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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她会就此罢手,却低估了一个女人的嫉妒与恶毒。
那日,我带着嫣儿从城外的寺庙祈福归来。
行至一处偏僻的山路时,路边忽然冲出几个蒙面匪徒,拦住了我们的马车。
车夫和护卫都是陆时砚安排的好手,立刻上前与匪徒缠斗。
我心知不妙,立刻抱着嫣儿,想从马车后窗逃走。
一个匪徒却绕了过来,一把掀开车帘,露出一张狰狞的笑脸。
“谢掌柜,我们主家有请!”
眼看他就要抓住嫣儿,一支冷箭破空而来,正中那匪徒的眉心。
匪徒应声倒地。
四面八方忽然涌出无数官兵,将剩下的匪徒团团围住。
陆时砚一身戎装,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
“拿下。”
他声音冷冽。
匪徒们很快便被制服。
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官兵们搜出了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是林婉清。
她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和无尽的怨毒,被士兵押解到我们面前。
“谢云舒!你为什么不死!你和你的小贱种都该死!”
她歇斯底里地咒骂着。
陆时砚眉头紧蹙,示意手下堵住她的嘴。
他翻身下马,走到我面前,仔细地检查我是否受伤。
“别怕,没事了。”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让我瞬间安心下来。
嫣儿吓得不轻,紧紧抱着我,小声地哭泣。
我抱着女儿,看着被押走的林婉清,心中再无一丝怜悯。
沈聿之很快便得知了消息。
他冲进关押林婉清的大牢,看着这个他曾放在心尖上疼惜的女人,眼中只剩下无尽的厌恶和悔恨。
他终于明白,他为了这样一条毒蛇,都放弃了什么。
“啪!”
他狠狠一巴掌甩在林婉清脸上。
“你竟敢动我的女儿!”
他双眼血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林婉清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渗出鲜血。
她又哭又笑,神色癫狂。
“你的女儿?沈聿之,你现在想起她是你的女儿了?你为我取心头血的时候怎么不说!”
“你答应要娶我的时候怎么不说!”
“现在你后悔了?晚了!”
沈聿之看着她疯魔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反胃。
他亲手,将自己的人生,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走出大牢,一夜未眠。
第二日,他带着一沓厚厚的卷宗,求见陆时砚。
那里面,全是相府与林婉清一家,多年来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证据。
有些,甚至是他亲身参与过的。
他将自己的前程和性命,一同交了出去。
“陆将军,这些东西,足以让相府万劫不复。”
他声音沙哑。
“我别无他求,只求只求她们母女此后,平安顺遂。”
这是他唯一能为我们做的事了。
用一场毁灭,来赎他犯下的罪。
陆时砚收下了卷宗。
他将此事转告给我,问我的意思。
我并未领情。
“公事公办吧。”
我的安全,自有陆时砚护着,不需要他用这种方式来换。
相府很快便被查抄,林婉清一家,男丁流放,女眷没入教坊司。
曾经权倾朝野的相爷,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
沈聿之也因牵涉其中,被革去了官职。
他成了京城里,一个无权无势的废人。
他散尽了最后剩下的家产,全部换成银票,托人送到我府上。
他说,这是他欠我的,补偿。
我收下了那笔钱。
然后,我以谢氏商行的名义,在扬州城外,建了一座规模宏大的慈善学堂。
专门用来收容和教导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
开学堂那天,我让陈伯给远在京城的沈聿之,送去了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
“我从不恨你,只是不再爱了。而没有爱,原谅毫无意义。”
相府倒台后,扬州彻底恢复了平静。
陆时砚向我求了婚。
在一个开满了琼花的傍晚,他单膝跪地,将一枚温润的白玉戒指,戴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云娘,嫁给我。”
嫣儿在一旁比我还激动,一个劲儿地喊:“娘亲快答应!快答应!”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眼中没有算计,没有权衡,只有满满的、纯粹的爱意。
我含泪点头。
我与陆时砚的大婚之日,十里红妆,轰动了整个扬州城。
我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坐在高头大马上,接受着万众的祝福。
街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沈聿之。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长衫,胡子拉碴,形容枯槁。
他远远地看着我,看着我脸上的幸福笑容,眼中没有嫉妒,也没有不甘,只有无尽的悔恨和一丝淡淡的祝福。
他终于明白,我是真的,再也不会回头了。
洞房花烛夜。
红烛高燃,帐暖春浓。
陆时砚小心翼翼地揭开我的盖头,眼中满是惊艳。
“娘子,你今天真美。”
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觉得幸福无比。
“时砚,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嗯?”
“我怀孕了。”
这次,是属于我们的孩子。
是带着期盼和爱意,降临的孩子。
陆时砚愣住了,随即狂喜地将我抱了起来,在房间里转了好几个圈。
我终于明白母亲当年的话。
家世品性固然重要。
但更重要的是,那个男人,他的满心满眼,都是你。
一年后。
京中传来消息,前探花郎沈聿之,因心血耗尽,郁郁而终。
年仅三十。
我听到消息时,正抱着我们刚满月的小儿子,在院子里晒太阳。
嫣儿在一旁,认真地教弟弟背诗。
陆时砚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拥住我。
“在想什么?”
我摇摇头,靠在他肩上。
“没什么。”
岁月静好,阳光温暖。
过往种种,早已成云烟。
我的灿烂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