戏前,他都会提前三个小时到片场,把所有肢体接触镜头和导演反复确认,尽量用借位和光影避开。有次拍浴室戏,他坚持用胶带缠住敏感部位,道具组的老师傅拍着他的背叹：在这行混,能守住底线的人不多了。
中场休息时,舒淇提着保温桶走进片场,桶里是她亲手炖的银耳羹。她穿着白色针织衫,领口绣着浅粉色樱花,下半身是浅蓝色牛仔裤,裤脚卷起,露出脚踝上的小雏菊纹身。她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嘴唇涂着橘色唇釉,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华哥,邱姐,我炖了点银耳羹,你们尝尝
她把银耳羹盛在青花瓷碗里,银耳炖得软烂,还加了红枣和枸杞。
小淇,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邱淑贞接过碗,勺子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上次听你跟场记说的呀。
舒淇坐在任达华旁边,突然压低声音,华哥,我听说你以前拍过很多正经戏,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要拍这种片子
她的眼神很干净,像没被污染的溪水,任达华看着她,想起自己刚入行时的样子。
为了生活。
他喝了口银耳羹,甜味在舌尖散开,但不管拍什么戏,都不能丢了自己的底线。
舒淇似懂非懂地点头,从包里掏出本笔记本：华哥,你能帮我签个名吗我以后也想当演员,想像你一样,演好每一个角色。
任达华接过笔记本,在扉页上写下
不忘初心
四个字,字迹工整有力。
收工后任达华常去油麻地的
昌记大排档,点一份豉椒炒蚬,配着冰啤酒独自坐到打烊。大排档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婆,每次都会多给他加半勺豆豉：华仔,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脸色不太好。
阿婆的声音很慈祥,手里的炒勺上下翻飞,火光映在她的老花镜上。
还好,阿婆。
任达华夹起一颗蚬子,肉很饱满,就是最近拍的戏,有点不太适应。
阿婆不懂拍戏,但阿婆知道,做人只要行得正,就不怕影子斜。
阿婆把炒好的蚬子端到他面前,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任达华看着阿婆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
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圈子里,还有人在关心他过得好不好。
有天吴孟达突然坐到他对面,把半瓶威士忌推过来,酒瓶是
约翰走路
的,标签已经有些褪色：我知道你委屈,可你看,咱们这些跑龙套的,不都在等一个机会吗
吴孟达穿着花衬衫,领口敞开,露出脖子上的金项链,他喝了口威士忌,眉头皱成一团,我当年拍《楚留香传奇》时,演的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喽啰,可我还是每天对着镜子练台词,练表情,终于等到了《赌圣》的机会。
那晚两人喝到天亮,任达华第一次说起小时候父亲因公殉职后,他带着弟弟在街头卖报纸,被城管追得满街跑,最后躲在垃圾桶后面,看着弟弟饿哭的样子。我不怕拍烂片,
他盯着酒杯里的倒影,倒影里的自己眼神疲惫却坚定,我怕的是别人觉得,我只能拍烂片。
吴孟达拍着他的肩膀,酒液洒在他的衬衫上：华仔,我相信你,你一定会等到属于自己的机会。
第三章
银河之光：1999
年的深夜片场
杜琪峰把《枪火》的剧本扔在任达华面前,剧本封面是黑色的,印着银色的
枪火
两个字,烟蒂在烟灰缸里堆成小山,烟灰缸是搪瓷的,上面印着
香港电影金像奖
的标志：阿南这个角色,要的是不动声色的狠,你敢不敢接
杜琪峰穿着黑色夹克,头发乱糟糟的,眼神却很锐利,像鹰隼盯着猎物。
任达华翻着剧本,指尖在
保镖
两个字上停留许久
——
剧本里的阿南是个沉默寡言的保镖,为了保护雇主,不惜和昔日兄弟反目。那时他刚摆脱风月片的标签,却又陷入
黑帮专业户
的困境,前一年拍《濠江风云》时,有记者问他是不是只会演黑帮大佬,他沉默了很久,才说
我会努力尝试不同的角色。
我想试试。
他抬头时,眼里闪着杜琪峰熟悉的韧劲。杜琪峰挑眉,从抽屉里掏出支烟扔给他：这个角色有场仓库对峙戏,要在零下五度的场地里拍,还要穿着单衣,你能行吗
能。
任达华接过烟,却没有点燃,只要能演好这个角色,再苦我都能忍。
拍摄仓库对峙戏的那天,气温骤降到零下五度,仓库里没有暖气,寒风从窗户的缝隙里灌进来,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任达华穿着黑色西装,里面只穿了件白色衬衫,衬衫领口被风吹得翻卷起来。他站在仓库中央,对面是饰演反派的张耀扬,张耀扬穿着军绿色风衣,头发梳得油亮,眼神凶狠：阿南,你以为你能保护得了他吗
任达华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枪
——
枪是道具枪,却沉甸甸的,像握着一块铁。他盯着张耀扬的眼睛,想起
1986
年拍《英雄本色》时,周润发在片场教他怎么用眼神表达情绪：演戏不是靠台词,是靠眼神,眼神里有戏,角色才有魂。
卡！
杜琪峰突然喊停,手里的扩音器发出刺耳的声响,任达华,你眼神太柔了,阿南是个保镖,他的眼神里要有杀气！
任达华点头,闭上眼睛深呼吸,再睁开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冷冽
——
他想起母亲生病时,他去医院缴费,却因为钱不够被护士刁难的样子；想起弟弟任达荣当警察时,被歹徒袭击,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样子。那些愤怒和无助,此刻都变成了阿南的杀气。
开始！
杜琪峰的声音再次响起。任达华举枪指向张耀扬,手指扣在扳机上,却没有立刻开枪：你走吧,我不想杀你。
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张耀扬冷笑,从口袋里掏出把刀：想让我走没那么容易！
他冲向任达华,任达华侧身躲开,枪托砸在张耀扬的肩膀上,张耀扬痛得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这场戏拍了七个小时,任达华的嘴唇冻得发紫,手指也有些僵硬,却没有喊停。收工时杜琪峰递给他一件羽绒服,羽绒服是黑色的,还带着余温：我没看错你,你不是只会演大佬,你是能把大佬演活的人。
他拍着任达华的背,这个角色,你演活了。
后来这部成本仅两百万的电影,横扫金像奖,任达华虽然没拿到最佳男主,却让更多导演看到了他的演技
——
那种藏在西装褶皱里的沧桑,藏在手枪扳机后的温柔。颁奖礼那天,他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和周润发坐在同一排。周润发拍着他的手：华仔,你做到了。
任达华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
从
1974
年到
1999
年,二十五年,他终于用演技证明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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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岁月情深：2009
年的医院走廊
任达华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长椅是冷硬的塑料材质,他手里攥着妻子琦琦的产检报告,报告上的
宫内早孕
四个字像小太阳,暖得他心里发颤。琦琦是模特出身,此刻穿着米白色孕妇裙,裙摆垂到脚踝,头发挽成丸子头,露出纤细的脖颈,脖颈上戴着任达华送她的珍珠项链
——
那是他们结婚十周年的礼物,珍珠圆润饱满,像她此刻的脸颊。
阿华,别太紧张,医生说宝宝很健康。
琦琦坐在他旁边,伸手握住他的手,她的手很暖,指尖带着淡淡的护手霜香味,我们很快就要有个女儿了,你开心吗
开心,当然开心。
任达华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只是有点担心,担心我没时间陪你们。
他最近接到了很多剧本,每天都要拍到深夜,有时候回到家,琦琦已经睡着了。
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着
许鞍华
三个字。任达华接起电话,许鞍华的声音带着犹豫：达华,我有个剧本,想请你出演男主角,叫《天水围的夜与雾》,角色是个家暴男,叫李森。这个角色很压抑,你确定要接吗
任达华沉默了很久,他想起前几天去天水围采风时,看到那些在菜市场捡烂菜叶的老人,他们的脸上刻满了生活的艰辛；想起母亲当年独自抚养两个儿子,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却从来没有抱怨过。我想演。
他说,我想让更多人关注到这些弱势群体。
琦琦听到他的话,有些担心：阿华,家暴男这个角色太压抑了,会不会对你的情绪有影响
放心吧,我能调整好。
任达华把她搂进怀里,我会尽快拍完,回来陪你和宝宝。
为了贴近角色,任达华每天减重两斤,他戒掉了最喜欢的奶茶和甜食,每餐只吃少量的蔬菜和鸡胸肉。他还故意把头发弄得油腻打结,穿着破旧的格子衬衫,衬衫上还沾着酱油渍
——
那是他特意让道具组弄的,为了让角色更真实。有次拍家暴戏,他要对着饰演妻子的张静初大吼,张静初穿着灰色连衣裙,裙摆上有几个破洞,头发凌乱,眼神里满是恐惧。任达华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吼完台词后,他躲在厕所里吐了半小时,胃里翻江倒海。
张静初找到他时,他正靠在墙上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很苍白。华哥,你没事吧
张静初递给他一瓶水,声音很轻,其实你不用这么逼自己,演戏而已。
不行,
任达华接过水,喝了一口,这个角色很特殊,我必须演好,才能对得起那些受害者。
他看着张静初,刚才我吼你的时候,你害怕吗
张静初点头,又摇头：我害怕的不是你,是李森这个角色。你演得太真实了,真实到让我觉得,李森真的存在。
她笑了笑,华哥,你是个好演员。
琦琦挺着孕肚来探班时,任达华正在拍一场淋雨的戏。雨水从天上浇下来,冷得他牙齿打颤,琦琦看到他的样子,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阿华,别拍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跑过去,把伞撑在他头上,伞是粉色的,上面印着卡通图案,和他身上破旧的衬衫格格不入。
任达华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笑着把她搂进怀里：没事,很快就拍完了。你怎么来了医生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我想你了。
琦琦把头靠在他的胸口,
阿华,别太逼自己,我和宝宝都等你平安回家。
雨水打湿了琦琦的头发,几缕发丝贴在她的脸颊上,任达华伸手帮她拂开,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心里一阵酸涩。
好,拍完这场就休息。
他对着不远处的导演喊,杜导,能不能先停一下,我跟我太太说几句话。
杜琪峰看着他们相拥的身影,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工作人员先休息。
那天下午,任达华陪着琦琦在片场附近的咖啡馆坐了很久。琦琦点了一杯热牛奶,双手捧着杯子,看着窗外的雨景：阿华,你知道吗昨天我去给宝宝买衣服,看到一件粉色的小裙子,特别可爱,我就买下来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我想象着宝宝穿上它的样子,一定很像个小公主。
任达华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等拍完这部戏,我们一起去给宝宝买更多的衣服,好不好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都是捡别人剩下的,现在他终于有能力给家人最好的生活,心里满是欣慰。
《天水围的夜与雾》拍完后,任达华凭借李森一角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提名。颁奖礼当天,琦琦穿着一身香槟色礼服,挽着任达华的手臂走进会场。她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礼服特意做了宽松的设计,却依然难掩优雅。任达华穿着黑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朵白色玫瑰,那是琦琦亲手为他别上的。
紧张吗
琦琦轻声问,手指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臂。
有点。
任达华笑了笑,但有你在,我就不那么紧张了。
颁奖嘉宾念出最佳男主角的名字时,任达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当听到
任达华
三个字时,他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激动地抱住琦琦：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琦琦的眼泪也流了下来,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任达华走上领奖台,接过奖杯,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看着台下的琦琦,声音有些哽咽：首先,我要感谢我的太太琦琦,是她一直支持我,鼓励我,在我最困难的时候陪着我。还要感谢我的女儿,虽然她还没出生,但她是我前进的动力。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还要感谢许鞍华导演,是她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演了李森这个角色。这个角色让我明白,演员不仅要演好角色,还要有社会责任感,要通过角色传递正能量。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周润发坐在第一排,笑着向他竖起了大拇指。任达华看着台下熟悉的面孔,想起了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从模特到演员,从风月片到金像奖,每一步都充满了挑战,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
第五章
温情岁月：2010
年的家庭时光
2010
年春天,任达华的女儿任晴佳出生了。看着女儿粉嫩的小脸,任达华的心都化了,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女儿,生怕自己不小心弄疼了她。琦琦躺在床上,虚弱却幸福地笑着：阿华,你看她的眼睛,多像你啊。
任达华低头看着女儿的眼睛,那是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像极了他小时候的样子。他轻轻在女儿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以后,我会保护好你们母女俩,让你们过上幸福的生活。
女儿出生后,任达华推掉了很多工作,尽量抽出时间陪伴家人。每天早上,他都会亲自给女儿换尿布、喂奶,然后陪琦琦散步。下午,他会坐在客厅里,给女儿讲故事,女儿听不懂,却会咿咿呀呀地回应他,每当这时,任达华都会笑得像个孩子。
有次,任达华带着琦琦和女儿去公园玩。他穿着休闲的牛仔裤和白色
T
恤,戴着棒球帽,抱着女儿坐在长椅上。琦琦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相机,不停地给他们拍照。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惬意。
阿华,你看,晴佳好像很喜欢这里。
琦琦笑着说,指着女儿挥舞的小手。
任达华点头,低头看着女儿：是啊,以后我们要经常带她来玩,让她多接触大自然。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很少有机会去公园玩,现在他要让女儿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那天下午,他们在公园玩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才回家。任达华抱着女儿,琦琦挽着他的手臂,一家三口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温馨而幸福。
第六章
黑帮镜像：1998
年的澳门风云
《驹哥传》的剧本摊在澳门葡京酒店的套房茶几上,任达华指尖夹着未点燃的雪茄,目光落在
尹国驹
三个字上。窗外是彻夜不熄的赌场霓虹,将海面染成流动的金红色,却照不进剧本里那些藏在暗处的刀光剑影。为了演好这位澳门黑帮传奇人物,他推掉了三部商业片,专程来澳门待了整整一个月。
任先生,驹哥在隔壁房等您。
助理轻声提醒,递来一件黑色西装,他特意交代,见面不用太正式,但别穿亮色。
任达华换上西装,对着镜子调整领结
——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每次见重要人物前,都会确保自己衣着得体。穿过走廊时,他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粤语老歌,是许冠杰的《沧海一声笑》,歌声里带着江湖气的洒脱。推开门,尹国驹正坐在红木沙发上喝茶,青花瓷茶杯在他指间转动,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闪着冷光。
任先生,久仰。
崩牙驹起身握手,掌心粗糙,指节上留着旧伤疤,我看过你演的《濠江风云》,你懂我们这行的规矩。
任达华在他对面坐下,接过茶杯,茶香里混着淡淡的雪茄味：驹哥,我这次来,是想请教您,当年在葡京和对手谈判时,您心里在想什么
他掏出笔记本,准备记录
——
为了揣摩角色,他每天都会把和崩牙驹的对话整理成文字,再对着镜子反复演练。
崩牙驹笑了,指节敲击桌面：谈判哪有什么心里想的无非是比谁更不怕死。但我们这行,最讲‘义’字,你对兄弟好,兄弟才会跟你走。
他说起
1980
年代在澳门码头打拼的日子,为了保护手下兄弟,曾单枪匹马和十几个混混对峙,我当时手里就一根钢管,可我不能退,我退了,兄弟们就完了。
任达华认真记录,突然问：那您有没有怕过
崩牙驹沉默片刻,看向窗外的赌场：怎么不怕我也是人。但怕没用,你越怕,对手越欺负你。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老照片,照片上的他穿着白色背心,和一群兄弟站在码头,笑容青涩,你演我,不用刻意装狠,要演出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我们混江湖的,看着风光,其实都是在刀尖上过日子。
接下来的日子,任达华跟着崩牙驹走遍澳门的大街小巷
——
在码头看工人卸货,在茶餐厅听街坊聊天,在赌场观察赌客的神态。有次在街头遇到几个小混混闹事,崩牙驹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小混混就慌忙溜走了。任达华问他为什么不教训他们,崩牙驹说：现在不是以前了,能用嘴解决的,就别用拳头。
拍摄《驹哥传》时,有场戏是尹国驹在医院看望受伤的兄弟。任达华特意提前去医院观察病人家属的神态,拍摄时,他没有说太多台词,只是坐在病床边,轻轻拍了拍兄弟的手,眼眶却红了。导演喊
卡
后,崩牙驹的手下红着眼眶说：任先生,您演得太像了,就像驹哥本人。
电影上映后,任达华凭借尹国驹这个角色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提名。颁奖礼上,他特意感谢了崩牙驹：没有驹哥的指点,就没有这个角色。他让我明白,黑帮大佬不是天生的,他们也是普通人,也有自己的无奈和坚持。
第七章
千里营救
沈阳的腊月,风像磨快的碎玻璃,贴着人脸刮过去。任达华把羽绒服拉链提到顶,仍觉得寒气往骨头里钻。三小时前,他在香港家中接到刘德华的求救电话,那声音沙哑得像被粗砂纸磨过：哥,我在沈阳……被刘老大扣了。
没问细节,他直接订了最近一班航班。刘老大的名号,他在港片圈里听过——据说此人曾在除夕夜把不肯低头的生意人扔进冰窟窿,第二天才捞上来。可刘德华不能不管,八十年代两人还挤在无线训练班宿舍时,刘德华替他垫过整整一季房租。
出租车驶出桃仙机场,计价器每跳一次,司机就偷瞄他一眼。
大哥,真要去‘大富豪’那地方……上个月有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任达华把一沓港币压在排档杆旁：放心开,我不惹事,只捞人。
霓虹灯在夜色里炸开,大富豪三个大字闪着俗艳的紫红光。门口两排黑衣人像插在雪里的铁桩。
任达华绕进另外一条街,旁边窄巷,在一扇挂着褪漆木匾山茶雅舍的门前停住。
门缝里飘出暖气与茶香。
谁
香港任达华。
门开一条缝,一只眼睛上下扫他,随后彻底拉开。本山笑得像邻家大叔：屋里热,快进来。
茶过三巡,本山开门见山：为刘德华吧
任达华点头。
本山叹气：刘老大要的是面子。你带什么去
诚意。任达华掏出一张空白支票,数字他填。
本山摇摇头,从博古架取下一只锦盒,里头躺着一支老山参：带上这个,算我的面子。
刘老大光头锃亮,金链子垂到胸毛上,怀里搂着一只半人高的藏獒。墙角,刘德华被尼龙绳捆在钢管椅里,西装被扯得七零八落,嘴角凝着血痂,看见任达华,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下去。
刘老大吐着烟圈：大明星千里送人头
任达华把锦盒放在茶几上,打开,人参须根完整,像一截缩小版的老树根。
华仔不懂事,我替他赔罪。人参是本山先生的心意,支票是我的。
刘老大用脚尖踢了踢锦盒,笑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人参炖狗都嫌老,支票我差钱
他抓起桌上一把蝴蝶刀,啪地甩开,刀尖贴着刘德华的耳垂：最后一次,合同签不签
刘德华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不签。
刀尖刚要往下扎,一个小弟慌慌张张冲进来,贴着刘老大耳朵嘀咕。刘老大的脸色由红转青,藏獒都感觉到杀气,低吼着往后缩。
放人。刘老大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任达华解开绳子,架住刘德华往外走。临出门,他回头望了一眼——刘老大站在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候机厅的暖气把玻璃窗蒙上一层雾。刘德华捧着纸杯,咖啡的热气在他睫毛上结霜。
哥,要不是你来救我,他们可能会把我弄成一个帅气的冰雕。
第八章
巅峰之路：2010
年的金像奖
2010
年
4
月,香港文化中心灯火辉煌,第
29
届香港电影金像奖颁奖礼正在举行。任达华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坐在观众席上,手心微微出汗
——
他凭借《岁月神偷》中的罗先生一角,再次获得最佳男主角提名。
这部电影讲述了
1960
年代香港普通家庭的故事,任达华饰演的罗先生是个鞋匠,为人老实本分,却在岁月的洪流中失去了心爱的儿子。为了演好这个角色,他特意去鞋店学做鞋,每天练习十几个小时,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拍摄时,有场戏是罗先生在暴雨中撑起屋顶,任达华亲自上阵,在雨中淋了整整三个小时,直到导演喊
卡,他才发现自己的肩膀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白。
获得第
29
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的是
——
任达华！
颁奖嘉宾的声音响起,全场掌声雷动。
任达华站起身,紧紧拥抱了身边的妻子琦琦,然后快步走上领奖台。接过奖杯的那一刻,他的眼眶红了：谢谢评委,谢谢《岁月神偷》的剧组,谢谢我的家人。
他看着台下的琦琦和女儿任晴佳,声音哽咽,我拍了三十年戏,从模特到演员,从风月片到文艺片,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今天,我终于拿到了这个奖杯,这是对我最大的肯定。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想把这个奖杯献给所有在香港打拼的普通人,献给那些在岁月中努力生活的人。就像电影里说的,‘岁月是最大的小偷,但它偷不走我们的记忆,偷不走我们的亲情’。
台下的刘德华用力鼓掌,眼里满是欣慰
——
他知道,任达华能有今天的成就,付出了多少努力。从
1980
年代一起跑龙套,到后来各自在演艺圈打拼,他们见证了彼此的成长,也成为了最要好的兄弟。
颁奖礼结束后,任达华带着奖杯回到家,女儿任晴佳跑过来,抱着他的腿：爸爸,你好厉害！
任达华把女儿抱起来,笑着说：爸爸以后会拍更多好电影,给你和妈妈带来更多惊喜。
琦琦端来一杯红酒,递给任达华：恭喜你,终于圆梦了。
任达华接过红酒,和琦琦碰了碰杯：谢谢你,一直支持我。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窗外的香港夜景璀璨夺目,任达华看着杯中晃动的红酒,心里满是感慨。他知道,自己的演艺之路还没有结束,未来,他还会继续拍下去,为观众带来更多优秀的作品,也为自己的人生,书写更多精彩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