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的出现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钟明轩刚刚鼓起的那一丝微弱的勇气。
冯主任的召唤，如同紧箍咒，让他瞬间回到了冰冷的现实。
他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应道：“哦好，好！我马上就去！”
说完，他没再看陆明和李强夫妇，几乎是逃也似的，低着头，快步跟着护士离开了病房。
来到主任办公室门口，钟明轩深吸了一口气才敲门。
里面传来冯主任不耐烦的声音：“进！”
钟明轩推门进去时，冯主任正对着手机讲话，语气嚣张而跋扈：“他爱告就去告！我怕他？你看看这几年，哪一例投诉最终能走出咱们医院的大门？哼，放心，我心里有数！好了，先这样！”
“啪”地一声，冯主任挂断电话，这才抬起眼皮，瞥了一眼站在办公桌前的钟明轩，语气淡漠，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想好了？想好了就赶紧回去休息，养足精神，别耽误了明早的手术。”
然而，他等了半天，却没听到预想中顺从的回应。
只见钟明轩依旧站在原地，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冯主任不解地皱起眉头，语气带上了几分不悦：“还愣着干什么？只要顺利完成这台手术，奖金少不了你的。”
他试图用金钱再次敲打这根“不开窍”的木头。
就在这时，钟明轩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眼眶有些发红，但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挣扎和迷茫，而是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说道：“冯主任，我想了很久。这台手术我不做了。”
“什么？！”
冯主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身体猛地坐直，向后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着钟明轩，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随即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钟明轩，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屁话吗？”
他的语气变得极具威胁性：“如果你拒绝，不仅这笔丰厚的奖金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这个月的业绩指标也绝对完不成！到时候，工资扣发，奖金全无，甚至哼，后果如何，我相信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以为这番赤裸裸的威胁能再次将这个年轻人拿捏住。
钟明轩听完，没有立刻反驳。
他再次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洗得有些发白的皮鞋鞋尖上，沉默了将近半分钟。
这半分钟里，他的脑海中闪过母亲自豪的笑容，闪过妻子刻薄的嘴脸，闪过李强夫妇毫无保留的信任，也闪过了陆明那双焦虑不安的眼睛
最终，所有的画面定格在他选择成为医生那天所立下的誓言。
他再次抬起头时，所有的犹豫、恐惧和挣扎都已褪去，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澄澈和坚定。
他迎着冯主任那难以置信的目光，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重复道：“冯主任，业绩的事，我会自己再想办法。但是，这台手术，我做不了。对不起。”
说完，他不再给冯主任任何咆哮、威胁或利诱的机会，毅然决然地转身，拉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你！”冯主任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抗惊呆了，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神，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以及那扇还在轻微晃动的门。
巨大的羞辱感和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他“砰”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震得笔筒都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