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里，江厌离再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捂着脸痛苦地呜咽出声。
泪珠滴在信件上晕染开了笔墨，绽放出朵朵墨梅。
信太长太长了，长到他读了好几次，都读不下去。
七年的爱，怎么会让她说出恨这个让人痛彻心扉的字眼？
她说她已经释然了，可这封信越到后面字越小，因为想写的内容太多，她又怎么可能真的释然了呢？
只是他们已经无法回头了，再谈爱不爱，已经没有意义。
江厌离瘫坐在床上，那沙哑的哭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在夜晚里显得悲凉又孤寂。
贴满了喜字的家本应该看上去喜气洋洋的，如今却变得一片死寂。
他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都是曾经和顾清鸢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校园的小道上，他对顾清鸢一见钟情，每天变着花样给她送东西。
顾清鸢就这样拒绝他，拒绝了无数次，直到后来江厌离舍身推开差点被车子撞到的她，自己却受了重伤，那一刻，顾清鸢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江厌离还记得当时他在病床上醒来，顾清鸢流着泪握着他的手说着我愿意。
那一刻他的心脏开始猛烈的抽疼起来，他知道以后自己再也不会让眼前的女孩流泪了。
他们的七年平淡而温馨，最爱的那一年一起去冰岛玩，一起去拍卖行买下她最喜欢的东西，当时圈子里知道他们关系的兄弟们纷纷调侃。
只要有顾清鸢在，江少眼里就看不见任何人。
她喜欢茉莉，他就为她亲手种下，她喜欢项链，他为她亲手串起
就连江厌离自己都不懂，为什么一副好牌会被他打得稀烂。
他无法拒绝母亲的愿望，到底真的是因为那一份愚孝，还说在他的心底，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顾清鸢都不会离开他，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伤害她的感情？
现在回想起来，有太多次，顾清鸢的拒绝太过明显，看向他的眼神里空洞无神，总是带着一种看不懂，化不开的淡淡忧伤。
她的爱不是一下子消散，而是在无形之中慢慢被磨灭。
他精心养着的花在自己身边慢慢凋谢，他竟然毫无察觉。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她身边。
但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
唯一明白他的人，现在已经不知去向，失去了联系。
光是想想，江厌离就有些不寒而栗。
哭到眼底拉满血丝，眼泪都干了，他才拿出手机，发现母亲和肖苒苒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
肖家宣布取消婚约，江母为了挽回他们两家这么多年来的感情，想让他登门道歉。
肖苒苒舍不得他，一直在发道歉的信息。
他全部无视掉，点开了顾清鸢的聊天框。
江厌离往上滑动，才发现这一个月以来他们的聊天越来越少，她的回复也越来越敷衍，不再亲昵地叫他厌离，也不给他发可爱的表情包了。
很多时候都是他主动联系，但对方要么回复的很敷衍，要么就是干脆直接不复回。
他颤抖着手在屏幕上打下了一段话。
【宝宝，对不起，之前的事情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修修改改，最终点击了发送。
可是一个鲜红色的感叹号立刻跳了出来，江厌离虽然猜到了这个结果，但整个人还是止不住哆嗦起来，心脏疼的快要停止跳动，胃部一阵翻滚，差点要吐出来。
他又急忙给顾清鸢的手机号打去电话，在漫长的提示音之后，只听见一句冷冰冰的电子女声。
“抱歉，您拨打的号码已经暂停服务”
顾清鸢把手机号码注销掉了。
她想要彻底离开他。
江厌离红着眼看着屏幕上顾清鸢那张青涩的脸，忍不住低声喃喃，声音沙哑像是包含了许多道不尽的痛苦。
“宝宝，我们不是说要一辈子在一起吗，你怎么能忘记了我们当初的承诺”
顾清鸢离开了，但是这栋屋子里到处都有她生活过的痕迹。
空气里还弥漫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厨房里的盘子图案是她亲手选的，杂志是她买回来选衣服的，就连窗帘和地板，也都是挑的她最喜欢的颜色。
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承载着他们的共同回忆，只是看一眼，就会回忆起来。
但回忆又太过沉重，仿佛一下子就可以将他压垮。
铃声突兀响起，江厌离抬了抬眼皮，看见是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是特助打来的电话。
“什么事？”
听到江厌离沙哑不堪的声音，特助虽然知道他的心情不好，但也只能迎着头皮回答。
“江总，今天我们在整理顾秘书的工位时找到了一张磁盘，打开来看，是一段监控。”
“您还是亲眼看看吧。”
下一秒，特助发来了一段监控录像。
江厌离呼吸一窒，是他们在寺庙遇见的那段录像。
顾清鸢跟肖苒苒擦肩而过的片刻，肖苒苒伸腿将顾清鸢绊倒，随后她直直滚下了台阶。
原来顾清鸢那天在病房没有说谎，真的是肖苒苒做的
他本来还相信为人善良的肖苒苒不会做这种事，原来就连他，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江总，顾秘书的为人我们都看在眼底，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特地告诉您这件事，也是希望您能给她正名。”
江厌离回应了一声，随后挂断电话。
江厌离整个人都在颤抖，蜷缩进冰冷的被子里，闭上眼睛嗅闻着顾清鸢身上熟悉的香味，才让他疲倦不安的心稍稍舒缓片刻。
他忍不住就这样入睡，梦里全都是顾清鸢的身影。
她的哭，她的笑，她的眼泪，她的喘息声。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可是等醒来，他下意识去伸手，却只触摸到冷冰冰的床单。
枕头被他无意识中流出来的眼泪打湿，明明梦里他们度过了美好的时光，可是醒来的时候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胸口闷胀酸涩，有一种得而复失，若即若离的彷徨感觉。
他扶着头疼欲裂的脑袋做起来，打开手机，才发现现在是凌晨六点，他才睡了三个小时。
外面的天才微微亮，只是他刚颓唐地躺下，突然间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铃铛声。
他愣了片刻，立刻起身连鞋子都顾不上穿，直接冲到门口打开门。
还没看清楚面前的人，话却先说了出来。
“清鸢，是不是你回来了”
“啪！——”
清脆的一声，江厌离整个脑袋都被打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