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梵娘眼底一片冷漠。
她抓过一大团棉布,用烈酒浸透,压进卫十二胸廓深处狰狞的伤口。
烈酒灼烧腐肉的声音嘶嘶作响,脓血浸透了厚厚的棉布。
一块接一块,浸泡烈酒的棉布包裹着大片的污秽被扯出,丢开。
不知换了多少盆水,多少酒,地上堆满了血污脓水浸透的布团。
卫十二胸口塌陷处的黑红血痂脓浆渐渐褪去,露出了下面的狼藉破碎的创口。
血肉终于暴露出来。
李梵娘终于停手,额发被汗水完全打湿,脸色比死人好不了多少。
她微微喘息着,将卫十二塌陷胸骨旁的几块碎裂骨茬强行正位,用棉布条紧紧压实捆缚固定。
疤脸上前一步。
“怎样?卫统领他”
李梵娘缓缓直起身,沾满血污的手带着颤意。
“两个时辰”她声音嘶哑,嘴唇干裂。
“再给我两个时辰备上纸笔,我说药方!”
帐帘被风猛地吹开,山岗林深处,一道身影紧握弓箭。
“乌头、鬼箭羽各三钱焙干研末备用!重楼、三七”
李梵娘语速急促,喉头火辣辣地疼。
帐内军医起初还带着习惯性的轻蔑聆听,但当那一个个药名连着精确的剂量和炮制手法报出时,空气凝滞。
这乡野妇人竟真懂?!
而且开出的中药配伍,狠!
正当中年军医挣扎,犹豫着是否要质疑乌头用量时,帐门处光线陡然被一道颀长身影遮挡。
疤脸最先反应过来,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头颅垂下。
“属下该死!惊扰殿下!”
【危险个体接近!】
系统的警报响起。
她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七皇子李珩。
面容俊美,一双凤眸深不见底。
目光扫过满帐噤若寒蝉的军医,最后落在那个唯一站立、背对他开方的女子身上。
“人呢?”
李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疤脸额头冷汗浸出。
“殿殿下!属下已将医治卫统领的李氏请来!她她说还有两分把握能救!刚清除污秽,正要用药”
“两分?”
李珩目光划过卫十二被清理过之后覆着棉布的伤口,又移向那个终于转过身来的女人。
李梵娘抬起眼睑。
那一瞬,她看清了这位即将改变她命运轨迹的年轻皇子。
金尊玉贵之下,是挥之不去的阴鸷与疲惫,以及对他人生死的漠然。
“殿下,诊金未付,令谕未消,民妇尚在救治。清创已毕,需行针封脉,阻邪毒攻心;配药煎服,激发脏腑残余元气。容我继续治病。”
她没有解释所谓的“两分”从何而来,也没提任何条件,只是陈述事实。
李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
是她?
就是杜兰香那疯妇口中该死的妖孽?
在他心腹性命危殆,所有军医束手无策宣告死亡时,能冷静医治的女人。
那个被杜兰香指控夺了她玉佩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