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玥回到立政殿,屏退了左右。
她随手抽出一本书册,在窗边软榻上坐下,目光落在书页上,却久久未曾翻动一页。直到窗外明月高悬,殿内烛火摇曳。
弘德帝的话语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朕能给你的,你便可放手施为;朕未曾允准的,便需谨守界限”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得更远,将近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串联起来。
当年崔贵妃以协理宫务吃力为由,刻意抬举许充仪,为其请封。弘德帝当即便罚了崔贵妃抄写女眷,连带着李福安也受了杖刑。那时,她只以为是父皇思念母后,不喜贵妃借机揽权,更深一层,或许是警惕崔家势力膨胀,为贵妃登临后位铺路。
如今想来,那或许正是弘德帝对浑惟明一党不满的初现端倪。抬举许充仪,实则是崔氏还浑惟明一个人情,顺水推舟的事。弘德帝的敲打,对象岂止是贵妃,更是敲打其背后的势力。
再到后来,铁勒寇边,凉州危急。弘德帝力排众议,毅然御驾亲征。战事初期那般艰难,军中指令不畅、粮草调度时有迟滞弘德帝那般精明的人,会毫无察觉吗?
这场战争,剿灭铁勒固然是首要目标,但会不会同时也是弘德帝精心布置的一个局?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弘德帝的谋划
那谢翊的死呢?是否也是将浑惟明一党连根拔起的一环?
萧玥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她猛地攥紧了手中的书卷,她不敢再深想下去。
若真如此,那谢翊岂非成了这场权力博弈中一枚被牺牲掉的棋子?
她该如何面对谢靖?若他知道他兄长的死可能并非那么简单,而是源于上位者的默许甚至算计,他又该如何自处?秦国公忠心耿耿,一片赤诚,若他知道他的长子之死另有隐情,又当如何?
各种念头几乎让她窒息。一夜辗转反侧,脑海中尽是父皇深沉难测的眼神。
翌日清晨,镜中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面容,眼底两团青黑。
萧玥只觉得心烦意乱。
“书仪,”她唤来侍女,“去兵部侍郎府上递个帖子,请李家十二娘进宫,再去梨园安排一下,本宫要和十二娘去打马球。
萧玥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骑装,长发高高束成马尾,倒是暂时掩去了几分憔悴,显露出平日的英气。李宜也已到场,同样一身劲装,正驾驭着胯下骏马小范围踱步,手中月杖随意地转动着,显然跃跃欲试。
“殿下今日怎么有雅兴约战?可是手痒了?”李宜笑着扬声问道,笑容明媚爽朗。萧玥勉强笑了笑,翻身上马,接过内侍递来的球杖:“上次在舅父府上未曾分出胜负,说好要再赛一场的。”
“那敢情好,我等这一天也许久了。”李宜一夹马腹,率先奔向中场,“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