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最近很郁闷。
他发现自己的权威正在受到一种极其诡异且无法言说的挑战。
那个叫林凡的杂役弟子，并没有公然违抗命令，每次分配的任务，他居然都……完成了！虽然过程总是那么匪夷所思，结果却挑不出太大毛病。
衣服洗得挺干净，田里的草也确实少了。
可看着那小子整天不是躺着就是瞎鼓捣，而其他弟子看林凡的眼神越来越像看神仙，甚至开始有样学样，王管事就感觉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
“必须找个他绝对无法偷奸耍滑的活儿！”王管事咬牙切齿，翻看着任务簿，目光最终定格在了一项任务上——帮厨。
顾名思义，去宗门的膳食房打下手。这可是实打实的力气活，洗菜、切菜、烧火、揉面，全程需要人手不停忙碌，尤其是在这临近午膳的时辰，忙得脚不沾地，看你还怎么躺！怎么借力！
于是，林凡刚在自己的灵田边完成今日的“生态观测”（躺着打盹），王管事的指令就到了。
“林凡，膳食房今日人手不足，你即刻前去帮厨，负责切配灵蔬和烧火！若是耽误了诸位师兄师姐用膳，哼，后果你自己清楚！”
林凡一听，脸就垮了。
切菜？烧火？这不就是修仙界的厨房打杂吗？比996还狠，这是站式流水线啊！
他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应了声“是”，在张小小同情的目光中，慢吞吞地朝着半山腰的膳食房挪去。
青岚宗的膳食房，与其说是厨房，更像是个大型集体食堂的后厨。烟雾缭绕，热气蒸腾，几个杂役弟子忙得满头大汗，洗菜的、剁肉的、看管炉火的，叮叮当当响成一片，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
说香吧，夹杂着肉腥和蔬菜的土气；说难闻吧，又确实有食物加热后的油脂味。总结起来就是：粗犷，原生态，毫无烹饪技巧可言。
负责膳食房的是一位胖胖的火工道士，大家都叫他刘胖子。此刻他正挥舞着一把大锅铲，对着一个灶台猛炒，锅里是满满一锅看不出原型的深色糊状物，旁边一个大桶里煮着浑浊的灵米粥，另一个大盆里堆着灰黄色的粗面馍馍。
“新来的？愣着干嘛！”刘胖子嗓门极大，头也不回地吼道，“那边那堆‘铁心菜’，赶紧洗了切了！等着下锅！还有，看着点三号灶的火，别让它灭了！”
林凡看着那堆所谓的“铁心菜”——叶子硬邦邦，菜梗仿佛真的含铁，名字倒是挺贴切。这玩意儿，用手掰都费劲，还得切？
再看看那所谓的“切菜刀”，厚钝得让人怀疑它能不能切开豆腐。
而三号灶上，坐着一口巨大的黑铁锅，里面炖着某种兽骨汤，火势微弱，汤面平静无波，连个泡泡都懒得冒。
“这伙食……怪不得原身营养不良。”林凡内心疯狂吐槽，“修仙之人不是应该吸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吗？怎么吃得比我们工地盒饭还糙？”
洗菜？林凡瞥见角落有个闲置的大盆和一根捣衣杵似的木棍。
他灵机一动，将“铁心菜”一股脑扔进大盆，注入清水，然后拿起木棍，模仿洗衣机搅拌叶的原理，开始快速搅动水流，利用水流冲击和互相摩擦来清洁蔬菜。
“你…你这是作甚！”旁边一个正在徒手搓洗野菜的弟子看得目瞪口呆。
“高效水力清洁术，”林凡面不改色，“既能洗净，还能软化纤维，便于后续加工。”
切菜？林凡拿起那柄钝刀，比划了两下，果断放弃。他目光扫过厨房，看到墙边靠着几把闲置的、给内门弟子练习基础剑法用的木剑。
他抄起一把木剑，掂量了一下。“剑乃百兵之君，用来切菜，也不算辱没吧？关键是这玩意轻快啊！”
他拿起一根“铁心菜”，回忆了一下前世在美食视频里看的刀工（虽然自己从没实践过），调动起那微乎其微的灵力，不是用来增强力量，而是用来……感知菜的纹理结构。
然后，手腕抖动，木剑化作残影！
哆哆哆哆哆！
一阵急促而富有节奏的轻响过后，案板上的“铁心菜”已经变成了一堆粗细均匀、薄厚一致的……菜片？甚至还有几分丝状？
虽然是用木剑切的，效果比不上钢刀，但比起用手掰或者用钝刀剁，已经是云泥之别！而且速度极快！
整个嘈杂的厨房，似乎安静了一瞬。几个帮厨弟子都看傻了，连刘胖子都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
林凡甩了甩手腕（其实并没多累，主要是仪式感），叹了口气：“工具不顺手，只能将就了。”
接下来是烧火。三号灶的火眼看就要熄了。
林凡凑到灶口，看着里面将灭未灭的柴火，以及那半温不火的骨汤。他想了想，没有去添柴，而是从怀里摸出几张最基础的、给杂役弟子练习用的“聚火符”。
这符箓效果极弱，通常只能点个灯，或者让一小簇火苗维持燃烧。
林凡捏着聚火符，没有直接扔进灶膛，而是将其贴在灶膛内壁几个特定的角度，形成一个极其简陋的、能引导热量循环和空气对流的结构。
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注入一丝灵力，激活符箓。
呼——！
几簇微弱但稳定的火苗在灶膛内特定位置燃起，原本死气沉沉的柴火仿佛被注入了活力，火势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均匀而旺盛起来，锅里的骨汤也开始咕嘟咕嘟冒起欢快的气泡，汤汁以更快的速度变得微微乳白。
“微操聚火阵，”林凡对自己瞎起的名字很满意，“节能环保，火力稳定。”
刘胖子凑过来，看着那咕嘟冒泡的汤锅和旺盛的灶火，又看看林凡案板上那堆切得整整齐齐的“铁心菜”，小眼睛里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你小子……有点邪门歪道啊？”刘胖子挠了挠他的胖肚子。
林凡一脸正气：“刘师傅，这都是为了更好地为宗门服务，提升膳食效率与品质。”
临近午膳，刘胖子开始炒制最后的大锅菜——就是那锅深色糊状物。林凡看了一眼，是某种豆酱和肉末、以及刚才切的铁心菜的大杂烩，调味料只有盐和一些说不清的干草药。
一股浓烈的、单调的咸酱味弥漫开来。
林凡看着那锅“酱糊”，胃里一阵翻腾。他趁着刘胖子转身去拿东西的间隙，眼疾手快地从自己之前偷偷搜集的“野草野果”包里，摸出几颗晒干的、带有淡淡酸味的红色小野果和一种闻起来有轻微辛辣味的草叶。
他迅速将野果捏碎，草叶揉碎，趁着烟雾缭绕，手一抖，将其撒入了大锅的边缘，并用锅铲快速翻炒了几下。
一股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单纯咸酱的复合香气——一丝若有若无的果酸和辛香——悄然混入空气中，虽然很快被主流的酱味覆盖，但确实存在了！
午膳时分。
杂役弟子们依旧排队领取着千篇一律的灵米粥、酱糊和硬馍馍。
但今天，有几个弟子吃着吃着，忽然愣了一下，互相小声嘀咕：
“咦？今天的酱菜……味道好像……没那么齁了？”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说不出来……”
“错觉吧？还不是一样难吃……”
虽然变化微乎其微，但确实有人感觉到了那一点点不同。
王管事特意过来巡查，看到林凡满头大汗（其实是热气和刚才舞木剑累的）地在忙碌，终于满意地哼了一声，背着手走了。
林凡则看着那锅被刮得干干净净的酱糊，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调味的基础是酸甜苦辣咸鲜啊……这帮修仙的把老祖宗留下的饮食文化都修没了？”
他琢磨着，下次是不是可以试试“研发”一款“自动揉面法器”或者“恒温发酵箱”？
修仙之路，果然充满了挑战（和偷懒的机会）啊。
而他没有注意到，膳食房的刘胖子，一边啃着馍馍，一边时不时地用那种探究的眼神瞟他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