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江哲,你被开除了。
项目经理王涛把辞退信拍在我桌上,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办公区的人都听见。
凭什么我猛地站起来。
凭什么王涛嗤笑一声,指着屏幕上崩溃的系统,就凭你写的这坨屎一样的代码,让公司损失了上百万！
这不可能！我上线前检查过三遍！
那就是你检查的时候眼瞎了！
他身后,我的好兄弟李伟投来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我知道,我被他坑了。
昨天上线前,是他最后碰过服务器。
可我没有证据。
周围同事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有同情,但更多的是漠然。
这就是职场。
我攥紧拳头,又无力地松开,低头开始收拾东西。
键盘、鼠标、耳机……还有一盆快被我养死的绿萝。
走到公司门口的电子垃圾回收处,我正想把一堆废旧数据线扔进去,却一眼瞥见了一个奇怪的键盘。
它很旧,布满划痕,大部分按键都脱落了,只剩下孤零零一个Enter键。
鬼使神差地,我把它捡了起来,塞进了我的纸箱里。
回到工位,我最后看了一眼奋斗了两年的地方。
不甘心。
我真的不甘心。
我拿出那个只有一个键的键盘,插上电脑的USB口。
纯粹是泄愤。
电脑屏幕上,还留着那个致命BUG的报错页面。
我抬起手,狠狠地按下了那个孤独的Enter键。
嗡——
键盘上的微光一闪而逝。
下一秒,我眼前的电脑屏幕上,原本满屏的红色报错代码,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飞速删改。
【BUG修复】
屏幕中央弹出了这四个绿色的大字。
我愣住了。
下意识地点开公司的代码库。
那个致命的漏洞……消失了。
不仅如此,提交记录显示,修复这个漏洞的人是江哲。
提交时间,是在系统崩溃的三个小时之前！
我……我什么时候修复过
我完全没有印象！
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扎进我的太阳穴,一段记忆瞬间变得模糊。
我高中时的同桌叫什么来着
我想不起来了。
我晃了晃头,以为是最近压力太大导致的错觉。
2
江哲！你还在这儿磨蹭什么！
王涛的咆哮声再次响起。
他看到我还没走,一脸不耐烦地走了过来。
当他看到我电脑屏幕上的【BUG修复】时,脸色瞬间变了。
你……你动了什么手脚
他慌了。
BUG被修复了,还是在我被开除之前就修复了,那开除我的理由就不成立了。
这会显得他这个项目经理极其愚蠢和无能。
我没动。我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底气。
你少在这儿装神弄鬼！王涛色厉内荏地吼道,我告诉你,你今天滚定了！
他一边说,一边坐到自己的电脑前,似乎想赶紧写封邮件,把这件事的责任彻底钉死在我身上。
我看着他肥硕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手边的Enter键。
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再按一次会怎么样
我伸出手指,轻轻地,再次按下了它。
啪。
几乎是同时,王涛的电脑屏幕,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一片刺眼的蓝色。
我……我的电脑！
王涛发出一声惨叫。
他电脑里存着所有项目的资料,包括他从我这里抢走的那个新项目的完整方案。
他从来没有备份的习惯。
IT部门的人很快赶来,折腾了半天,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经理,硬盘物理性损坏,数据……完全恢复不了了。
王涛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见鬼了的表情看着我。
李伟的脸色更是惨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而我,在按下第二次回车之后,又经历了一次短暂的头痛。
一段熟悉的旋律在我脑海里消散了。
那是我小时候,我爸最爱哼的一首老歌。
我忘了它叫什么,也忘了它怎么唱。
这键盘……有代价。
我站起身,抱着我的纸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平静地走出了公司大门。
再见了,我的青春。
你好,我的外挂。
3
回到出租屋,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研究这个键盘。
我把它翻来覆去地看,除了那个Enter键,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但它的力量,毋庸置疑。
就是这代价……遗忘记忆,让我心里有些发毛。
嘀嘀嘀——
手机响了,是房东催房租的微信。
我看着银行卡里仅剩的三位数余额,一阵头疼。
工作没了,钱也没了。
总不能刚捡到神器,就先饿死吧
我打开了股票软件。
既然它能修改代码,那能不能修改股价的代码
屏幕上,一片绿油油。
我凭着感觉,找到了一只代码为ST开头的垃圾股,公司濒临破产,股价已经跌到了一块钱以下。
就是它了。
我把卡里所有的钱,全部买了这只股票。
然后,我深吸一口气,第三次按下了回车键。
键盘屏幕上,微光闪烁,浮现出两个字：
【重组】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脑子又被掏空了一块。
这次是什么
哦,我妈的生日。
我只记得是夏天,具体哪一天,想不起来了。
心头一紧,一种莫名的恐慌感攫住了我。
这代价,比我想象的更沉重。
第二天一早,我被手机疯狂的震动吵醒。
打开一看,全是财经新闻的推送。
【惊天逆转！濒死企业星海科技获巨头天擎集团百亿注资,核心技术一夜重组！】
我猛地坐起来,点开股票软件。
那只我昨天买入的垃圾股,开盘就一字涨停,封单金额大到夸张。
不,不是涨停。
因为重组,它直接翻了二十倍！
接下来几天,更是势不可挡,一路飙升。
等我全部卖出时,我卡里的余额,已经从三位数变成了一个我数了好几遍的九位数。
我,一夜暴富。
与此同时,我原来的公司——非凡科技正陷入一片混乱。
王涛被降职,李伟因为拿不出方案,也被边缘化。
整个项目组群龙无首,濒临解散。
顶层办公室里。
一个身穿职业套裙,气质清冷的女人,正看着一份人事报告。
她就是非凡科技的总裁,苏晴晚。
江哲……她轻声念着我的名字,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一个被开除的程序员,先是修复了无人能解的BUG,然后他原来的上司电脑就坏了,现在,他又靠一只垃圾股赚了上亿
助理在一旁小声说：苏总,这些可能……都只是巧合。
苏晴晚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如刀。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她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帮我查一个人,江哲,我要他所有的资料。
4
我用赚来的钱,成立了一家自己的小公司。
第一个目标,就是我之前梦寐以求的智慧城市项目。
这是一个价值十亿的政府招标项目,无数公司挤破了头。
其中,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我的老东家,非凡科技。
而他们这次的负责人,正是踩着我上位的李伟。
真是冤家路窄。
招标会现场。
李伟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和嘲弄。
江哲你也配来这儿你以为开了个皮包公司,就能跟我争了
能不能争,试过才知道。我平静地回应。
我知道,他们的方案准备得天衣无缝,几乎是内定的赢家。
但我有我的底牌。
轮到李伟上台展示方案了。
他自信满满地将一个U盘插入电脑。
我坐在台下,手伸进公文包,轻轻按下了那个冰冷的Enter键。
【数据损坏】
台上,李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怎么回事U盘读不出来
他换了个接口,还是不行。
他又拿出备用U盘,插入去,依旧是无法识别。
他的额头开始冒汗,脸色变得惨白。
不可能……我准备了三个备份……
台下的评委和领导们开始窃窃私语,面露不悦。
最终,李伟在一片嘘声中,狼狈地走下了台。
轮到我了。
我的方案其实很仓促,但核心理念却很新颖。
在没有强力竞争对手的情况下,我毫无悬念地拿下了这个项目。
会后,我正准备离开,一个清冷的声音叫住了我。
江哲。
我回头,看到了苏晴晚。
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色西装,长发挽起,像一座冰山,美丽,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们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恭喜你,拿下十亿的项目。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运气好而已。我敷衍道。
运气苏晴晚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修复BUG是运气,王涛电脑坏了是运气,李伟的U盘也坏了,还是运气
她一步步向我逼近,气场强大到让我有些呼吸不畅。
你的运气,不正常。
我心里一咯噔,正想开口否认。
她却说出了一句让我如坠冰窟的话。
我见过那个键盘。
她死死地盯着我,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和痛苦的复杂情绪。
在我父亲的书房里。
他用过98次。
最后一次之后,他消失了,我们家也破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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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忘记了……忘记了关于他的一切。
5
苏晴晚的话,像一把冰锥,狠狠刺进我的大脑。
她的父亲
也用过这个键盘
这不可能……我下意识地反驳。
没有什么不可能。苏晴晚的声音恢复了些许冷静,但眼底的悲伤却无法掩饰。
我父亲曾是国内最顶尖的程序员,他白手起家,创造了商业神话。但就在他事业最顶峰的时候,一切都崩塌了。
一夜之间,公司破产,合作伙伴反目,他本人也人间蒸发,就像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了一样。
我只记得,在他消失前的那段时间,他总是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手里就拿着一个和你那个一模一样的、只有一个回车键的键盘。
我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不仅仅是一个能实现愿望的外挂,它更像一个魔鬼的契约,一个会吞噬一切的诅咒。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艰难地开口。
因为我不想看到另一个人重蹈覆辙。苏晴晚看着我,而且……我想知道我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去了哪里。
你觉得我能找到答案
你能找到那个键盘,就说明你和他之间有某种联系。她说,我帮你稳住‘智慧城市’这个项目,你帮我调查键盘的秘密。我们合作。
这是一个我无法拒绝的提议。
我需要她的资源和人脉,而她,需要我这个钥匙。
我们达成了一个脆弱又危险的联盟。
然而,麻烦很快就找上了门。
李伟被开除后,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我身上。
他觉得是我毁了他的一切。
一天晚上,我刚走出公司,就被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堵在了巷子里。
小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为首的黄毛狞笑着。
我心里一沉,知道是李伟搞的鬼。
就在我准备用键盘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
一辆失控的货车,像一头发疯的野兽,直直地朝着我们撞了过来！
那几个混混吓得屁滚尿流,四散奔逃。
而我,被吓得双腿发软,根本动弹不得。
眼看就要被撞成肉泥。
我没有时间犹豫,疯狂地按下了那个Enter键！
这是我第五次使用它。
【事件偏转】
砰！
一声巨响。
失控的货车右前轮突然爆胎,车头猛地一甩,擦着我的身体,狠狠撞在了旁边的墙上。
砖石飞溅,我被气浪掀翻在地,侥Gg幸捡回一条命。
我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过了许久,我才扶着墙站起来。
剧烈的头痛如期而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当疼痛消退后,我惊恐地发现。
我脑子里所有关于for循环、while循环这些最基础的编程语法……全都消失了。
我忘掉了我赖以为生的技能。
我救了我的命,却也亲手毁掉了我作为程序员的根基。
6
另一个使用者
我把忘记编程技能的事告诉了苏晴晚。
她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它在加速吞噬你的核心记忆。
什么意思
我父亲在消失前,也变得越来越健忘。先是忘记一些生活琐事,然后是朋友的名字,最后……他甚至不记得公司的业务。
我心中一寒。
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苏晴晚当机立断,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找到键盘的源头。
她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开始调查她父亲当年的旧事。
几天后,她有了发现。
在她父亲遗留的一个旧服务器里,找到了一堆被超级加密的文档。
以我们现有的技术,根本无法破解。
只能靠它了。我拿出键盘,放在桌上。
这已经是第六次了。
我按下了回车键。
【密钥解析】
屏幕上,无数乱码飞速滚动,最终,文档被成功打开。
里面,是苏晴晚父亲的日记。
他称呼这个键盘为——公理引擎。
日记里写道：它并非魔法,而是一种可以篡改现实世界底层概率的量子设备。它实现的每一个‘奇迹’,都需要消耗能量,而能量的来源,就是使用者大脑神经元中存储的信息,也就是……记忆。
看到这里,我和苏晴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我继续往下看。
日记的后半部分,字迹开始变得潦草而疯狂。
我错了……我以为我是唯一的……但宇宙是平衡的,有‘公理引擎’,就必然有与之对立的存在……我感受到了他……另一个使用者……这是一个零和游戏！
另一个使用者
零和游戏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头痛再次袭来。
这一次,我忘记了初恋女友的名字。
我甚至想不起她的脸,只记得在一个下雪的冬天,她给了我一条温暖的围巾。
那份心动的感觉还在,但承载这份感觉的人,却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一种巨大的空虚和悲哀将我淹没。
就在这时,苏晴晚的手机响了。
是她的助理打来的,声音惊慌失措。
苏总,不好了！我们公司的股价,正在被恶意狙击！一个叫‘神谕资本’的机构,正在疯狂做空我们！
苏晴晚立刻打开电脑。
屏幕上,她公司的股价像瀑布一样飞流直下,短短几分钟,就蒸发了数十亿。
而在财经新闻的头条上,一个男人的照片赫然在目。
神谕资本创始人,一个叫冯毅的男人。
他笑容和煦,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
报道称,他是一个凭空出现的商业奇才,出道一年,战无不胜。
我死死地盯着照片上那个男人。
直觉告诉我,他,就是我父亲日记里提到的……
另一个使用者。
7
冯毅的攻击,快、准、狠。
他仿佛能预知未来,总能提前一步洞察到苏晴晚公司的所有应对策略,并予以精准打击。
短短三天,苏晴晚的公司就摇摇欲坠。
他一定也有类似键盘的东西。我看着满脸疲惫的苏晴晚,做出了判断。
我父亲在日记里提到的‘零和游戏’,会不会是说,我们两个使用者之间,是此消彼长的关系苏晴晚推测道。
很有可能。
我们陷入了绝境。
想要对抗冯毅,我就必须使用键盘。
但每用一次,我就会失去一部分自己。
这是一个魔鬼的抉择。
没有时间犹豫了。苏晴晚看着我,眼神决绝,如果你倒下了,他会吞噬一切,包括我和我的公司。到时候,我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我看着她,第一次在这个冰山女人的脸上,看到了脆弱。
我点了点头。
我打开电脑,调出冯毅神谕资本的资料。
我需要一个支点,来撬动他这个庞然大物。
我将手放在了键盘上。
第七次。
【信息漏洞】
按下回车的瞬间,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海量的信息。
那是神谕资本内部的一笔隐秘交易,一笔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非法交易。
找到了！
我立刻将这些信息匿名发送给了最痛恨金融犯罪的几家媒体。
第二天,舆论哗然。
神谕资本股价暴跌,冯毅深陷调查丑闻。
我们暂时扳回一城。
但代价是,我忘记了回家的路。
我站在熟悉的小区门口,却像个迷路的游客,最后只能靠手机导航才找到自己的家门。
这种感觉,荒谬又可怕。
我正在变成一个生活无法自理的成功人士。
我们的反击,彻底激怒了冯毅。
他约我见面。
地点是一家私人会所的顶楼。
他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正悠闲地打着高尔夫。
江哲,我小看你了。他转过身,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也高看了苏文山（苏晴晚父亲）的女儿,我以为她会劝你把那个‘玩具’扔掉。
你知道键盘的一切我心头一震。
当然。冯毅笑得更开心了,因为我也有一个。不过我的不是键盘,而是一个鼠标。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通体漆黑,造型科幻的鼠标。
你靠‘回车’来执行指令,而我,只需要‘点击’选择我想要的未来。
他轻描淡写的话,却让我毛骨悚然。
我们是同类,江哲。但你的格局太小了,修复BUG搞垮小主管我用它来构建我的帝国。
你父亲就是太懦弱了,守着宝山却不敢用,最后被规则反噬,真是可悲。
什么规则我追问。
一个很简单,也很残酷的规则。冯毅的眼神变得冰冷,‘公理引擎’一共可以执行99次指令。当其中一个使用者,率先用完99次,执行‘最终指令’后,另一个使用者的引擎就会永久失效。
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比赛,江哲。
而现在,游戏结束了。
他举起鼠标,对着空气,轻轻一点。
我选择,让你……一无所有。
第8章
疯狂的赛跑
冯毅点击鼠标的瞬间,我的手机疯狂响起。
银行、证券公司、项目合作方……
无数个电话打进来,内容只有一个：我的资产被冻结,我的公司被查封,我赢下的智慧城市项目,也被紧急叫停。
冯毅只用了一次点击,就摧毁了我用七次回车键换来的一切。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绝望冯毅欣赏着我的表情,像在看一只有趣的蝼蚁。
你到底用了多少次我咬着牙问。
不多,他伸出两根手指,加上这一次,才20次。而你呢我猜,应该快到两位数了吧
他根本不急。
他在享受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苏晴晚的公司。
她已经知道了消息,公司里人心惶惶,濒临崩溃。
我们还没输。苏晴晚看着我,眼神却异常坚定,他越是想让我们绝望,我们就越不能倒下。
她的镇定感染了我。
没错,只要键盘还在,我就有翻盘的机会。
这场疯狂的赛跑,正式开始了。
我开始了疯狂的反击。
第八次按下回车,【资产解冻】。
代价是,我忘记了如何使用筷子,只能笨拙地用勺子吃饭。
第九次按下回车,【舆论反转】。
代价是,我忘记了所有朋友的样貌和名字。
第十次,第二十次,第五十次……
我和冯毅,就像两个疯狂的赌徒,将整个城市当成了我们的赌场。
他让我的股票暴跌,我让他的服务器被雷劈。
他让我的合作伙伴毁约,我让他最重要的合同出现致命漏洞。
每一次交锋,都惊心动魄。
每一次按下回车,我都感觉自己的一部分灵魂被抽走。
我开始记不住新认识的人,说不出完整的长句子。
我的世界,在飞速地崩塌。
苏晴晚一直陪在我身边,她像我的另一颗大脑,帮我处理所有我不记得的事情,提醒我我是谁,我们在做什么。
我们的关系,也在这场风暴中,变得微妙起来。
有一天深夜,我处理完冯毅制造的又一个麻烦后,精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
苏晴晚递给我一杯热水。
江哲,停下吧。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我们放弃公司,离开这里,好不好你已经……用了80多次了。
我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心里一痛。
我停下,他就会赢。我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他不会放过我们的。这场比赛,从我们拿到它的那一刻起,就没有退路。
我看着手边的键盘,屏幕上冰冷的数字显示着剩余次数：15。
而冯毅呢他用了多少次了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终点,越来越近了。
9
最后的赌注
我和冯毅的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整个商界都在我们的搅动下天翻地覆,无数人将我们称为魔鬼和神明。
但没人知道我们付出了什么。
第九十次按下回车。
冯毅策划的一场金融空袭被我瓦解。
代价是,我忘记了我父母的脸。
我拼命地在脑海里搜索,却只剩下两个模糊的轮廓和电话里熟悉的声音。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无声地嘶吼。
苏晴晚在门外,没有劝我,只是安静地陪着。
我不能倒下。
我只剩下最后9次机会。
冯毅似乎也到了极限,他的攻击不再像以前那样游刃有余。
我知道,他也在付出代价。
他想速战速决。
他布下了一个最后的陷阱。
一个针对苏晴晚的,必杀之局。
他利用一次商业谈判,制造了一场意外的火灾,地点就在苏晴晚即将进入的会议室。
所有的消防系统都会恰好失灵,所有的门窗都会被意外锁死。
她将必死无疑。
而我,一旦失去苏晴晚这个外部大脑,就会彻底变成一个拥有金山却不知道密码的傻子。
在他看来,这是将军。
我是在火灾发生前五分钟,才通过键盘的预警得知的。
【危机预警：苏晴晚,生命倒计时,5:00】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我拿起电话想打给她,却发现,我忘了她的手机号码。
我冲出办公室,想开车去救她,却发现,我忘了车钥匙放在哪里。
记忆的缺失,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了我致命一击。
来不及了！
我冲回桌边,拿起了键盘。
屏幕上的数字,是98。
这是我的第98次使用。
是倒数第二次。
我没有任何犹豫,狠狠地按了下去。
【事件逆转】
我按下去的瞬间,整个人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我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的。
阳光很刺眼。
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女人正坐在我床边,看到我醒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她很美,但……很陌生。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我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得说不出话。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女人,又是谁
她看着我迷茫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眶瞬间就红了。
江哲……她颤抖地叫着我的名字,你不认识我了
我茫然地看着她。
我,叫江哲吗
10
我是苏晴晚。
她强忍着泪水,用最快的速度,向我这个陌生人讲述了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一切。
从我被开除,到捡到键盘,再到我们联手对抗冯毅。
她拿出手机,给我看新闻,看我们公司的资料,看我们一起拍过的为数不多的几张合照。
我看着那些画面,听着那些匪夷所-所思的故事,感觉像在听别人的传奇。
我的大脑里,没有任何与此相关的记忆。
我的人生,像一张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白纸。
火灾呢我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火被扑灭了。苏晴晚说,在你按下回车之后,大楼的消防系统奇迹般地恢复了,一场小火灾,没有人员伤亡。但是……冯毅利用这个机会,把纵火的罪名嫁祸给了你。
所以,我现在是通缉犯
是。
我苦笑了一下。
真是讽刺。我救了她,却把自己推入了深渊。
就在这时,我病床旁的那个键盘,突然亮了起来。
屏幕上,数字99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紧接着,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浮现在屏幕上：
【最终指令：可执行一次永久性世界线修改。】
它来了。
最后的,第99次回车。
几乎是同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是冯毅。
按下去,江哲！成为神！你可以抹掉我,抹掉你的罪名,抹掉所有的痛苦！你可以要回你所有的记忆,让苏文山复活,让苏晴晚崇拜你！这是我们应得的！你难道想带着一个残破的灵魂,在监狱里过一辈子吗
他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蛊惑。
成为神
修改世界线
我可以拿回我失去的一切父母的生日,初恋的名字,我的编程技能,我和苏晴晚共同的记忆……
这个诱惑,太大了。
大到让我无法呼吸。
我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那个Enter键。
别按！
苏晴晚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很凉,还在微微发抖。
江哲,别信！这是陷阱！我父亲就是按下了最后一次,然后就消失了！这根本不是神权,这是毁灭！
她看着我,眼中满是哀求。
我们已经赢了。冯毅蹦跶不了多久了,他的资金链断了,很快就会完蛋。你的罪名,我会想办法帮你洗清。我们……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就算你什么都忘了,没关系,我记得。
我把我们的故事,一遍一遍地讲给你听。我们可以创造新的记忆,比以前更好的记忆。
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冰山女总裁。
她只是一个害怕失去眼前这个男人的,普通的女人。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键盘上那行充满魔力的血字。
是选择成为一个拥有一切的神,还是选择和眼前这个我甚至不记得的女人,去面对一个未知的、艰难的未来
我的手指,悬在了Enter键上方。
11
我的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疯狂地打架。
一个声音在咆哮：按下去！你还在犹豫什么你忘了自己是怎么从一个废物,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吗你忘了那些屈辱和不甘吗现在,只要按下去,你就能拥有一切！完美的人生,至高的权力,所有你失去的,都会加倍奉还！
另一个声音却在低语：别按。看看她,看看苏晴晚。你真的想用一个虚假的、被修改过的世界,去换掉眼前这个真实的人吗记忆没了可以再创造,但如果连‘自己’都失去了,你还剩下什么
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我抬起头,看着苏晴晚。
她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滴在我的手背上,滚烫。
江哲,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求你,为自己活一次。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赢,只是作为‘江哲’,活下去。
作为江哲活下去……
可是,江哲是谁
是一个失败的程序员还是一个靠外挂逆袭的暴发户
我好像……已经忘了。
我的人生,被这98次回车,切割得支离破碎。
我拥有了全世界,却唯独弄丢了自己。
冯毅的短信又来了。
懦夫！你在害怕什么害怕最后的毁灭那又怎么样！至少我们曾经绚烂过！总比当一辈子蝼蚁强！按下去！和我一起见证最终的奇迹,或者毁灭！
他的话,像一根毒刺,扎进了我的心里。
是啊,我在害怕什么
我看着键盘上那个孤零零的Enter键。
它像一个深渊的入口,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跳下去,可能一步登天,也可能万劫不复。
我缓缓地,将手指压了下去。
苏晴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12章
回车
指尖,传来了冰冷的触感。
我的大脑,在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修改世界线,让李伟和王涛从没出现过。
修改世界线,让我的父母健康长寿,永无烦恼。
修改世界线,让冯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修改世界线,让我和苏晴晚,有一个完美的相遇……
我可以做到。
只要我再用一点点力。
但就在这时,我看到了苏晴晚紧闭的眼角,滑落的那滴泪。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修改了世界线,那现在这个为我哭泣的苏晴晚,还会存在吗
那个陪着我从深渊里爬出来,看着我一步步失去记忆,却依然不离不弃的苏晴晚,还会是同一个人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不愿赌。
我猛地收回了手。
然后,在苏晴晚惊愕的目光中,我拔掉了键盘的连接线,抓起它,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狠狠地砸向了对面的墙壁。
砰！
一声巨响。
那个承载着神力和诅咒的键盘,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堆真正的电子垃圾。
世界,安静了。
没有金光,没有毁灭,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看着地上的碎片,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感觉身上某种无形的枷锁,终于被挣脱了。
我转过头,看向苏晴晚。
她还愣在那里,满脸的不敢置信。
我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或许有些难看,但却无比轻松的笑容。
你好。
我叫江哲。
虽然……我好像忘了自己是谁。
你愿意,重新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