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帅!”去追查郑栩下落的心腹回来复命,脸色难看,“郑宅烧得一片白地,发现几具焦尸,难以辨认,四门昨夜并无异状,未见郑别驾出行。”
浑惟明心中冷笑,好一招死无对证。
此刻,一股强烈的孤独感袭来。他发现自己身边竟没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他需要有人来帮他分析,而眼下最合适的人选,恰恰就是他最大的怀疑对象。
若此事与他无关,他必能看出其中关窍,助自己渡过难关;若与他有关,把他叫到眼前来,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趁机控制起来,总比让他躲在暗处强!
想到这里,浑惟明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对那心腹道:“再加派人手,暗中查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立刻去刺史府,恭请韦使君过府一叙,就说本帅有要事相商,请他务必前来。”
与此同时,一名传令兵飞奔入府:“报——节帅!京城来了六百里加急驿马,已至城外!看旗号,是天使将至!”
浑惟明猛地坐直身体,刚刚压下去的恐慌再次攫住了他心脏。
钦差来了!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韦远还没请到,郑栩下落不明,而天使已至城外。
这一刻,浑惟明感觉自己就像砧板上等待宰割的鱼,所有的挣扎,似乎都只是徒劳。然而,不等他理清思绪,又一名牙将疾奔入内,声音带着异样:“节帅!天使仪仗已至府门外!来的来的是兵部侍郎李雷!”
“李雷?”浑惟明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沉,一股寒意瞬间浸透四肢。
李雷,他曾任肃州守将,确实算是自己的老部下。但也正因如此,浑惟明再清楚不过,此人性格刚直,宁折不弯,当年在肃州时就因军资调配、策应缓急等事屡生龃龉,对自己积怨已久。只是后来李雷调任入京,官至兵部侍郎,双方才少了直接冲突。
就在浑惟明惊疑不定之际,府门外已传来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士兵鱼贯而入。
兵部侍郎李雷,一身紫袍官服,面无表情,在一众甲士的簇拥下大步踏入厅堂。他目光扫过面色惨白、僵座椅中的浑惟明,没有丝毫旧部相见的寒暄,展开手中黄卷:
“圣旨下——”
“鄯州节度使浑惟明,素无勋绩,谬典旌麾。不能砥砺忠节,仰答朝恩,而乃贪黩成性,鬻爵市官;更交通蕃虏,阴蓄异图。欺天负朕,罪岂容诛!其罪既发,天地共弃。宜削在身官爵,付有司枷送京师,按劾严惩。同恶党附者,一体收擒,毋得漏网。鄯州军镇,暂委刺史韦远权知节度事,整肃纲纪,安辑士民。布告中外,咸使闻知。主者施行。”
圣旨宣毕,厅内一片死寂。
李雷合上圣旨,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于地的浑惟明,眼中没有丝毫波澜:“浑惟明,还不领旨谢恩?”
话音未落,他身后两名魁梧的禁军士兵已应声上前,手中沉重的铁链哗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