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逞强!”顾离浅几乎是厉声命令道,再次用力架住他的右臂。
“埃文斯!墨戈!过来搭把手!”
埃文斯和墨戈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稳稳地扶住肖牧侵。
顾离浅迅速脱下自己沾满尘土的外套,撕扯下相对干净的里衬布料,稳稳按压在肖牧侵的伤口上,进行初步的压迫止血。
“忍着点!”她低声说,声音已恢复大半冷静,只是指尖在接触他温热的皮肤和黏腻的血液时,仍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肖牧侵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眼神始终落在顾离浅脸上。
看着她紧抿的唇线,沾着灰尘和泪痕却依旧清丽倔强的侧脸,看着她此刻全神贯注处理伤口时散发出的令人心折的专业与果断。
他心中那复杂的暖流再次涌动,甚至冲淡了伤口的灼痛。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冰冷外壳下的滚烫关切,是如此真实,如此令他心动。
“真的,不算太糟。”他扯了扯嘴角,试图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尽管这笑容因为疼痛显得有些扭曲。
顾离浅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手上按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意。
“闭嘴!保存体力!”
防空洞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散发着惨白的光。
临时拼凑的手术床上,肖牧侵赤裸着上身趴伏着,灯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脊背和紧实的腰线,也清晰暴露出肩胛骨附近那个血肉模糊的创口。
顾离浅已戴上无菌手套,额发被汗水微微濡湿。
“麻药。”顾离浅看向一旁协助的护士。
“不用。”肖牧侵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我能忍。麻药会影响判断力,现在局势还不稳。”
顾离浅拿着镊子的手顿住了。
她低头,对上他侧过脸看来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退缩,只有沉着和对她能力的绝对信任。
“你”顾离浅心头一涩,那句“别逞强”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太了解他,这种时候劝解无效。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更加专注锐利,“好。忍着点,很快。”
冰冷的手术器械探入翻卷的皮肉,精准地夹住那些嵌入血肉的金属碎片。
每一次的操作,都伴随着肌肉剧烈的痉挛和肖牧侵压抑到极致的粗重喘息,在安静的防空洞内,敲击着顾离浅紧绷的神经。
她强迫自己忽略他身体痛苦的抽搐,将全部心神凝聚在指尖的操作上。
动作快、准、稳,尽量减少他的痛苦时间。
当所有的操作完成时,顾离浅的掌心也已被汗水浸透。
她轻舒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她抬头,发现肖牧侵不知何时已经侧过脸,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眸却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似乎要将她此刻模样刻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