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头痛和鼻腔残留的腥甜气息，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云澈方才那短暂辉煌所付出的惨痛代价。他背靠冰冷的岩壁，贪婪地喘息着，努力平复如同风箱般鼓动的胸膛，以及那仿佛要炸裂开的头颅。视野边缘依旧有些模糊，耳中的嗡鸣也未曾完全散去。
但背包里那四块沉甸甸、泛着诱人光泽的银矿石，尤其是那块品质达到绿色的优质银矿，像是一剂强心针，硬生生将他从虚弱的边缘拉了回来。
值！哪怕再流一次鼻血，再经历一次那种脑袋被劈开的痛苦，也值！
然而，狂喜之后，冰冷的现实计算迅速占据上风。325.5
SCP，听起来不少，折合成现实货币，却仅有可怜的2.93信用点。对于那高达八千六百一十信用点的短期债务而言，依旧是杯水车薪，甚至连支付营养液的费用都远远不够。
更别提，他不可能每次都依靠透支生命的方式来采矿。那种“虚时律动”的全功率开启，对精神的负担太大，且似乎有某种隐藏的阈值，过度使用绝非长久之计。他需要更稳定、更高效的收入来源。
系统商店那坑爹的回收价首先被排除。这些银矿石若是卖给系统，价格起码要腰斩一半以上，甚至更多。必须寻找更好的出手渠道。
云澈挣扎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矿镐紧紧握在手中，警惕地环顾四周。边狱矿区外围，玩家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和他一样刚进入游戏不久的新手，穿着破烂的装备，机械而麻木地对着岩壁挥镐，偶尔因为挖塌了矿点或者引到了怪物而发出一阵懊恼的咒骂。
他需要找一个地方，一个能够消化这些矿石，并且可能提供更多信息的地方。官方指定的安全区交易市场肯定不行，那里鱼龙混杂，眼线众多，他一个2级的小矿工拿着价值数百SCP的矿石，无异于小儿持金过闹市。
他想起了之前偶尔听其他矿工抱怨时提到的词——“老鼠巷”、“鼹鼠窝”。那是散布在各大主城和资源点附近的、玩家自发形成的黑市或者灰色交易点，专门处理一些来路不明、或者不想被系统盘剥的物品，当然，也伴随着更高的风险。
磐石之城外的这个边狱矿区，规模不小，必然也存在这样的地方。
他没有贸然打听，那等于自我暴露。而是凭借着之前挖矿时对地形的熟悉，以及那提升了少许的感知，开始有意识地往矿洞边缘那些废弃的、人迹罕至的岔道和坑洞里探索。这些地方通常不会有资源刷新点，正常玩家不会前来。
精神力的消耗依旧持续，低强度的“能量感知”模式一直开启着，帮助他规避那些能量躁动不稳、可能隐藏着主动攻击性怪物的区域，同时也搜寻着可能属于“人”的活动痕迹。
找了约莫半个游戏小时，头痛有加剧的趋势，他终于在一处极其隐蔽的、被巨大废矿石堆半掩住的坍塌矿道深处，捕捉到了异样的动静。
那不是怪物发出的声音，而是压低的、谨慎的交谈声，间或夹杂着物品交换的轻微碰撞声。
云澈心中一凛，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借助嶙峋的怪石阴影，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缝隙之后，别有洞天。一个大约十几个平方、被人工简单开拓过的小小洞穴，入口处挂着一条破旧的灰布帘子，算是简陋的遮挡。里面隐约有四五个人影，光线昏暗，只靠几块镶嵌在壁上的低光度萤石照明。
一个看起来贼眉鼠眼、身材矮小的玩家，正蹲在一块平整的石台后面，石台上零零散摆放着一些物品：几瓶颜色可疑的药水、一两件带着磨损痕迹的白色装备、一些常见的低级材料。他面前，另一个玩家正递给他几块矿石，低声交谈着。
就是这里了。
云澈没有立刻进去。他耐心地等在阴影里，仔细观察。他看到那个矮小玩家——估计就是黑市商人——在接过矿石后，会拿出一个类似放大镜的小道具仔细查看成色，然后才会报出一个价格，双方经过一番短暂的、无声的讨价还价（主要通过手势），最终完成交易。整个过程快速、安静，带着一种地下交易特有的警惕和效率。
等到里面的人陆续离开，只剩下那个黑市商人正在低头清点物品时，云澈才深吸一口气，揉了揉依旧刺痛的太阳穴，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洞内的空气更加浑浊。那黑市商人几乎在云澈进来的瞬间就抬起了头，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动，迅速上下打量了云澈一遍，目光在他那身新手布衣和手中的白板矿镐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但很快被职业性的谨慎所取代。
“生面孔啊。”商人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试探，“买东西，还是卖东西？”
“卖点矿石。”云澈言简意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老练。
“哦？什么矿？量多大？”商人身体微微前倾，来了点兴趣，但显然没抱太大希望。新手能挖到什么好东西。
云澈没有废话，直接从背包里取出那三块普通的【银矿石】，放在石台上。
商人小眼睛亮了一下，但立刻掩饰过去，拿起他的那个【劣质鉴定镜片】，仔细查看起来。
“嗯……纯度一般，杂质多了点，个头也小。”商人一边看一边习惯性地挑毛病，“系统商店最多给你40一块。我这儿嘛……看你不容易，50一块，三块150
SCP，怎么样？”他报出一个比系统略高，但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
云澈心中冷笑，果然奸商。他没有争辩，只是默默地将那块【优质银矿石】拿了出来，轻轻放在另外三块旁边。
绿色的光芒在昏暗的洞穴里虽然不耀眼，却足够醒目！
那商人的话音戛然而止，眼睛瞬间瞪圆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几乎是抢一般地拿起那块优质银矿，鉴定镜片都快贴到矿石上了。
“这……这光泽……这能量反应……”他喃喃自语，脸上的贪婪几乎不加掩饰，“好东西啊！边狱矿区外围居然能出这种品质的银矿？小子，你运气不错啊！”
他抬起头，再次打量云澈，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之前的轻蔑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惊讶和审视。“这矿……你从哪儿弄来的？”
“偶然挖到的。”云澈面无表情，避重就轻，“开个价吧。”
商人眼珠转了转，搓着手，脸上堆起笑容：“好说好说！优质银矿，这可是紧俏货，很多冲锻造和工程的前期大佬都收。这样，这块绿的，我给你……300
SCP！怎么样？够意思吧？加上那三块普通的，一共450
SCP！”
云澈心中快速计算。玩家市场收购价，优质银矿大概在150-200
SCP，普通银矿60左右。这商人压价还算有点“良心”，没低得太离谱，大概是看自己有点“门道”，想建立长期交易？或者有别的原因？
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沉默着，用手指轻轻敲击石台，目光平静地看着商人。
这种沉默反而带来了一种压力。商人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了，他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啧，看你也是个爽快人。这样，绿的那块350，普通的那三块还是50，总共500
SCP！这是我的底线了！这玩意儿烫手，我出手也得担风险的！”
500
SCP。比系统商店回收多了近一倍（系统回收约160
SCP）。可以接受。
“可以。”云澈点头，“但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商人警惕地问。
“我需要关于边狱矿区更深层的情报，比如……哪里可能有更值钱的东西，比如……幽影矿。”云澈压低了声音，紧紧盯着商人的眼睛。
商人听到“幽影矿”三个字，脸色微微一变，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他再次上下打量云澈，仿佛重新评估他的价值。
“幽影矿？”商人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小子，野心不小。那玩意儿可不是你现在能碰的。矿区深处，那鬼地方邪门得很，能量乱流能把你撕成碎片，还有至少七八级的主动怪遍地爬！别说你，现在就是十级出头的队伍进去，也是送菜！”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而且，我听说……最近好像不止你一拨人在打听边狱矿区深处的事儿，特别是关于那些废弃前哨站和旧矿道的消息。那些人……看起来可不好惹。我劝你，有点小运气就知足吧，别为了钱把命搭进去。”
云澈的心脏猛地一跳。不止他一拨人？也在打听废弃前哨站？会和那块碎片有关吗？
他面上不动声色：“我只是好奇问问。500
SCP，交易吧。”
商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信，但还是完成了交易。云澈的资产瞬间变成了500
SCP（原有约8.5已花10买镐，剩余约-1.5？此处需统一，假设之前325.5为总收入，买镐后剩315.5，此刻+500=815.5
SCP）。
拿到钱，云澈转身就走。
“喂，小子！”商人在他身后忽然叫住他，扔过来一个皱巴巴的纸片，“看你有点意思，这个拿着。以后有什么好货，或者想买点‘特别’的东西，可以照这个地址找我。名字叫‘雷顿’。”
云澈接过纸片，上面画着一个扭曲的老鼠图案和一个复杂的巷道编号。他点点头，收起纸片，迅速离开了这个黑市洞穴。
洞外，冰冷的矿道风吹在脸上，让他因精神力消耗而发烫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
815.5
SCP。折合现实7.3信用点。依旧微不足道。
但黑市商人雷顿的话，却在他心中掀起了波澜。
幽影矿，确实存在，价值极高，但极度危险。
而且，似乎还有别人，在追查类似的线索。
时间，更加紧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