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梵娘没有离开,她就那样坐在小凳上,一只手被杜仁绍轻轻握着,另一只手搭在趴在她腿上睡着了的春儿背上。
烛光跳跃,将三人相依偎的影子投在墙壁上。
赵虎和王猛对视一眼,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张大娘送来温水和干净的布巾,看着屋内的景象,眼眶微红,也悄悄退下了。
李梵娘没有丝毫睡意。
她低头看着杜仁绍沉睡的侧脸,目光落在他紧握着自己的那只大手上。
那句脱口而出的“重新开始”,此刻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没有后悔,只有一种水到渠成的释然。
这个男人,用他笨拙的坚持,用他一次次奋不顾身的守护,用他的信任和依赖,终于彻底瓦解了她心中最后一丝顾虑。
窗外的天色由黑转为蓝,又渐渐透出鱼肚白。
杜仁绍是在一阵疼痛中醒来的,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意识回笼。
“别动!”
杜仁绍转动眼珠,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李梵娘。
她的眼睛有些红肿,显然一夜未眠,但眼睛亮得惊人,专注地落在他身上。
“你”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李梵娘立刻起身,倒了半杯温水,小心地喂到他唇边。
杜仁绍目光却一瞬不瞬地锁在李梵娘脸上。
昨夜昏迷前模糊的记忆碎片涌上心头。
“感觉怎么样?”李梵娘放下水杯。
“伤口很疼是正常的,毒素虽然控制住了,但清除和修复需要时间。”
杜仁绍声音嘶哑地问:“你没事吧?那些人”
“我没事。”李梵娘摇头,眼神冷下来。
“刺客都解决了。王家村的疫病也控制住了,是七皇子的人在水井投毒,想借刀杀人。”“赵虎取了水样。九殿下那边已经派人接手了后续处理。”
听到“七皇子”三个字,杜仁绍眼中寒光一闪,牵动了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
“说了别动!”
李梵娘蹙眉,语气带着责备,却伸手轻轻按住他未受伤的右肩。
“你的伤很重,毒素伤了筋骨,左臂短时间内不能用力,需要静养很久。现在,什么都别想,养伤是第一位的。”
杜仁绍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让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娘亲”
这时,趴在李梵娘腿上睡着的春儿也醒了,揉着眼睛,看到杜仁绍睁着眼睛,立刻扑到床边。
“爹爹!醒了!”
“嗯,爹爹醒了。”
杜仁绍扯笑了笑,用没受伤的手,轻轻碰了碰春儿的小脸蛋。
“春儿乖。”
春儿转头对李梵娘说:“娘亲,爹爹喝水!”
李梵娘又喂他喝了一些水,便起身。
“张大娘熬了药,我去端来。”
“等等”
杜仁绍抓住她的手腕,眼神带着一丝急切和不确定。
“昨晚你说的话还作数吗?”
李梵娘脚步一顿,回身看着他。
他眼中充满紧张和期待,,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挣开他的手,走到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