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
“我”
他艰难地挤出声音,带着恳求。
“我只想看看她。知道她好就好。那些只是小玩意儿,不值什么”
“值不值什么,不是你说了算。”
李梵娘打断他。
“在她心里种下念想,再亲手掐灭,比她从未得到更残忍。”
“杜将军,你的战场在边关,在朝堂,不在我这小小的后院,更不在春儿的心上。请回吧。”
一句“杜将军”,彻底划清了界限。
疏离、冷淡。
杜仁绍定定地看着她,月光下,他脸上透着失落。
那眼神里有被拒绝的痛楚,有无力,还有一种被看穿心思的狼狈。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竟显得有些佝偻。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李梵娘,也不再看春儿的窗户,脚步沉重地走向院墙,消失在夜色里。
只留下满院清寂和那树下孤零零的小木猫。
李梵娘依旧站在门口,夜风吹起衣袂,带着刺骨的寒意。
迟来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酸涩瞬间攫住了她。
她扶着门框,指尖冰凉。
她赶走了他,用最无情的方式划清了界限,保护了春儿。
可心头那块石头非但没有移开,反而压得更沉更重。
她慢慢走到老梅树下,弯腰拾起那只新雕的小木猫。
木头带着他掌心的温度,憨态可掬的模样仿佛在诉说一个父亲笨拙的思念。
她紧紧攥着那木雕。
“杜仁绍”
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在风中飘散,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与挣扎。
回到房中,她将小木猫依旧收进妆奁底层,与那只小狗放在一起。
看着这两样粗糙却用心的小玩意儿,杜仁绍离去时那沉重的背影
思绪纷乱地交织在一起,让她头痛欲裂。
她吹熄了灯,和衣躺下。
黑暗中,眼睛睁得很大,毫无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意识模糊之际,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起。
“李大夫!李大夫救命啊!开门!快开门啊!”
是张贵惊恐变调的声音。
李梵娘猛地从床上弹起。
心脏狂跳。
出事了!
是王瑞?!
她甚至来不及披上外衣,趿着鞋就冲了出去。
刚拉开院门,就见张贵一脸煞白,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王家那个白日见过的老仆,更是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
“夫人!不好了!王家小少爷他他突然浑身滚烫!抽抽起来了!口吐白沫!王掌柜让让您快去啊!”
张贵的声音带着哭腔。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术后感染!
李梵娘脑中嗡的一声,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强迫自己冷静。
“药箱!拿我的药箱!还有那支老参!快!”
“前面带路!跑起来!”
夜风如刀,割在李梵娘只着单衣的身上。
她赤脚趿着鞋,药箱在张贵背上哐当作响,三人狂奔在空寂的街道。
这一关,她必须闯过去。
无论多难,只为那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