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为，林菲菲之所以疏远，是因为还没准备好开始新的感情。他告诉自己，要给她时间，她不是拒绝他，只是还没从过去走出来。她不愿再用一个人去忘记另一个人，不愿再把他当麻药，这是她的理性，他愿意等她痊愈。
可现在，他却开始怀疑，她不是没准备好——她只是没准备和他开始。
那道门不是没来得及为他打开，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为他留缝。
原来他不是她疗伤路上好心递水的路人，而是根本不在她目的地上的那块路牌。
他又开了瓶啤酒，对瓶吹了一半。
“你这是喝闷酒，容易胃出血。”
“有更有效的死法你说一个。”
袁帅不慌不忙给自己倒了一杯：“行啊，我真说几个，你自己选选看。”
他掰着手指数起来：“这样的案例还真不少，为了爱，死给你看。比如鲑鱼，洄游几千公里，一路逆流而上，就是为了回去生一窝崽，然后体力耗尽、内脏崩坏，原地暴毙。”他顿了顿，看了看卓子卿的脸：“还有澳大利亚的袋鼩——袋鼠的邻居。交配季一到，雄性一天到晚不眠不休疯狂求偶，结果体内激素崩盘，真是把自己干到死。这跟你加班过劳是一个道理。是不是听着还听美妙的？”
卓子卿笑了：“没有更文艺点的死法？”
“有啊！黑寡妇你听说过吧，为爱献祭，交配完直接被爱人大卸八块，一口一口吃掉，化为她腹中新生命的养分。这个贴切，应该是你追求的死法。”
卓子卿似乎真的被说进了心趴，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是命运的邂逅，实际是只是命运将我织进她的网。但真正被缠住的，只有我自己。”
“还好林菲菲不好你这口。”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你可以为爱现身，但不是这么一种献法。咱不是鲑鱼、袋鼩，也不是黑寡妇，咱们是人，能转身离开也能重新来过。死给人看那是动物的悲壮，活得明白才是人的清醒。所以你问我有没有更有效的死法，我倒想问你——有没有更清醒的活法？”
一句话把卓子卿问住了。
他顿了顿，答：“既然你说动物，我知道一种动物，活得比大部分人都清醒。”
“你说说。”
袁帅倒好奇了。
“你知道犀鸟吧，嘴很大，头上还长着一个犀牛角的那个。他们一旦配对，就终生伴侣，不离不弃。”
“我知道，”袁帅把话接过去：“公鸟会找一个树洞，把母鸟封进去生蛋，只留下一个小口，每天按时按点投喂。母鸟哪也去不了，全靠公鸟一口一口喂。等小鸟孵出来，它们一家三口在树洞相依为命。”
卓子卿点头：“你想啊，要是公鸟不负责任，中途跑路了，那老婆孩子不就全完了？可偏偏，它们之间就是有这种信任。别说鸟了，人能做到这点都不容易。”
“有时候，鸟比人可靠。”
“我可是比鸟可靠！”
卓子卿急于表忠心，把袁帅都给说笑了：“这话你得跟林菲菲说去。”
“她哪给我这机会？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她和别人在一起，但我看到那男的让她哭！”说到这，他有点义愤填膺。
“你是不是想不通，你明明对她那么好，她怎么不选你？”
卓子卿重重点头：“我就是不甘心。”
“一见钟情可以是没有道理的好感，纯靠荷尔蒙催化，但相处之后，就不再是莫名其妙的感情了。你真的了解她吗？她敢把自己和孩子托付给你吗？”
卓子卿沉默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像个愣头青在冲撞林菲菲筑起的那道墙，从来没想过她为何筑墙，又在墙后藏了什么。
半晌，卓子卿忽然放下酒杯，坐直了身子。刚才那只溺水的猫又活过来。在死之前，他绝不会放弃。哪怕她是个谜，他也要一页一页翻出来读懂、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