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他带着顾晏直接找到了我的绣坊。
那天，我正在和一位大主顾商谈。
我的管事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在我耳边低语：“东家，外面有位姓顾的公子带着一个孩子，说一定要见您”
雅间里的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面不改色地对主顾笑了笑：“抱歉，失陪片刻。”
我走出雅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堂里的顾瑾年和顾晏。
一年不见，顾瑾年消瘦了许多，眼底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沧桑，再也不复从前的俊朗风发。
顾晏也长高了不少，他怯生生地躲在顾瑾年身后，一双眼睛红红的。
看到我出来，顾瑾年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快步上前，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明芷，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神情冷淡地看着他：“顾公子，有事么？若是无事，还请莫要打扰我做生意。”
“明芷，你别这样”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一年，我日日夜夜都在后悔，悔不当初。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头来过。”
“重头来过？”我冷笑了一声。
“顾瑾年，信任如同一面铜镜，碎了，便再也拼不回去了。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可能么？”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顾晏从他身后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我的腿，放声大哭。
“娘亲！娘亲，对不起！是儿子不好，我不该撒谎骗您，我不该唤您姨母！您别不要我，娘亲！我好想您！”
孩童的哭声，总是最能牵动人心的。
绣坊的绣娘们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我垂下眼，看着抱着我小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
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泛起了一丝微澜。
但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
有些伤口结了痂，便不会再疼了。
我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
然后，我蹲下身与他平视，声音平静：
“顾晏，我不是你娘亲。你的娘亲，是柳依依。”
“在你选择与他们一同指认我是姨母的那一刻起，我们母子情分，便已尽了。”
顾晏哭得更凶了，他不停地摇头，语无伦次地说：
“不是的，不是的！您才是我娘亲！我不要她，我只要您！”
“晚了。”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这世上，不是所有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
顾瑾年的身体晃了晃，他看着我，眼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
“明芷，孩子是无辜的，他还小，不懂事。你就算恨我，也别把气撒在孩子身上。”
我勾起嘴角：“顾瑾年，你到如今还不明白么？他不是不懂事，他只是与你一样，懂得如何权衡利弊，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方。”
“当初，柳依依和我母亲是你们眼中的强者，所以我被毫不犹豫地抛弃了。”
“如今我看起来过得比你们好，所以你们又想回来，重新抓住我。”
“你们爱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我能带给你们的荣华与倚仗。”
话音落，顾瑾年的脸色变得惨白。
“顾公子，”我最后看了他一眼。
“若你是来谈生意的，我十分欢迎。但若是来叙旧的，抱歉，我没空。”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转身准备回雅间。
“谢明芷！”
顾瑾年在我身后，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他用近乎破碎的声音说：“我爱你。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只爱你一个人。”
“依依她不过是我年少时的一份道义。我以为对她好是理所应当，我从未想过要与你和离”
我没有说话，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雅间。
事到如今，再纠结这些，早已没了意义。
他嘴上说得再动听，他的所作所为早已伤我至深，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