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儿子，今天又被请家长。
我正跟总监汇报ppt，班主任电话突然打进来，声音尖锐刺耳。
“刘果妈妈，你儿子刚才又把同学打了！”
我尴尬地调小手机话筒音量，嘴里说着抱歉从坐满高管的会议室退出来，直冲到学校。
“刘果妈妈，这已经是本周第四次请家长了，而今天只是周三。”
“我们老师有自己的教学任务，不是每天只处理你家孩子跟别的同学纠纷的保姆。”
“刘果已经十六岁了，他动不动就打同学，今天竟然还要打劝架的老师，再这么下去，学生家长不报警，我们老师都要报警了！”
我站在办公室门边，头低下，后背贴着墙，不停地道歉。
“老师真的对不起，是我没教育好孩子，给您添麻烦了，我向您道歉，向被打同学道歉，向被打同学家长道歉。”
我看向办公室里那个脸颊红肿的男生，满脸愧疚，“对不起，我替刘果向你道歉，伤到哪儿了？阿姨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男生立刻激动地朝我大声嚷起来：“算了吧你，你家刘果说你有的是钱，就是把我们打死了都赔得起！”
班主任撇撇嘴：“刘果妈妈，与其事后弥补不如用心管好自己的孩子，孩子没教好，挣再多的钱也是失败的。”
我惊讶地张嘴想要解释，却被老师堵了回来。
“是，我知道你是单亲妈妈，要多挣钱，可你也得反思下自己为什么会婚姻失败，育儿失败？既然把孩子生下来了就不能不管啊……”
“张老师您快别说了，每次您说完我妈都会骂我，说她又当妈又当爹的不容易，说她辛苦挣钱供我读书，我还不知恩回报，说我跟我爸一样都是白眼狼……”
我张大嘴呆在原地，班主任、同学、办公室其他老师和路过的老师纷纷看过来，他们的目光如同一道道尖刺撕扯着我的尊严。
我呆呆地望着儿子，不敢相信这些无中生有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虽然这不是头一次了。
儿子刘果站在办公室中央，中气十足地声讨我，班主任和其他老师纷纷加入进来，大家一起声讨我这个做母亲的只生不养。
我掏出手机，想看看公司有没有消息发来，手一滑点开一个热度百万的直播。
直播间的名字叫我妈是神经病。
镜头里的女人头垂得低低的，贴着墙，正在被全网几十万网友辱骂。
【真可笑，她只生不养，从不管教孩子，如今天天被请家长，她竟说替孩子道歉，该道歉的是她这个失职的妈啊！】
【就是，最受不了这种自我感动付出的女人，总觉得自己付出多少，牺牲多少，不愿意生别生啊，又不是被强奸了？！】
【她儿子真可怜，有这样的妈，难怪当初她老公不要她。】
【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吗？来学校道歉还化全妆穿高跟鞋，嘴上说着抱歉，心里还指不定多趾高气昂呢！】
【难怪她儿子会曝光她，这种道德绑架，强行把自己的不幸加在孩子身上，让孩子替自己下半身冲动买单的女人，简直就是圣母婊中婊！】
身子发晃，我手扶着墙，屏幕里的女人也伸手扶墙。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一个被儿子背刺，被全网辱骂的神经病母亲，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