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重回
我曾无数次悄悄在人群里寻找过一个身影,寻找那个瘦瘦高高的,
留着碎寸短发,爱穿运动服的少年。
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形成了习惯,也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这个习惯。
只依稀记得,在很长时间里,每一次看向他的眼睛,
就像在心底刻进了一束光,无声无息地贯穿了此前所有的等待。
直到第一次和别人说起他,我也才意外的发现,他已经在我的记忆里,悄无声息地走远了。
至于从何时开始,无迹可寻。
十一月的寒潮依然如往,在月末姗姗来迟。
今天是高中校庆的日子,我和慕梓约好回去看看。
毕业六年,从校门口经过无数次,每次却只是匆匆一瞥,那里已不再是终点站。
还有一个转弯才到学校路口,路边车位已经停满了车子,
前面车流在慢吞吞的挪动,看这方向,估计大都是来参加校庆的。
看这架势,估计学校车位已经停满了,要不我们停这附近吧,也没多远了,走过去。
慕梓一边伸头看前面车流一边说。
我思索了一秒,觉得慕梓分析的不错,再往前走应该更难找到车位,
有道理,看看找个车位停了。
诶,那那那儿～这辆车好像要出来了,快过去。
慕梓指着右前方那辆车比划着：真是天助我俩也,要啥来啥,看来今天确实是个吉日啊！
前车往前挪了几米,右边那辆车打着左闪慢慢插了进来,我连忙打右闪跟过去,顺利把车停进车位。
和慕梓下车从人行道慢慢往学校走去,路边的银杏树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叶子随着风打着转晃晃悠悠的飘过来,像是在举行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我们,好久不见了。
往前走了大概一百多米,终于到路口了,右转过去,
一条大道直挺挺的往山脚伸过去,直到被一块巨大的石头阻断。
石碑上刻着七个红色的大字：南青市第一中学。
风吹动着校门口挂着的横幅,旧地重游,心底仿佛也有某个早已尘封的名字,微微地,动了一下。
学校依山势而建,石梯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顶,最正中间的一座大殿就是高一高二的教学楼。它其实由三座楼连接而成,最前面的一栋楼横向在正中,
连接着左右两边竖向的两栋楼,在大楼前方左右两边还各有一间大平层作阶梯教室使用。
教学楼前是一片四百多平米宽的广场,这就是我们平时升旗的地方。
升旗台以教学楼中轴线为基点,和大楼遥相对望。顺着升旗台往山下望去,
就是密密麻麻的台阶,台阶两侧是郁郁葱葱的松树林,三年里,它始终是一个颜色,不曾变过。
不过这多年未见,倒是似乎长高了不少。
越靠近学校,记忆里的模样越发清晰,甚至有种恍如昨日的错觉。
第二章
重触
哎呦,哎呦,走不动了,歇一分钟。
慕梓一边说一边一屁股挪到了校门口的长椅上。
我记得以前没这么远啊,是不是路又修长了
路一直都是这个样,你们是好久没回来了吧旁边的保安大叔笑呵呵的搭话。
不可能吧,我记得以前我们跑去下边路口坐公交车,几步路就到了。是吧,沫沫
我看是你体力不行了吧你说说高中毕业到现在你跑过几次八百米我无奈的看着慕梓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年轻娃娃真逗！
开玩笑！我还能一口气冲到山顶信不信
慕梓说着从椅子上弹起来,做出冲锋的姿势,转头向旁边保安大叔问道,
叔叔,我们还要做什么登记吗
不用,不用,直接进去吧。今天全校开放的。
好嘞～
风吹过校园门口,带着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似乎某种被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悄悄破土而出,心跳终是忍不住乱了节拍。
不是已经放下了吗那一瞬间,我自己也搞不懂了。
一层一层又一层,再抬头往上,已经看不见山顶的教学楼,满眼全是台阶。
看来真是不敌当年了,我爬不动了,沫沫,歇一下。慕梓一屁股坐到石阶上。
我也,爬不动了～说着我也一屁股坐下。
你还记得以前上体育课下课,我们一口气从这边冲回教室吗真是一口气,都不带喘的！
我顺着慕梓手指方向望过去,那是通向田径场的其中一个路口。
路左边的体育馆应该是翻修过,看上去扩建了不少,屋顶也还是新的。
哈哈哈,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一周两节体育课,下一节都是物理课,谁敢迟到就死定了。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说起方老头,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碰到他,现在想想还怪想他的。
慕梓,嘴里嚼着什么,给我吐出来！我模仿着物理老师的语气神态看向慕梓,老,老师,我已经咽下去了。
你够了,哈哈哈哈哈,你居然还记得。
必须的,名场面啊！
那边声音好响啊,我们过去看看吧。慕梓起身顺便把我拽了起来,朝运动场走去。
锣声,鼓声,掌声,叫喊声,看来仪式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
不过,每次下体育课你都要拉我往这边走,另外那边不是更近吗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另有所图
哪,哪有什么企图。这边坡不陡啊,那边,那边楼梯那么陡,废腿。
吼！好啊,箫沫,你果然有阴谋。
我,我有什么阴谋
别装啦,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撒谎都会揪耳垂,我还不了解你啊！
慕梓像是抓住了破案的关键证据,斩钉截铁的审判着我,
老实交代,是不是为了你的篮球王子。
我习惯性的想掩饰,刚要反驳,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她抢先打断了。
别想找借口,臭沫沫,我还没好好审你呢,
上次不是说好有时间就跟我说前因后果,你还快快招来！
就像是一个埋在地下百年千年的文物被人挖掘,
世人满眼喜色,没人留意到文物身上的恐慌和无助。
有一瞬间,我感觉埋在心里的秘密就像那重见天日的文物,
只想有人赶紧用尘土把它重新盖上,这样才是安全的。
尽管我已经和慕梓提起过他一次,可此刻心里还是有种道不明的情绪在失控翻滚。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出了两个字,是,的。
第三章
重吟
好啊,亏我当初还信了你的鬼话,还说什么天下第一好,这么大事连我也瞒着。
到底是谁啊,你怎么会认识上个年级的人
我哥他们班的该不会是我哥
分析到最后,慕梓满脸震惊的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我。
怎么可能！
想想也是,就我哥那个痞样,我都看不上。
哈哈哈哈哈,你哥要是知道你这么形容他,会不会揍你
他敢,我跟大伯告状他就死定了。哎,不要岔开话题,接着说你和篮球王子的故事。
什么篮球王子,土不土。
你又不告诉我他是谁,叫什么,我只能根据你形容的起一个代号咯。
人家叫张璟桐。
张,璟,桐,没印象,没听过。然后呢,你什么时候在篮球场遇见的他
你还记不记得高一体育节,我不是报名短跑了嘛。
有天下午放学你陪我到田径场训练,你从那边的台阶上跳下来,还扭到脚了。
操场边乌泱泱全是人,舞台搭在足球场中央,现正在表演着一支集体舞蹈,
音响声音震得连我们旁边的竹叶都在舞动。
就是在慕梓当时崴到脚的地方,现在坐了一排领导。
后面的观众席上,一排,两排……也全是人影。
恍恍惚惚,像是回到了我们的体育节。
我记得那时候,操场上也是这个样子。
崴,脚哦～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后来我还顽强的拉着你去看对面的篮球赛,是不是
对对对,就是那次。
我记得后来也没看到帅哥啊,你看上谁了
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帅哥
那是,只有帅的人才配让我记住。
醒醒吧你～！
我一边说一边晃慕梓,
就是那天,后来我俩刚打算走,我差点被飞出来的篮球砸到。
是是是,这个我记得,当时吓死我了,篮球嗖的从你旁边过去,我还以为擦到你了。
就是在这儿。
啊什么
慕梓没有反应过来,顿了两秒,随即明白。
哦对,好像就是在这儿。
不知道是因为和别人谈起这段往事,还是因为此时此刻站在同一个位置,
当年的记忆如同大水漫灌,我竟记起了比以往每次回想都更多的细节。
当时的篮球场边围满了人,我和慕梓从人群中挤出来,
我一只手扶着慕梓,她一瘸一瘸的边走边和我讨论着待会儿去超市买什么吃的,
背后的热闹也同今日一般,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突然,一阵异口同声的惊叫从背后传来。
啊～先是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是小！心！
我俩还来不及反应,篮球从我右耳边嗖的飞了过去,
接着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大喊,捡球、捡一下球
……
我不知道他们是在对谁喊,
可能是因为刚才短暂的惊吓,我的注意力全在飞过去的那个篮球上,
像是接收到了身后的指令,撒腿追着球跑去。
然后呢你当时到底看谁看对眼了
后来我不是帮他们捡那个球嘛,就在我抱起球转身那一瞬间,
看到他从人群里边跑出来,穿着红色的篮球服,瘦瘦高高的,留着碎寸,
他一边往我这边跑一边招手说’丢过来,把球丢给我。’
我把球丢给他,那简直是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篮球稳稳的落在他手里的那一刻,他笑着和我说了一声谢谢,
我是第一次见到笑起来那么好看的男生。
那天落日的余光正好打在他左半边脸上,当时我俩隔了大概两三米的距离,
我还看到了从他头发里滚出来的汗珠,就快要滚到眼角了,
他抬起胳膊一边擦汗一边转身跑回了篮球场。
他的眼睛也很好看,很清澈,右眼眼角有一颗淡淡的痣。
你知道吗慕梓,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他眼里余烬的快乐。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像校园偶像剧里的男主的出场吧,我感觉所有美好的词都不够描述当时的他。
第四章
重省
呀呀呀,怎么还有点小肉麻。看不出来你还是这样的沫沫。
被慕梓这么一调侃,原本建立的一点点心理防线也塌了,
我的脸紧绷的红了起来,呼吸都变得不太受控制了。
你再说,你再说,还想不想继续听了
为了缓解我的紧张和尴尬,我用手戳,戳,戳慕梓,她左躲右躲,
哈哈哈哈,我不笑你,我不笑你,你继续说,我错了,我错了,箫姐……
那天后他的笑容总会时不时的出现在脑子里,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意识到这是喜欢,想着过几天就会忘记了。
后来,有一次在食堂再遇到他,就像是有一股电流从头顶连到脚底,
你懂那种感觉吗,慕梓,我当时呆住了,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连忙逃走。
为什么慕梓不解。
我觉得自己穿的很邋遢,头也油,脸也油,整个人就很丑,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那个样子。
你哪里丑了,你一点都不丑啊,你超好看啊,我的沫沫！
这是什么闺蜜滤镜吗
我说真的啊！对天发誓！
好啦好啦。我把慕梓的手按住,接着说,
可是从那天以后,我就总想着再遇见他,
每次在路上走着,我都会下意识的在人群里找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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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多次碰巧遇到他,我都会在内心狂喜好久。后来我才意识到,那就是喜欢。
哼,自己偷着乐,都不和我分享一下。
没有了啦～好几次我也想告诉你,但是……我又说不出口。
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知道我那么多小秘密。
不是,是,我,我觉得,自己是在痴心妄想,我,我配不上他。
他是什么神仙吗连你这么优秀的人都配不上他我到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诶,话说,他今天会来吗你说他几班的来着我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
他今天会来吗听到这句话,我内心又有了点波动。
我好像从来就没想好,如果再见,我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尽管已经想象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
426班
我小心翼翼的说出了那组数字,脑子里随着出现了他教室门口班牌的画面。
不认识,我哥他们班的到认识几个。你有他照片吗给我看看。
等我找找。我打开相册往上翻了翻：喏,这里面,中间,23号球服这个。
看这面向还不错嘛,眉清目秀的,看着像个正常人。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像正常人,谁看着不正常了
哟哟哟,这还维护上了。你不会还对他余情未了吧
说什么呢,这么多年没见没联系,至于吗
那可说不定哟～人家网上都说了,17岁爱上的人,最难忘记。
你这位网友省省心吧,我们不信谣,不传谣。
哈哈哈哈,走吧走吧,我们往那边逛着过去,说不定能遇到你的23号呢。
嗯……我犹豫着,不知是怯懦还是在想怎么反驳。
走啦～
慕梓拽着我,从操场边绕过舞台,走往教学楼方向。
足球场背后是南苑食堂,右手边紧挨着操场的这栋楼是实验楼。
爬上石梯,穿过一段小路,再爬一段三折的楼梯,这里就是男生宿舍了。
往南走过大概几十米的缓坡,就到了医务室。
门口花坛里栽了一棵很大的香樟树,这个季节,它还是一如既往的爱掉叶子。
沫沫,你还记得这里是哪吗
第五章
重感
当然,想当年因为迟到被班主任罚扫公区多少次。
当然,怎会忘记,当时为了见到他,在这里反复徘徊拖延时间的日子。
哈哈哈,一回忆都是黑历史。
还有这儿,我记得有一次正在扫地,它突然开始放**团的歌,
我俩激动的跟着唱跳,完全不顾路过人的’死活’。
慕梓指着香樟树前面的电子大屏幕说。
此时此刻,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建校90年来的历史,
而我却看到了跨越时间的两个女孩子在屏幕下跳舞的影子。
当然,我还记得,某次轮到我们小组打扫公区,
我无意间发现在临近晚自习响铃前几分钟他和同学会从这条路狂奔到教室,
后来我特意掐着点在附近游荡过几次,验证了他的这个规律。
再后来,我几次故意迟到被罚扫,只为了在那个时间能有几秒短暂的和他的交集。
这是我的小窃喜,连慕梓也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
当然,我还记得,也是在这里,他亲口打碎了我好不容易生长出来的一点点勇气。
这也是为什么,我最终选择把他深深的藏在内心最深处,生怕再见到一点光亮。
那又是另一段往事。
唯一重复的,就是那天依然轮到我们小组扫公区。
其实在食堂再次遇见他不久,我用QQ加过他好友。
当时为了找到他,我认真的翻过空间里每一条说说的点赞和评论,
一个一个点进对方空间去看,一个一个排除。
功夫不负有心人,尽管是大海捞针,还是让我找到了他。
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在和他的很多次聊天中,
我能感受到他的随和和分寸感,他给我一种很好相处却又很有分寸的感觉。
一开始他问过我的意图,我撒谎了,
我说看到推荐可能认识的人随手加的,想着应该是校友。
至于他是否怀疑过我的来意,至今不得而知。
起初,我以为所有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甚至自从有次他说,我们在学校都还没见过,
下次见面你跟我打个招呼吧,这样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从那时候开始,我以为我们可以有不同的结局。
当我已经在预谋要怎么和他偶遇,怎么和他打招呼,
甚至已经快憋不住想和慕梓全盘托出,让她帮我出出主意的时候,
还是下午,还是在这个地方扫地,只有三四分钟晚自习的铃声就要响了,
他还没来,就在我以为他可能已经去教室的时候,石梯下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接着几个男生风风火火的冲上了石阶。
哟,张璟桐,你女朋友。他旁边的白衣服男生边跑边说。
你在乱说什么,怎么可能,我……他边说着用手肘拐了一下白衣服男生。
他已经跑远了,后边那句我什么,我没听清,只听到他俩对话后的笑声。
我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人是不是我,
他们在经过时,我和他眼神猝不及防的碰撞了一秒,我连忙躲开。
后来白衣服男生回头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脸上还挂着他们短暂对话的余笑。
所以,他已经看透了我的心思是吗
但是,他也说了不可能。
所以,这算是变相拒绝了吧。
想想也是,他长那么好看,成绩优秀,性格那么好,那么爱运动的一个男孩子,
在喜欢他的女生里,比我好的多得多。
而我,什么也不是,平平无奇的相貌,平平无奇的身高,平平无奇的成绩,
至于爱好,我自己也不知道,更别说特长,放在人群里最普通的一颗灰色石子,没有人会注意到。
那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和他好像不是一路人。
就像我在绞尽脑汁想话题和他聊天,那些东西对他来说,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生活边角料。
既然如此,那这个招呼,不打也好。
就做一个单纯的网友吧,不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至少还能和他隔着屏幕说说话,也好,挺好。
慕梓,你说,如果当时我勇敢一点,告诉他我的心意,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我突然问。
第六章
重燃
哎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慕梓故作夸张地瞪大眼睛,打趣道：不是说已经不喜欢了吗
我原本也以为自己放下了,但此时此刻,站在曾经有他回忆的地方,
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也许……只是藏得深了吧,深到连我自己都忘记了。
我低下头,轻轻地说。
沫沫,感情这东西嘛,错过就错过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可是,如果你心里还有遗憾,今天不如试着弥补一下
反正大家都回来了,说不定他也在呢。
慕梓轻拍我的肩膀,眼里带着鼓励。
弥补怎么弥补跑过去跟他说‘嗨,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吗
我苦笑。
为什么不呢
慕梓笑得狡黠,你又没什么损失,说不定还能解开你的心结呢。
我犹豫了,心底的情感像是被轻轻撬开了一角,露出一丝光亮。
电子大屏幕往前就是一开始提到的广场,
我和慕梓趴在升旗台后边的石柱围栏上,看着下面池子里的红鲤鱼,
看着密密麻麻的台阶,一直延伸到山脚,再往远处看去,整座城市的风景尽收眼底。
随缘吧,既然自己拿不定主意,就交给老天,要是真有缘分,肯定有说破的契机。
既然相信缘法,就不必独自纠结。
慕慕,你还记得一共有多少阶楼梯吗我俩之前还数过的。
我也刚好在想这个问题,哈哈哈,真是心有灵犀。一千几来着
有这么多吗我还记得是……
就在我和慕梓正专注的讨论着楼梯数量的时候,斜对面有人喊慕梓。
寻声望过去,是慕梓的哥哥。
嘿,刚才就说听声音耳熟,还真是你啊,大喇叭。
慕梓哥哥一边说一边朝我们走过来,还有两个同行的男生,他们应该是一起的。
有点逆光,我看不太清他们的脸。
走近了些,等等,这是这是！张璟桐是他！真是他！
我愣住了,身体僵硬有点不受摆布。
你才是大喇叭！你是最大的喇叭！慕梓开启了和慕桦哥的互怼模式。
哟,这不是时光同学么,几年不见,都长高了。
慕桦哥说着走到我们面前,张璟桐和另外一个男生也跟过来了。
慕桦哥见我没反应,打趣到。不是吧,箫沫,几年没见就不记得我了
啊,不,不是,慕桦哥,啊,是,几年没见,你还长帅了,都看不实在了,呵呵呵～
还是你会说话,慕梓你学着点,你俩天天粘在一起,你说你怎么就不学学人家。
切～
切什么切。
你回来干嘛学校邀请你了吗
哟,整得学校邀请你了似的,慕老板,怎么,还没开始发家吗
哈～张璟桐在旁边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无奈的摇摇头。
他笑起来,还是那么温柔,和九年前的那个秋天的傍晚,他对我说谢谢时候的笑一样。
大脑像失控的飞机,一遍一遍的被吸进回忆的漩涡里,脑海里不断的重复着当时透着夕阳余晖的画面。
认识一下,这我妹,慕梓,这是箫沫,她俩小我们一级。
慕桦哥转头示意了一下旁边两人,
接着介绍：这是陆杨。
他抬手拍了下左手边男生的后背,
这是张璟桐。他抬起另一只手顺手搭在他的左肩。
张璟桐这不是……慕梓猛的转头看了我一眼,惊讶着刚开口。
学长好！我抢先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第七章
重顾
怎么看上了我告诉你慕梓,你可别到处祸害人。
慕桦哥顺手搂着他,半带玩笑的说。
张璟桐抬手打掉慕桦的手,
带着几分严肃的语气说,你能不能稍微着调点,都快奔三的人了。
慕梓不服气,又或是为了呛他哥,故意说,什么叫祸害人怎么结婚了
没有,没有,别听你哥乱说。张璟桐轻快的解释。
妹妹,他连对象都还没有呢,你有机会。旁边的学长轻快的插话道。
你们高中一个班的慕梓似乎想起了什么。
没有,我们仨初中同班,高中不在一个班。
怪不得。
怪什么,慕梓,我告诉你,少打鬼主意。
滚一边去,我跟你说话了吗,切～
你……
好啦,你们兄妹俩,要站在这里吵多久张璟桐看着慕桦哥,无奈的摇摇头。
六年了,不对,是七年,他高三毕业后,再没见过。
七年没听见过他的声音,似乎比那时候沉稳了不少。
我无数次的幻想过我们重逢的画面,
我在想,若是他还记得我,我该说点什么
最近还好吗这也太老套了吧。
但是,其他的,我好像也不能说什么了。
而此时此刻,我俩面对面站着,这句话我却无法说出口,
时机已经不合适了,想来可笑,我们之间,似乎从来就没有过任何合适的时机。
况且,换做任何人,面对陌生人突然的这句看似不适合客套的搭话,都会觉得莫名其妙。
还是算了吧,我始终还是做不到想象中的那么淡然,
看来,云淡风轻是装不出来的。
食堂去不去慕桦哥看了看我俩。
你请客
你想得美
切,浪费口水,铁公鸡,一毛不拔。
哎,慕梓,你是真白眼狼啊,你说说以前哪次不是我请你。
这次你没请啊。
走,请,今天不撑死你算我小气。
你自己说的啊！
走,沫沫,给他吃破产。
啊……这……好吗
时光同学,走呗,赏脸和我们三位粗汉吃个饭。
不等我再回话,慕梓已经拽着我往食堂方向走去。
一行人穿过刚才香樟树旁的小道,下了几层石阶,路过男生宿舍区,
往前走了大概三四百米,前面的冷饮店出现在画面,侧后方相邻的是超市。
从旁边绕过去,就是食堂。
门口的阿姨说二楼餐厅都有安排了,一楼可以随便坐,我们进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放东西。
现在时间还稍早,食堂人不是很多。
哇塞,好多菜啊。
嚯,糖醋排骨,我心心念念的糖醋排骨,居然还有。
哇,这里还有红烧狮子头。
还有这个,还有这个,沫沫你快来看。
我和慕梓看到那些菜激动得吧啦吧啦的聊着,恨不得每样菜都打一份。
餐厅看着是新装修过的,窗口换新了,椅子换新了,墙也换新了。
但菜色还是老样子,看来还是我们在时那一群师傅,味道应该也没变。
以前天天抱怨的每天都是一样的菜,没点新花样,多年后却成了魂牵梦萦的味道。
味蕾恋旧,果真如此。
打完菜饭回到座位,陆杨学长去烧烤窗口拿刚才点的炸串。
哥,走,买几瓶饮料去。
不去,自己去。
你要去付钱啊,不是说你请,不得请到底。
自己去,回来报销,让箫沫陪你去。
我陪你……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慕梓强制打断了。
我怎么知道你们几个老爷们喜欢喝什么。
随便。
慕桦！走不走！
走,走走走走走,祖宗。
慕梓成功的把慕桦哥叫走了,她走前还拍了下我的右肩,
我不知道她只是无意识的动作,还是在暗示我什么。
第八章
重凝
座位上只剩我和张璟桐两个人,气氛一时间变得微妙且尴尬。
要不要找个什么借口出去躲两分钟
找什么借口呢这样会不会很明显
淡定,淡定,就装作不认识就好了。
不是,淡定不了啊,天呐,说点什么
这样好像更尴尬啊,一开口不全暴露了。
怎么他们都还不回来
救命啊～人生第一次确切的体会到想原地抠出三室一厅是什么感觉,我感觉连头发丝都快社死了。
箫沫就在我尴尬到脑子已经空白的时候,张璟桐出声打破了死寂。
啊
我有点猝不及防,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看向他的表情是惊讶还是什么,一定丑爆了。
你,不记得我了
啊！不是。我还没反应过来。
好久不见了。几年来着六年还是……
七年我脱口而出,脑子都还没来得及赶上张口的速度。
七年,是好久了。
想了下他又说：最近好吗
挺好的,你也挺好的吧
还行吧,勉强凑合。
在哪上班他接着发问,顿了下又说,还是还在读书
没,上班两年多了,在贡城。
挺好的。
嗯。
场面再度陷入冰点,我不知道他看出来我的窘迫没,反正我就差把这俩字写脸上了。
不知道空气凝滞了多少秒后,他又开口。
几年没回来,以为很多东西已经记不得了,没想到再踏到这片土地上,很多模糊的画面又开始变清晰了。
确实,走在这些熟悉的地方,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很多回忆自动就蹦到脑子里。
我记得高三那年,有一次打篮球崴到了脚,打了两个多月石膏。
啊好了没话说出口我才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死脑子,能不能转快点,这死嘴,能不能闭好。
幸好食堂地板贴了瓷砖,要是土,早被我搓出一个坑来了。
好想逃,好想逃,这慕梓买饮料怎么半天不回来
噗～他轻笑了一声。我感觉我整个人都红了。
你紧张什么
啊没有,没有,我只是,不太,擅长和人交流。
高中时候的你可不这样啊。
他轻轻的笑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但我看到了他嘴角浅浅勾起的弧度,随即又迅速消失。
什么
张璟桐没回答我的话,接着说：箫沫,我一直有个疑惑,想问一下你。
什么
那次我扭到脚,有一天下午,
吃完饭后到教室,我发现我桌子上放着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剂。
他顿了一下。
我斜看着窗外,不敢和他对视,心跳已经震得头皮发紧,
咚,咚,咚,一下,两下,三下……这副躯体已经快困不住它的跳动。
我们班同学告诉我是个女生放的,我问了身边所有认识的人,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是谁。他停了几秒,接着开口,我想问,是你吗
又是一个尘封了八年的秘密,像是被吸进了无边的黑洞,我再次陷进多年前的回忆里。
第九章
重辞
妈,我今早不当心扭到脚了,你送一瓶云南白药来给我好不好
扭到脚严不严重要不要我来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要,不用,不严重,只是稍微有一点疼,还能走路。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我去医务室看过了,没伤到骨头。
那行,等下午我送去校门口,你放学去拿。
好的。
那天下午放学,我骗慕梓我妈妈来看我,让她自己去食堂。
下课铃响,我顺着青云路密密麻麻的台阶向下狂奔到校门口,
找到妈妈贴了我姓名班级的药,再一口气跑到高三教学楼底。
现在这个点他应该不在教室了吧
我观察了下楼道里没人下来,偷偷摸摸跑了上去,三楼,右边。
我按着门牌找到了他的教室。
偷偷从后门看了一眼,有一个同学在。
再三确定不是他后,绕到前门小心翼翼的开口：同学你好,请问张璟桐位置在哪有人托我带点东西给他。
正在埋头刷题的男生抬头看了一眼,往靠窗那组的位置指了指。
第四组,第一,二,三,四,第四排,右边那个。
好的好的,多谢多谢。
不谢。他又低头继续刷题。
我三两步跑到指的那个位置,桌子上放了一本作业本,
看了一眼,姓名：张璟桐,不错,就是这儿了,放下东西,埋着头火速冲出了教室。
看来是我想……张璟桐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低沉。
是我。不等他说完,我回过头,正正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我看到了他的眼神明显的闪烁了一下,有这么震惊吗
谢,谢你。
小事,你不提我都忘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说出这句话后,我感觉到他轻轻的冷笑了一下。
话都聊到这儿了,要不索性问了吧,不留遗憾,对,不留遗憾。
对,了,我也有个问题。
什么
有次在我们班公区,哦,就是医务室门口香樟树那里。
我知道。他点点头,又接着问：公区怎么了
我正要开口,慕梓抱着一堆饮料回来了。
啊,没什么,我记得以前好像在公区看见过你好几次,你是不是都掐着点去教室
哈哈哈,确实,以前都是极限冲刺的。
聊什么呢
慕梓给我使了个抓没抓住机会的眼神。
我看向她,苦笑了一下。
没什么,聊聊学校以前的样子。
快吃吧,快吃吧,菜都凉了。
慕桦哥给我们递着饮料说,咦这陆杨拿个炸串怎么半天回不来
说曹操曹操到。
来了来了,哎呦,现在炸串这位大婶动作太慢了,磨磨唧唧的。
我们五个人边吃着饭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八九年前的梦想,没想到今天实现了。
小箫沫啊,你能感受到吗
我想你一定会激动开心好久好久吧。
如果时空能错位接合,我希望此时此刻坐在他对面的是你。
吃完饭,又同行绕着环校路转了转,好多东西还是老样子,只是人不同了。
以前掐着点狂奔过的层层楼梯上,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的少年。
不知道后来有没有人发现,
站在四楼走廊最西边的位置往对面三楼东边往回数第三道窗户看过去,
能看到对面那栋楼另一侧花坛里的枇杷树。
不知道有没有人记得,高三教学楼后门左侧那棵松树上,有一个鸟窝,
他们班的同学应该发现了吧。
绕了一圈,本想上教学楼看看,但是一楼楼道的门锁着,只能作罢。
你们两位后边什么安排我们待会儿打算去篮球场练练手,要不要一起慕桦哥问。
学校里好……
不等慕梓说完,
我打断了她的话：不了,不了,我们下午打算去逛街。
慕梓一脸不理解的转头看着我,没有戳穿。
行吧,那你们自己玩,路上当心点。慕桦哥说。
拜拜～我挥手和慕桦哥和陆杨告别,
转头看向张璟桐,浅浅一笑,说,再见
再见他每次说话嘴角总是向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给人一种不想结束对话的妄念。
再见,上一次和他说这两个字,是四年前。
第十章
重叹
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停止聊天很久了。
我记得最后一次发消息给他,好像是在夏天。
我躺在宿舍玩手机,刷QQ空间看到他发了一条说说：
篮球赛很精彩,只是代价是轻微脑震荡加轻度颅脑外伤,
好在队友很给力,我们是冠军。本人现已无大碍。
我条件反射般的坐起来,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
他受伤了严不严重顾不得想其他的,我打开了聊天对话框。
你受伤了吗
过了十多分钟他便回我了。
是的
怎么受伤的严不严重
打篮球不小心摔倒了
还好,不算严重
现在好些了吗医生怎么说
拍片确定了没问题
没问题,只是现在还有点头晕
怎么这么不小心
篮球赛打的太激烈了
一不注意脚没落稳就摔倒了
以后要注意安全啊,脑袋可是很重要的
我会的,谢谢你。
不客气
怎么办,还能说点什么
他想和我说话吗还是只是出于礼貌回复我
想了半天,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好像再多说什么,都越界了。
他应该需要休息,那就不打扰了吧。
你好好休息,就先不打扰你了。
过了半分钟左右,没有消息进来,我又发了一句
再见。
再见。这次秒回。
再见,没想到聊天框,就这样停在了四年前。
四年啊,好久,好像又没多久,
已经记不起后来控制过多少次发消息给他的冲动,
也想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在经过篮球场时不再习惯性的搜寻和他相似的身影。
我不该打扰他的。
后来的几年里,确实也没再打扰。
走咯～慕梓挥挥手,挽着我顺着阶梯,往校门口方向走去。
沫沫,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刚才多好的机会,干嘛不去
去干嘛你想打篮球吗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
吃饭的时候我不是看你俩聊的挺好的吗而且他现在单身,单身诶,你就不想再努力一把
我从四年前就已经停止喜欢他了。
你撒谎,见到他的时候你明明慌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只是没想道,竟然真的还能再次遇见他。
你慌了,说明你还是有感觉的,对不对而且我看他,嗯,也有点说不清楚什么意思。
算啦～
到底为什么啊,沫沫
四年,我已经往前走了这么多路,过去的人,就让他留在过去吧。至少他在我的回忆里,是美好的。
试一试,说不定你们的结局会不一样呢。慕梓又说了一遍这话。
慕慕,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不敢告诉他吗
因为自卑。我用了好多好多年才困住了这头怪兽,我不想让它再被放出来一次。
当你不带任何目的的去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怎么那么多缺点。
我也努力过,想着再次遇见,一定是能够配得上他的模样。
但是今天再次站在他面前,感觉自己又好像被打回了原型。
缘分这东西,真的好奇妙,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有些话错过了一秒,后来,就再也遇不到合适的时机了。
说罢,我自嘲般的冷笑了一下,仿佛笑在食堂里试图问出那个问题的自己。
果然,世间事,喜乐参半,但遗憾其多。
真的没可能了吗
我和他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好好告别。
十七岁的小箫沫,对不起,多年后,我还是没能替你攒够勇气,
要是能重来一次,希望你能比我勇敢一点,再多勇敢一点。
再见了,喜欢的少年。十七岁的遗憾,终究是留在了那年夏天。
第十一章
别离
2015年9月6日,天气：晴
开学啦,从今天开始就是高二,学期小目标：努力考到和他一样的名次,早日追上他的脚步。开学真好,能见到他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