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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川逸说到做到,不顾一切将望舒带走。
瑞士阿尔卑斯山麓下一处顶级疗养地。
空气清冽,雪峰皑皑。
他包下整座庄园,将她安置在阳光最好的房间。
他带来稀世的和田玉,雕成她年少时说过喜欢的兔子模样,放在她床头。
她没看一眼。
他请来世界顶尖的骨科与神经科医生,用最昂贵的药物调理她受损的腕骨和身体。
她接受治疗,却从不回应他的询问。
他亲手学做她小时候爱吃的糖糕,笨拙地烫红了手,端到她面前。
她任由点心变冷,变硬。
他夜里守在她门外,听见她细微的啜泣,冲进去想抱她,她却立刻背过身,只剩一片冰冷的沉默。
瑞士的雪化了,他又带她去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田。
紫色的海浪蔓延到天际,他想起她曾说想和爱的人来这里。
他推着她的轮椅,轻声说着规划,哪里建一座小教堂,哪里种她喜欢的蔷薇。
她只是闭上眼,嗅着风中的香气,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导游。
他变得喋喋不休,用无数礼物和承诺填补令人窒息的空旷。
“小舒,你看,极光。”
挪威的夜里,他裹着厚毯拥住她,指向天际流转的绿芒。
她终于开口,声音比极地的风还冷:“闵川逸,你挡着我看光了。”
他所有动作僵住,缓缓松开手,退到阴影里。
卡尔森在这时带来加密通讯,低声汇报:
“先生,手下的人办事不利苏莘莘,她跑了。像是早有接应,我们赶到时,人已不见。”
闵川逸眉心骤然一拧,眼底掠过惯有的狠戾。
但很快,那戾气被疲惫覆盖。
他挥挥手,甚至没问细节,只哑声道:
“加派人手去找。别让她再出现在望舒面前。”
他现在所有心思,只缠在一个人身上。
如何赎罪?如何让她再看一眼?
他变得偏执,接近病态地关注她最细微的反应。
她多吃了一口的食物,他立刻让厨师再做。
她盯着窗外某朵云看了片刻,他竟想买下私人飞机带她穿云而过。
她夜里一声咳嗽,他能惊坐起来,守到天明。
她却像一口枯井,扔下再多的珍宝,也听不见回响。
直到那晚,他处理完事务回到庄园,发现她不在卧室。
恐慌瞬间攫住他心脏。
他发疯般寻找,最后在监控里看见她独自坐着轮椅,到了庄园后方的悬崖边。
月光照着她单薄的背影,仿佛随时会随风消散。
他心跳骤停,狂奔而去。
却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猛地刹住脚。
他不敢惊动她。
他看着她抬起头,静静望着远处沉入深蓝的雪山顶峰。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对他伸出了那只伤痕狰狞的左手。
指尖微微蜷缩,像一个无声的邀请。
闵川逸呼吸窒住,巨大的狂喜和酸楚几乎将他击垮。
他眼眶发热,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想要握住那只手。
却见她的手越过他,只是轻轻接住了崖边松枝落下的一捧雪。
雪花在她掌心迅速消融,变成水滴,从指缝间漏下。
她收回手,看都未看他一眼,转动轮椅,平静地离开了悬崖。
只剩他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徒劳地停在半空,接住一掌心的空茫和刺骨的寒意。
当晚,卡尔森再次悄声进入书房。
“先生,追踪苏莘莘的线索彻底断了。但拦截到一段模糊的通讯,指向中国南方一个偏僻的福利院旧址。就是当年火灾发生的那家。”
闵川逸猛地抬头。
苏莘莘为什么会对那个地方感兴趣?
他心底莫名一沉,挥之不去的阴影悄然蔓延。
他转头望向窗外,望舒房间的灯已经熄灭。
一片漆黑。
像无尽的深渊,也像蛰伏着未知风暴的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