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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虚弱地躺在病床上，
我爸在给她喂粥，看到我弟，他高兴极了。
“阿恒来了，快，你妈看到你肯定开心。”
他们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可见到我后，他的脸立马就阴沉了下去。
把碗递给我弟，我爸过来用力推着我往外走。
“滚，我们舒家没有你这么不孝的女儿！”
我挣扎着，向我妈求助。
“妈，我不是那样的人，您难道也不相信我吗？”
可我妈对上我的目光却把脸撇到了另一边。
我有些无助，哭着向我爸道歉。
“爸，我真不是故意的，求您让我看看妈吧。”
可我爸态度坚决，任由我怎么哭喊都不准我呆在这。
最后还喊来了护士把我撵走。
我守在病房外几个小时，期间小区里不少我妈的朋友过来探望。
看到我，她们嘴上没留情。
尤其是赵姨，对着我不停地冷嘲热讽。
“你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女，真是倒霉。”
“老祖宗的说法果然没错。”她指着病房里给我妈削苹果的我弟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果然还是生儿子的好，你瞧你弟弟，多孝顺，不像你！”
我的确错了，这我没否认。
可我弟就没错了？
他已经17岁了，月月拿十几件衣服、十几双袜子回来让家里人洗，懒到这种程度，也算得上孝顺？也叫没错？
我胸口疼得发紧，心脏里像有什么东西在刺。
从小我爸妈就疼我弟，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事，他们从不准我弟做。
我爸不做，我弟也不做，于是所有的事就落到了我妈的头上。
而每当我妈向我抱怨的时候，我心疼她，就会揽下来。
不说全部，可三分之二的都是我做的。
不仅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准备早餐，连学习也从来没让他们操心过。
上了大学后，更是连学费和生活费都没让他们为我出过一分。
而我弟，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学习也从来只是做做样子。
难道我这不是孝顺，像我弟那样的才叫孝顺？
无力和苦闷，像藤蔓般把我裹住。
我捂着脸，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5
我妈在医院住了一周就回来了。
因为我妈的缘故，我爸把我轰出了家门。
说不想再看见我，还扬言今后不会给我一分钱。
我笑，他本来也没给过，我上学时用的奖学金，生活是用的兼职赚来的钱。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我妈也没拦着。
她只是叹了一口气对我说：“琳琳，妈希望你以后懂事点。”
听到这话，我心脏仿佛被砸出千万个窟窿。
我爸我弟和外人不理解我就算了，我妈竟然也觉得我不懂事。
要知道，从小到大，每次我帮家里干活，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琳琳真懂事。”
如今却也跟别人一眼这么想我。
我失魂落魄离开了家，用存下来的钱临时租了房。
想着出来住也挺好，毕竟考研在即，这里清净。
我以为这样的清净会持续到我考研结束，直到学校给我打来电话。
办公室里，校长沉着脸，一言不发。
我坐立难安，等了好久，他才一脸沉痛地开口。
“舒琳，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我慌了，急道：“校长，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明白。”
校长把茶一放，看向我。
“舒琳，我一向看中你，自认为你是个品行端正的好学生，往日学校比赛我也尽力推你出去参加，可现在，学校收到举报，说你冲撞父母，没有孝心，取消了你的奖学金名额。”
“多的我也不说了，你好自为之！”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我一颗心仿佛坠入冰窖。
奖学金是我最重要的一笔收支来源。
没了它，我又得多打两份工，可这样，我备战考研的时间就少了。
而爸妈知道这件事，也绝对不会帮我。
我闭了闭眼，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举报我的？
我自认勤勉好学，规规矩矩，没有任何品行上的问题。
这时，手机收到一条学院里发来的奖学金暂定名单。
打开一看，一等奖学金竟然赵子健。
赵子健是赵姨的儿子。
瞬间我就明白了，是赵家母子在害我！
我气炸了，怒气冲冲往家里赶。
路上遇到赵姨，我冲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
“是你胡言乱语向学校举报的我，好让你儿子获得奖学金！？”
赵姨捂着脸，指着我大骂：“臭丫头，是我怎么了，我说的是事实！你就是差点害死了你妈。”
“况且这事是你爸说出来的，全小区的人都知道。”
我这才知道，我爸把我妈上医院的事在全小区说了一遍，还添油加醋说是我害的，逢人就说我是个不孝女。
我心中压着一团怒火，一路狂奔回家。
我爸妈和我弟正在吃晚饭，看到我，他们也只是淡淡地抬了一下头。
我爸嗤了一声，嘲讽我：“你翅膀不是硬了吗，怎么还回来？”
我眼眶发红，死死盯着我爸。
“爸，是你跟外面的人说我差点害死了妈么？”
“是我说的又咋了！”
我爸头都不抬一下，理所当然地说：“你的错事就该让所有人都知道，不然把你赶出去别人说我跟你妈做父母的心肠狠毒。”
我胸口不住地起伏，嗓音都气得在发颤。
嘶吼着：“爸，你知不知道赵姨把这事传去我们学校了！还把我奖学金取消了！！！”
我爸愣了一下。
我弟嘴里嚼着东西，看热闹不闲事大。
“姐，要不是你自己做出这种丑事，赵阿姨也不会去说啊。”
“就是！”我爸反应过来，额头上青筋涨红：“你这个不孝女，还质问起你老子来了！”
他把筷子一砸，站起身来，做出一副要抽我的样子。
我妈瞬间泪流满面，抱住我爸的腿，哭着朝我跪下。
“琳琳，是妈错了，妈错了还不行，妈给你道歉，妈没本事，一个病秧子拖累了你”
“妈你干什么！”
让母亲给自己下跪，传出去，我怕不是会被千夫所指。
我急得赶紧去拉我妈。
可她说什么都不愿意起来。
我有些头疼。
可我爸怒火更盛了，他把我妈扶起来到椅子上。
扬起手就给我一耳光：“你个不孝女，让你妈给你下跪，这事你也做得出来，你还是个人吗！？”
“我没要我妈给我跪！”我大声反驳：“我什么都没有错！”
“还敢顶嘴！”
我爸又扇了我一耳光，我被打蒙了，被他推出了门。
可我不甘心，奖学金重要，我的名声更是重要。
我必须得让我爸妈他们给我一个交代。
隔天我就回来讨要说法，却发现小区里的人对我指指点点。
原来是我爸又把昨晚我妈对我下跪的事情说了出去。
不，更确切地说，是把我妈对我下跪的视频发到了网上。
6
视频短短三十秒，没有前因后果，只有我妈满脸眼泪哭着对我说对不起的画面。
网友的声音如潮水一般，不分青红皂白朝我涌了过来。
“为人子女，竟然会让自己的母亲对自己下跪，开了眼了。”
“那女的还无动于衷，都不把视频中的母亲扶起来。”
“这种女的就是社会的蛀虫，就应该去死！”
视频里我妈打了码，没给我打，完全是要置我于死地。
而且这个视频是从角落那个地方拍过来的，除了我弟，没有谁了。
舒恒，你到底是有多恨我啊！
走到家门口，我发现家里的密码都换了，于是哐哐一顿砸。
两分钟后，我弟从里面打开门。
他身后跟着提着大包小包的我爸我妈。
哦，我弟假期结束，今天开学了。
见到我，他丝毫不惊讶。
还笑眯眯地说：“姐，看到我送你的礼物了吗？”
“我今天开学，你在家好好享受大家的‘赞美’吧。”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我爸妈不明所以，可我牙齿都快咬碎了。
说完他就要走，我伸出手拦下来，死死盯住他。
“舒恒，你他妈先给我解释清楚，给大家解释清楚！”
我爸打掉我的手：“舒琳你干什么！”
干什么？
我气得牙痒痒，翻出网上的帖子给我爸看。
“爸，您瞧瞧您的好大儿干的事！”
我爸看了几眼冷哼一声，无所谓道：“这有什么，说你几句你又不会掉块肉。”
我重重瘫坐在地上，不再对我爸抱任何希望。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发了疯一般地去吼去喊：“爸妈，你们究竟是有多恨我啊，我也是你们的女儿，我的前途就不重要了吗，你们知不知道因为这事，我以后考研考公靠编都会受到影响的啊！！！”
我的哭声吸引来了楼上楼下的邻居们，他们认出了我，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我妈见这情形赶紧来拉我：“琳琳，快起来，等会儿别人说我跟你爸虐待你了，传出去名声不好。”
我红着眼眶，紧拽着我妈的手。
“妈，看在从小我没让你们操心的份上，我恳求你们一家三口放过我吧，我求您和爸爸去澄清一下吧。”
“这”我妈面露难色，把脸扭向另一边，支支吾吾得说：“我跟你爸你弟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这话说的”
我彻底无力地松开了我妈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我爸大概嫌丢人，扯着我的衣服丢了出去。
“老子没欠你的，是你自己不孝顺，让你替你弟洗两件衣服你都推三阻四，都是你活该！”
7
网上的言论发酵得特别快，已经有一部分人在路上认出了我。
靠爸妈和我弟伤贴出面澄清是不可能的了。
我想了想，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弟是个特好面子的人。
他在家里邋遢肮脏恍若不能自理，但外面光鲜亮丽。
加上人长得高大，脸也清秀，很受女同学的欢迎。
听说上高中三年，断断续续交了好几个女朋友。
这些我爸妈不知道，我可没少在图书馆复习时撞见他和女同学谈情说爱。
这几天，我爸为了带我妈调理心情，送完我弟上学带着我妈出去旅游了。
我弟第二天就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有几本书拉在家里了，拜托我帮他送过去。
我冷笑：“舒恒，你现在知道求我了？”
“之前把我挂网上你也没想到你也有求我这一天啊。”
我弟学校离家里要三个小时的车程，一来一回就要耗上一整天的时间，况且以我弟这种懒惰的性格，是觉得不会为了几本书回来一趟的。
见我不搭话，我弟在电话那边讪笑了两声，不自然道：“姐，你是我亲姐，我跟你开个玩笑，难不成你还记恨上了呀？”
“再说，我现在回不去，你要是帮我送过来我肯定立马就把网上的视频删了。”
视频删了，可造成的影响他是一点也不提。
自私这两个字，真是被我弟演绎到了极致啊。
佩服，实在是佩服。
“好，我答应你，不过要看到你把视频删了先。”我假装应下。
我弟高兴极了，挂电话前，他朗声说：“姐，你放心，我现在就把视频删了。”
两分钟后，我看了一眼手机。
源头视频的确没了。
我勾起嘴角回了家。
找出我弟那几本拉在家里的书，和我弟那至今未洗的衣服。，
把衣服夹在书里，装了满满两大袋子，送去他学校。
然后再把拍好的衣服袜子照片配上编辑好的文字做成ppt，整整三十页，将我弟不洗衣服，我妈高血压发作，为何进医院，还有我妈向我下跪的整个事件阐述清楚，一并放到了网上。
我要他也尝尝社会性死亡的滋味！
8
我爸妈旅游回来了，竟然给我打电话叫我回去，说有事找我商量。
我爸在喝茶，我妈一见我眼泪就簌簌地流，心疼地抚摸我的脸。
“琳琳，出去住这一个月妈看你都瘦了不少。”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抱歉我不需要。
我拍开我妈的手：“妈，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用绕那么大的圈子。”
“琳琳，你是不是回来了一趟？”我妈问我。
我挑了下眉：“是啊，怎么了？”
我妈眉开眼笑：“没事没事，琳琳啊，你真是懂事了。”
我妈拉我在沙发上坐下，继续说：“是这样的，你奶奶过世之前不是在你名下给你留了一套房嘛，你弟高三毕业后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妈想着给他也买一套房作为傍身的资本，可是妈老了，即便是想出去赚钱也没人肯要啊。”
我笑了笑：“所以呢？”
我妈看我好商量的样子，也就打开天窗说了亮话。
“你比你弟聪明，以后肯定有个好工作，你奶奶留的房子妈想问你愿不愿意过户给你弟弟？”
呵，好大的脸，好令人厌恶的嘴脸。
大概是看到家里我弟留了好久的衣服不见了，认为是我洗掉了，我服软了，才提出这个事。
房子是老家农村的房子，今年那边修路，要搞拆迁，不出意外的话，不久会下来一笔不错的拆迁款，他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我想都没想就站起来，厉声拒绝我妈。
“妈，我不愿意！”
“那是奶奶留给我的，她说以后我嫁出去，若在婆家被欺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原本我爸没吭声，一听这话，他脸色骤变。
指着我大骂不孝女。
“什么你的我的，一家人分什么你我！”
多么好笑，我死死盯住我爸：“爸，我且问您一句，您什么时候当我是一家人？”
“从小你们就疼弟弟，什么好的都想着他，为他铺路，不惜花几万块钱去给他求一个高中上，这我也没说什么，没怨你们，因为我始终知道人生这条路得自己走。”
“可你们非但没帮我，还在外面胡言乱语，不止一次要把我的路堵死，还任由弟弟做出对我这个姐姐不利的事情，我问问你到底是有多恨我！？”
我爸不说话了。
我妈却忽然大哭了起来。
“琳琳，我跟你爸也是第一次为人父母，以前的确做出了很多不对的事情。可是你连这点小事都愿意原谅嘛？你弟弟读书不厉害，难道你是要妈出去辛苦吗？你舍得让妈出去受累吗？妈养你这么大不容易啊！”
我看着我妈这幅样子，一点也不觉得心疼，反倒觉得恶心。
这样的人不配当妈。
打着爱我的名义，知道我心疼她，利用我的爱要我服务她的儿子。
真是自私到没边了。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这时门却突然打开了，露出我弟凶狠的脸。
他猩红着双眼，挥着拳头大步朝我走来，嘴里愤恨道：“舒琳你这贱人，我要打死你！”
我侧身一躲，抬起腿。
我弟立马朝前摔了个狗吃屎。
爸妈连忙将他扶起来，担忧地问：“儿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9
“爸妈，舒琳这个贱人是故意让我出丑的，我现在特别没面子，同学他们全都嘲笑我！”
我弟一五一十将学校的事情说给爸妈听，我爸妈越听面色越黑。
听我弟的描述，原来是我将我弟的衣服袜子夹到他书包里，他打开后，衣服袜子全崩飞了出来。
再加上我发到他学校校园表白墙和论坛上的ppt，他的同学们看到后，嘲笑他，还给他取了个十分恶劣难听的外号。
我翻了翻手机，我弟学校的校园论坛已经彻底炸开了锅。
还有十几万人转发到了微博上，上了热搜，热度远超当时我弟黑我的那个视频。
无数人在评论：
“高三，不是高位截肢！”
“颠公颠婆生颠儿，一起嚯嚯大女儿。”
“懂了，这儿子是魅魔圣体，已经把这对爹妈蛊惑住了，傀儡爹妈现在要奴役女儿了，现在自己的衣服都不洗，以后能有什么出息，真的好恶心，女儿赶紧跑！”
“我记得有个妻子对丈夫不满，把他的衣服常年浸泡在敌敌畏和百草枯里，然后她的老公就慢性中毒嘎了，我建议ppt中的受害女儿直接这样做！”
“换我我会把他衣服套ppt中妈的脸上，把袜子塞进ppt中爸的嘴里，从此以后袜子和衣服概率性出现在盛好食物的饭碗、汤盆、菜盘、以及茶杯里”
我弟哭着，叫唤着以后再也不去上学了。
我爸面色铁青，抽出腰间的皮带作势要打我。
“你个死丫头，你弟弟要被你害死了！”
“这事传这么大，以后哪个姑娘肯嫁给他！”
我笑：“那正好，也免得去祸害别人姑娘！”
“不孝女，我打死你！”
我眼疾手快捉住我爸的手腕，把他手中的皮带夺了过来。
我比我爸高半个头，加上从小帮我妈干活，力气已经跟他不相上下。
从前不对他动手，是因为他是我爸，让着他，现在，无所谓了。
我爸没了皮带，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我妈又哭了，拉着我的手苦苦哀求。
“琳琳，你就放过你弟弟吧，咱们是一家人，光荣和耻辱都是联系在一起的，难道真的要吵得个你死我活吗？”
我爸涨红了脸，大骂道：“我没她这个女儿。”
“那正好，要不就断绝父女关系算了，我也不稀罕你们这种父母！”
我妈一听，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舒敏，舒敏，你怎么样啊？”我爸急得赶紧去扶她。
可我分明看见我妈手动了，眨着眼睛给我爸使眼色。
我索然无味，拍拍身离开了。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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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三月，我弟死活不愿意去上学，更不愿意出门。
我爸妈没撤，眼睁睁看我弟烂掉了。
最后我考研笔试复试均第一，成功上岸离家几千里的大学。
赵姨的儿子同样考研，但最后失败，转战考公。
他笔试面试吊车尾过了，但巧的是，工作人员联系到了我。
我想到他中学时，为了在成绩山超过我，不惜栽赃陷害我作弊，大学时养鱼，玩弄我几个室友的感情，还和他妈恶意举报我，我就多说了几句。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想到一句话：杀死自己的是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