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那么脆弱？我这身体——”
袁帅不想听老爸吹了，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带着老婆孩子出了病房。
出了医院大门，夜色沉下来，风一吹，陈满意才觉出后背凉得像泼了水。小熊猫一路安安静静地跟着，没像往常那样乱跑乱跳。走到街口，她拽了拽陈满意的手，仰着小脸问：“咱家是不是没钱了啊？那房子会不会变成别人的？那咱们以后住哪儿啊？”
她一口气问完，眼睛却死死看着妈妈，好像在等一个能让她安心的答案。袁帅脚步顿住，陈满意张了张嘴，想笑着说“不会的”，可喉咙发紧，声音硬是卡在里面，只能伸手把孩子揽进怀里。
陈满意还是决定先把孩子送到姥姥那。趁着小熊猫看动画片，娘俩躲到厨房，关上门把事情的原委念叨了一遍。
“哎呦，怎么能上这么大当呢！这楼道里不是老贴着防诈骗嘛。你公公也是个精明的人。精明了一辈子，怎么在这跌这么大个跟头呢”
“现在就别说这个了。骗局都是量身定做的，你精明，骗子比你还精。人不是都说了嘛，不是你不受骗，是你还没遇到为你量身打造的骗局。要是都那么好识破，还哪有人受骗啊。”
张彩婷叹了口气，转身进屋，从柜子里翻出一本存折，直接塞到女儿手里：“拿着吧。”
“这干嘛呀？”
“我也帮不上别的。”
“不用！”陈满意推回去。
“怎么不用？着急了不得花钱周转啊。”
“那也不用你出。”
“袁帅他爸妈不就他一个儿子？他不就你一个老婆？我也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嘛？都是一家人，他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啊！拿着吧！”
陈满意笑了，这事能逼的妈妈说这么一通话，她也真没有理由回绝了。
“那我先拿着救急，回头让你女婿还你。”
张彩婷顿了顿，眼神笃定：“你爸走之前，他就已经还过了。”
陈满意眼眶一热，没再推，攥着存折走了。
回到家，屋里亮着灯，袁帅坐在茶几前，面前摊着几本存折、几张银行卡，手机里打开着法院执行公告和司法拍卖平台的页面。
他抬头的瞬间，眉眼间的疲惫很重：“我查了一下，房子进入强制执行后，先是查封评估，然后挂拍。第一次拍卖公告会提前十五天，快的话三个月就能成交。我们现在还有一个窗口期，如果能在拍卖前把贷款还清，抵押就能解除，房子能保住。”
“要是拍卖了呢？”陈满意问。
“拍卖了，钱会优先还贷款，剩下的才退我们，大概率不够再买一套。那时候只能搬出去，或者想办法租回这套房子。”
“那如果没拍出去呢？”
“二拍，降价再卖。等到三拍甚至流拍，价格会更低，到时候损失更大。所以必须想办法在第一次拍卖前解决。”
陈满意看着他一脸严肃地分析，忽然觉得他像是一夜之间变了个人——眼神里有了算计、有了硬气，像是背着全家走在一条逼仄的路上。
沉默了很久，袁帅低声开口：“不行能不能先把咱们那套婚房卖了吧。”
陈满意抬起头，盯着他：“那是不是就是说咱们永远回不去那个小家了？永远要和爸妈住在一起？”
袁帅没说话。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他知道这对她意味着什么，他们的婚房是两个人最自由的那段日子的象征。可他别无办法：“日子还长着呢，会好的。”
他本以为陈满意会拒绝，会哭，会吵。可她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
袁帅的喉咙动了动，没再说话，把存折推到她手边：“那就先算算，能顶多少。”
陈满意掏出口袋里被捂热的那个存折：“这还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