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闹钟响了三遍，林晚晴才从床上坐起来。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客厅里已经传来张磊收拾东西的声响——他今天要去邻市出差，说是王总那边有个项目要对接，得去三天。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昨晚和张浩聊到半夜，儿子那句“妈，我跟你过”还在耳边打转，像颗暖融融的小石子，落在她心里最软的地方。穿衣服时，她瞥见衣柜角落里叠好的墨绿色长裙，是苏敏昨天送来的，指尖碰上去，丝绸的触感滑过指腹，竟让她生出几分久违的期待。
“妈，我爸呢？”张浩背着书包从房间出来，头发还没梳整齐，眼神里带着刚睡醒的迷茫。
“你爸出差了，去三天。”林晚晴把热好的牛奶倒进杯子，又从冰箱里拿出面包，“快吃吧，不然上学要迟到了。”
张浩“哦”了一声，坐在餐桌旁啃着面包，忽然抬头问：“他走之前，跟你说什么了吗？”
林晚晴握着牛奶盒的手顿了顿，想起今早张磊出门时的场景——他头也没回地拎着行李箱，只丢下一句“冰箱里有剩菜，你热着吃”，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摇摇头，笑着说：“没说什么，就叫我们好好照顾自己。”
她不想让儿子知道，张磊连一句“注意安全”都没跟她说，更别说提离婚的事了。有些失望，自己扛着就好，没必要让孩子跟着揪心。
送张浩到学校门口时，正好碰到顾深。他穿着浅灰色的衬衫，手里拿着教案，看到林晚晴，脚步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早。”
“早。”林晚晴的心跳莫名快了些，下意识地理了理衣角。
“这是浩浩吧？”顾深看向张浩，眼神里满是温柔，“我是你妈妈的同学，顾深。”
张浩眨了眨眼，看看顾深，又看看林晚晴，忽然笑着说：“顾叔叔好，我妈昨天还跟我说起你呢。”
林晚晴的脸一下子红了，慌忙瞪了儿子一眼：“别瞎说，快进去吧，要上课了。”
张浩吐了吐舌头，背着书包跑进了学校。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门口，林晚晴才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顾深说：“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
“没事。”顾深笑了笑，“浩浩很可爱，跟你小时候很像，都喜欢笑。”
“小时候？”林晚晴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嗯，”顾深点点头，眼神里带着回忆，“小学的时候，你总扎着两个小辫子，上课回答问题时，声音小小的，却很认真。”
林晚晴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那些被遗忘在时光里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她没想到，顾深竟然记得这么多关于她的小事，而张磊，连她喜欢吃什么菜都快忘了。
“我还有课，先走了。”顾深看了看手表，“周末同学会，到时候见。”
“好，到时候见。”林晚晴笑着说，看着顾深的背影走进学校，心里竟有些暖暖的。
回到家，林晚晴开始收拾屋子。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张磊昨晚喝剩下的啤酒罐，沙发上扔着他的外套，地板上有几处污渍——这些年，张磊越来越不注意生活细节，总觉得家里的事都是她的责任，不管多乱，都等着她收拾。
她拿起抹布，一点点地擦着茶几，擦到角落时，发现了一枚金色的耳钉。不是她的，她从来没戴过这种款式的耳钉。林晚晴的心沉了沉，想起上次在张磊车里闻到的栀子花香水味，还有他和王总的聊天记录，指尖忍不住有些发抖。
她把耳钉放进抽屉里，继续收拾屋子。收拾到张磊的书房时，她看到书桌上放着一个打开的笔记本，上面写着一些项目计划，还有王总的联系方式。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合上了笔记本——她已经不想再去窥探张磊的秘密了，那些只会让她更难过。
中午，林晚晴煮了碗面条，刚吃了两口，手机就响了。是婆婆打来的，她心里咯噔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晚晴啊，张磊呢？我给他打电话他没接。”婆婆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他出差了，去邻市，要去三天。”林晚晴轻声说。
“出差？”婆婆冷笑一声，“我看他是跟那个女人鬼混去了吧！你也是，整天在家待着，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媳妇！”
林晚晴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声音有些发颤：“妈，您别这么说，张磊他只是去工作。”
“工作？”婆婆的声音提高了不少，“我昨天在商场看到他了，跟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在一起，还给她买了条钻石项链，你知道吗？那项链得好几万！他什么时候给你买过这么贵的东西？你倒好，还帮他说话！”
林晚晴的心像被冰锥狠狠扎了一下，原来婆婆早就知道了，只是没跟她说。她想起昨天拆开的快递盒，想起那张写着“王总，生日快乐”的卡片，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妈，我知道了。”林晚晴的声音很轻，“您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就挂了。”
“当然有事！”婆婆说，“我跟你说，你赶紧跟张磊生个二胎，最好是个女儿，这样他就不会整天在外边鬼混了。你都四十岁了，再不生就生不出来了，到时候看你怎么留住张磊！”
又是催生。林晚晴觉得很可笑，婆婆从来没关心过她的身体，只想着让她生孩子，把她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妈，我和张磊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生二胎。”
“不适合？有什么不适合的！”婆婆的声音更凶了，“你就是不想生！我告诉你林晚晴，你要是不生二胎，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媳妇！张磊要是跟你离婚，也是你自找的！”
林晚晴再也忍不住了，对着电话吼道：“妈，生不生孩子是我和张磊的事，跟您没关系！还有，我和张磊已经决定离婚了，您就别再管我们的事了！”
说完，她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沙发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这些年，她受了多少委屈，只有自己知道。她为这个家付出了二十年，到头来，却落得个“没用”“自找的”的评价。
下午，林晚晴去了趟超市。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走着，看到一对年轻夫妻在挑选婴儿用品，男人温柔地帮女人整理头发，女人笑着说“这个小衣服真可爱”，画面温馨得让她有些羡慕。她想起自己刚结婚的时候，张磊也曾经这么温柔过，只是那些温柔，早就被时光和生活磨没了。
买完东西回到家，林晚晴把菜放进冰箱，看到冰箱门上贴着一张便签，是张磊写的：“我出差回来要吃你做的红烧肉，别忘了买五花肉。”
林晚晴看着便签，忽然觉得很讽刺。张磊总是这样，把她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从来没想过她是不是愿意，是不是累了。她撕了便签，扔进垃圾桶里——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事事顺着他了。
晚上，张浩放学回来，看到林晚晴坐在沙发上发呆，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妈，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林晚晴摸了摸儿子的头，笑着说：“没有，就是有点累了。对了，你作业多吗？要不要妈陪你一起写？”
“不多，我自己能写完。”张浩拿起书包，“妈，我写完作业后，能跟你一起看电影吗？我们好久没一起看电影了。”
“好啊。”林晚晴点点头，“你想看什么电影？我们现在就可以订票。”
母子俩坐在沙发上，一起选了部动画电影。看着电影里可爱的角色，听着儿子的笑声，林晚晴觉得心里的委屈和难过都少了些。原来，只要有儿子在身边，再难的日子也能熬过去。
电影看到一半，林晚晴的手机响了，是张磊打来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家里没什么事吧？”张磊的声音带着酒气，还有隐约的女人笑声。
“没事。”林晚晴的声音很平静。
“没事就好。”张磊说，“我出差回来要吃红烧肉，你记得买五花肉。还有，妈给你打电话了吧？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年纪大了，爱唠叨。”
林晚晴握着手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张磊明明知道婆婆对她说了什么，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别往心里去”，从来没想过要为她辩解一句。
“张磊，”林晚晴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们离婚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张磊不耐烦的声音：“你又提离婚？林晚晴你烦不烦？我跟你说，我不同意！你要是再提离婚，我就把浩浩带走，让你再也见不到他！”
“你威胁我？”林晚晴的声音带着愤怒，“张磊，浩浩是我的儿子，你没权利把他带走！还有，我已经决定了，这几天我会把离婚协议拟好，你签字也得签，不签字也得签！”
说完，她挂了电话，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在沙发上。张浩看着她红红的眼睛，走过去抱了抱她：“妈，别难过了，有我呢。”
林晚晴抱着儿子，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浩浩，对不起，妈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张浩的声音闷闷的，“妈，我支持你离婚，跟他在一起，你一点都不开心。”
林晚晴点点头，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勇气。她知道，离婚这条路可能会很难走，但只要有儿子的支持，她就不怕。
夜深了，张浩睡着了。林晚晴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写离婚协议。她看着屏幕上的字，手指有些发抖，却很坚定。她想起这二十年的婚姻，想起自己付出的一切，想起张磊的冷漠和背叛，眼泪掉落在键盘上，却再也没有了以前的软弱。
写完离婚协议，已经是凌晨了。林晚晴把协议保存好，关掉电脑，走到窗边。窗外的月光很亮，洒在大地上，像一层薄薄的霜。她想起顾深昨天说的话，想起他温柔的眼神，想起周末的同学会，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期待——也许，离婚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林晚晴，加油，你值得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