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带锁的次卧
搬进来那天是处暑,夏末的余热依旧徘徊在空气中,我拽着最后一个行李箱,一步步艰难地攀上三楼,汗水已悄然浸湿了额前的发丝。302
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我敲了敲门,一个温和的女声应道:进来吧,是陆荞吗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扑面而来。客厅收拾得干净利落,浅灰色的沙发上铺着米白色针织毯,茶几上摆着一个透明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三支白色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水珠。玄关处,一位身着浅蓝连衣裙的女孩正低头忙碌于拖鞋的整理,听闻声响,她缓缓抬头,一张清秀的脸庞映入眼帘,眼眸宛若水中浸泡的黑葡萄,闪烁着灵动之光,嘴角轻扬,两个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我是许曼,你的室友。
她站起来帮我拎行李箱,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涂着透明的甲油,次卧我已经帮你打扫过了,采光很好,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我跟着她走进次卧,房间确实敞亮,朝南的窗户挂着浅粉色的窗帘,阳光斜斜地洒在浅木色地板上,映出窗帘的褶皱阴影。衣柜和书桌都是配套的旧家具,却擦得一尘不染,连书桌抽屉里都铺了米白色的防潮纸。太麻烦你了,
我掏出提前准备好的水果篮递过去,一点心意,别嫌弃。
许曼接过水果篮时,我无意间瞥见她手腕内侧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被细线勒过的印子,未及我细看,她便迅速缩回了手,笑靥如花地岔开了话题:阳台嘛,位于主卧之外,若要使用,得穿过我的房间哦。想晒衣物时,提前知会我一声便好。
主卧外面
我愣了一下
——
租房软件上明明写着
独立阳台,但看着许曼温和的眼神,又觉得可能是自己记错了,没好意思追问。
收拾行李时,我听到主卧传来
咔嗒
一声轻响,像是锁门的声音。直至后来,我才惊觉许曼的主卧门始终是紧锁的,即便她在客厅悠然地看着电视,一旦起身前往阳台,必先反锁主卧之门,再绕经阳台而出。有一次我早上起来倒水,撞见她从阳台回来,手里攥着个黑色塑料袋,看到我时明显慌了一下,塑料袋往身后藏了藏,只说
倒点垃圾。可那天楼下的垃圾桶是空的,我晚上扔垃圾时,特意看了一眼,里面根本没有黑色塑料袋。
真正让我觉得不对劲的,是阳台的窗帘。
搬来第三天傍晚,我想晒刚洗好的床单,给许曼发消息说要去阳台。她隔了十分钟才回复
来吧,当我步入主卧之际,赫然发现那原本敞开的阳台门已然紧闭,其后悬挂着一幅厚重的黑色窗帘,布料显得颇为粗糙,边缘处线头脱落,与客厅那精致的装修风格形成了鲜明对比。这窗帘是之前租客留下的,
许曼坐在书桌前翻书,头也没抬,最近风大,挡灰用。
可那天明明是无风的闷热天,夕阳如同熔金般倾泻而下,将窗帘烘烤得温热。我拉开窗帘时,手指碰到布料内侧,摸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像是被缝在里面的小盒子。正要细看,许曼突然站起来:我帮你晒吧,阳台栏杆有点松,别摔着。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但眼神中闪烁着我难以解读的焦虑,她匆忙间抢过床单搭在晾衣架上,手指敏捷地将窗帘拉拢,密不透风。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次卧的窗户正对着楼侧面的小巷,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我隐约听到阳台方向传来
窸窸窣窣
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拖动重物。我轻手轻脚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
客厅的灯关着,只有主卧门缝里漏出一点微弱的光,黑色的窗帘在银白的月光下诡异地鼓胀,仿佛背后隐匿着一个人的轮廓。
就在这时,那道微光突然灭了。紧接着,主卧门
咔嗒
一声开了,许曼穿着白色睡衣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空的玻璃花瓶,慢慢走向厨房。她的脚步很轻,像踩在棉花上,头发披散在肩上,遮住了半张脸。我屏住呼吸,看着她从橱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倒进花瓶里,又拿着花瓶走回主卧,全程没开任何灯,却像能看清路一样熟练。
第二天早上,我在茶几上又看到了那瓶插着三支白玫瑰的花瓶,花瓣上挂着晶莹的水珠,闪烁着晨光的温柔,显然刚被细心地换过水。可我明明记得,昨天傍晚那瓶玫瑰的花瓣已经有点发蔫了,怎么会一夜之间变得新鲜如初
我盯着花瓶看了一会儿,许曼从主卧走出来,手里拿着早餐
——
两个煎得金黄的鸡蛋,两片烤得酥脆的吐司。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把盘子轻轻置于我面前,笑容中带着不变的温柔,而我却无法忽视她眼下那深重的黑眼圈,泛着青紫,仿佛诉说着一夜未眠的秘密。
你昨晚没睡好吗
我忍不住问。
许曼拿牛奶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可能有点认床吧。
可我们已经搬来三天了,认床的说法未免太牵强。我看着她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又想起昨晚阳台的黑影和奇怪的拖动声,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
这个看似温柔干净的室友,好像藏着很多秘密,而那些秘密,或许就藏在那块厚重的黑窗帘后面。
吃完早餐,我要去上班,刚换好鞋,就看到许曼站在主卧门口,手里攥着门把,眼神直直地盯着我:陆荞,你要是想晒衣服,一定要提前跟我说,别自己进去。
她的语气还是温和的,可我却从里面听出了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
我点点头,推开门走出去。关门前,我最后看了一眼客厅,那瓶白玫瑰在明媚的阳光下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光泽,而主卧的门,紧紧地锁着,像一个打不开的谜团。
走在上班的路上,我拿出手机,翻出之前和中介的聊天记录,想确认一下阳台到底是不是独立的。可往上翻了几页,却发现中介的头像变成了灰色,之前的聊天记录也只剩下寥寥几句,关于
独立阳台
的那几条,不见了。我心中猛地一沉,急忙给中介发送消息,却只见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对方已不是你的好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中介误删了我,还是有其他原因
第二章
消失的租客
早上出门时,我特意在楼道里多停留了一会儿。302
室斜对门的
301
门没关严,里面传来电视声,我犹豫了几秒,还是轻轻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穿碎花围裙的阿姨,手里还拿着沾着面粉的擀面杖,她看到我时,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和蔼地问道:姑娘,你是新搬来
302
的吧
阿姨好,我叫陆荞。
我挤出个礼貌地笑,想问问您,知道之前租
302
的人是谁吗我联系不上中介了,有点事想确认。
阿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妙,悄悄往我身后瞥了一眼,随后压低嗓音细语道:之前住这儿的是个叫李薇的姑娘,去年秋天搬来的,人挺文静的,就是……
她稍稍一顿,手中的擀面杖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仿佛要借此传达某种情绪,今年开春之后就没见过她了,听说搬走了,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
有次半夜我起夜,听见
302
有吵架声,还摔了东西,第二天问那姑娘,她却说自己一个人住,没吵架。
李薇
我心里咯噔一下,您知道她搬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啊,
阿姨摇摇头,后来就换了现在这个姑娘住,就是跟你合租的那个,叫许曼是吧她搬来那天我见过,拖着个大行李箱,脸白得跟纸似的,问她话也不爱答。
我向阿姨道谢后,转身下楼,脚步不自觉地变得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端之上。李薇、吵架声、突然消失……
这些词像串珠子似的在我脑子里转,再想起许曼手腕上的疤痕,一个可怕的念头越来越清晰:许曼和李薇的消失,会不会有关系
上班时我根本没心思工作,偷偷在网上搜
青藤小区
租客失踪,翻了好几页都没找到相关信息。直到我换了个关键词
青藤小区
李薇,才在一个本地论坛的旧帖里看到一条不起眼的回复
——我表姐就住青藤小区
302,今年三月说要去外地出差,之后就再也没联系上,报警了也没找到人,警察说她是自愿离开的。
发帖时间是今年四月,回复的人
ID
是
小月亮。我急忙点击进入她的个人页面,最新更新的状态停留在了五月,简短几个字透露着无尽的忧虑:仍未找到表姐,惟愿她安好。我试着发私信,问她表姐是不是叫李薇,等了一上午都没收到回复。
中午用餐时,手机突然震动,收到一条陌生短信:停止调查李薇的事情,否则对你不利。
我手一抖,筷子差点掉在地上。抬头看了眼四周,餐厅里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我。是谁发的短信许曼吗她怎么知道我在查李薇
我赶紧回拨那个号码,却提示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握着手机的手冒了汗,我突然觉得背后发凉,好像有双眼睛正盯着我,不管我在哪儿,都逃不开。
晚上回到家时,许曼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擦花瓶。茶几之上,白玫瑰再度焕新,花瓣上点缀着晶莹露珠,仿佛晨曦中刚自花园轻摘而来。今天下班早,去花店绕了一圈,看到这玫瑰新鲜,就买了几支。
她抬头冲我笑,眼底的青黑色比昨天更重了,你吃饭了吗我煮了粥,要不要喝点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了。
我避开她的眼神,把包往沙发上一放,无意间瞥见她脚边有个黑色塑料袋,和上次她藏的那个一模一样。袋子没系紧,露出个角落
——
是片浅紫色的布料,看起来像是女生的连衣裙碎片。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正欲细看究竟,许曼却猛地站起,将塑料袋匆匆掩至身后,低声道:不过是些要扔的旧衣物,明日顺道带下楼去。
她的声音有点发紧,转身往主卧走,我有点累,先回房了,你早点休息。
主卧门伴随着‘咔嗒’一声轻响,缓缓合上。那一刻,我脑海中猛然浮现出早上阿姨的言语——李薇是在去年秋风萧瑟时搬入,许曼则是今年春光乍现后入驻,而李薇的失踪,不偏不倚,恰在那春意盎然的三月。那片紫色布料,会不会是李薇的
凌晨两点,我又被阳台的声音吵醒了。这次不是拖动重物的声音,而是断断续续的哭声,很轻,像蚊子叫,却能清晰地透过门缝传进来。我轻手轻脚走到主卧门口,哭声是从阳台方向传来的,还有许曼的低语,模糊不清,只能听清几个字:对不起……
不是我……
窗帘……
我试着推了推主卧门,没想到门竟然没锁
——
许曼慌慌张张去阳台时,忘了锁门。
心脏狂跳起来,我咬着牙,轻轻推开一条缝。主卧里没开灯,只有阳台的月光透进来,照亮了书桌。书桌上,一个相框静静地躺着,照片面朝下,仿佛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犹豫着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却不慎带动了桌角的玻璃杯,只听‘哐当’一声清脆,玻璃杯应声而碎,碎片散落一地,闪烁着寒光。
哭声突然停了。
谁
许曼的声音带着惊恐,阳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来不及多想,猛地拉开衣柜门躲了进去。衣柜里挂满了许曼的衣服,大多是浅色的,只有一件深紫色的连衣裙,挂在最里面,布料和我白天看到的碎片一模一样。裙子口袋里还露着个东西,我伸手一摸,是个身份证
——
照片上的女孩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名字那一栏写着:李薇,一位霁川秀女,出身于朝中肱骨之臣的家庭。
衣柜门突然被拉开了。
许曼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衣柜门外,手中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剪刀,月光如银,将她半边脸庞照亮,另一半则隐匿于阴影之中,眼神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光芒:‘陆荞,你究竟窥探到了多少秘密’
恐惧如寒冰般侵蚀着我的每一寸肌肤,我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手指紧紧攥着那张身份证,几乎要将它揉碎,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刺痛:‘我……我什么也没看到,我只是……想找你借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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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东西
许曼笑了,笑声尖锐得像指甲刮玻璃,你在查李薇,对不对你以为你能找到什么
她举起剪刀,一步步逼近,那个中介,就是因为多嘴,才会……
才会怎么样
我突然鼓起勇气问,是你把他怎么样了还有李薇,她到底在哪儿
许曼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剪刀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她转身冲向阳台,猛地拉开那块黑色窗帘
——
窗帘后面根本没有什么小盒子,只有一个用布盖着的东西,形状像个人。
我吓得尖叫起来,许曼却突然蹲在地上哭了:不是我杀的她……
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阳台栏杆松了,她踩空了……
我只是怕被当成凶手,才把她藏起来的……
风吹开了那块布,露出一个白色的行李箱,拉链没拉严,里面露出一只苍白的手,手腕上戴着个银色手链,和我在李薇身份证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许曼猛地抬头,盯着我:你报警了
我摇摇头,刚想说话,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
是早上那个叫
小月亮
的论坛用户回了私信:我已经报警了,警察现在应该到楼下了,你注意安全,我表姐的手链上有定位器,警察能找到她。
许曼瘫坐在地上,看着阳台外闪烁的警灯,眼神空洞:我以为藏在窗帘后面就没事了……
我每天换玫瑰,就是想让她走得安心点……
可她的身份证,我怎么都舍不得扔……
警笛声停在楼下,敲门声紧接着响起。我慢慢从衣柜里走出来,看着许曼蜷缩在地上的样子,突然觉得她很可怜
——
她不是凶手,却是个被恐惧困住的人,用一个错误掩盖另一个错误,最后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那块黑窗帘内侧的硬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走到阳台,伸手摸了摸窗帘内侧,摸到一个小小的凸起。用指甲抠开布料,里面是个微型录音笔,还在亮着红灯,正在录音。我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两个女孩的声音,一个是许曼,一个是李薇。
曼曼,我发现中介在骗我们,他把这间房同时租给了两个人,还卷了押金跑了!
什么那我们怎么办
别慌,我已经联系了警察,明天就能找到他……
等等,阳台栏杆怎么晃了我扶一下……
啊
——!
录音笔里只剩下风声。原来许曼说的是真的,李薇是意外坠楼,而许曼因为害怕,把她藏进了行李箱,还把录音笔缝进窗帘里,想留住最后一点和李薇有关的东西。
警察进来时,许曼没有反抗,只是看着那个行李箱,一遍遍地说:我只是想保护她,不想让她被人当成笑话……
后来我才知道,李薇的定位器是她妹妹
小月亮
偷偷装在手链里的,就是怕她出事。中介确实卷了押金跑了,还骗了好几个租客,现在已经被警察抓住了。
搬离
302
那天,我最后看了一眼阳台的黑窗帘,阳光照在上面,没有了之前的阴森。许曼被带走时,给了我一个信封,里面是李薇的身份证和一张字条:帮我把她的身份证还给她妹妹,谢谢。
我拿着信封走出青藤小区,风里没有了玫瑰的香味,却多了一丝释然。有些秘密,不是用来隐藏的,而是用来面对的
——
就像许曼,如果她一开始就报警,就不会有后来的恐惧和挣扎。
第三章
疤痕与日记
和
小月亮
约在青藤小区附近的咖啡馆时,天已经阴了。她比我想象中小,看起来刚上大学,扎着高马尾,手里攥着个帆布包,包上印着
青藤美院
的字样
——
那是李薇生前就读的学校。
我叫林溪,
她把热可可推到我面前,指尖还在发抖,李薇是我亲姐。
她低头盯着杯子里的奶泡,声音轻得像要飘走,警察昨天联系我了,说……
说姐的遗体找到了。
我把装着身份证的信封递过去,信封角被我攥得发皱。林溪抽出身份证,指尖反复摩挲着照片上李薇的笑脸,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塑料卡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姐去年暑假还说,等她毕业就带我去旅行,现在……
许曼说,你姐是意外坠楼的,阳台栏杆松了。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她还说,她只是害怕,才把你姐藏起来的。
林溪猛地抬头,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神却变得尖锐:意外不可能。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封面是磨损的浅紫色,和我在许曼衣柜里看到的连衣裙布料一模一样,这是姐的日记,她上个月寄给我的,说要是她出事,就让我打开看。
笔记本的锁是小铜锁,林溪用李薇身份证的边角撬开,里面的纸页已经泛黄。她翻到三月中旬的一页,推到我面前:
3
月
15
日,阴。许曼又在躲我,她手腕上的疤和我的越来越像了。今天去阳台晾衣服,发现栏杆的螺丝松了,我跟许曼说要找人修,她却说‘不用,凑合用’。她最近总跟那个中介见面,我问她为什么,她只说‘别管’。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
——
许曼说李薇是意外踩空,可日记里明明写着李薇早就发现栏杆有问题,还跟许曼提过。许曼为什么要撒谎
你看这页。
林溪又翻到前一页,3
月
10
日,雨。中介又来要房租,说我们欠了两个月的。可我明明上个月就交了,许曼说她替我垫了,让我别跟中介吵。但我昨天看到她的转账记录,她根本没给中介打钱,反而收了中介一笔钱,备注是‘保密费’。
保密费许曼和中介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我突然想起第二章里许曼说的
那个中介,就是因为多嘴,才会……,难道中介的失踪不只是卷款跑路,还和许曼有关
还有这个。
林溪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照片,是李薇和许曼的合照。两人站在青藤美院的校门口,笑得灿烂,手腕都露在外面
——
两道疤痕,形状几乎一模一样,像是用同一种东西勒出来的。我姐说,她们大一的时候一起出过意外,手腕被机器卷到,才留下的疤。
林溪的声音发紧,可我前几天问警察,警察说许曼的档案里根本没有‘青藤美院’的入学记录,她甚至没上过大学。
没上过大学那许曼之前说自己
在设计公司上班,也是假的我突然想起搬来那天,许曼帮我拎行李箱时,手指上没有设计师常有的茧子,反而有很多细小的划痕,像是经常做体力活。
我姐还说,许曼特别喜欢黑色的布,
林溪继续说,去年冬天,她买了块粗麻布,说要缝窗帘,还说‘这样就能把不想见的东西挡在外面’。我当时没懂,现在才知道,那块布就是
302
阳台的黑窗帘。
黑窗帘是李薇缝的可许曼之前说
是之前租客留下的,又是一个谎言。我突然想起第二章里,我在窗帘里摸到的录音笔,还有许曼说的
我每天换玫瑰,就是想让她走得安心点——
如果窗帘是李薇缝的,许曼坚持不换,是不是因为窗帘里藏着更多秘密
我们去
302
看看吧。
林溪突然站起来,眼神很坚定,警察已经把姐的东西清走了,但许曼的东西还在,说不定能找到什么。
我犹豫了
——
警察已经结案,许曼被带走拘留,302
现在应该算空房,但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可看着林溪期待的眼神,我还是点了点头。
回到
302
时,门没锁,应该是警察离开时没关严。客厅里的白玫瑰已经枯萎了,花瓣掉在茶几上,像一片片碎纸。主卧的衣柜空荡荡的,只有墙上还留着挂衣服的痕迹,浅紫色连衣裙已经被警察作为证物收走了。
姐的书桌还在。
林溪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
——
里面只有几个空本子和一支断墨的笔。她不死心,又去翻书桌下面的柜子,突然
呀
了一声,掏出一个铁盒子。
铁盒子没锁,里面装着一沓照片,大多是许曼的单人照,背景都是不同的工厂车间,她穿着蓝色工装,脸上带着疲惫的笑。还有一张照片,是许曼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照,男人穿着中介的工作服,搂着许曼的肩膀,两人站在
302
的客厅里,背景里的阳台还挂着浅粉色的窗帘
——
那是李薇没缝黑窗帘之前的样子。
这个男人就是中介!
林溪指着照片里的男人,声音发颤,警察给我看过他的照片,说他叫张磊,卷了十几个租客的押金,现在还没找到。
我拿起照片,背面有一行字,是许曼的字迹:3
月
5
日,张磊说,只要我不让李薇报警,他就把钱分给我。
3
月
5
日,正好是李薇日记里提到
许曼收了中介保密费
的时间。原来许曼收的不是保密费,是张磊给的
封口费,让她阻止李薇揭发中介骗押金的事。
那栏杆的事呢
我突然问,李薇
3
月
15
日就发现栏杆松了,许曼为什么不让修
林溪没说话,翻开铁盒子里的另一张纸
——
是张医院的诊断书,患者姓名是许曼,诊断结果是
焦虑症伴妄想倾向,日期是今年
2
月。下面还有一行医生的备注:患者自述经常出现‘有人要伤害自己’的幻觉,建议避免独处。
难道许曼不让修栏杆,是因为她的妄想症觉得修栏杆的人会伤害她可这也说不通,李薇明明已经发现危险了。
就在这时,客厅的门突然
吱呀
一声开了。我们俩同时回头,看到一个穿警服的男人站在门口,是之前负责此案的王警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皱着眉,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我过来补充调查,正好碰到你们。
王警官,许曼是不是还有事没说
林溪冲上去,抓住他的胳膊,我姐的日记里写着,她早就发现栏杆松了,许曼为什么不承认还有,许曼和中介到底是什么关系
王警官叹了口气,打开文件袋,拿出一份供词:这是许曼今天早上在拘留所里写的,你们看看吧。
供词里,许曼终于说了实话:
我和张磊是老乡,去年他让我来青藤小区租
302,说只要我盯着李薇,不让她发现他骗押金的事,就给我钱。我没上过大学,找不到好工作,就答应了。
今年
2
月,我查出焦虑症,总觉得有人要伤害我。3
月
15
日,李薇跟我说阳台栏杆松了,要找人修,我当时突然觉得,修栏杆的人是张磊派来害我的,就跟她说‘不用修’。
3
月
20
日那天,李薇说她已经联系了警察,要揭发张磊。我慌了,跟她在阳台吵架,推了她一下,她没站稳,往后倒的时候抓住了栏杆,可栏杆突然断了,她就掉下去了。
我当时吓懵了,想报警,可又怕警察以为是我推她下去的。张磊正好给我打电话,说要是我把李薇藏起来,他就再给我一笔钱,让我跑路。我就把李薇的尸体装进她的行李箱,藏在阳台,用她缝的黑窗帘挡着。
后来张磊卷钱跑了,我不敢走,怕一出门就被警察抓。我每天换白玫瑰,是因为李薇生前最喜欢这个花,我想跟她道歉,可一直没勇气。
供词的最后,许曼写着: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林溪看完,眼泪又掉了下来,蹲在地上哭:我姐那么信任她,她怎么能这么做……
王警官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已经在通缉张磊了,他不仅骗了押金,还涉嫌教唆包庇,抓到他会一并处理。许曼虽然不是故意杀人,但涉嫌过失致人死亡和包庇,也要负法律责任。
我走到阳台,看着那块黑窗帘,现在它已经被警察拆下来,放在地上。布料上的针脚很密,看得出来李薇缝的时候很用心。我伸手摸了摸,除了之前找到的录音笔,还有一个小小的凸起
——
是个缝在里面的布包,打开一看,是颗银色的星星吊坠,和李薇身份证上戴的项链一模一样。
这是我姐十八岁生日时,我送她的。
林溪走过来,拿起吊坠,声音哽咽,她说要一直戴着,直到我们一起去旅行。
夕阳透过阳台的窗户照进来,落在黑窗帘上,把布料染成了暖黄色。我突然想起搬来那天,许曼笑着跟我说
次卧采光很好,那时她的笑容里,到底藏着多少恐惧和谎言
离开
302
时,王警官突然跟我说:许曼还提到,她和李薇手腕上的疤,不是意外,是大一的时候,她们一起帮张磊搬东西,被机器卷到的。张磊当时答应给她们赔偿,结果跑了,她们也没敢报警。
原来两道疤痕的背后,还有这样的过往。许曼一开始接近李薇,或许就带着目的,可后来的相处里,是不是也有过真心不然她不会一直留着李薇的身份证,不会每天换白玫瑰,不会在黑窗帘里藏起李薇的吊坠。
走到小区门口时,林溪把星星吊坠递给我:我姐的日记里写着,她想让第一个发现真相的人,替她好好保管这个吊坠。
她笑了笑,眼泪还在眼眶里,谢谢你,陆荞,要是没有你,我姐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了。
我握紧吊坠,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风里飘着桂花香,是青藤小区秋天的味道。我以为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可转身时,却看到小区公告栏上贴着一张寻人启事
——
照片上的女人,我见过一次,是在许曼的铁盒子里,和张磊合照的那个穿蓝色工装的女人,寻人启事上写着:寻找失踪者刘梅,2023
年
3
月失踪,最后出现地点:青藤小区。
第四章
旧钱包与合照
我盯着寻人启事上刘梅的照片,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星星吊坠,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疼。林溪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脸色瞬间白了:这个女人……
我好像在姐的相册里见过。
你见过
我猛地转头,心跳突然加速
——
如果李薇认识刘梅,那刘梅的失踪就不是孤立的,说不定和李薇的死藏着同一个秘密。
林溪掏出手机,翻出相册里的旧照片:去年寒假,姐发过一张聚会的照片,里面有个女人穿的衣服,和这个寻人启事上的一模一样。
照片有些模糊,背景是家火锅店,李薇站在中间,旁边的女人扎着低马尾,笑容腼腆,确实和刘梅有七分像。姐当时说,这是她兼职时认识的姐姐,人很好,还帮过她。
兼职
我突然想起许曼铁盒子里的照片
——
刘梅穿着蓝色工装,背景是工厂车间,会不会是在张磊之前的公司
我们没再多等,立刻去了派出所找王警官。听到
刘梅
这个名字时,王警官的表情严肃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档案:我们早就注意到她了,刘梅是张磊的前同事,在一家家具厂上班,去年年底被张磊以‘合伙做生意’的名义骗了五万块,之后就一直找张磊要钱。
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青藤小区
林溪追问,声音带着颤抖。
根据我们调查,刘梅失踪前三天,有人在青藤小区见过她,当时她正和张磊吵架,还提到了‘302’和‘栏杆’。
王警官指着档案里的壁炉,目击者是小区的保洁阿姨,她说刘梅当时很激动,喊着‘你要是不把钱还我,我就把你做的事说出去’。
栏杆又是栏杆。我突然想起许曼供词里的话
——栏杆突然断了,难道栏杆松动不是年久失修,而是张磊故意弄的
还有一件事,
王警官补充道,我们查到,2022
年冬天,302
的租客就是刘梅,后来她因为没收到押金,和张磊闹过矛盾,今年
1
月才搬走的。
2022
年冬天
——
正好是李薇缝黑窗帘的时间。我突然意识到,李薇缝窗帘可能不只是
挡不想见的东西,而是她发现了刘梅留下的痕迹,或者听到了关于刘梅的事,想把秘密藏起来
从派出所出来时,天开始下雨,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音,像在敲打着心里的疑团。我们再去
302
看看吧,
林溪突然说,刘梅住过那里,说不定留下了什么。
这次
302
的门是锁着的,王警官给了我们临时钥匙
——
警方还没彻底封存房间,需要等张磊落网后再做全面搜查。打开门的瞬间,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和之前的玫瑰香截然不同。客厅的地板上还留着警察取证时的粉笔痕迹,像一道道苍白的伤疤。
刘梅之前住的是哪个房间
我问林溪。
应该是次卧,
林溪指着我之前住过的房间,姐说过,她搬进来时,次卧的衣柜里还有别人留下的旧衣服,后来被她扔了。
我们走进次卧,衣柜空荡荡的,只有衣柜内壁贴着几张旧报纸,是
2022
年的《城市晚报》。我伸手撕下报纸,突然摸到一块凸起
——
是衣柜板后面夹着东西。林溪找来一把螺丝刀,撬开衣柜板,里面掉出一个黑色的旧钱包,边缘已经磨损,拉链上挂着个小小的兔子挂饰。
这是刘梅的!
林溪突然喊出声,寻人启事上写着,刘梅失踪时带着一个挂兔子挂饰的钱包!
我打开钱包,里面没有钱,只有几张旧照片和一张欠条。照片上是刘梅和一个男人的合照,男人是张磊,两人站在家具厂门口,刘梅手里拿着一张工资条,笑容勉强。另一张照片让我心脏猛地一跳
——
是刘梅和李薇的合照,背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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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客厅,阳台挂着浅粉色的窗帘,两人手里拿着刚包好的饺子,李薇手腕上的银色手链闪着光。
欠条是张磊写的,日期是
2023
年
1
月,上面写着
今欠刘梅人民币五万元,2023
年
3
月前还清,下面还有张磊的签名。3
月
——
正好是刘梅失踪、李薇发现栏杆松动的时间。
原来姐早就认识刘梅,
林溪的声音发颤,她们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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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做过饭……
姐会不会知道刘梅失踪的真相
我翻到钱包最里面,有一张折叠的纸条,是刘梅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是在匆忙中写的:张磊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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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阳台栏杆螺丝松了,说要‘制造意外’,他怕我揭发,把我关在……
纸条写到这里突然断了,后面的字迹被墨水晕开,看不清了。
制造意外
我倒吸一口凉气
——
原来栏杆松动不是年久失修,是张磊故意弄的!他想害谁是刘梅还是李薇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王警官打来的:陆荞,许曼又交代了新情况,她说刘梅失踪前一天找过她,说张磊要对她动手,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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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栏杆是张磊弄松的,让许曼帮她报警。许曼当时因为焦虑症不敢管,后来就听说刘梅失踪了。
那许曼知道刘梅被藏在哪儿吗
我追问。
许曼说,张磊威胁她,要是敢说出去,就把她‘帮着藏李薇’的事捅出去,她只知道张磊把刘梅带去过青藤小区的地下室,具体位置不清楚。
王警官的声音顿了顿,我们已经派人去地下室搜查了,你们注意安全,张磊还没抓到,说不定还在附近。
挂了电话,我和林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张磊故意弄松栏杆,想制造意外,刘梅发现了真相,被他藏了起来;李薇后来也发现了栏杆的问题,想报警,结果被许曼推了一下,正好撞上松动的栏杆,坠楼身亡。这一切,都是张磊布的局
我们去地下室看看吧。
林溪突然站起来,眼神坚定,姐和刘梅都可能在那里,我们不能等。
青藤小区的地下室很旧,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灰尘的味道。地下室的门没锁,推开门时发出
吱呀
的响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我们拿着手机照明,一间间地查看
——
大多是堆放杂物的房间,只有最里面的一间锁着门,门把手上还缠着一根浅紫色的线,和李薇连衣裙的布料一模一样。
就是这里!
林溪激动地抓住我的胳膊,这线是姐衣服上的!
我掏出手机,想给王警官打电话,却发现没信号。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男人的咳嗽声
——
是张磊的声音!我们俩赶紧躲到旁边的杂物堆后面,屏住呼吸。
脚步声停在锁着的房门前,张磊掏出钥匙,嘴里骂骂咧咧:这两个女人,真是麻烦,要不是许曼没用,也不会被警察盯上。
钥匙插进锁孔,咔嗒
一声,门开了。我从杂物堆的缝隙里看过去,房间里摆着两个行李箱,一个是李薇的,另一个是黑色的,上面贴着个兔子贴纸
——
是刘梅的!
就在张磊要打开黑色行李箱时,走廊里突然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张磊慌了,转身想跑,却被突然出现的王警官抓住了:张磊,你跑不掉了!
警察冲进来,打开了黑色行李箱
——
里面没有刘梅的尸体,只有她的衣服和一个笔记本,笔记本里写满了张磊骗钱、故意弄松栏杆的证据。刘梅呢
王警官问张磊。
张磊低着头,声音发颤:我没杀她,我把她关在这里两天,她趁我不注意跑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警察在地下室搜了一圈,确实没找到刘梅,只找到了她的笔记本和行李箱。王警官说:笔记本里有刘梅的联系方式,我们已经联系她了,她说她跑出去后就躲在了亲戚家,不敢回来,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听到刘梅还活着,我和林溪都松了口气。张磊被警察带走时,恶狠狠地盯着我们:要不是你们多管闲事,我早就跑了!
回到地面时,雨已经停了,夕阳透过云层照下来,给青藤小区镀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林溪握着刘梅的笔记本,眼泪掉了下来:姐没白死,真相终于要揭开了。
我看着手里的星星吊坠,突然觉得它没那么凉了。可心里还有个疑问:张磊为什么要故意弄松栏杆他一开始想害的人是谁是刘梅,还是李薇或者,还有其他人
这时,我的手机收到一条陌生短信,号码是未知的,内容只有一句话:小心许曼,她没说实话。
是刘梅发来的还是其他人许曼又藏了什么秘密我盯着手机屏幕,突然觉得背后发凉。
第五章
黑窗帘下的真相
刘梅走进派出所时,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外套,手里攥着个帆布包,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她看到林溪的瞬间,眼圈就红了,快步走过去抱住她:对不起,我没能早点回来,没能帮到你姐姐。
林溪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声音哽咽:不怪你,能找到你就好。
王警官把我们领进询问室,刘梅坐下后,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录音笔,放在桌上:这是我去年年底藏的,里面有许曼和张磊的对话,你们听听就知道,许曼根本不是怕焦虑症,她早就和张磊一伙的。
录音笔被按下的瞬间,许曼温和的声音变得陌生又冰冷:张磊,你放心,李薇那边我盯着,她要是敢报警,我有办法让她闭嘴。
张磊的声音带着不屑:你别跟我耍花样,当初你帮我骗那几个租客的押金,分的钱可不少,要是出事,你也跑不了。
我知道,
许曼的声音顿了顿,那栏杆你真弄松了要是真出人命……
怕什么
张磊打断她,刘梅那个女人天天找我要钱,还说要去家具厂揭发我偷工减料的事,让她‘意外’掉下去,一了百了。你只要别让李薇多管闲事,剩下的我来搞定。
录音到这里突然断了,询问室里一片寂静。我手里的星星吊坠硌得掌心生疼
——
原来许曼早就知道张磊的计划,她帮张磊骗押金,还知情不报,甚至早就清楚阳台栏杆是松的!
我去年
12
月就听到他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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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吵架,
刘梅的声音带着恐惧,我当时住在次卧,怕被他们发现,就偷偷录了音,后来张磊骗我钱,我找他要,他就威胁我,说要把我‘处理’了,我才吓得躲起来。
那你失踪前找许曼,是想让她帮你报警吗
我忍不住问。
刘梅摇摇头,眼泪掉了下来:我是想让她别帮张磊,我跟她说,张磊连她也会骗,可她根本不听,还说我要是再闹,就把我藏在次卧衣柜里的录音笔拿给张磊。
原来许曼早就知道刘梅藏了录音笔,却一直没说,甚至在李薇搬进来后,故意让李薇扔了次卧的旧衣服,想掩盖刘梅住过的痕迹。她的焦虑症或许是真的,但更多的是因为害怕自己的罪行被揭发而装出来的脆弱。
王警官立刻让人把许曼从拘留所带过来。当她看到刘梅和桌上的录音笔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王警官的声音很严肃。
许曼沉默了很久,终于抬起头,眼睛通红:是,我早就知道张磊的计划,我帮他骗押金,是因为我欠了很多网贷,他说只要我帮他,就帮我还债。
她的声音开始发抖,我知道他弄松栏杆想害刘梅,可我不敢说,我怕他把我骗钱的事捅出去。
那李薇呢
林溪突然站起来,声音带着愤怒,你明明知道栏杆松了会死人,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是不是故意推她下去的
许曼的眼泪掉了下来,肩膀不停地颤抖:3
月
20
号那天,李薇拿着她找到的证据
——
张磊骗押金的合同,还有刘梅留下的纸条,说要去报警。我慌了,我跟她吵起来,我说‘你别去,我们都会完蛋’,可她不听,转身就往阳台走,说要去拿手机给警察打电话。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我当时太害怕了,我怕她报警后,警察会查到我,查到我帮张磊骗钱,查到我知道栏杆的事……
我就冲上去拉她,想把她的证据抢过来,结果没拉住,她往后倒的时候,正好撞到栏杆
——
我知道栏杆会断,我真的知道,可我还是拉了她……
原来李薇的死,不是意外的推搡,而是许曼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故意做出的举动。她的
害怕,从来都不是怕被当成凶手,而是怕自己的秘密被揭开。
那黑窗帘呢
我想起李薇缝窗帘的初衷,李薇缝窗帘,是不是因为她发现了你和张磊的事,想把证据藏在里面
许曼点点头,眼泪砸在桌面上:李薇早就怀疑我了,她缝窗帘的时候,把刘梅的录音笔、张磊的合同都缝在了里面,她跟我说‘这窗帘能挡住阳光,也能挡住坏人的眼睛’,可我那时候还在骗她,说我会跟她一起报警……
窗帘的秘密终于揭开了
——
李薇用一针一线,把真相藏在布料里,她以为能保护自己,保护刘梅,却没想到,最危险的人就在她身边。
张磊最终因诈骗、故意伤害、教唆犯罪等多项罪名被提起公诉,等待他的是法律的严惩。许曼因过失致人死亡、包庇、共同诈骗被立案,她在拘留所里写了一封很长的忏悔信,托王警官转交给林溪,信里满是对李薇的愧疚,可再多的文字,也换不回一个鲜活的生命。
林溪拿着李薇的身份证和星星吊坠,站在青藤小区的门口,久久没有说话。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风里飘着桂花的香味,和李薇生前最喜欢的白玫瑰味道,渐渐融合在一起。我要带姐姐回家,
她转身对我说,带她去我们说好的地方旅行。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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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天,许曼笑着给我递拖鞋,阳光照在她脸上,温柔得像个没有秘密的人。原来有时候,最可怕的不是陌生人的恶意,而是身边人用温柔包裹的谎言。
王警官后来告诉我,刘梅打算回老家,远离这个让她恐惧的地方,她的五万块钱被警方追回,家具厂偷工减料的事也被曝光,相关责任人都受到了处罚。302
的黑窗帘被当作证物存档,我再也没见过那块粗糙的布料,可我总记得,李薇缝在里面的,不只是证据,还有她对这个世界的善意和期待。
离开青藤小区的那天,我最后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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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阳台
——
那里没有了黑窗帘,阳光直直地照进来,明亮又温暖。楼下的垃圾桶里,枯萎的白玫瑰被装在透明的袋子里,像一场终于落幕的梦。
我握紧口袋里的手机,那条陌生短信还在
——
后来我知道,是刘梅发的,她怕我和林溪再被许曼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