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亲手设计、拿出了全部积蓄装修的婚房里,我的未婚夫江川,正抱着他哭得梨花带雨的青梅竹马林晚晚。而他们身后,本该贴着囍字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巨大的黑白遗照。照片上的男人我不认识,但林晚晚看他的眼神,比看江川时要深情百倍。洁白的窗帘被换成了素缟,喜庆的红木家具上摆着袅袅升烟的香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纸钱味。他们用我的房子,给我未来的婚姻,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江川看到我,慌乱地松开林晚晚,第一句话却是:卿卿,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笑了,看着这满屋的荒唐,冷静地拿出手机,当着他们的面,拨通了江川妈妈的电话。
1
卿卿姐,我和川哥哥把新房布置好啦!你快来看看我们的杰作呀!
收到林晚晚这条微信时,我正在开车去婚房的路上。后备箱里,是我特意为江川准备的惊喜——一套他念叨了很久的限量版游戏设备。
看到我们两个字,我的心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
这套婚房,首付是我爸妈出的,房贷我在还,装修的每一块砖、每一匹布,都是我亲自挑选的。江川工作忙,这是他的原话,所以装修期间他几乎没露过面。
我体谅他创业辛苦,从没抱怨过半句。
直到上周,硬装全部结束,只剩下一些软装的收尾工作。江川突然对我说,他想让林晚晚来帮忙参考一下。
林晚晚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口中比亲妹妹还亲的存在。我见过几次,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说话细声细气的女孩。
晚晚是学美术的,审美比我们都好。江川当时是这么说的,而且她最近心情不好,让她找点事做,也能分散一下注意力。
我不是个小气的人,既然他开口了,我便笑着答应了。
可现在,这条宣示主权般的微信,让我心里那点别扭迅速发酵。什么叫我们的杰作这是我的婚房。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快,回了条语音:在路上了,你们辛苦啦。等我到了请你们吃大餐。
我的语气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温和。
三年的感情,我一直扮演着懂事、体贴的角色。江川总说,和我在一起最舒服,因为我从不无理取闹。
我把车停在楼下,看着那扇熟悉的窗户,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和江川结婚,在这里组建我们的小家。我会亲手为他做一日三餐,他会在下班后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
这份期待,让刚才那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我提着给他的礼物,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是林晚晚的。
紧接着,是江川温柔的安抚声:晚晚,别哭了。我知道你难受。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相信阿哲在天之灵,也一定会开心的。
阿哲谁是阿哲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什么意思
我站在门口,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凝固了。我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屏住呼吸,听着里面的动静。
可是……川哥哥,这样对卿卿姐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这毕竟是你们的婚房……林晚晚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听上去委屈又无辜。
她会理解的,江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卿卿她最大度了,她知道你的情况,不会计较这些的。你对阿哲的心意,比什么都重要。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凭什么替我大度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那份刚刚还满溢在胸口的甜蜜期待,此刻像是被人狠狠打碎的玻璃,碎片扎得我生疼。
我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2
吱呀——
门被我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客厅里的两个人瞬间被惊动,齐刷刷地朝我看来。
江川正半蹲在林晚晚面前,手里还拿着纸巾,温柔地替她擦拭眼泪。而林晚晚,则依偎在他身边,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被浓浓的哀戚所覆盖。
他们身后的景象,让我彻底僵在了原地。
我眼前的,根本不是我那个温馨明亮、充满生活气息的婚房。
这是一个灵堂。
一个布置得庄严肃穆,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用心的灵堂。
我亲自挑选的米色温馨墙纸,被大片的白色幔帐覆盖。我为了搭配整体风格而定制的暖色系窗帘,被换成了惨白的素纱,像招魂幡一样在微风中飘动。
客厅正中央,我原本放置婚纱照的位置,此刻赫然挂着一张巨大的黑白遗照。照片上的男人很年轻,眉眼英挺,但眼神中透着一股桀骜不驯。他正侧头对着镜头笑,而他身边,亲密地挽着他胳膊的,是笑靥如花的林晚晚。
那张照片的背景,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巴黎的埃菲尔铁塔。
照片下方,我买来准备放我们合照的红木边几,此刻变成了一张供桌。上面摆着水果、点心,还有一个正在燃烧的香炉,青烟袅袅,散发着刺鼻的檀香味。
我买的那些喜庆的红色、橙色抱枕,全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沙发上几个白色的祭奠花圈。
整个空间,冰冷,压抑,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我花了半年心血,用我所有的爱和期待去构建的家,此刻变成了一个悼念陌生男人的场所。
巨大的荒谬感和愤怒,像海啸一样将我吞没。
我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卿卿……你怎么来了江川终于反应过来,他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慌乱和心虚。他下意识地想去拉我的手,却被我狠狠地甩开了。
别碰我!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林晚晚也跟着站了起来,她怯生生地躲在江川身后,用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睛看着我,声音细若蚊蚋:卿卿姐……对不起……你别怪川哥哥,都是我的主意……
好一朵娇弱的白莲花。
我没有理她,目光死死地盯着江川,一字一句地问:江川,这是怎么回事谁能给我解释一下,我的婚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我的质问像一记重锤,敲在了他伪装的镇定上。
3
江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张了张嘴,似乎在极力组织语言。
卿卿,你先冷静一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还在重复这句苍白无力的废话。
我不想听废话!我厉声打断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只问你,墙上那个男人是谁你们在我家里,搞什么名堂
我的视线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射向他。
江川被我的气势镇住了,他从未见过我如此歇斯底里的样子。在他印象里,我永远是那个温婉得体、情绪稳定的苏卿。
他旁边的林晚晚,见状哭得更厉害了。她抓着江川的衣角,肩膀一抽一抽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卿卿姐,你不要逼川哥哥了……她哽咽着说,阿哲……阿哲是我的前男友。今天,是他的忌日。
前男友忌日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
原来,这就是江川说的,林晚晚心情不好的原因。
江川见林晚晚开了口,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接话:对,卿卿。阿哲是晚晚的初恋,一年前因为意外去世了。晚晚一直走不出来……今天是他的一周年忌日,她……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好好地祭奠一下他。
祭奠我气得发笑,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嘲讽和冰冷,所以,你们就选了我的婚房江川,你脑子是被门夹了吗在我和你的婚房里,祭奠她死去的初恋你觉得这合适吗!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在空旷的灵堂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我知道这有点不妥……江川的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我,但是晚晚说,阿哲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拥有一套这样的房子,面朝阳光,装修得温馨明亮……我们的新房,和阿哲梦想中的家一模一样。所以……晚晚就想在这里,为他圆一个梦。
多么感人肺腑的理由!
用我的房子,圆她死去前男友的梦!
我简直要为他们这伟大的爱情鼓掌了。
所以,这就是你把我的设计图拿给她看的原因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装修初期,江川曾以帮你参考为由,拿走了我的全套设计图纸。当时我没多想,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江川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继续为自己辩解:卿卿,我只是想帮帮晚晚。你看她多可怜,她只是太思念阿哲了。我们只是借用一天,就一天!等今天过了,我保证把一切都恢复原样,好不好
他试图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来安抚我,仿佛我只是在无理取闹。
恢复原样我看着满屋的白色,看着那张刺眼的遗照,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窒息,江川,有些东西,脏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4
我的话让江川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似乎没想到,一向顺从的我,这次会如此不依不饶。他的耐心正在被耗尽。
苏卿,你能不能别这么小题大做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责备,我说了,我只是在帮晚晚!她是我妹妹!她现在这么难过,你作为我未来的妻子,难道不应该多一点同情心和包容心吗
未来的妻子同情心包容心
这几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的脸上。
我包容他创业忙,独自扛下所有装修的琐事;我包容他时常因为要安慰妹妹而取消我们的约会;我甚至包容了他把这个妹妹带进我们未来的家。
可我的包容,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他们联手,把我的家变成了别人的祠堂!
江川,你搞清楚,这是我的房子!我指着脚下的地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首付是我爸妈的钱,房贷是我每个月在还!你出过一分钱吗你凭什么在这里替我发善心,替我做主
提到钱,江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创业的启动资金,还是当初我家出的。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刺。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他恼羞成怒地低吼,苏卿,我没想到你这么物质!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你眼里还比不上一套房子吗
他身后的林晚晚适时地拉了拉他的衣袖,用气音说:川哥哥,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不该来这里的。我现在就走……
她说着,就作势要去收拾桌上的东西,脚步却虚浮得像是随时会晕倒。
江川立刻心疼地扶住她:晚晚,你别动,你身体还没好。这不关你的事。
他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失望的眼神看着我:苏卿,我对你太失望了。我以为你是个善良、懂事的女孩,没想到你这么冷血无情。
我看着眼前上演的这出情比金坚的戏码,突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冷血无情
好,今天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冷血无情。
我不再与他们争辩,只是平静地看着江川,然后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缓缓地掏出了我的手机。
江川和林晚晚都愣住了,不明白我要干什么。
我划开屏幕,找到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号码,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那边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喂卿卿啊,找阿姨什么事呀是不是和江川那小子闹别扭啦
是江川的妈妈,我未来的婆婆。
我开了免提,将手机举到他们面前,确保他们能清楚地听到我说的每一个字。
我对着听筒,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清晰地说道:
阿姨,您儿子出息了。他为了安慰他的青梅竹马,把我们俩的婚房,爆改成了一间灵堂,正在祭奠她死去的初恋呢。
您要不要也过来,一起上柱香
5
我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客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电话那头,江川妈妈显然也懵了,有几秒钟的死寂。
江川的脸,则在刹那间血色尽失,变得惨白如纸。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苏卿!你疯了!他反应过来后,一个箭步冲上来,伸手就要抢我的手机。
我早有防备,侧身一躲,让他扑了个空。我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怎么敢做不敢当还是怕你妈妈知道你有多‘孝顺’,用未来的婚房给别人冲喜
我故意把冲喜两个字咬得很重,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你胡说八道什么!江川气急败坏地低吼。
这时,电话里终于传来了江川妈妈拔高的、尖锐的声音:灵堂什么灵堂!江川!你个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在那边你给我说话!
江川的身体猛地一僵,冷汗瞬间从额头冒了出来。
妈,不是……卿卿她……他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
你给我闭嘴!江川妈妈的声音暴怒得像要掀翻天灵盖,我不管你们在搞什么鬼!苏卿,你别挂电话!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到!
说完,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只剩下供桌上那炉香,还在不知死活地冒着青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江川死死地瞪着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那是一种混杂着愤怒、羞耻和恐惧的眼神。苏卿,你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吗你知不知道我妈心脏不好!你要是气出个好歹来,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他又开始给我扣帽子了。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现在想起你妈心脏不好了你把婚房改成灵堂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被你活活气死江川,别拿阿姨当你的挡箭牌。今天这事,我们必须说清楚。
林晚晚颤抖地走了过来,拉着江川的胳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川哥哥,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我们赶紧把东西都收起来吧别让阿姨看到了生气……
她一边说,一边楚楚可怜地望着我,似乎在用眼神乞求我的原谅。
可惜,我早已不是三小时前那个满心欢喜的苏卿了。
收我冷笑一声,不必了。就让阿姨亲眼看看,她的好儿子,和他的好妹妹,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也让她评评理,到底是谁,冷血无情,小题大做。
我施施然地走到沙发边,无视了那个碍眼的白色花圈,径直坐了下来。
我倒要看看,这场戏,他们打算怎么收场。
6
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对于江川和林晚晚来说是这样。
而我,内心却出奇的平静。当一个人彻底失望之后,剩下的就只有冷漠了。我像一个局外人,冷眼看着他们两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林晚晚手忙脚乱地想去摘墙上的遗照,可那照片挂得太高,她个子又娇小,跳了几下都够不着,急得眼泪直流。
江川则想把那些白色的幔帐扯下来,可那些东西都钉得死死的,他越是着急,越是扯不掉,反而把墙纸都撕下来一大块,露出了里面灰色的水泥墙,像一块丑陋的伤疤。
整个客厅一片狼藉,比刚才更像灾难现场了。
别白费力气了。我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他们两个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们回头看我,眼神复杂。
我靠在沙发上,双臂环胸,姿态闲适得仿佛在看一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现场,还是保留得完整一点比较好。不然,我怕阿姨来了,说我冤枉你们。
江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又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防盗门被人用钥匙从外面咔哒一声打开了。
江川妈妈来了。
她几乎是冲进来的,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江川爸爸。
当他们看清客厅里景象的那一刻,两位老人脸上的表情,瞬间从焦急变成了惊骇,再从惊骇转为无法遏制的暴怒。
江川妈妈的视线扫过满屋的白色,扫过供桌上的香炉,最后死死地定格在那张巨大的黑白遗照上。她的嘴唇开始发抖,脸色涨成了猪肝色,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来。
这……这是……她指着那张照片,声音都在打颤。
妈……江川心虚地叫了一声,刚想上前。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江川的脸上。
江川妈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得江川整个人都偏了过去,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蒙了。
你这个畜生!江川妈妈的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我让你结婚!不是让你在这里办丧事!你是不是盼着我跟你爸早点死啊!
7
江川妈妈的怒火,像火山一样彻底喷发了。
她打完江川,还不解气,转身就冲向了那张供桌。她一把挥掉上面的所有东西,水果、点心、香炉……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香炉翻倒,滚烫的香灰洒在地板上,烫出几个焦黑的印子。
晦气!真是晦气!她一边砸一边骂,眼睛通红,谁让你把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弄到我儿子家里来的!谁让你弄的!
她的目光,最终像利剑一样射向了那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林晚晚。
林晚晚被她看得浑身一哆嗦,眼泪掉得更凶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阿姨……对不起……不关川哥哥的事……都是我……
你给我闭嘴!江川妈妈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林晚晚,我们江家哪里对不起你了从小到大,我和你江叔叔把你当半个女儿疼!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跑到我儿子的婚房里,给你那个死鬼前男友哭丧你是想咒我儿子,还是想咒我们全家啊!
这些话骂得极其难听,完全撕破了平日里和善的面具。
林晚晚被骂得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
江川终于回过神来,他顾不上自己火辣辣的脸,一个箭步冲过去,将林晚晚护在了自己身后。
妈!你别骂她了!他对着自己的母亲大吼,她已经够可怜了!你为什么非要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江川妈妈看着护在别人身前的儿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手都在哆嗦:我骂她江川,你脑子清醒一点!现在被羞辱的人是苏卿!是你未来的老婆!你不护着她,你去护着一个外人!
她不是外人!江川脱口而出,她是我妹妹!
我没有你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
一旁的江川爸爸一直沉默着,此刻也终于忍不住了,他走上前,一把拉开江川,沉声喝道:江川,给你妈和卿卿道歉!立刻!马上!
江川却梗着脖子,一脸倔强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丝毫歉意,反而充满了被我出卖的怨恨。
我没错!我只是在帮一个需要帮助的朋友!是苏卿太小气,太斤斤计较了!她根本就不理解晚晚有多痛苦!
我静静地听着他的控诉,内心毫无波澜。
我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觉得,错的是我。
8
江川的话,像是一桶油,狠狠地浇在了他母亲即将熄灭的怒火上。
好……好……好一个‘没错’!江川妈妈气得连连点头,她指着被江川护在身后的林晚晚,又指了指我,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嘶哑,江川,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这个女人,和苏卿,你只能选一个!有她没我儿媳妇,有我儿媳妇就不能有她!
这是一个母亲,在用最直接的方式,逼儿子做出选择。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江川的身上。
江川爸爸脸色铁青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警告。
林晚晚在他身后,哭得泣不成声,柔弱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仿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而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最终审判。
其实,答案我已经知道了。从他把我推开,选择护住林晚晚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
我只是想亲耳听见。
江川的喉结上下滚动,他艰难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他没有看我,也没有看他的父母,而是低头,看着他怀里的林晚晚。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悲壮的语气说道:妈……你别逼我。我答应过林叔叔,会一辈子照顾晚晚的。我不能食言。
林叔叔,是林晚晚的父亲,也是江川父亲的老战友,几年前因公殉职了。
原来如此。
原来还有这样一层我不知道的信息。一个沉甸甸的、足以压垮我所有感情的承诺。
江川妈妈听到这句话,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幸好被江川爸爸及时扶住。她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里充满了彻骨的失望,嘴里喃喃道:完了……我这是养了个什么情种……完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我缓缓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走到江川妈妈面前,对着她和江川爸爸,深深地鞠了一躬。
叔叔,阿姨,对不起,让你们看笑话了。我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也谢谢阿姨,今天特意为我跑这一趟。
江川妈妈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出口,只是满眼愧疚地看着我。
然后,我转向了江川。
他正一脸复杂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平静。
江川,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结束了。这个婚,不结了。
说完,我从包里拿出了我们之前一起去挑的订婚戒指,那颗小小的钻石在凌乱的灯光下,闪烁着讽刺的光芒。
我没有扔掉它,也没有还给他。
我只是走到那张黑白遗照前,将戒指轻轻地放在了供桌上,放在那个翻倒的香炉旁边。
既然你这么情深义重,为了圆她的梦,不惜毁了我的家。那这枚戒指,就当我提前送上的份子钱了。
我看着他和林晚晚,扯出一个冰冷的微笑。
祝你们,百年好合,早日团聚。
说完,我再也没有看他们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让我充满期待,也让我彻底心死的家。
9
我走出那栋楼,刺眼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我没有哭。
眼泪是留给值得的人的。江川,他不配。
身后没有传来任何追赶的脚步声。他甚至没有追出来。这个认知,比那满屋的白色更让我心寒。
我坐进车里,关上车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我在驾驶座上静静地坐了五分钟,脑子里一片空白,又似乎想了很多。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约会,他笨拙地为我剥虾;想起了我加班到深夜,他开车穿越半个城市来接我;想起了他求婚时,单膝跪地,眼神里满是星光。
那些曾经让我无比确信的爱意,此刻回想起来,都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而我,是那个被蒙在鼓里、自得其乐的小丑。
五分钟后,我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子没有开往我父母家,也没有开回我现在租住的公寓。我调转车头,朝着市中心的方向开去。
半小时后,我把车停在了一家24小时开锁公司的门口。
我拿着房产证和我的身份证复印件,直接走了进去。
师傅,你好。我要换锁,现在,立刻,马上。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开锁师傅是个爽快的中年男人,看了我的证件,二话不说就拎着工具箱上了我的车。小姑娘,跟男朋友吵架了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苍白的脸,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是,是家里进贼了,得赶紧换个锁,把脏东西都拦在外面。
师傅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点点头,没再多问。
回到那个家的楼下,我让师傅在车里稍等。我独自上楼,用我的钥匙打开了门。
屋子里已经没人了。江川和他的父母,还有林晚晚,都走了。
但是,那些布置还在。黑白遗照,白色幔帐,奠仪花圈……一切都还维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
他们甚至懒得收拾一下。
或者说,在江川看来,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
我拿出手机,对着这满屋的狼藉,从客厅到卧室,每一个角落,都仔细地拍下了照片和视频。这些,都将是呈堂证供。
做完这一切,我才下楼叫师傅上来。
换锁的过程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当师傅把一套崭新的钥匙交到我手里时,我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江川。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直接按了静音,随手把手机扔在了副驾驶座上。
他一连打了七八个,见我不接,又开始发微信。
苏卿,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非要闹到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吗
我妈被你气得犯了心脏病,现在正在医院!你满意了
我看着那条条充满指责和质问的信息,心中最后一点残存的温情也彻底消散了。
他还在怪我。
我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懒得回。
付了钱送走开锁师傅,我握着那串冰冷的新钥匙,终于开车回了我爸妈家。
有些事,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了。
10
我爸妈正在客厅看电视,见我回来,我妈立刻笑着迎了上来:卿卿回来啦吃饭没我给你留了汤。
妈。我叫了她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我妈脸上的笑容一僵,她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难看跟江川吵架了
我爸也关了电视,担忧地看了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爸,妈。我跟江川,完了。
什么我妈惊得提高了音量,好端端的,怎么就完了下个月就要办婚礼了,你们别闹性子!
我没有解释太多,只是拿出手机,点开了刚刚拍的那些照片和视频,递给了他们。
你们自己看吧。
客厅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视频里,林晚晚那若有似无的哭泣声,和我自己冰冷的质问声。
我爸妈的脸色,随着画面的切换,一点点变得铁青。
当他们看到那张巨大的黑白遗照时,我妈倒吸一口凉气,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我爸一把接了过去,他看完最后一段视频,猛地一拍沙发扶手,气得浑身发抖:混账东西!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妈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冲过来抱住我,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的傻女儿啊……你怎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啊!
在父母温暖的怀抱里,我一直强撑着的坚冰,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我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这不是软弱,而是委屈。是对那三年错付的青春,和那份被践踏得体无完肤的真心的告别。
我爸抽完一根烟,脸色阴沉地站了起来。他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很少有这么动怒的时候。
卿卿,你别怕。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这事没完!他江家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房子是我们的,一分钱都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去!
他顿了顿,又问:对了,当初他创业,我们家借给他的那五十万,有借条吗
我点了点头,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有。当时您提醒过我,我让他写了,就放在我公寓的书房里。
好!我爸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笔钱,连本带息,也得让他一分不少地吐出来!敢欺负我苏家的女儿,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倾家荡产!
父亲的话,像一把利剑,斩断了我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
是的,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11
当天晚上,我就搬回了爸妈家。
我以为江家会很快联系我,或者说是联系我爸妈。毕竟,闹到这个地步,于情于理,他们都该有个说法。
可一整个晚上,风平浪静。
第二天上午,我正在房间里整理思绪,我妈敲门进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卿卿,江川他妈的电话。她把手机递给我。
我接了过来,按了免提。
喂,阿姨。
卿卿啊……电话那头,江川妈妈的声音听上去疲惫又沙哑,没了昨天的盛气凌人,反而多了几分恳求的意味,阿姨知道,昨天是江川不对,是他混蛋。阿姨替他向你道歉,行不行
道歉就不必了。我的语气很平淡,事情已经发生了,道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江川他也是一时糊涂!晚晚那孩子……唉,你也知道,她身世可怜。她爸爸是为了救江川他爸才牺牲的,我们江家欠他们家的。江川从小就发誓要照顾她一辈子,他只是……只是太重承诺了。
又来了。
又是这套说辞。
原来,这背后还有这样一层救命之恩的道德枷锁。
江川瞒得真好。三年来,他从未对我提过半个字。是他觉得没必要,还是怕我知道了,会对他和林晚晚的关系产生警惕
阿姨,我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但这并不能成为他糟践我、糟践我们婚房的理由。他要报恩,要照顾林晚晚,可以。但他不应该拉着我一起,我没有这个义务。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江川妈妈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油盐不进。她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苏卿,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江川的公司现在正在融资的关键时期,容不得一点负面新闻。你把婚事搅黄了,对他影响多大,你想过吗
我笑了。
原来,这才是她今天打这通电话的真正目的。
不是为了道歉,是为了让我顾全大局,是为了她儿子的前途。
阿姨,他的公司会不会受影响,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现在只关心一件事,什么时候,把欠我们家的钱还回来。
你!江川妈妈彻底被我激怒了,苏卿,我真是看错你了!你眼里就只有钱吗五十万而已,我们江家会赖着你不成!
那就好。我冷静地说道,既然如此,麻烦你们三天之内,把钱连同这三年的利息,一起打到我卡上。还有,婚房里的东西,也请江先生尽快搬走。三天后,如果我还看到里面有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会当垃圾全部处理掉。
说完,不等她再开口,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12
挂掉电话后,我立刻开始行动。
我先是联系了之前为我们筹备婚礼的婚庆公司,取消了所有的预订。接着,又通知了所有发过请柬的亲朋好友,告知他们婚礼取消。
做这些事的时候,我的心异常平静。就像是在处理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公务。
处理完这些,我驱车回了我之前租住的公寓。
我要找那张借条。
公寓里还保留着我和江川共同生活过的痕迹。他的剃须刀,他的游戏机,他随手搭在沙发上的外套……这些曾经让我觉得温馨的细节,此刻看来,只觉得无比碍眼。
我没有丝毫留恋,径直走进书房,在保险柜里找到了那张写着借款五十万的借条。白纸黑字,下面是江川龙飞凤舞的签名。
我把借条小心地收好,又打开了我的笔记本电脑。
我爸提醒了我,打官司需要证据。我需要整理出所有我和江川之间的财务往来记录。
我登录了我的微信,开始翻看我和他这三年来的聊天记录。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但我必须做。
往日的甜言蜜语,此刻看来,都像是一根根淬了毒的针。
我强忍着恶心,快速地筛选着,寻找所有涉及到转账、红包、共同开销的记录。
就在我翻到去年冬天的一段聊天记录时,我的手指,猛地停住了。
那段时间,林晚晚的初恋男友阿哲刚刚去世。江川告诉我,林晚晚情绪崩溃,他需要多花点时间陪她。
我当时还善解人意地让他好好安慰妹妹。
现在,我点开了那段时间的聊天记录。其中有一条,是江川发给我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林晚晚的社交平台截图。
她发了一张阿哲的黑白照片,配文是:阿哲,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实现你生前的愿望。明年今日,我会为你安一个家。
而在这条动态下面,赫然有一个点赞。
点赞的人,是江川。
我记得,江川当时把这张截图发给我,是想向我证明林晚晚有多可怜,有多深情。
可现在,我看着那句明年今日,我会为你安一个家,再联想到昨天发生的一切,一个可怕的念头,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我。
昨天,正好是阿哲的一周年忌日。
所谓的祭奠,根本不是临时起意。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鸠占鹊巢。
13
这个发现让我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我一直以为,江川只是愚孝,被所谓的恩情和承诺绑架,一时糊涂才做出了荒唐事。
可现在看来,我错了。
这不是一时糊涂,这是处心积虑的欺骗和背叛。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林晚晚的计划,甚至,他就是这个计划的合谋者和执行者。
他拿走我的设计图,不是为了参考,是为了给林晚晚看,让她确认这房子是不是符合她死去前男友的梦想。
他让我同意林晚晚参与软装,不是为了让她散心,是为了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把我的婚房,改造成她理想中的爱巢——不,是灵堂。
我,苏卿,我投入了全部积蓄和心血的家,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献祭出去,用来抚慰另一个女人的道具。
巨大的愤怒和恶心,让我几欲作呕。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既然是预谋,就一定还会留下别的痕迹。
我点开江川的微信头像,进入了他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对我一直都是全部可见的。往日里,除了工作,就是我们俩的合照,他一直扮演着一个完美男友的角色。
可现在,我用一种全新的、审视的目光,重新检查着他每一条动态。
很快,我在半年前的一条动态里,发现了端倪。
那是一张他公司的团建照片,九宫格,很多人。其中一张,是江川和几个同事的合影。背景是一家日料店。
而照片的角落里,一个女生的侧影一闪而过。虽然模糊,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林晚晚。
可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江川告诉我,他公司团建,全是男同事,不方便带家属。
我当时还觉得他很体贴,没有多想。
现在看来,多么可笑。
我的手指继续向下滑动,更多的巧合浮现出来。
一张他声称在加班的照片,窗玻璃的反光里,隐约有一个长发女人的轮廓。
一条他定位在外地出差的动态,配图是酒店的夜景。而我通过搜索引擎的识图功能,发现那家酒店,就在林晚晚大学所在的城市。
一桩桩,一件件。
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那些被我用信任二字轻易盖过的谎言,此刻都连成了一条清晰的线。
这条线,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一直以为我们的感情坚不可摧,却原来,早已千疮百孔,只是被他用谎言的墙纸,裱糊得光鲜亮丽。
我将这些截图,一张一张地保存下来。
江川,林晚晚。
游戏,才刚刚开始。
14
三天之期,很快就到了。
江川没有还钱,甚至连一通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再发来。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第四天一早,我爸给我请的律师打来了电话。
苏小姐,证据我们都整理好了。随时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除了五十万的借款,我们还可以根据您提供的那些照片和视频,以‘违背公序良俗,造成严重精神损害’为由,向江川和林晚晚提出精神损害赔偿。
好。我干脆利落地回答,那就麻烦王律师了,尽快立案。
挂了电话,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车去了那套房子。
我倒要看看,江川是不是真的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用新钥匙打开门,玄关还是一片狼藉。
而客厅里,那些白色的幔帐和花圈,已经被撤掉了。但墙上被撕坏的墙纸,和地板上被香灰烫出的焦痕,依然触目惊心。
那张巨大的黑白遗照,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墙上用红色油漆,喷上的两个刺眼的大字——
贱人。
字的旁边,还画了一个丑陋的乌龟。
我的婚房,不仅成了灵堂,现在,又成了发泄私人仇恨的涂鸦墙。
我站在门口,看着那两个字,不怒反笑。
看来,他们是真的被我逼急了,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出来了。
我拿出手机,
冷静地对着那面墙拍了张照,然后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110吗我要报警。我的私人住宅被人非法入侵,并且遭到了恶意毁坏和人格侮辱。
做完这一切,我又给江川发去了我平生第一条,也是最后一条彩信。
内容,就是那张墙上涂鸦的照片。
并附上了一句话:江先生,破坏私人财物,是需要负法律责任的。另外,我已经委托律师起诉你了,记得查收法院传票。
这一次,他的电话,几乎是秒回。
我没有接。
我只是默默地看着手机屏幕,欣赏着那个名字,一遍又一遍地亮起,又熄灭。
我知道,他现在一定气疯了。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15
警察很快就到了。
因为我有换锁记录,可以明确证明这三天内,只有江川和他那边的人拥有过旧钥匙。物业的监控也清晰地拍到了,昨天深夜,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进入了这栋楼。
虽然看不清脸,但身形和江川有七八分相似。
警察做了笔录,拍了照,告诉我这属于刑事案件,他们会立案侦查。
送走警察,我没有立刻离开。
我看着这个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家,心中那份被压抑的怒火,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我给物业打了电话,让他们帮我找几个最专业的保洁和垃圾清运工。
半小时后,人来了。
我指着屋子里所有江川买的东西——他最爱的懒人沙发,他熬夜打游戏用的电竞椅,他亲手组装的书架,甚至是他留在卫生间里的一套昂贵的护肤品。
这些,我指着它们,对工人们说,全部,都给我扔出去。一件不留。
工人们面面相觑,有些犹豫:姑娘,这些东西看着都还挺新的,扔了可惜了……
不可惜。我从钱包里抽出一叠现金,递给领头的人,这是定金。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做,清空之后,我付双倍的价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工人们不再犹豫,立刻开始动手。
一时间,屋子里乒乒乓乓,响声震天。
那些承载着我们过去三年回忆的物件,被一件件粗暴地抬出去,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清运车里。
我站在阳台上,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就像是在看一场盛大的、与我无关的告别仪式。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划开接听,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男声:苏卿!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把我的东西都扔了
是江川。
看来,是物业通风报信了。
你的东西我轻笑一声,江先生,你是不是忘了,这房子里,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你花钱买的。
你!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哦,对了。我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慢悠悠地补充道,你放在我这里的几件换洗衣服,我也让阿姨一并处理了。不知道她们是扔了,还是捐给流浪汉了。
苏卿!你敢!电话那头的江川,声音已经完全失控,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我为什么不敢我的声音比他更冷,江川,这是我的房子。我想扔什么,就扔什么。你要是有意见,可以,让你的律师来跟我谈。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并将这个号码拉黑。
世界,终于清净了。
16
垃圾清运车开走的时候,楼下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林晚晚。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看上去楚楚可怜。她大概是接到了江川的电话,匆匆赶来救场的。
她抬头,看到了站在阳台上的我。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电光火石。
她脸上那副柔弱无辜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夹杂着怨恨和得意的复杂神色。
是的,得意。
仿佛在说,就算你把东西都扔了又怎样江川的心,还是在我这里。
我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挑衅。
我没有动怒,反而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然后,我转身回了屋。
屋子里已经空空荡荡,除了硬装,什么都不剩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将那股令人作呕的檀香味,彻底覆盖。
我满意地付了尾款,送走了工人。
然后,我拿出手机,点开了我和江川共同的一个好友群。
这个群里,有我们双方的很多共同朋友,之前都是要来参加我们婚礼的。
我深吸一口气,将我之前保存的所有截图,一张一张,发了进去。
包括江川声称团建时和林晚晚的巧合合影。
包括他出差时,和林晚晚在同一个城市的定位。
包括林晚晚那条明年今日,为你安家的动态,以及下面江川那个刺眼的点赞。
当然,还有我那间被改成灵堂的婚房,和墙上那两个用红油漆喷上的大字。
我没有配任何文字。
因为这些图片,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做完这一切,我没有去看群里瞬间爆炸的信息,直接退出了群聊。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江川和林晚晚这对情深义重的兄妹,将在我们共同的圈子里,彻底社死。
江川,你不是在乎公司融资,在乎名声吗
我就是要让你,身败名裂。
17
我扔下的那颗炸弹,威力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
不到半小时,我的手机就快被打爆了。有震惊的朋友,有关心我的闺蜜,当然,更多的,是来自江家人的狂轰滥炸。
江川的,江川妈妈的,江川爸爸的,甚至还有一些我连名字都叫不上的亲戚。
我一概不接。
我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世界彻底安静了。
我爸妈走进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和我平静的脸,眼神里满是心疼。
卿卿,都处理好了我爸问。
我点点头:嗯,都扔了。
扔得好!我爸一拍大腿,这种晦气东西,留着过年吗走,爸带你吃好吃的去,去去晦气!
我妈也红着眼圈揽住我的肩膀:对,不想了。为了那种人不值得。我女儿这么好,以后有的是好男人排着队追。
我知道,他们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我。
我笑了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是啊,我有什么可难过的我甩掉了一个渣男,看清了一朵白莲,及时止损,保住了我的房子和钱。我还有爱我的父母,有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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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庆祝才对。
当天晚上,我爸订了一家城里最高档的餐厅,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地吃了一顿散伙饭。
席间,我的手机解除了飞行模式,微信消息瞬间涌了进来。我大概扫了一眼,看到了闺蜜发来的几十条信息。
卧槽!卿卿!江川也太不是东西了吧!这简直是畜生行为!
林晚晚那个绿茶!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亏你以前还对她那么好!
群里都炸了!江川被骂得狗血淋头,已经退群了!
干得漂亮!对付渣男就不能手软!姐们儿支持你!
闺蜜还发来了几张截图,是群里一些朋友的聊天记录。大家都在一边倒地谴责江川和林晚晚,为我打抱不平。
看到这些,我心里最后一点郁气,也彻底消散了。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所有明辨是非的人,都站在我这边。
吃完饭回到家,我接到了王律师的电话。
苏小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王律师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松,法院的传票,今天下午已经送达到江川本人手上了。另外,警方那边也传唤了他,就你那套房子的事进行调查。估计他现在,正焦头烂额呢。
我勾了勾唇角。
这才只是个开始。
18
江川的报应,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第二天,我就从一个在金融圈工作的朋友那里听到了消息。
江川的公司,本来已经谈好了一笔至关重要的A轮融资,投资方是一家业内很有名气的风投公司。合同都快签了。
结果,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之间的丑闻,被爆了出去。
不知道是谁,把我发在好友群里的那些截图,扩散到了更大的范围。甚至还有人添油加醋,写成了图文并茂的渣男贱女故事,发在了本地的几个生活论坛和公众号上。
一夜之间,江川从一个年轻有为的创业新贵,变成了人人喊打的极品渣男。
投资方最看重的是什么除了项目本身,就是创始人的品行和声誉。
一个连自己的未婚妻和婚房都能如此践踏的男人,谁敢相信他的契约精神谁敢把几千万的资金交到他手上
据说,投资方的老板看到那些照片后,当场就震怒了,直接给项目负责人下了死命令:终止合作,永不录用。
这笔融资,彻底黄了。
不仅如此,江川公司的几个核心技术人员,也因为无法忍受老板的品行,提出了离职。公司内部人心惶惶,眼看就要分崩离析。
这个消息,让我痛快得想开瓶香槟庆祝。
我就是要让他尝尝,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滋味。
而另一边,林晚晚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的光荣事迹,同样在她的学校里传开了。她所在的艺术学院,圈子本就不大。大家很快就扒出了她的身份信息。
学校的贴吧、论坛里,全都是关于她的帖子。
惊!我校美术系才女,竟是插足别人感情的极品小三
为给死去的初恋‘圆梦’,竟将闺蜜婚房变灵堂这是什么毁三观的剧情
听说她还享受着烈士子女的特殊津贴这样的人品,配吗
舆论发酵得越来越厉害。据说,学校方面已经介入调查,林晚晚被辅导员约谈了好几次,每天走在校园里,都要承受无数指指点点的目光。
她那朵楚楚可怜的白莲花人设,碎得连渣都不剩了。
我听到这些消息时,没有丝毫的同情。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19
就在江川和林晚晚焦头烂额的时候,江川的父母,终于坐不住了。
这次,他们没有打电话,而是直接找上了我爸的公司。
是我爸的秘书打电话告诉我的。
苏总,江川的父母来了,非要见您,说是有要事相商。
我爸接过电话,语气沉稳:让他们等着。
然后他看向我,征求我的意见:卿卿,你想见他们吗
我想了想,说:见。为什么不见有些账,是该当面算算了。
我们约在了公司附近的一家茶楼。
江川的父母看上去比前几天憔悴了很多,尤其是江川妈妈,眼窝深陷,像是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见到我们,她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倨傲,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亲家……哦不,苏总,弟妹……她语无伦次地打着招呼。
我爸没理会她的称呼,开门见山地问:有事说事吧,我时间宝贵。
江川爸爸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推到我们面前。
这里面,是五十万。我们先还本金。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卿卿,我们知道,这次是江川混蛋,是他对不起你。我们老两口,替他给你赔不是了。
说着,他们俩竟然真的站起来,要对我鞠躬。
我爸及时拦住了他们:行了,别来这套虚的。五十万的本金,我们收下了。但利息,还有精神损失费,一分都不能少。
江川妈妈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忍着没发作,只是说:这个……这个我们上了法庭再说。今天来,主要是想跟你们商量另一件事。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卿卿,你看,你能不能……高抬贵手,去网上发个声明,就说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或者……去跟那个投资方解释一下江川的公司,真的不能没有那笔钱啊!
我听着她的话,差点气笑了。
到了现在,他们想的,依然不是如何弥补对我的伤害,而是如何挽回他们儿子的损失。
不可能。我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卿卿!江川妈妈急了,声音也拔高了,做人不能这么绝!你毁了江川,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打住。我抬手制止了她,阿姨,我跟你们,早就没有感情可言了。当初你们的儿子和他的好妹妹,把我亲手布置的婚房变成灵堂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做人不能这么绝’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我不仅要让他还钱,要让他赔偿,我还要让他,为他做过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法院见吧。
20
和江川父母的谈判,不欢而散。
我爸对我的处理方式,非常满意。
对付这种人,就不能心软。回公司的路上,他对我说道,你放心,官司的事,爸给你请了全市最好的律师团队。不把他们扒下一层皮,我就不姓苏!
有了父亲做后盾,我心里更加有底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去。
我是一家设计公司的首席设计师,之前为了筹备婚礼,我推掉了很多项目。现在,我重新捡起了我的事业。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白天在公司画图,晚上回家查阅资料,周末还去参加各种行业交流会。
忙碌,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当我专注于我热爱的事业时,那些关于江川的糟心事,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一个月后,我的生活已经完全回到了正轨,甚至比以前更加充实和精彩。
我主导的一个新项目,获得了业内的设计大奖,为公司带来了巨大的声誉和利润。老板对我赞不绝口,直接给我升了职,加了薪。
我用自己的积蓄,给自己买了一辆心仪已久的车。
我开始健身,学瑜伽,周末约上三五好友,去郊外徒步,去探索城市里新开的画展和音乐会。
我发现,离开江川之后,我的世界,不是变小了,而是更大了。
我不再需要围着一个人转,不再需要为了迁就别人的情绪而委屈自己。我可以自由地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成为任何我想成为的人。
就在我以为,江川这个名字,已经快要从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的时候。
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林晚晚打来的。
她的声音听上去嘶哑又脆弱,带着浓重的哭腔。
苏卿姐……求求你,你放过川哥哥吧……我给你跪下都行!
他已经身败名裂了,公司也破产了,现在还背了一身的债……他快要被你逼死了!
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你冲我来!你放过他好不好
我静静地听着她在电话那头声嘶力竭的哭喊,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我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林晚晚,我淡淡地开口,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逼死他的,不是我。
是你们自己。
21
我和江川的官司,开庭了。
那天,我穿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化着精致的妆容,以最佳的状态出现在了原告席上。
而另一边的江川,则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他瘦了,也憔悴了,眼下的乌青浓重,曾经意气风发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败的气息。
他身边的林晚晚,也素面朝天,眼睛红肿,看上去可怜兮兮。
江川的父母也来了,坐在旁听席上,满脸愁容。
法庭上,我的王律师有条不紊地陈述着事实,将一份份证据呈上。
借条、财务往来记录、婚房被改成灵堂的照片和视频、墙上侮辱性的涂鸦、物业监控录像、我在朋友圈揭露真相后江川对我进行的辱骂和威胁的聊天记录……
证据链完整而清晰,将江川和林晚晚的所作所为,钉得死死的。
轮到对方律师辩护时,他们的说辞显得苍白无力。他们试图将一切都归结于年轻人感情用事、一时糊涂,甚至还想反咬一口,说我曝光他们的隐私,对江川造成了名誉和财产的巨大损失。
王律师只是冷笑一声,站起来反驳:请问被告律师,我的当事人曝光的是隐私,还是事实难道做了违背公序良俗、甚至涉嫌违法的事情,还不允许受害者说出来了
一句话,问得对方哑口无言。
整个庭审过程,江川几乎全程低着头,不敢看我一眼。
而林晚晚,则从头哭到尾,试图用眼泪博取同情。
可惜,法庭是讲证据的地方,不是比谁更会演戏的舞台。
最终的判决,毫无悬念。
法院判决,江川必须在十日内,偿还我五十万借款本金,并按照银行同期贷款利率的四倍,支付这三年来的利息。
同时,江川和林晚晚,因恶意侵占并毁坏我的私人住宅,对我造成了严重精神损害,必须共同向我赔偿精神损失费十万元。
并且,他们还必须在本地的主流报纸上,连续三天刊登道歉声明,向我公开赔礼道歉。
听到判决的那一刻,江川妈妈在旁听席上嗷的一声,直接哭了出来。
而江川,则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我看着他们,心中没有一丝快意,只有一片释然。
这场闹剧,终于,以我完胜的姿态,落下了帷幕。
22
官司结束后,我的生活彻底恢复了平静。
江川一家,也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后来,我零零碎碎地从一些朋友口中,听到了他们的后续。
江川的公司,最终还是破产清算了。他不仅赔光了所有的家底,还欠了一屁股的外债。为了还钱,江家卖掉了市中心的大房子,搬到了郊区的一处老旧小区。
据说,江川妈妈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大病了一场,身体一直没好利索。
而江川本人,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打击后,彻底一蹶不振。他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只能靠打零工度日,整个人都变得阴郁沉默。
至于林晚晚,她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最终还是被学校劝退了。顶着小三和灵堂女的骂名,她在设计圈里也混不下去。听说她后来回了老家,在一个小画室里当助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有一次,我的一个朋友在街上偶遇了他们俩。
朋友说,他们看上去就像一对落魄的苦命鸳鸯,穿着廉价的衣服,为了买一份打折的盒饭而跟人争执。曾经的骄傲和体面,荡然无存。
朋友问我:卿卿,看到他们现在这么惨,你解气吗
我当时正在给我的新家设计图纸。
那套被他们糟蹋过的房子,我最终还是决定卖掉了。我不想让那段不堪的回忆,成为我未来生活里的一个疙瘩。
我用卖房的钱,加上这几年的积蓄和赔偿款,在一个环境更好的小区,买了一套更大的房子。
我一边用铅笔勾勒着我梦想中的衣帽间,一边对朋友说:谈不上解不解气。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他们选择了背叛和伤害,就要承受身败名裂的后果。
而我,选择了及时止损和奋力前行,所以,我配得上更好的生活。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只是,他们的光明,被他们亲手熄灭了。
而我的光明,才刚刚开始。
23
一年后,我的新家装修好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我邀请了所有的好朋友来家里开温居派对。
房子被我设计成了我最喜欢的简约奶油风,宽敞明亮。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跳跃着金色的光斑。
我亲手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朋友们带来了香槟和鲜花。我们在客厅里放着音乐,举杯欢笑,庆祝我的新生。
闺蜜搂着我的肩膀,看着满屋的温馨,感慨道:卿卿,真好。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笑着抿了一口香槟:是啊,真好。
这种好,不是因为我报复了谁,也不是因为我赢了谁。
而是因为,我终于找回了那个,在爱情里差点迷失的自己。
我重新拾起了我的事业,我的爱好,我的朋友圈。我发现,一个女人的价值,从来都不是由男人来定义的。
我可以靠自己,过上想要的生活。我可以把自己的人生,经营得活色生香。
派对进行到一半,我接到了王律师的电话。
苏小姐,告诉你最后一个消息。王律师的声音带着笑意,江川和林晚晚,登报道歉了。我把报纸照片发给你。
我点开微信,看到了那张照片。
报纸的中缝里,一小块豆腐块大小的版面,刊登着他们的道歉信。言辞恳切,充满了悔意。
我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就关掉了手机。
对我来说,这封迟到了一年的道歉信,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原谅他们那是上帝的事。
我的任务,是让他们去见上帝。
当然,这是句玩笑话。
我只是觉得,我的人生,不应该再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所占据。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有更美好的风景要看。
24
派对结束后,我一个人坐在阳台的吊篮里,吹着晚风,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
我突然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个下午。
我也是这样开着车,满心欢喜地,去奔赴一场我以为的幸福。那份对未来的期待感,曾经是我生活中最亮的光。
后来,那束光,被他们亲手掐灭了。
我曾经以为,我的世界会就此陷入黑暗。
可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光,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心里的。
当我选择不再沉溺于过去的伤害,当我选择勇敢地向前走,当我重新把人生的掌控权握在自己手里时,那束光,就又回来了。
甚至,比以前更亮,更暖。
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头像是蓝天白云,名字很简单,叫陆屿。
验证信息写着:你好,我是今天画展上坐你旁边的人。你的设计见解很独特,希望能有机会交流一下。
我想起来了,是今天下午在温居派对前,我去看的一个独立设计师画展上,遇到的一个男人。他很高,很干净,笑起来眼睛里有星星。我们当时确实聊了几句,相谈甚欢。
我看着那条好友申请,迟疑了几秒。
然后,我笑了。
我按下了通过键。
窗外,夜幕降临,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汇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我知道,我的故事,并没有结束。
一个篇章的完结,是为了开启另一个,更精彩的篇章。
而这一次,我会带着我的理智和铠甲,去迎接未来,可能到来的,一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