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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看着那份冷冰冰的手术同意书。
手掌被血迹染过,已经干涸,粘腻地贴在纸张上。
手术同意栏空空如也,医生的声音在耳边像是模糊的嗡嗡声。
我抬头,眼神冷静而清晰。
“——我不签字。”
医生一怔:“什么?”
“这个手术,不做。”我一字一句地说,冷得像是从冰海中拉出来的声音,“让他死。”
“小姐你要明白,你放弃的是一个人活下来的机会”
“我知道。”我打断他,语气冷静得近乎残忍,“那又如何?如今能给他付医药费,给他签字的人,只有我吧?我说我不想签字。”
沈砚迟曾经帮沈菲菲隐瞒真相,纵容她,把我女儿送上了死亡的列车。
他欠我一命。
而且,他不是从来没把我当做他的亲人吗?我又凭什么给他签字。
医生愣住。
我轻声说完,转身就走,没有再回头。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里面的他也许还在挣扎、哀求、呼唤。
可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他机会。
我听够了“对不起”,也受够了“晚了”。
第二天我得知,沈砚迟死在了手术室外,因大出血而亡。
没人再能救他,也没人再愿救他。
他最终,用一条命,为他所犯下的错,偿了债。
一周后。
我坐上了飞往西欧的飞机,身边只有一个行李箱和护照。
我在异国租了一间靠海的小屋,开始正式接受心理治疗和身体恢复。
身体比我想象的更糟,长时间的抑郁与创伤留下了许多隐患,免疫力低下,时常头疼失眠,胃也出了毛病。
但我不再逃避了。
我配合医生,吃药、针灸、规律作息,渐渐从那个被仇恨啃噬到只剩皮囊的女人,重新一点点长出血肉。
心理治疗更艰难。
创伤后应激障碍,伴随着反复的噩梦、呼吸困难与黑夜中的无助,但我咬牙坚持。
我不想一辈子活在沈砚迟与沈菲菲的影子里。
我要活出我的人生。
哪怕过程很慢,哪怕每天都像从地狱往外爬。
某天黄昏。
我站在海边,夕阳将海水染成琥珀色。
团团绕着我的脚打转,轻轻“喵”了一声,像是跟我说:“今天也辛苦了。”
我弯下腰,摸了摸它的脑袋,鼻尖一酸。
“谢谢你还陪着我。”
海风掀起我的裙摆,我仿佛又看到了前几天我做梦,小青那天在我怀里微笑的样子。
她说:“妈妈,如果有来生,你一定要快乐地活着,不再因为别人活得那么辛苦,好不好?”
我望着天边的残阳,轻声应了一句:
“我会的。”
故事,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大团圆。
但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向前的一步。
沈砚迟死了,沈菲菲也付出了代价。
而我,终于开始了自己的“重生”。
哪怕前路未知,哪怕还有阴影。
但我知道,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沉溺悲伤、等待被拯救的颜清了。
我会慢慢好起来。
我会,活得比所有人都更漂亮。
哪怕这世界再冷,我也会,为自己,燃一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