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在陆衍身后的第七年,他的白月光回国了。
准备了很久的婚礼也被无限期搁置了,
我决定放弃了,七年都捂不热的冰块,我不要了
但是我不甘心,我决定假死,
我要让陆衍一会子活在痛苦里,
毕竟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
1
年之痒
我站在陆氏集团大厦楼下,仰头望着顶层那间办公室的灯光。
七年了,我熟悉陆衍的每一个加班夜,就像熟悉自己掌心的纹路。
手里拎着保温盒,里面是陆衍最爱喝的莲子羹。
保安看见我,笑着打招呼:林小姐又来找陆总啊
是啊,又来了。
七年时间,足够让陆氏集团的每一个人都认得我,
足够让我从二十二岁的青春年华走到二十九岁,站在了三十岁的门槛前颤抖。
电梯匀速上升,我望着镜中的自己。
今天特意穿了条淡蓝色的裙子,因为七年前第一次见到陆衍时,穿的就是这个颜色。
那时陆衍站在水晶灯下,清冷矜贵,一眼万年。
2
白月光归来
我走向陆衍的办公室,门虚掩着,听见里面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所以你就让她这么跟了你七年阿衍,你还是这么心软。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透过门缝,我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陆衍的办公桌旁,
是她,宋晚,陆衍的白月光,七年前出国追求舞蹈梦想的宋晚,她回来了。
陆衍背对着门,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别胡说。
我胡说了吗宋晚轻笑,那你告诉我,这七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空气凝滞了几秒,但对门外的我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每一天。陆衍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刺入我的心脏。
保温盒从我手中滑落,砰的一声砸在地毯上,莲子羹洒了一地。
办公室里的两人同时转头。
陆衍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是惯常的淡漠。
宋晚则挑起眉毛,胜利者的微笑挂在嘴角。
3
心碎无声
席薇,你来了。陆衍站起身,语气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没有回答,看着宋晚自然地挽住陆衍的手臂,陆衍没有推开。
七年来,他从不让我在公共场合靠近他,说是注意影响。
原来只是不喜欢她的靠近。
不好意思,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正好,我也有事要告诉你。陆衍轻轻推开宋晚的手,晚晚,她明天开始会在陆氏工作,担任我的特别顾问。
晚晚,叫的多亲热,陆衍对我的称呼,永远是席薇二字,真是可笑。
三年前,我提出想到陆氏工作,
陆衍当时怎么说来着对了,他说:你不适合职场。
所以不适合的人,只是我而已。
恭喜。我挤出两个字,弯腰捡起保温盒,我先走了。
陆衍叫住我,晚上一起吃饭吧,晚晚也去。
多么残忍的施舍。
我追了他七年,陪他度过公司最艰难的时期,
在他胃出血时守在医院三天三夜,
在他母亲病重时日夜照料。
我以为滴水穿石,铁杵成针,总有一天他会看见我的好。
原来我只是在他白月光缺席时的替代品。
不了,我有点不舒服。我第一次拒绝了陆衍的邀请。
4
婚礼幻灭
手机响起,是陆衍发来的消息,
晚晚刚回国,还没找到住处,暂时住在我们这里。
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
我们的婚礼延后一段时间,晚晚刚离婚,我不想她触景生情。
我知道,那不是延迟,是取消,不会有婚礼了,
可笑,真的可笑,她宋晚离婚,就得牺牲我的婚礼,
我环顾我精心布置的家。
墙上的照片都是我强迫陆衍拍的,
七年来只有寥寥几张,且他没有一张是笑着的。
冰箱里全是陆衍喜欢的食物和饮料,
阳台上种着陆衍喜欢的白色郁金香,
每一个角落都有讨好的痕迹,卑微到尘埃里。
照片被我撕下,
冰箱里的食物和饮料,扔进了垃圾桶里,
阳台上的郁金香,我连根拔起,既然不爱,就不应该存在了。
昨晚这一次额,我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七年了,陆衍从未承认过我是他的谁,
如今却理所当然地让前任住进我精心打点的家。
我回复好。
然后我开始收拾行李,七年的痴恋,该醒了。
5
局外人的晚餐
陆衍带着宋晚回来时,我已经做好了晚饭。
席间,宋晚一直在回忆他们的过去,
阿衍,还记得我们大学时偷溜进天文台看星星那次吗差点被保安抓到。
记得,你跑得太慢,差点连累我。
后来你不是还背我回去了嘛!对了,我们常去的那家糖水铺不知道还在不在,明天一起去看看
嗯,应该还在。
陆衍的回答虽然简短,但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带着回忆的柔和。
他们聊着只有他们才懂的话题,
笑着只有他们才明白的笑点,
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插不进一句话。
她精心准备的饭菜,变得味同嚼蜡。
原来陆衍的食不言寝不语只是针对我一个人而已。
林小姐手艺真好,难怪能留住阿衍的胃。宋晚笑着说,话里有话。
可惜只留住了胃。我轻声回应。
饭后,陆衍被一个电话叫回公司。公寓里只剩下我和宋晚。
谢谢你这些年代替我照顾阿衍。宋晚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我洗碗。
我不是替你照顾他。我平静地说。
不是吗宋晚轻笑,
阿衍都告诉我了,他之所以让你留在身边,是因为你某些角度看起来有点像我。
水龙头的水哗哗流淌,我的手停在半空中。
原来如此。
原来那些偶尔的温柔,那些罕见的让步,都只是因为某个瞬间我像眼前这个人。
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粉碎。
6
最后的温柔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为陆衍准备早餐。
宋晚还没起床,我们有了难得的独处时间。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陆衍看着报纸,头也不抬地说。
陆衍,你爱过我吗哪怕一瞬间我问出了七年里从未敢问的问题。
陆衍放下报纸,微微皱眉:为什么问这个
回答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我们这样不好吗
我知道了答案,走进了厨房
客厅传来宋晚慵懒的声音,阿衍,帮我拉一下背后的拉链,我够不着。
我端着牛奶的手一颤,液体洒了出来。
透过厨房的门缝,看到宋晚穿着一件真丝吊带裙,背对着陆衍,露出一片光滑的脊背。
陆衍背对着厨房,似乎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缓慢地帮她把拉链提了上去。
宋晚转过身,笑着搂住他的脖子:谢谢。还是你最好。
她的目光似乎无意地瞥向我所在的厨房方向,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
陆衍没有回抱她,但也没有立刻推开,只是低声说:别着凉。
我应该冲出去质问的,但是我没有,
我从厨房走了出来,给宋晚端上牛奶喝面包,
我看到宋晚穿着我的拖鞋,
那是我生日时自己买给自己的情侣款,另一双在陆衍那里,但他从未穿过。
宋晚注意到我的视线,嫣然一笑,
这拖鞋挺舒服的,我看阿衍有一双类似的,就拿来穿了。微微你不介意吧
陆衍在一旁看文件,头也没抬,仿佛这微不足道。
7
办公室的暧昧
我去公司给陆衍送文件,大家看我的神情非常的古怪,有的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直到我看到了办公室里面的两人,
宋晚坐在陆衍办公桌的桌角,笑着俯身和他同看一份文件,发丝垂落,几乎交缠在一起。
陆衍似乎习惯了这种亲密,并未阻止。
我敲门走进去,
宋晚看到我来了,立马起身,薇薇姐,我们只是在讨论文件,你不要多想
眼神么有一丝抱歉,只有满满的挑衅
我放下文件,轻声说:我先走了。
陆衍似乎意识到了我的不悦,晚晚,你先出去一下。
宋晚不甘心的离开,走过我身边时,眼神里满是怨恨。
陆衍难得语气温柔,晚上一起吃饭。
和宋晚一起
就我们两个。
好。
只是,最后,终究,我还是没等到这顿饭。
8
失约的晚餐
时针指向十点,陆衍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信息。
我打开手机,看到了宋晚的朋友圈,
还是原来的味道,配图是大学校园的背景,还有一只拿着冰激凌的手,
那只手,我很熟悉,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得出来,陆衍。
原来,他是在陪他的白月光,
只有她,饿着肚子,在等他随口说的那一顿饭,真是可笑。
9
报复的念头
如果之前只是想安静的离开,但此刻,我有了报复的念头。
凭什么她宋晚,想要的东西,都能唾手可得,
我偏不让她如意,
我想到了死,陆衍是念旧情的人,
如果我死了,他就算是出于责任,也会伤心难过,
那么我就会在他心里,永远的留下一个位子,
宋晚,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
10
消失的计划
我离开了我和陆衍的家,驱车来到江边,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端传来一个温和而惊讶的男声:席薇
明远,是我。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现在方便吗我想见你一面。
周明远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曾默默喜欢我多年的人,
如今小有名气的悬疑小说作家,擅长构思精妙的布局。
我记得他曾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半开玩笑地说,
若想从一段关系中彻底消失,他可以设计出最天衣无缝的方案。
当时她只当是笑谈,如今却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小时后,在江边一家安静的咖啡馆,我见到了周明远,
发生什么事了他急切地问。
我深吸一口气,将七年痴恋、宋晚回国、以及陆衍那句剜心的每一天和盘托出。
所以,我抬起眼,目光里是一种决绝的冰冷,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帮我…彻底消失。
周明远震惊地看着我微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为那样一个人,不值得!
不是为他。我摇摇头,是为我自己。
我需要一个仪式,一场葬礼,来埋葬过去的我。
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既然他永远念着宋晚。
那我也要成为他心头一根拔不掉的刺,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要他悔恨,要他余生都不得安宁。
这太冒险了,而且…
明远,我别无选择。我打断他,声音轻却坚定,
要么我彻底离开,获得新生;要么我继续留在那里,看着他们恩爱,最终彻底毁灭。你希望我活着还是毁灭
良久,周明远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我帮你,你回去等我消息。
11
冷战的开始
我回到家,陆衍罕见的坐在客厅沙发上等我,
你去哪里了
或许是因为我很少这么晚回家,陆衍的语气有些不悦,
吃饭。
吃饭两个字,就像是暂停键,整个客厅安静的,落针可闻。
半响,陆衍开口对不起,晚晚说想要回去看看学校。
所以我就活该,饿着肚子等你。
这是我第一次,话里带针的对陆衍说话。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我都满足你。
我笑了,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妓女吗不对,妓女,睡她,至少还要花钱。
陆衍皱眉你闹什么,不就一顿饭,至于吗下次不给你就是了。
没有下次了。
说完,我转身上楼,
那晚,陆衍没有回房,睡在了书房。
12
早餐的冷漠
我和陆衍陷入了冷战,我知道他在等我先道歉,
毕竟之前每一次吵架,都是我先低头,但是这一次,我不想低头了。
早上起来,我依旧做好了早餐,但是这一次只有我自己的那一份,
陆衍看到没有准备他的早饭,他皱了皱眉,这表示他很不满。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立马上前,问他怎么了,
但是今天,我全当没看见。
见我无动于衷,陆衍更生气了,但是从小的教育,让他没办法做出有失教养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有气没处发的陆衍,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心。
13
替身的秘密
白天,我就接到了周明远的话,还是江边的咖啡馆,还是同样的位子,
周明远递上一张照片,
她叫刘梦,孤身一人,重病晚期,时日无多。她曾是我的读者,渴望一场免费的环球旅行…她和你体型相似,我和她说了你的故事,她愿意帮助你。但你需要完全听从我的安排,任何一步出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好。我没有任何犹豫,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忘记陆衍,忘记过去,真正开始新的生活。这是对陆衍的报复,但更应该是你对自己的救赎。
什么时候,安排我离开
周明远两周以后。
14
项链的回忆
回去以后,我主动做了晚餐,
陆衍以为是我服软了,表面没有说什么,晚上在我的梳妆台,出现了一个首饰盒,
里面是一条限量款的项链,
这不经让我想起,宋晚刚住进来的时候,
那天早晨,她从沙发缝隙里发现了一条细小的银链,坠子是一颗小小的不起眼的珍珠,
正是我丢失的项链,也是刚和陆衍在一起时,陆衍送的第一份礼物。
哎呀,薇薇,这是你的吧怎么掉在这里了看起来…有点旧了呢。
我夺过她手里的项链,如珍宝一般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宋晚语气带着惋惜,这种小玩意,不值钱,戴久了就没光泽了,该换换了。就像人一样,久了,也就腻了。
陆衍出现在身后,喜欢吗
我努力挤出微笑,喜欢。
我帮你带上。陆衍拿过项链,帮我带上。
很漂亮,很适合你。
我看着镜中,翻着微光的项链,陆衍,这是你为你带上的项链,以后也会是你挥之不去的噩梦。
等着吧。
15
最后的准备
接下来的两周,我表面上一切如常,甚至对陆衍和宋晚更加温顺体贴。
暗地里,我在周明远的远程指导下,冷静地准备着一切,
悄悄转移少量不易察觉的私人物品,办理必要的证件,
甚至以想尝试新发型为由剪短了留了多年的长发,并将发色染深。
与此同时,周明远以寻找创作灵感为由,提前去了那个会发生意外的小镇,熟悉地形,打点关系。
他选择了那条盘山公路,因为那里地形险要,事故后车辆起火燃烧、遗体难以辨认的可能性极高。
他还巧妙地利用了刘梦整容且与家人联系甚少的情况,为李代桃僵创造了条件。
16
睡衣的争夺
本以为两周时间会很快过去,但是宋晚又开始作妖了。
那天我和周明远商量完计划,提前回到家里,
推开卧室门,看见宋晚正穿着她的睡袍——那件陆衍某年出差随手买给她的礼物,
站在她的梳妆台前,用着她的香水,哼着歌。
我压抑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了,
宋晚,你在干什么
宋晚一点也没有,被我抓包的心虚,反而对着镜子转了个圈
微微,你这件睡袍颜色不错,就是款式保守了点。阿衍说还是更喜欢我穿真丝吊带的那件。
宋晚靠近我,我闻到她身上散发着的香水味,是我最喜欢那瓶,
宋晚笑的得意,哦对了,借你香水用用,你不介意吧阿衍说这个味道,在我身上更好闻呢。
我走上前,伸手去扒宋晚身上的睡衣,你给我脱下来。
拉扯间,宋晚突然摔倒在地,我正疑惑她这是整的哪一出,
下一秒,我就知道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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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心机的宋晚
你们在干什么
宋晚刚才还是嚣张得意的脸上,现在满是委屈,
阿衍,我的衣服还没干,就想借薇薇的穿一下,我没想到,她这么生气,她上来就推我…
陆衍越过我,直接上前搀扶起地上的宋晚,
宋晚假装自己脚疼,一个不小心,直接倒在陆衍的怀中,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挑衅。
陆衍眼神冰冷的看向我,席薇,一件衣服而已,你至于吗
现在是衣服,后面就是人,宋晚,你好心机啊。
阿衍,我的脚好疼,你送我去医院好不好
陆衍打横抱起宋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笑了,
宋晚,等着我送你的大礼,
18
最后的早餐
计划启动的前一天,我最后一次为陆衍准备了早餐。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
陆衍漫不经心的的回答,让我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
我报了旅行团,想出去散散心。
陆衍终于抬头,去几天
三五天。
好。
陆衍惜字如金,他甚至没有问我去哪里。
(第三视角)
19
葬礼的真相
两天后,陆衍接到警方的电话,
席薇乘坐的大巴在高速上发生车祸,坠入山谷,全员遇难。
警察交给陆微一个盒子,说是事故现场找到的遗物。
里面是席薇的钱包、手机,还有一条手链——是他刚送给她的礼物,
不可能。陆衍捧着遗物,反复说,她一定是生气了,躲起来了,她不可能死的。
但DNA检测结果出来了,确认是席薇的遗体。
陆衍不愿意相信,那个和他说去旅游,三五天就回来的人,现在居然死了。
葬礼那天,来了很多人。
席薇的朋友、同学,所有人都知道她爱了陆衍七年,追了他七年。
他们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是凶手。
陆衍站在墓碑前,看着照片上席薇笑得灿烂的脸。那是她二十五岁生日时他帮她拍的照片,当时她许的愿望是:希望明年,后年,大后年,每一个生日都有阿衍在身边。
他从未放在心上。
回到公寓,宋晚已经搬了进来,把席薇的东西全部清理掉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宋晚从背后抱住他,我们终于可以开始了。
陆衍推开她,走进卧室。衣柜空了,化妆台上什么都没有了,阳台上郁金香被换成玫瑰。
席薇存在过的痕迹,被抹得干干净净。
陆衍掐住宋晚的颈部谁让你动她东西的。
宋晚拼命挣扎,一个死人的东西留着干嘛,席薇走了,你还有我。
你算了什么东西,也敢和她比。
宋晚好笑的看着陆衍,陆衍,你现在这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
滚,你给我滚。
陆衍将宋晚赶出家门,
20
悔恨的开始
陆衍开始寻找林微的痕迹,像疯了一样。
手机里只有寥寥几张席薇的照片;
席薇送他的礼物,大多被他随手丢在角落甚至转送他人;
席薇写给他的信,他从未拆开过。
有一天,陆衍在书房的底层抽屉里找到一个盒子。
里面全是林微珍藏的回忆:电影票根,游乐园门票,第一次一起吃饭的小票...
每件东西旁边都贴着便签,写着当时的情景和他的反应。
今天和阿衍看电影,他睡着了,但至少陪我了。
游乐园之旅,阿衍接了36个工作电话,但还是待满了三小时。
第一次一起吃饭,他嫌牛排太老,但还是吃完了。
陆衍一遍遍读着那些便签,心脏抽搐着疼痛。
他从未意识到,自己敷衍的陪伴,对她来说如此珍贵。
晚上,他开始做噩梦。
梦见林微站在悬崖边,看着他,然后纵身一跃。
他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缕空气。
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阿衍。梦里的林微笑着说,我要你一辈子活在悔恨中。
陆衍惊醒,浑身冷汗。
他起身走到阳台,点燃一支烟。
七年里,席薇总是劝他戒烟,说她害怕一个人,不想比他先走。
他从不听劝。
现在她真的先走了。
以最决绝的方式。
第二天,陆衍去了事故现场。
山谷很深,大巴残骸已被清理,但崖壁上仍可见撞击的痕迹。
一位当地老人坐在路边休息,陆衍问他是否还记得那场事故。
太惨了,老人摇头,一车人,无一生还。尤其是那个坐在窗边的姑娘,听说很年轻漂亮。
陆衍心一紧:您怎么知道她坐在窗边
我侄子是救援队的,他说那姑娘的位置最惨,但奇怪的是,她的表情很平静,几乎是微笑着的。
陆衍感到一阵寒意,微笑着的,原来她那时候已经不想活了。
21
素描的秘密
当晚,陆衍喝得酩酊大醉。宋晚来找他,试图安慰他。
她死了,阿衍,接受现实吧。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陆衍抬头看她,眼神冰冷:你回国那天,在我办公室,为什么问我想没想你
宋晚一愣:我就是随口一问...
是不是林微在门外,你故意的
宋晚的脸色变了你什么意思
你早知道她在门外,对不对陆衍站起身,步步逼近,你回国也不是为了我,是因为在国外混不下去了,对不对
宋晚慌乱起来:阿衍,你喝醉了。
滚。陆衍指着门,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宋晚离开后,陆衍在林微的遗物盒里继续翻找。
在盒子最底层,他发现了一张折叠的纸。
展开来,是一幅铅笔素描:一个男人站在窗前看雪,侧脸清冷俊美。
右下角有一行小字:第七年的冬天,阿衍终于让我画了他。虽然是因为宋晚拒绝了他的求婚,他喝醉了。但这一刻,他是我的。
22
时间的良药
时间是最残酷的良药,它麻木痛苦,却无法根除病灶。
一年过去,陆衍表面上看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重新投入工作,比以往更加疯狂,陆氏集团的版图在他的铁腕下急速扩张。
他很少再提起席薇,送晚也早已被他彻底驱逐出生活和记忆。
只是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眼神里的冰层愈厚,偶尔在应酬场合,他会盯着某个角落出神,仿佛那里有一个不存在的身影。
他身边的人都小心翼翼,避免提起那个名字,那个意外。大家都以为伤痕正在结痂。
直到有一天,他大学时代的好友,常年在海外拓展业务的秦风,风尘仆仆地直接来到他办公室。
秦风神色间带着一种复杂的犹豫,欲言又止。
阿衍,你…你最近还好吗秦风试探着问。
陆衍从文件里抬起头,眼神淡漠:老样子。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秦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有个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想了很久,觉得必须告诉你。
陆衍放下笔,示意他继续。
我上个月在澳洲,墨尔本的一个海滨小镇谈个项目。
秦风语速很慢,仔细观察着陆衍的表情,那天下午,我在一家临海的咖啡馆外面,看到了一个女孩…
陆衍的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那个女孩,秦风艰难地措辞,侧脸,还有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太像…太像席薇了。
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陆衍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声音冷硬:秦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已经死了。
那场车祸,那份DNA报告还在他抽屉里,
那场他亲手操办的葬礼…每一个细节都刻在他的噩梦裏。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秦风急忙道,
这太荒谬了!我当时也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或者只是长得像。但是…
他掏出手机,手指有些颤抖地划开相册,我鬼使神差地…偷偷拍了一张照片。距离有点远,放大后有点模糊,但是…
他将手机推到陆衍面前。
照片是在阳光下拍的,背景是蔚蓝的海和白色的沙滩。
一个穿着宽松亚麻长裙、戴着宽檐草帽的女子正侧着头,对身边的男人笑着。
她手里拿着一支画笔,旁边立着画架。
海风吹起了她的裙摆和几缕发丝,整个画面洋溢着一种宁静而快乐的氛围。
距离确实远,面容有些模糊。
但陆衍的呼吸在那一刻骤然停止。
那个身影,那个侧脸的弧度,那种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烧成灰他都认得!
是席薇!
她真的还活着!
23
照片的真相
陆衍订了当天的机票,飞往国外,但是却没有打听过,任何关于席薇的消息,
当地的老板娘告诉陆衍,这边有很多游客,也许对方只是来旅游的,早就离开了。
不死心的陆衍,想起了照片里的那个男人,周明远,席薇的大学同学。
陆衍找到周明远的工作室,他期望周明远不在,但是他却失望了,
周明远一身休闲服,正在花园喝咖啡,
陆衍开门见山她在哪里

席薇。
席薇不是一年前就去世了吗,陆总这个记性似乎不是很好。
陆衍拿出照片,那整个人是谁
周明远看了一眼照片,嘴角上扬,这是我的新婚妻子,陆总不会以为她是席薇吧虽然她是和席薇有点像,但是陆总,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人死是不能复生,但是如果人没死呢陆衍看着周明远。
周明远淡笑别搞笑了,陆总,当初DNA鉴定报告,你是亲眼看到的。
周明远拿出结婚证,如果陆总不相信,你可以看我们的结婚证,
陆衍拿过结婚证,上面女方名字,写着谢清,
周明远的话和那张结婚证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心中重新燃起的火焰。
照片上的女孩确实和席薇有点像,但是陆衍能肯定那不是。
24
怀疑的种子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滋长。
那张照片里女人给他的感觉太强烈了,那种熟悉感绝非仅仅是长得像可以解释。
还有周明远——他出现的时间点太巧合了。
而且,以周明远对席薇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在席薇死后短短一年就移情别恋,还找了一个和她如此相似的女人结婚
陆衍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和人脉,绕开周明远可能设置的障碍,重新深入调查。
他再次找到了那个澳洲海滨小镇,花费重金和时间,一家家询问当地的民宿、画廊和咖啡馆。
金钱和权势有时是最好的敲门砖。
终于,在一个偏僻但风景绝佳的海角附近,一家小画廊的老板看着陆衍手机里席薇的照片(他仅存的几张之一),犹豫了一下,说道:
这位女士…有点眼熟。好像偶尔会和一个亚裔男人来这边的海滩写生。她不太爱说话,但笑容很温柔。对了,她好像怀孕了,应该有五六个月了。
怀孕了!陆衍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时间对得上!
他们住在哪里陆衍的声音因急切而沙哑。
画廊老板摇摇头:不清楚,似乎不常住在镇上,可能是在更偏远一点的私人岛屿或者社区那位周先生似乎很保护她。
周先生!果然是周明远!
陆衍几乎可以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张结婚证,绝对是周明远为了搪塞他而准备的假货!
他立刻派人去查周明远名下以及可能关联的海外资产,尤其是那个区域附近的私人岛屿或房产。
25
重逢的痛楚
很快,消息传回。
周明远在距离那个小镇乘船约半小时的一座私密性极高的小岛上,确实拥有一处度假屋,近一年来往频繁。
陆衍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安排了最快的行程和船只。
他心中充斥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即将找到她的狂喜,有被欺骗的愤怒,但更多的是近乡情怯的恐慌和深深的悔恨。
当他踏上那座绿意盎然、宁静得只有海浪声的小岛时,他的心跳如擂鼓。
根据指示,他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走向岛心那栋面朝大海的白色房子。
远远地,他看到了。
白色的露台上,一个穿着宽松棉质长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坐在画架前。
海风吹拂着她的短发(不再是记忆中的长发),裙摆微微晃动。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陆衍也无比确信——那就是席薇!
她还活着!真真切切地活着!
他的脚步像是被钉在原地,激动得无法动弹。
然而,下一秒,他的心再次被狠狠刺痛。
一个穿着休闲衬衫的男人(周明远)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水,体贴地递到席薇手中,然后自然地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低头温柔地和她说着什么。
席薇侧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陆衍从未见过的、安心又依赖的笑容。
而最刺痛陆衍眼睛的,是她明显隆起的腹部——她怀着孩子,看大小,已经快六个月了。
孩子…是周明远的吗这个念头让陆衍几乎发狂。
他再也控制不住,快步走了过去。
脚步声惊动了露台上的两人。
席薇和周明远同时转过头。
当席薇看到陆衍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随即化为冰冷的疏离和警惕。
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周明远立刻上前一步,将席薇护在身后,面色沉静地看着陆衍陆总,你不请自来,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
陆衍的眼睛死死盯着席薇,声音因痛苦和愤怒而颤抖,
席薇,你骗得我好苦!你没死!你竟然…竟然和他…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腹部,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席薇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过去的爱慕、卑微和痛苦,只剩下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淡然和决绝。
陆衍,如你所见,我没死。但我已经‘死’了,死在了一年前那场车祸里。现在的我,获得了新生。
新生
陆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周明远和她隆起的肚子,
这就是你的新生和他在一起怀着他的孩子席薇,你怎么可以…
陆先生,
席薇打断他,语气冷然,
我和谁在一起,怀了谁的孩子,都与你无关。一年前,那个爱你的席薇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和你毫无关系。
毫无关系
陆衍上前想抓住她的手,却被周明远拦住,
我们之间七年!你说毫无关系我知道错了,席薇,我知道我过去混蛋,我辜负了你…我看到那些便签了,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多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哀求,是过去那个高高在上的陆衍绝不会有的语气。
席薇却只是摇了摇头,眼神里甚至闪过一丝怜悯。
补偿陆衍,不需要了。我不恨你了,但也早就不爱你了。你的补偿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流露出一种即将为人母的柔和光辉,我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很快乐。这就是我想要的。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不…不可能…陆衍难以接受地后退一步,脸色惨白,你爱了我七年…
那七年,我已经用一场‘死亡’彻底埋葬了。
席薇的目光越过他,望向远处蔚蓝的大海,声音轻却坚定,
陆衍,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回去吧,永远都不要再来了。
周明远看着失魂落魄的陆衍,开口道:
陆总,请回吧。薇薇需要安静休养。如果你还有一丝愧疚,就请你尊重她的选择,不要再来破坏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陆衍看着眼前的一幕——护着席薇的周明远,即将迎来新生命的席薇,
他们站在一起,仿佛一个完整而幸福的世界,
而那个世界,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活人争不过死人。
原来这句话最终的应验,是用在这里。
他彻底失去了她。
不是死亡带来的永诀,而是她主动的、彻底的摒弃。
巨大的悔恨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终,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转身,
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座白色的房子,离开了这个他亲手推开、永远也无法再拥有的女人。
海风吹过,带来咸涩的气息,不知是否也吹散了他眼角那滴终于无法抑制的泪。
而他身后,席薇缓缓靠在周明远身边,轻轻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结束了。也早就该结束了。
26
永恒的囚徒
后记
许多年后,陆衍成了商界的一个传说。
他一手建立的商业帝国愈发庞大,但他本人却愈发深居简出,变得孤僻而沉默。
他一生未再娶妻,也再无任何绯闻。
似乎所有的情感,都早已在七年的消耗和那一年的巨变中燃烧殆尽了。
偶尔,会有不知情的合作方或晚辈试图给他介绍伴侣,都被他冰冷地拒绝。
久而久之,圈内人都知道,陆氏的那个陆衍,心里住着一个早逝的亡人,再也容不下其他。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人没有死,她活在阳光灿烂的远方,拥有着他永远无法触及的幸福和圆满。
而他,被永久地放逐在了没有她的寒冬里。
他养成了每年都会去一次席薇墓地的习惯,尽管他知道那里是空的。
他会站在那里很久,有时什么也不说,有时会对着冰冷的墓碑,喃喃自语那些迟到了多年的道歉和忏悔,
但陆衍知道,风会带走这些话,她一句也不会听到。
他也会暗中关注着那个远在海外、以谢清之名小有名气的华裔女画家和她丈夫的消息。
看着媒体偶尔抓拍到的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出游的照片,
看着那个女孩眉眼间越来越有席薇的影子,
他的心就像被凌迟一般,却又自虐般地不肯移开目光。
这是他为自己过去的傲慢和冷漠所支付的代价,
用一生的孤独,去祭奠那份被他亲手埋葬的、最珍贵的感情。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皱纹,染白了他的鬓角,但他眼神深处的寂寥和悔恨,却从未随着时间褪色。
他最终成了自己永恒的囚徒。
在一个飘着细雪的冬日,年迈的陆衍在病榻上陷入了长久的昏迷。
护工在他紧握的手中发现了一张早已磨损、模糊不清的旧照片——是那张他唯一留下的、席薇二十五岁生日时笑得灿烂的照片。
弥留之际,他混沌的脑海里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穿着淡蓝色裙子、站在水晶灯下对他一见钟情的年轻女孩。
他努力地想对那个幻影说声对不起,却最终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
窗外,雪花无声飘落,覆盖了整个世界,纯洁而寂静,仿佛一场温柔的葬礼,埋葬了所有未说出口的爱意、无法弥补的遗憾和持续了一生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