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啃馒头的动作突然停了，嘴里的碎屑掉在粗布衣襟上。他抬起头，眼里还沾着点面渣，却亮得惊人：“大哥，您……您真的肯听我说？”
陈锐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光映得他侧脸暖融融的：“先说你娘的病。”
“是风寒。”狗剩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绞着衣角，“上个月下大雪，屋里没柴烧，娘就……就冻着了。请了郎中来看，开了两副药，可药钱太贵，我们实在拿不出来……”
他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满是补丁的裤腿上：“我爹前年在码头扛活，被掉下来的货砸断了腿，去年冬天没熬过去……现在就剩我跟娘，她要是再走了，我真不知道该咋办了。”
陈锐沉默着没说话。他想起自己刚破产那会儿，也是这样天塌地陷的绝望。他起身从怀里摸出五两银子的碎银，递了过去：“先去抓药，再买点米和煤，别让你娘再冻着。”
狗剩看着那几块银子，眼睛瞪得溜圆，像是不敢相信：“大……大哥，这太多了……”
“拿着。”陈锐把银子塞进他手里，“算我借你的，以后要是想还，就来给我搭把手。”
狗剩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扑通”一声又要跪，被陈锐一把拉住。这少年看着瘦弱，膝盖骨却硬得很，刚才那一下磕在青砖地上，闷响听得人心头发紧。
“别总跪。”陈锐皱了皱眉，“吃完馒头赶紧回去，你娘还等着药呢。”
狗剩使劲点头，把银子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贴身的地方，又三口两口把剩下的馒头吞下去，嘴里含糊地说着“谢谢大哥”，转身就往外跑，到了门口又停下，回头问：“大哥，我明天来给您干活行不？我会挑水劈柴，啥粗活都能干！”
“再说吧。”陈锐挥挥手。
看着少年跑远的背影，陈锐才转头看向墙角的傀儡。乞丐傀儡还保持着举石块的姿势，三个狼傀儡则趴在地上，像几尊泥塑。他试着让乞丐傀儡把石块放回原位，动作比昨天流畅了些——看来多练习确实有用。
掌心的印记微微发烫，脑海里的信息清晰起来：【傀儡列表：乞丐傀儡（凡阶0级）x1，野狼傀儡（凡阶0级）x3。当前可容纳数：4/10000。注：傀儡可通过吞噬同类型生物血肉缓慢升级。】
“同类型……”陈锐摩挲着下巴。也就是说，再找些野狗野狼来，或许能让狼傀儡升级？可这城里哪来那么多野物？
他正琢磨着，突然听见院门外有动静。不是狗剩去而复返的轻快脚步，倒像是有人在门外探头探脑。陈锐眼神一凛，悄悄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是两个穿着短打的汉子，腰里别着刀，正对着院子指指点点。其中一个刀疤脸压低声音说：“就是这儿，张管家说昨天那小子就住在这儿。”
另一个三角眼接话：“看着不像有钱的样子啊，能拿出五十两银子给张老爷？我看多半是偷的猎隼，想骗赏钱。”
“管他呢，”刀疤脸啐了一口，“赵爷说了，只要是跟张老爷搭上关系的，都得探探底。这小子看着面生，说不定是外地来的肥羊。”
陈锐心里咯噔一下。赵爷？应天府里能让这俩一看就是地痞的家伙称作“爷”的，除了赵虎还能有谁？
他不动声色地退后，指挥着狼傀儡悄无声息地挪到门后，又让乞丐傀儡捡起墙角的扁担。自己则抄起灶台上的菜刀，手心微微出汗——这还是他穿来之后，第一次要跟人真刀真枪地对上。
“哐当！”
院门被一脚踹开，刀疤脸和三角眼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手里的刀还故意拖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小子，出来！”刀疤脸嗓门洪亮，眼睛在院子里扫来扫去，“听说你昨天得了张老爷的赏？”
陈锐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的菜刀藏在身后：“两位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三角眼嗤笑一声，目光落在墙角的傀儡上，“哟，这是啥玩意儿？泥巴捏的？你小子还玩这个？”
陈锐没接话，只是盯着他们：“我不认识什么赵爷，也没惹过谁。要是来讨水喝，灶上有；要是来捣乱，就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刀疤脸像是听到了笑话，“就凭你？还有你这几个泥娃娃？”他说着抬脚就往狼傀儡身上踹去。
“动手！”陈锐低喝一声。
早就蓄势待发的狼傀儡猛地扑了上去，速度比真狼还快，一口咬在刀疤脸的小腿上。那傀儡的牙齿是石头做的，虽然没尖牙，却带着股蛮力，只听“咔嚓”一声，刀疤脸惨叫着倒在地上，小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三角眼吓得脸色发白，举刀就砍：“什么鬼东西！”
乞丐傀儡举着扁担横扫过去，正打在三角眼的手腕上。短刀“当啷”落地，他抱着手腕疼得嗷嗷叫，还没反应过来，另一个狼傀儡已经扑到他背上，把他死死按在地上。
前后不过一息的功夫，两个地痞就都被制服了。陈锐看着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两人，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他没想到傀儡居然这么能打。
“说，”陈锐捡起地上的短刀，用刀背拍了拍三角眼的脸，“赵虎派你们来干什么？”
三角眼吓得魂都没了，结结巴巴地说：“赵……赵爷就是让我们来看看……没别的意思……”
“看什么？”
“看您是不是……是不是跟张老爷有勾结……赵爷说，张老爷最近在跟他抢城南的那块地……”
陈锐了然。赵虎这是把他当成张老爷那边的人了。他踢了踢刀疤脸：“回去告诉赵虎，我跟谁都没勾结。再敢派人来捣乱，下次就不是断腿这么简单了。”
刀疤脸疼得满头大汗，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这就走，再也不敢来了。”
陈锐让傀儡松开他们，看着两人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跑了，才松了口气，把刀扔回地上。刚才那一下，他其实也怕得要命，万一傀儡不管用，现在躺地上的就是他了。
“看来得赶紧提升实力。”陈锐看着掌心的印记，眼神凝重。赵虎既然已经注意到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四个傀儡对付两个地痞还行，要是来更多人，或者有会功夫的护卫，根本不够看。
他想起刚才那三角眼的话，张老爷和赵虎在抢地？或许可以从这里想想办法。
正琢磨着，院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小跑，听起来很急促。陈锐以为赵虎又派人来了，刚要让傀儡戒备，就见狗剩提着个药包跑了进来，额头上全是汗。
“大哥！我娘喝了药，已经能说话了！”狗剩一脸兴奋，看到院子里的狼藉，又愣住了，“这……这咋了？”
“没事，来了两只野狗，被我赶跑了。”陈锐随口掩饰道，“药抓了？”
“抓了抓了，郎中说再喝两副就能好利索。”狗剩把药包放在桌上，眼睛又瞟向墙角的傀儡，这次没那么害怕了，反而带着点好奇，“大哥，您这泥人……真能打架？”
陈锐看了他一眼，没直接回答，反而问：“你刚才说你爹以前是走江湖的？他会功夫吗？”
“会一点！”狗剩立刻点头，“我爹以前教过我几套粗浅的把式，说能强身健体。他还说过，江湖上有那种能驱使傀儡的奇人，叫……叫偃师？”
“偃师？”陈锐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嗯！”狗剩使劲点头，“我爹说偃师能做木甲傀儡，跟真人一样，有的还能飞檐走壁，比武林高手还厉害！大哥，您这是不是就是偃师的本事？”
陈锐心里一动。看来这世上并非只有他有这种能力。他沉吟片刻：“算是吧。但这本事不能随便让人知道，否则会招来祸事，就像刚才那样。”
狗剩恍然大悟，用力点头：“我懂！就像我爹藏着的那本拳谱，从不给外人看！大哥您放心，我嘴严得很！”
看着少年认真的样子，陈锐忽然觉得，留下他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指了指墙角的柴火：“既然想留下帮忙，就先把柴劈了吧。劈完了，我教你点东西。”
狗剩眼睛一亮，抄起斧头就往柴堆走去，劲头十足。
陈锐看着他的背影，又看向掌心的印记。他刚才制服地痞时，明显感觉到傀儡似乎吸收了点什么，虽然很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