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老袁从花坛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捧起礼物，又去按对讲门铃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袁帅看老爸是空着手回来的，不免有点惊，又有点喜。但很快这点惊喜就被老袁从包里踢出来的一封信函浇灭了。
“法拍的公告挂出来了，我算了算，公告期
30
天
，
拍卖
7
天
，
交割
1–3
个月。”
他声音很沉，但并没有慌张，低着头在日历上圈日子，几个月后的最后那天，用红笔圈着，像一颗定时炸弹。
袁帅心里清楚，开庭就算顺利也要3到6个月。大概率是来不及的。父亲的办法未必奏效，但他也不忍心泼冷水。
一家人沉默良久，袁帅试探着问：“开庭提早不了，能不能拖一拖法拍？我查过，可以申请重新估价。虽然解决不了问题，但至少能拖一个月。”
老袁猛地抬头：“对！能拖一天是一天，现在就是跟时间赛跑。我明天就去申请！”
第二天，他真去了执行局。
“法官同志，我不同意这个评估，价钱太低了，损害我们利益。”
承办法官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这是正规司法评估机构做的，程序合规。就算你申诉，也不会影响拍卖进度。”
这种人他们见得太多了，不就是为了拖时间嘛，人家一眼看破。
但老袁不管他看不看破，他今天来的目标不会变。
“程序是程序，可程序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这房子，您去现场看过就知道了：地铁口，学区边，楼下就是超市和菜市场。是，房龄是老了点，可老并不等于落后，更不是没用。多少新小区光楼高房子新，配套空荡荡，没个人气儿。反倒比不上我们这种几十年磨出来的成熟社区。邻里熟，人情熟——住的不是房子，是生活。成熟社区不是钱砸出来的，是几代人多少年的生活轨迹磨出来的。咱这么珍贵的老房子，评估价压得比市场价少了三成，这能行吗？这是严重低谷！这可是我们一家老小住了几十年的房子，有感情啊，决不能允许它就这么贱卖！”
这一番话，倒把法官说没词儿了。眼前这老头，不好对付，是典型的“赖皮+聪明”，话说到这份上，把你逼得不好不答应。
法官揉了揉眉心：“行，申诉是你的权利，但要走流程。”
老袁眼睛一亮：“走！咱慢慢走，越慢越好！”
出了办公室，老袁擦了把汗。打电话给儿子：“拖住了，至少能熬一个月！”
袁帅心里并不确定一个月能不能变出什么奇迹。但对父亲，他是打心眼里敬佩。敬佩里带着惶然。敬佩的是他的这锲而不舍的信念感，惶然的是，他这个做儿子的，竟没有老父亲勇敢。
老袁的声音有点兴奋：“能拖一天是一天。只要等到开庭，咱还有机会。”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老袁整个人像被拧紧的发条。但没有喊过一句累，没有泄过一口气。无数次袁帅觉得山穷水尽了，甚至蒋晴都在劝他“尽力了，别勉强”，但老袁还是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这边撞了南墙，就转过头再去撞西墙和东墙。即便撞得头破血流，他还是能摆出笑脸去和人家周旋。
终于，有一天，法院的传票送到了家门口。
老袁手抖着拆开，眼泪险些掉下来：“排上了！开庭了！”
那一刻，全家人都抱在一起，仿佛看到希望的火苗重新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