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喀什飞机场。
一个五十多岁，国字脸，头发有些苍白的人，站在出站门口，焦急地向外张望着。
“您是邓书记吧？”一个声音低低的，怯生生的。
邓书记侧身看了看，那人似乎跟自已的个头差不多，典型的高原脸，眉宇紧锁，锁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他随即点点头。那人弯腰抢过他的行李，扭头就走。
邓书记跟在他的身后，心里想，太那个了吧！初次见面，就是欠了八百两银子，也该客气点儿吧！可那人只顾自已走，并不回头，到了皮卡车旁，把行李装上拖斗，上车发动了引擎。
邓书记坐在副驾驶室，眼角瞄了瞄司机。司机的脸，依然蒙了一层冰。
“拐到阿图什市接一个人。”他的声音还是低低的，怯生生的。但语气是告知，而不是跟邓书记商量。
“好咧！”邓书记故意显得轻松愉悦，准备寻一个话题，跟身边冷如冰霜的司机扯扯闲篇。可司机毫无表情的脸，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住前方，连眼角都不挑他一下。邓书记霎时没了心情，把到嘴边的话，咽进了肚里。
阿图什市规模不大。当地人调侃，城东头的夫妻吵架，在城西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从阿喀高速下来，进入阿图什市，不到几分钟，就到了阿图什市第二中学门口。
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吊着脖子，向街道两头，观望。司机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摁了摁喇叭，将左手，伸出车窗外，使劲地挥了挥，喊道：“古丽孜瓦，这儿！”吐字清脆响亮，跟刚才和邓书记说话，完全是两码事。邓书记皱着眉头，瞅了瞅司机。司机的表情又恢复了原样。
叫古丽孜瓦的小姑娘，笑眯眯地跑过来，上了车，甜甜叫了一声：“努尔苏力坦叔叔，”然后稳稳坐在了后排，又加了两个字，“好了！”
努尔苏力坦的鼻子嗯了一声，说：“这是邓书记，刚来的。”古丽孜瓦很大方、很有礼貌地，问了一声好。
于是，邓书记便和古丽孜瓦攀谈起来。
古丽孜瓦·杰尼西拜克说，她是白雪分牧场牧民杰尼西拜克·马马依的女儿。今年上高三，成绩不错，有望明年高考，可以考上一所985重点大学。凭她的成绩，小升初时，是可以上内初班的；初升高时，是可以上内高班的。可她自幼丧母，跟父亲相依为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不但成绩好，还懂事、乖巧，为了l量父亲，减轻父亲的负担，便主动放弃了外出求学的机会。虽然外出上学，国家包揽一切费用，但零花钱是少不了的，是需要家里掏腰包的。自从她到阿图什第二中学上了高中，整个分牧场的牧民，都非常关心她。有车下山，便会打电话通知她。这不，努尔苏力坦接到邓书记，就拐到了阿图什市，顺便捎上了她。
古丽孜瓦·杰尼西拜克开朗、乐观、大方。她像认识邓书记很久了，将他当成了老朋友，给他说自已的身世，说校园里的所见所闻，说到高兴处，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严肃的努尔苏力坦，眼睛一直盯着前面，偶尔也会咧咧嘴，露出会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