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最爱来我家。
本想给你杀只鸡呢,又想你爹妈都不在了,你自己也吃不完,就没杀。
本想给你带点桃酥,又想你正长身体,吃多了甜食不好,就没带。
每次来顺手又拿走我家值钱的物件。
我天生哑巴,只能默默看着。
直到我在院子里挖出一个小石像。
摆在了堂屋中央。
第二天,大伯母又来了。
本想杀了我家的老母猪,给你带点肉,又想你吃多了猪肉不好……
话音未落,胖表哥急匆匆追上来。
妈呀,咱家的老母猪死了呀！
1、
啥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
大伯母大惊失色。
恋恋不舍地瞥了院子里那把实木躺椅,急匆匆走了。
这把躺椅是爸妈给我留的唯一值点钱的东西了。
其它能卖钱的,都被大伯母顺走了。
她说我一个人用不到那些,她卖了钱,也好多照应我。
可我知道,爸妈走时,给她留了一大笔钱,让她多来看看我。
她是经常来的,但没有一次带过吃的或者钱,反而一次次把我家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
带不动的,还让胖表哥骑着三轮车来帮忙。
胖表哥每次都喊我小哑巴,要是娘听见了,会撕他的嘴。
可是爸妈都失踪了。
我随便给自己煮了点白米粥,就去上学了。
等放学时,大伯母阴沉着脸等在我家门口。
一起来的还有大伯父,父母走后,他从没出现过。
此时,他脸色比大伯母还要阴沉。
锁门干什么防着谁呢
大伯母上来就要揪我耳朵,被我躲开了。
我打开门,大伯母把我挤开,先进了院子。
躺椅呢那个红木躺椅呢
我默不作声,去给自己煮粥。
大伯母不放过我,提着我的领子就扔在院子里。
死丫头片子,那个躺椅是你爸留给我家的东西,你弄哪去了早上我走的时候还在的！
我从书包里拿出学杂费的收据。
早上伯母刚走,我把躺椅卖给了路过收破烂的大爷。
交上了我拖欠了几个月的学杂费。
大伯母听了,一蹦三尺高。
谁让你卖的,谁让你卖的！那是我家的东西,谁让你卖的！
她追着我打,可是她那肥胖的身躯怎么追得上瘦小的我。
大伯父怒喝一声,她才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猪也死了,躺椅也没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哭了一阵,她突然怨毒地看向我。
说,我家的老猪是不是你下的毒
我依旧默不作声,回伙房煮饭。
今晚我在白米粥里加了一点盐一点糖,这样吃起来有滋味一点。
你看！这赔钱货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她一直惦记吃猪肉,肯定是想弄死咱家的猪,想着到时候分她一口！
大伯父脸色更加阴沉了。
他看着我家还算气派的几间瓦房。
本来想就算我把腿跑断、把头磕破了,也给你找个好去处,不至于一个人孤苦伶仃。
现在我死心了,你跟你妈一样,是个不知足的东西。
这个房子是你爸盖的,他不在了就是我的。明天我找人来看看,能卖多少钱。
我急了,从伙房冲出来,扯着他的衣服拼命摇头。
他一脚把我踹出去几米远。
贪心不足蛇吞象,惦记我家猪肉也就罢了,还惦记这房子不成
大伯母冲过来,趁我还没爬起来又给了我两巴掌。
小贱人,怎么没跟你妈一起走了！
我头晕眼花,躺在院子里。
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大伯和大伯母应该是走了。
可是,这房子是爸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卖了后我又去哪里住
2、
第二天,我托同村同学给我请假,我自己守在家里,生怕大伯带人来卖房子。
可是一整天过去了,一个人也没来。
只有邻居奶奶给我送了一小碗菜,上面还颤颤巍巍放着两块红烧肉。
晚上听务工回家的村民说,大伯摔断了腿,把头也磕破了。
还是他喊来看房的老乡把他送去了医院。
大伯母哭天抢地,非要老乡赔钱。
老乡的老婆匆匆赶来,扇了她几巴掌,大伯母才老实了。
然后,大伯母就把火全撒在我身上。
在医院大骂我丧门星,爸妈走了,又得把大伯也丧没了。
这些我都不知道,只知道爸妈留的房子暂时保住了。
我又开始正常上学。
好在学校的老师同学都很好,没有因为我是哑巴,就对我有什么歧视。
打饭的时候,总有同学帮我跟食堂阿姨说我爱吃哪个。
我只能用微笑回应他们。
这是我在家里感受不到的温暖。
晚上回家,那个小石像依旧静静地摆在堂屋。
它不用吃饭,不用饿肚子,不用担心房子被卖掉,不用思念爸妈。
真好。
半夜睡觉时,院门被哐哐砸响。
死哑巴,开门！
我爸说了,都是因为你,他才住院的！
你现在、马上给我去伺候他！
是胖表哥的声音。
我躲在床底下。
院门早就松动了,他很快就把门栓弄断了,冲了进来。
他疯了一样地找我,把家里弄的一团糟。
那个小石像也被扫落在地上,摔碎了。
哈哈,你在这！
胖表哥拽着我的头发,把我从床底下扯出来。
我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痛呼。
跟我去医院！
我爹的屎尿还没人倒呢！你还有脸睡觉！
堂屋地上,摔碎的石像里,爬出一只奇形怪状的小虫子。
它扇动翅膀,飞到我后脖颈上,咬开一个血口,钻了进去。
一阵疼痛传来,淹没在我的痛呼里。
我被表哥按在电动三轮车上,带去了镇上的医院。
大伯刚做完手术,大伯母正面色阴沉地守在旁边。
看到我来了,她眼睛顿时布满血丝。
丧门星！赔钱货！你还有脸来！
她扯着我的耳朵,把我扔在病床边。
把屎盆子倒了去！
要不是为了你那破房子,你大伯怎么会倒这个霉
本想拿点钱给你在城里租个新房子,现在好了,都给你大伯治病了！
这几天你不用上学了,就在这伺候你大伯,就当补偿你做的孽了！
大伯母说完,我后脖颈上突然疼了一下。
摸了摸什么都没有,只是皮下面有个小小的凸起。
大伯母推了我一把：听见了没有！
我点点头。
3、
接下来几天,我在医院照顾大伯。
他躺在床上动不了,也不妨碍骂我。
他给我固定的钱,出去买饭,哪个菜几块钱,哪个汤几块钱,他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买回来,他就让我把病床的帘子拉起来。
然后他就只推给我一碗汤,把其他的肉和菜都自己吃了。
吃不了的,就吐上唾沫,让我扔掉也不给我吃。
我知道,他怕一个病房的看见。
说他没良心。
大伯母这几天不见人,不知道干啥去了,大伯打电话她总说在闺蜜家。
这天晚上,她来了一趟,当着后来住进来的病友的面对我说：
哎呀你看,还想给你买份蛋糕,走的太急忘了。
大伯睡着后,我躺在地上饥肠辘辘,想去水房接点水充饥。
等我回来时,睡觉的地垫上就放着一个小小的蛋糕,还有一个小小的塑料勺子。
病房里都睡着了,我不知道谁给我的。
只觉得脖颈后又疼了一下。
狼吞虎咽吃完,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幸福,整个肚子从里到外的温暖舒服。
第二天一早,大伯母黑着脸过来。
她到处翻找着,说昨天丢了好几十块。
把我喊到厕所,揪着耳朵问我是不是偷了她的钱。
我拼命摇头。
她搜遍我全身,连内裤都搜了,搜不到一分钱这才放过我。
但我还是挨了她两个嘴巴子。
回病房的路上,我见到了村里邻居那个给我红烧肉的奶奶。
她也在住院,老毛病了。
听病友说了我的事,气得她脸上的皱纹都深了。
这丧良心的一家子！
你大伯有老婆有儿子,凭什么让你伺候！
然后她塞给我一把钥匙。
丫头,这是我儿子的房子,他出国了几年回不来,你去里面住,别让那几头畜生知道！
我摇头给她塞回去。
邻居奶奶最后急了。
傻丫头！我可是听见你大伯母说过,卖了你的房子,就把你也卖了！
你一个小孩家,斗得过他们吗不要命了
我呆住了。
心里仅存的一点点对于亲情的期待,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大伯母要把我卖掉
她还说想给我租房子住。
都是骗我的
我木木讷讷地接过邻居奶奶的钥匙。
直接离开了医院,没回大伯的病房。
我如行尸走肉一般,顺着邻居奶奶告诉我的路,找到了她儿子的房子。
打开后,一股淡淡的发霉味道,应该很久没人住了。
我洗了手,开始打扫起来。
好像这样能让我忘掉身后的绝望。
大伯和大伯母找不到我,一定发疯了吧
胖表哥一定又拖着棍子要揍我吧
等我缩在沙发上睡着时,脑袋里满满都是噩梦。
4、
第二天,我是被饿醒的。
摸了摸口袋里,只剩了一块几毛钱。
这才记起,昨天连大伯的汤都没喝到。
我准备出去买两个馒头充饥。
在门口鞋柜上,看到一个薄薄的信封。
上面有几行字。
丫头,里面有几百块钱,你拿着买吃的。
本想等奶奶昨天要回外面那几万块外债,多给你留点,可那个借钱的是无赖,哎……
你爹妈不在了,别亏了自己。算奶奶借你的,你以后有出息了再还就行。
我热泪盈眶,隐约感觉后脖颈又疼了一下。
这天,是爸妈失联之后,我吃的最饱的一天。
晚上,邻居奶奶来了。
她脸上开心得,褶子都笑平了。
丫头,今天那个欠账的亲戚把钱给奶奶送来了！哈哈,你说好不好玩
昨天还撒泼打滚说没钱,今天就老老实实把钱给我了,你说怪不怪
我嘴角也勾起笑意。
在纸上写了一句我要回家了。
邻居奶奶死死拉住我。
你可不能回去,你大伯母昨天在你家堵了你一晚上。
你要是回去,那就是羊入虎口！
你放心,你家房子我给你看着,你先在这避避风头。
这里就当奶奶租给你的,一个月一块钱,等你出息了,再一起还给奶奶。
我还是被邻居奶奶留下了。
我在楼下看到了,这栋楼有对外出租的广告。
一个月得三千多,奶奶不跟我要
钱,我也记在心里。
后来我知道,大伯因为我失踪,发了大脾气。
把床边的检测器砸了。
医院报警,大伯母赔了三千块才算完。
刚好和房租一样钱。
可是我也不能就这样躲在这里。
学校的课我已经耽误了好多天。
学习是我唯一能摆脱命运的途径了。
当我偷偷摸摸回学校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胖表哥站在学校外的树底下。
他在另一个学校上学,经常逃课。
我知道,他在等我。
我心头涌起莫名的烦躁。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家人像是吸血水蛭一样,扯也扯不掉
非要把我往死里逼
也在这时,后脖颈疼了一下,一股愤怒涌上心头。
我觉得,再也不能当一个默默承受的哑巴了。
我向他走过去。
他也看见了我,夹在肥厚眼皮下的双眼冒出一抹绿光。
小哑巴,终于让我逮到你了！
让你伺候我爸,你躲哪去了
我妈在医院没空抓你,那我就一个人抓！
白天晚上都不会放过你！就算我被人贩子绑了去,我也得先把你带回去！
这是他一贯用来威胁我的语气。
说着就要伸手抓我的领子。
我扬起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他懵了,愣在原地。
他想不通,一直唯唯诺诺的小哑巴,怎么敢打他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反正,打了就打了。
我背着书包进了学校。
等他反应过来,想冲进来找我,被保安大叔拦住了。
校牌呢
不是这个学校的
滚！
胖表哥捂着脸,又在树下面等了一阵子,才悻悻离开。
我知道,这样摆脱不了他们。
还要想一个永绝后患的办法才是。
就在这时,后脖颈上又开始疼起来。
而我的嗓子和鼻子奇痒无比。
然后一个喷嚏打出来。
草！
我平生第一次说话,说的还是脏话。
5、
我突然能说话了。
虽然说的不利索,但能说了。
校医说这是个奇迹。
我回了村里,开门时邻居奶奶拿着扫把快步出来。
这房子谁也不能卖！
她刚要抡起扫把,发现是我。
丫头,你咋不听话咋不老老实实住在城里呢
我笑着对她说：
奶……奶奶,我……我要把房子买了！
她听我能说话了,更是欣喜。
听到我要卖房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支持我。
丫头,用卖房子的钱好好上学。
我用力点点头。
邻居奶奶帮我找了村长。
村长也知道我家的情况。
见我能说话了,他也很欣喜。
看我态度坚决,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很快帮我办了手续。
村长把房子买下来了。
他说房子就在他这存着,什么时候我想回家了,可以随时买回去。
不加钱。
我深深地对他和邻居奶奶鞠了一个躬。
爸爸说过,做人要知善恶记恩情。
两位毫无血缘关系的长辈对我的好,我长大一定要报答。
我把屋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
最后只有小小的一麻袋。
拿着村长给我的钱,我刚准备离开,大伯母突然出现。
她在一辆出租车上连滚带爬的下来。
满眼血丝,头发乱糟糟的。
抬眼看到我,大伯母像饿虎扑食一样扑过来。
我躲开。
赔钱货！我儿子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他说在学校门口堵你,打那儿就没回来！
说！他哪去了
我只是淡淡地摇头。
胖表哥应该是被人贩子弄走了。
这是他自己说的。
大伯母见在我这儿,啥也问不出来。
又去了村长家,让村长发动全村帮他找孩子。
村长说你儿子在镇上学校门口丢的,你让村里人上哪去找
大伯母撒泼打滚,村长不理她,给她报了警。
警察刚到,大伯母就揪着我不放。
让警察把我抓起来,说是我把他儿子拐没了。
警察说你再不提供点有用的线索,找你儿子就更难了。
大伯母又开始说,表哥去我学校找我,找我之后人就丢了,句句不离我。
警察看出些端倪,其中一位把村长拉到旁边偷偷的问。
村长把大伯母一家和我之间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民警恍然大悟。
一家人吃绝户。
直接把大伯母带走了。
大伯母扯着我不放,说我不一起走,她就不走。
民警说不走就算了,我们也不管了。
大伯母这才乖乖的上了车。
上车前,眼神怨毒的看我好几眼。
死丫头,赶紧去医院照顾你大伯！
等我再去医院看不见你,我撕烂你的嘴,反正你个哑巴也用不到！
我微微的一笑。
做梦！
声音很轻,但大伯母听到了。
她挣扎着要下车。
警察把她抓起来,她会说话！她装哑巴！她肯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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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又被民警拉回车上。
警车呼啸着开走了。
6、
我恢复了正常上下学的日子。
邻居奶奶继续让我住在她儿子的房子,离学校不远。
我在学校食堂吃,晚上回去住。
邻居奶奶还时常给我送饭。
她说儿子不在家,看着我这个丫头吃得香,她心里也高兴。
一周后的一天,我放学被大伯母堵在了学校门口。
她拉着我的领子就走。
这段时间吃得饱,我身上也有了力气。
一把就把她甩开了。
大伯母被我甩了个踉跄。
死丫头,你敢打我
你大伯是被你害的！
你表哥现在也被打坏了脑子！
以后你就不用上学了,等你大伯出院,你就在家伺候他俩。
保安大叔发现了不对劲,冲过来把我拉住,把大伯母踹到一边。
你敢踹我我报警了！砸了你的饭碗！
结果警察来了,保安大叔对警察说这个婆娘从来没见过,硬是拉着孩子就走,疑似人贩子。
我也对警察叔叔说,这个女人不是我爸妈,不知道她拉扯我干啥。
警察叔叔一下子警觉起来。
按着大伯母的头就进了警车。
大伯母拼命挣扎,毫无用处。
就这样,我又安稳地度过了几天。
直到大伯母再次在学校门口堵到我。
保安大叔早早看到了她,一路把我护送出来。
这次大伯母没有动粗。
她只是阴狠地盯着我：
你妈给我打电话了。
想知道啥事吗乖乖来医院,我就告诉你。
说完她就走了。
而我心脏像是被捏住一样。
爸妈半年前出国挣钱,就再没了音讯。
我没有手机,只能不停地问大伯和大伯母,爸妈有没有打电话过来。
他们一直说没有。
半年一到,就开始从我家拿东西。
现在,有了爸妈的消息,无论真假,我都要去医院问问。
病房里,大伯还在躺着,胖表哥在旁边病床上打着呼噜。
好像医院给这一家人安排了特殊病房。
大伯看到我,直接把桌上的杯子扔过来。
杯子擦着我的脸飞过,摔在墙上。
碎成了渣渣。
胖表哥吓醒了,大喊着妈妈、妈妈,我尿床了。
大伯母赶紧把他抱在怀里安慰。
可是胖表哥看我的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嘲弄。
大伯母说胖表哥傻了,被人贩子打的。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大伯挣扎着要起来。
大伯母没扶住,大伯从床上掉了下来,摔在了自己的尿盆上。
整个房间弥漫着无法忍受的尿骚。
我冷眼看着这一幕。
大伯母对我厉声吼道：
眼瞎了吗还不过来帮忙。
还想不想知道你爸妈的消息了
我不理她,直接扭头出了病房。
这半年时间我已经摸透,我越是听话,他们就越得寸进尺。
大伯母见我不听话,又呼叫了护士站,病房里一阵鸡飞狗跳。
大伯和大伯母的怒吼声此起彼伏。
等安静下来,我才走进病房。
大伯母怨毒地看着我。
死丫头,你爸妈的消息我今天不会告诉你！
你乖乖在这伺候几天,只要让我满意,我就告诉你。
胖表哥看着我嘿嘿笑：
小姑娘,脱光光,抱着睡！
我这段时间吃得饱,脸上红润了许多,身上也渐渐有肉了,头发也不再是乱糟糟。
大伯母一听表哥说的话,接茬说：
你就听你表哥的,医生说了,你表哥情绪好了利于恢复！
本来想你表哥就算真成了傻子,也不能连累你,现在好了,他都亲自点你的名了,能不能康复就全看你了。
你去厕所好好洗洗,今晚就别回去了！
就在这时,我后脖颈再次疼了一下。
那个奇奇怪怪的小虫子,露了个头。
谁也没发现。
7、
与此同时,表哥趴在病床栏杆上,正伸着油腻腻的手向我抓来。
突然,栏杆被他肥胖的身躯压断了,一头栽了下来。
胖表哥惨叫一声,脑袋砸在大伯的不锈钢夜壶上。
晕了过去。
大伯母惊呼一声,赶紧喊来了医生。
一起来的护士责怪地说：都说了家属不能占床,这个床是给病人用的！
原来,表哥真的没傻。
刚才都是装的。
医生护士七手八脚把胖表哥搬到可移动病床上,急救去了。
大伯动不了,只能干着急,顺带一并骂我。
大伯母跟着去急救,临走还想掐我一把。
我躲开,她指头戳在墙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还想打我的时候,被走远的护士喊走了。
只能极度怨毒地瞪我。
告诉你,你不能走！
否则永远别想见到你爸妈！
我嗤笑。
不知怎么,自从脖子开始时不时地疼痛,我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大伯让我给他翻身,给他按摩,我只是冷冷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他只能在后面骂：
等我好了,先把你打残,再把你房子卖了,把你扔给村里老光棍！
我去厕所接了一盆凉水。
全泼在大伯床上。
他怒吼着要打我,只是腿吊着动不了,只能无能狂怒。
我回到邻居奶奶的房子。
不准备再去医院了。
他们根本就没想把爸妈的消息告诉我,或者他们根本就是在撒谎。
只是想继续拿捏我而已。
几天后,我得知胖表哥最后进了重症监护室。
出来的时候,直喊大伯大傻狗,喊大伯母傻母狗。
这次他是真的傻了。
大伯气急之下,又摔断了腿。
这次彻底治不好了,医生说以后得瘸了。
大伯母要疯了,找了个最便宜的护工,把父子二人扔在医院,天天来堵我。
她认为这一切都是我干的。
可是保安大叔早就和学校汇报了我的情况,让我从后门走。
大伯母堵不到我,在学校大门口叫嚣,说这就回家把我的房子卖了。
等她回到村里,发现我家大门被锁了五六把大锁。
她砸了半天没用,破口大骂。
骂了几句,吵到野狗,又被追了几百米。
大伯母气喘吁吁找到村长家里,说要卖了我家房子。
村长眼一瞪,什么你家房子,现在是我家房子了！
大伯母懵了。
村长拿出收据,说我已经把房子卖给他了。
村里管的不严,一个破房子就一张破收据。
大伯母一把夺过去,撕成碎片。
做梦,这是我家的房子,她一个死丫头凭什么卖！我同意了吗！
村长又拿出一张收据。
你撕的是复印件,这一张才是。
大伯母又抢过去撕了。
村长又笑着拿出一张。
大伯母知道被耍了。
冲进来要抓村长的脸。
村长家养的藏獒挣脱了锁链,直接把大伯母扑倒。
压在地上狂舔。
大伯母惊吓过度晕了过去,大小便失禁。
村长给她叫了急救,拉走了。
8、
家里没有电话,我更是没有手机。
半年前,父母被一辆面包车带走,连手机都没让带。
只在手背上记下了大伯的手机号。
就匆匆离开了。
一句话也没给我留。
虽然我怼了大伯母,但依旧渴望父母的消息。
所以,第二天我再次到了医院。
这次,大伯母也躺病床上了。
整个病房弥漫着浓重的屎尿味。
她睁眼看见我,又闭上,一句话也不说。
门口有个年轻的男人,打着电话离开。
这老娘们已经没钱了,哥们要换目标了！
我看了看年轻男人的背影,又去了大伯的病房。
大伯刚做完二次手术,身体虚弱的很。
但是依旧怨毒地质问我,为什么不经他同意,就把我家房子卖了。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告诉我爸妈的消息！
他嗤笑一声。
好啊,我告诉你！
你爸妈找我借钱,说在国外被囚禁了,再不给钱命都没了！
他看着我逐渐慌张的样子,眼里露出畅快的笑。
死丫头,原本我想,就是倾家荡产,也得把你爸妈赎回来。
但是,你把我们害的这么惨,一家三口都躺在医院！
你说我会不会出钱救你爸妈！
这时,脖颈后传来前所未有的疼痛。
我捂着脖子,疼的在地上打滚。
大伯哈哈大笑。
不用装可怜,你还不如今晚好好伺候我和你表哥,看看我们会不会原谅你！
旁边被捆在床上的表哥醒了,看见我在地上打滚,也嘿嘿傻笑。
小姑娘,抱着睡,抱着睡！
只是他被束缚带捆在床上,动不了,只能奋力挣扎。
好儿子,别着急,今晚上我就让这个赔钱货好好补偿你！
他又对我说：
等我们爷俩玩够了,就把你卖到山里,用卖你的钱换你爸妈回来,怎么样
是不是很划算
我脖颈上的疼痛逐渐褪去。
那只虫子似乎钻的更深了。
我站起身。
你说的倾家荡产也要救我爸妈
大伯怒斥：
做梦吧！你嘴巴一动我就得出钱
赶紧把自己洗干净！
我端起暖壶,去水房接了大半壶开水,又掺了小半壶凉水。
这样的水很烫,又不至于一下就烫伤。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
因为小时候大伯和大伯母经常会这样偷偷的对我。
让我很疼,又留不下证据。
我端着暖壶,掀开大伯的被子,整暖壶热水倒在了大伯裤裆上。
他没反应过来,直到感觉到疼,这才嗷嗷大叫。
胖表哥嘿嘿笑着喊大傻狗绝育了。
我冷冷地盯着大伯。
你一天不说,我就烫你一天。
大伯只顾着哀嚎。
第二天,我见大伯不疼了,又接了一暖壶热水。
这时大伯母也出院了,正好进病房。
她见我端着暖瓶,还以为我在伺候爷俩。
知道后悔了晚了……
她话音未落,我已经掀开被子,把热水倒在大伯裤裆。
哀嚎声再起。
大伯母上来就要抓我头发。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头发。
9、
你家欠的钱,什么时候还！
大伯母被一个光头纹身男扯住头发,喝问。
你是谁！
我家没欠钱！
不放手我报警了！
光头把一纸合同拍在大伯母脸上。
大伯母拿过去一看,签字的竟然是大伯。
一百多万。
假的,肯定是你们造的假！
她把大伯从病床上拉起来。
你说话啊,是不是假的！
大伯憋的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伯母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后突然站起来,疯狂地捶打大伯。
质问他借钱搞啥了。
我在旁边说了一句。
那天看到大伯跟一个姐姐逛商场了。
大伯母崩溃了。
好啊,借的钱都养三了是吧！
我打死你个绿王八！
我又说了一句。
大伯母,刚才有个哥哥来找你,看你有事就走了。
大伯也炸了。
好啊,怪不得骂我绿王八,你这老娘们也脏着呢！
俩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互殴。
光头男看不下去了,一人一巴掌扇过去。
今天要么还钱！要么我把你俩扒光了扔大街上！
胖表哥在旁边拍巴掌。
光腚扔大街,光……
光头男嫌他吵,一巴掌把他扇晕过去。
我默默走出病房,任由里面鸡飞狗跳。
后来,大伯一家所有账户都被掏空了,家里被搬空了。
房子也被查封,等着拍卖。
一家人被私立医院赶出来。
只能回了老家,住进他们多年没修缮的老房子里。
东借一碗米,西借一盆水,勉强度日。
大伯母天天在我家房子门口坐着。
咒骂我这个丧门星。
这天放假,我回家,就在不远处看着她。
告诉我爸妈的消息,我可以给你们送吃的。
大伯母癫狂大笑：
做梦吧赔钱货！
你想知道先把你这个房子从村长那里要回来,让我们住进去！
你再伺候我们一年,明年十四岁,就把你嫁了,彩礼归我们！
到时候我再告诉你爸妈的消息！
我问她为什么就是要往死里坑我。
她目光里透出狠毒：
为什么
凭什么你爸妈出去打工挣得比我们多！
凭什么挣的钱都给你这个赔钱货！
我家耀宗才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丁！所有财产都应该归他！
我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然后让爸妈从墙后面出来。
爸妈,你们听到了,大伯和大伯母就是这么想的,这下总相信了吧
爸妈眼神复杂地看着大伯母。
大伯母愣在当场。
不可能！
你们怎么回来的
他们说好不会放人的。
10、
前几天爸妈就回来了,他们偷偷找到了我。
一起的还有那天找大伯要账的光头叔叔。
我惊喜万分,抱住他们痛哭。
他们真的是被人骗去了国外。
前几天突然有人付了一百多万赎金,他们才得以回国。
而付赎金的那个人,正是爸爸的老朋友,光头叔叔。
爸妈发现被骗之后,就先联系了他。
让他在暗中偷偷保护我。
后来光头叔叔查出,就是大伯找人把爸妈骗去了国外。
但是这笔赎金太高了,他手里没有这么多钱。
只能借大伯养三,给大伯做了个局。
最终把大伯所有的钱和房子,都换成了现金。
这才凑够了钱,把爸妈赎回来。
此时,面对癫狂大叫的大伯母,爸爸有些痛心地说：
嫂子,既然我们回来了,这件事就不再跟你和我哥计较。
但是从今往后,我再没有你们这几个亲人。
大伯母疯狂跺脚。
你想得美,你闺女快把我们害死了,你说算了就算了
她说完这句话,我脖颈上又疼了一下。
这次的疼痛很轻,似乎那个虫子已经和我融为一体。
大伯母继续怒吼：
让这个丫头后半辈子给我们当牛做马！
她还想继续吼,突然村里大婶过来喊她。
别嚷嚷了,快回去看看吧,你家胖小子掉河里了！
大伯母愣了一秒,大叫着就往河边跑。
我和爸妈也跟了过去。
到河边时,大伯母正在岸边跳脚。
胖表哥已经被捞上来了。
一群村民忙着做急救。
大伯母却对着电话怒吼。
你们救护车咋这么慢,一分钟还到不了吗
我家耀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得偿命！
可是镇上的救护车到村里起码都得半小时。
等救护车来了。
胖表哥已经没救了。
村民在旁边讨论,说下午远远的听见胖表哥咋咋呼呼,说河里有个光屁股女娃洗澡,他要下去一起洗。
结果捞上来的时候,就再也咋呼不出来了。
大伯母对着救护人员厮打,被村民拉开。
大伯也坐着生锈的轮椅来了,痛哭流涕。
吵着要我偿命。
他和大伯母无条件认为,他们家所有的不幸都是我带来的。
可是这一切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不过在脖子上养了个虫子而已。
这个虫子,只不过是在石像里爬出来的而已。
而那个石像,只不过是爸妈走之前在山上给我求来的而已。
他们出去挣钱,走之前妈妈说,要找个精灵来保护我。
让所有想伤害我的人,想占我便宜的人,都得到报应。
我拍了拍后脖颈。
里面的虫子动了动,好像在回应我。
大伯母疯了。
当天晚上也跳进了河里,说要去找相好的,一起洗澡。
大伯一个人在家里,没有人管他。
他自己坐着轮椅到处砸村民的门。
不给钱不给吃的,就整晚砸。
直到有一天早上,被人发现躺在柴火垛里。
浑身上下已经被野狗咬的不成人样。
早已断了气。
我和爸妈又平静地生活在村里。
爸妈在镇上开了个店,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但我觉得,钱多钱少不如一家人在一起,这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