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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的手机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亮着冷光,一条新信息赫然在目:
锦绣路77号,‘馨雅居’,三天体验,报酬两万。资料已发邮箱。接否
发信人是一个没有存储却烂熟于心的号码——中介。陈默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泡面和旧书籍混合的霉味。两万块,对他而言不是小数目,足以让他撑过下个季度,或许还能换掉这个总吱呀作响的旧沙发。
他是一名凶宅体验师,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特殊职业。房产交易中,那些发生过非正常死亡事件的房屋,即所谓的凶宅,往往大幅贬值且难以出手。有些房主或中介会雇佣他这样的人前去居住一段预定时间,并出具一份居住体验报告,以此证明房屋干净或并无异常,从而安抚潜在买家疑虑,甚至抬高售价。
这行当门槛诡异:你得胆子够大,心思够细,还得有点撞鬼的心理准备和……一点点对超自然现象的漠然。陈默入行三年,睡过吊死过人的老宅,躺过血案发生的卧室,遇到过一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细微怪事——夜半脚步声、莫名寒意、物品轻微移位——但他总能用心理暗示、建筑结构或环境影响来解释。他坚信所谓鬼神,不过是人心脆弱时的投影。
他快速浏览了邮箱里的资料。馨雅居,一栋位于城市边缘老别墅区的独栋二层小楼,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原主人是一位颇有声望的雕塑家罗文瑾和他的妻子、女儿。资料显示,一年前,罗文瑾因投资失败,债务缠身,在家中二楼工作室用雕刻刀自杀身亡,死状甚惨。妻子深受打击,不久后带着女儿搬离,房子便一直空置至今,产权现已转移到某位急于脱手的远亲手中。
照片上的小楼外观雅致,带着个小花园,只是草木有些荒芜。内部装修颇有艺术气息,但透着一种陈旧感。资料特别标注:房屋结构完好,无硬件问题;但左邻右舍传闻,夜间常听到楼内有类似雕刻刀刮擦硬物的声音。
刮擦声……陈默喃喃自语,这大概是老鼠或者管道老化吧。报酬丰厚,房子看起来也不错,他没理由拒绝。
回复了接之后,对方很快发来了电子钥匙密码和详细地址,以及一份标准合同。报酬的一半一万块,已经预支付到他的账户。
第二天下午,陈默背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包,找到了锦绣路77号。别墅区很安静,甚至过于安静,行人稀少。77号的花园铁门微微生锈,他输入密码,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小楼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孤寂一些。外墙爬满了爬山虎,郁郁葱葱,反而增添了几分阴森。他用密码打开入户门,一股混合着灰尘、木头腐朽和淡淡颜料、松节油气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所有窗帘都紧闭着。他摸索着打开客厅的灯,老旧的吊灯洒下昏黄的光晕。家具大多蒙着白布,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装修确实很有艺术感,随处可见石膏像、画作半成品,以及一些说不出名字的艺术工具。空气中那股松节油和某种金属的味道似乎更浓了些。
他简单巡视了一圈。一楼是客厅、餐厅、厨房和一间客卧。楼梯通往二楼。根据资料,二楼是主卧、书房和那个致命的工作室。
陈默选择了一楼客卧作为自己的据点。房间不大,布置简单,看起来是最正常的地方。他掀开床上的白布,下面是被褥,虽然带着久放的气味,但还算干净。
收拾妥当,天色已近黄昏。他泡了碗面,坐在客厅揭开白布的沙发上吃了晚餐。屋里死寂一片,只有他吸溜面条的声音。窗外,最后的天光被夜色吞噬,房间内的阴影变得越来越浓重。
他突然有种被窥视的感觉。猛地回头,除了那些蒙着白布的家具和黑暗中沉默的艺术品,什么也没有。
自己吓自己。他嘟囔一句,打开了带来的便携式强光灯,将客厅照得亮堂些,又打开了电视,让房子里有点人声。
第一夜似乎平静地过去了。除了老房子常有的吱嘎声和窗外风声,并无异常。
**2**
第二天,陈默开始正式工作。他需要检查房屋的每一个角落,记录任何可能的问题——无论是漏水、电路故障,还是那些非自然的迹象。
他先仔细检查了一楼。厨房水槽有些堵塞,电路老化,几个开关接触不良。这些他都详细记录在手机备忘录里。这些都是凶宅压价的合理理由,但他的报告里会酌情处理——拿钱办事,他有他的职业操守。
下午,他走向了二楼。
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房子里格外刺耳。二楼的光线更暗,走廊狭长,深色的木质地板延伸向尽头的房间。
他先推开了主卧的门。房间里很凌乱,似乎主人离开时很匆忙。床上没有被褥,衣柜门敞开着,里面空了一半。梳妆台上还散落着一些化妆品,蒙着厚厚的灰。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香水变质后的甜腻味。
书房Next。书架上摆满了艺术类和哲学类的书籍,书桌上摊着一些稿纸,上面有潦草的字迹和
sketches。陈默随手拿起一张,上面用铅笔画着一些扭曲、痛苦的人体线条,看得人很不舒服。他放下稿纸,注意到书桌一角放着一个相框。照片上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温文尔雅的男主人罗文瑾,笑容温婉的妻子,以及一个大约七八岁、抱着一个旧布娃娃的小女孩。女孩的笑容很甜,但眼神似乎有些游离。
最后,他站定在那间工作室门口。
门是厚重的实木门,门上甚至还有一道已经有些损坏的锁扣,像是被人从外面强行破坏过。陈默握住门把,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微微一顿。他推开了门。
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气味瞬间涌入他的鼻腔——那是干涸的血腥味、变质了的松节油、还有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铁锈和腐败混合的味道。房间很大,北面是一整排落地窗,但此刻被厚重的深色窗帘遮得严严实实。
靠墙立着几个未完成的雕塑,用白布盖着,形态诡异。各种雕刻工具——凿子、槌棒、刮刀——散落在一个宽大的工作台上,上面同样蒙着灰,但有些工具上似乎有着深色的、可疑的污渍。地上铺着一大块深色的帆布,中央是一大片无法忽视的、深褐色的污迹,边缘不规则地浸润开来,仿佛曾经有大量的液体在那里凝固。
那就是罗文瑾死亡的地方。
陈默感到胃里一阵翻腾。即使过去了这么久,死亡的气息似乎仍顽固地渗透在这个空间的每一个分子里。他强迫自己走进去,打开强光灯。
灯光驱散了部分黑暗,却也让那些细节更加清晰。他看见工作台上有几道深深的、凌乱的划痕,墙壁上也有一些喷溅状的暗点。可以想象当时情况的惨烈。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盖着白布的雕塑,忽然在其中一尊大约半人高的雕塑前停下。其他雕塑都盖得严实,唯独这尊的白布滑落了一半,露出了雕塑的头部。
那是一个女性的头像,雕刻技法极其精湛,栩栩如生。但她的表情却极度痛苦扭曲,双眼惊恐地圆睁着,嘴巴张成一个无声尖叫的形状,脸上的每一丝肌肉纤维都充满了绝望和恐惧。这根本不像是艺术创作,更像是对某种极端痛苦瞬间的忠实记录。
陈默被这雕像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想将白布重新盖好。就在他伸手时,指尖无意中碰到了雕像冰冷的脸颊。
一瞬间,他耳边似乎响起了一声极其短暂、极其尖锐的女性惨叫!
他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四下张望。工作室里死寂无声,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幻觉……一定是幻觉。他喘着气,自我安慰,心理压力太大了。
他不敢再多待,匆匆拍了几张照片,退出了工作室,并将门紧紧带上。仿佛这样就能将里面的东西锁住。
当晚,陈默很早就躺下了。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忍不住去想那间工作室,那个痛苦的雕像,还有那声诡异的幻听。
夜深了。房子里死一般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默迷迷糊糊即将睡着之际——
嘶啦……嘶啦……
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
那声音来自楼上。
像是……非常锋利的金属尖刃,在坚硬的表面上来回地、缓慢地刮擦。
一下,又一下。
富有节奏,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执拗。
正是资料里提到的,那种雕刻刀刮擦硬物的声音!
**3**
陈默的睡意瞬间一扫而空。他全身肌肉绷紧,屏住呼吸,竖耳倾听。
嘶啦……嘶啦……
声音异常清晰,确确实实来自二楼的工作室方向。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这缓慢而持续的刮擦声显得格外刺耳和诡异。
老鼠管道不,这声音太有规律了,太像人为的了。更像是有人正拿着一种薄而锋利的金属片,在耐心地、反复地刮着什么东西。
难道有小偷或者哪个邻居恶作剧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凶宅体验师,遇到状况是他的工作内容之一。他必须去查看。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从背包里摸出强光手电和一把随身携带的多功能工具刀,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客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线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刮擦声还在持续,从二楼传来,仿佛在引诱他上去。
他摸到楼梯口,木质楼梯在黑暗中像一张巨口。他踩上第一级台阶。
吱嘎——老旧的木头发出呻吟声,在寂静中放大了数倍。
楼上的刮擦声戛然而止。
突然的寂静比持续的声音更让人心悸。陈默停在楼梯上,心脏怦怦直跳,手电光柱在黑暗中紧张地晃动。他等了足足两三分钟,楼上再没有任何声息。
是听到他的动静停止了还是巧合
他继续小心翼翼地上楼。每一步都尽量轻缓,但老旧的楼梯依然不时发出轻微的声响。来到二楼走廊,走廊尽头的工作室门紧闭着,和他离开时一样。
他走到工作室门口,侧耳贴在门上倾听。
里面毫无动静。
他试探着拧动门把,门锁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白天他离开后特意锁上了门——插入锁孔,轻轻转动。
咔哒。
门开了。
一股冰冷、混杂着松节油和淡淡铁锈味的空气涌出。他举起手电,光束划破黑暗,扫过工作台、盖着白布的雕塑、最后落在那块巨大的深色污迹上。
房间里空无一人。所有东西都保持原样,似乎从未有人动过。工作台上的雕刻工具也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走进房间,仔细检查窗户。所有窗户都从内部锁得好好的,没有撬动的痕迹。地上积着薄灰,除了他自己白天的脚印,没有其他新鲜的痕迹。
仿佛那刮擦声从未存在过。
陈默皱紧眉头。这太奇怪了。难道是风吹动了什么工具可他检查了所有可能悬挂或放置不当的物品,没有发现任何能自行发出那种声音的东西。声音明明那么清晰……
他在工作室里站了很久,直到寒意浸透衣衫,才无奈地退出来,重新锁好门。
回到一楼客卧,他再无睡意。那诡异的刮擦声和工作室里冰冷的死亡气息,在他心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他开始怀疑,这次的任务或许不像以前那么简单。
第二天,他决定向邻居打听一下情况。或许能了解到更多关于这栋房子和罗家的事情。
他敲响了隔壁76号的门。开门的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眼神警惕地打量着他。
你好,阿姨,我是隔壁新来的……陈默斟酌着用词,暂时借住在77号,想向您打听点事。
老太太一听77号,脸色微微一变,压低声音:那房子……你还敢住罗老师死得那么惨,不干净啊!
不干净陈默顺势问,您是指……
唉,造孽啊。老太太叹了口气,罗老师人多好,有才华,又和气,就是时运不济。死了之后,那房子就老是闹动静!特别是晚上,总听到他工作室那边有声音,好像还在刻东西似的……我们都吓得不行,晚上都不敢从那边过。
除了声音,还有别的吗陈默追问。
老太太眼神闪烁,似乎有些犹豫:别的……哎,我也说不好,就是觉得那房子阴气重。罗太太以前多开朗一个人,后来都快神经了,老是说看到罗老师还在屋里走,还说……说听到她女儿在和看不见的人说话……可怜哪,最后赶紧搬走了。小伙子,我劝你也别住了,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和看不见的人说话陈默想起照片上那个眼神有些游离的小女孩。
谢过老太太,陈默心情更加沉重。邻居的证词加重了房子的诡异色彩。他又问了另外几家,得到的说法大同小异,都对这栋房子避之不及。
白天剩下的时间,陈默再次彻底检查了整栋房子,特别是电路、管道和可能的动物入口,依旧一无所获。那刮擦声就像凭空产生的一样。
夜幕再次降临。陈默有了心理准备,他甚至提前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放在客厅,希望能捕捉到一些证据。
前半夜风平浪静。就在陈默以为今晚会平安度过时,那种声音又响起来了。
嘶啦……嘶啦……
这一次,声音似乎更清晰了一些,仿佛刮擦的力度加大了。
陈默没有立刻上楼。他静静地听着,确认这声音持续不断,然后拿起另一个手电,再次悄声走上二楼。
和昨晚一样,当他接近工作室门口时,声音骤然停止。
他打开门,里面依旧空无一物,死寂冰冷。
他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回到客厅,他检查手机录音。录音里,背景噪音中,清晰地录下了一段持续大约十分钟的、缓慢而规律的刮擦声,直到他上楼的脚步声出现后才停止。
不是幻觉!
陈默看着手机屏幕,后背窜起一股凉意。这房子里,确实有东西。
**4**
第三天,陈默决定白天再探工作室。他需要更仔细地检查,看看有没有隐藏的隔间、通风口,或者其他能解释声音来源的线索。
再进工作室,那股阴冷感依旧挥之不去。他强忍着不适,开始一寸一寸地检查墙壁和地板。他敲击每一块木板,查看每一个角落。
工作台被拖开,露出后面满是灰尘的墙壁。靠墙的雕塑被一个个移动检查。当他挪动到那尊露出痛苦女性头像的雕塑时,他发现这雕塑异常沉重,底座似乎与地面有某种连接。
他用力将雕塑整个移开,露出了下面的一块地板。
那块地板与周围略有不同,颜色稍新,边缘似乎有一道极细的缝隙。他用工具刀撬开缝隙,那块地板竟然被轻松地撬了起来!
下面是一个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本厚厚的、皮革封面的笔记本,以及一个小小的、做工粗糙的旧布娃娃。布娃娃的裙子脏兮兮的,纽扣眼睛掉了一颗,脸上用线缝着一个诡异的笑容。
陈默首先拿起那个布娃娃。触手冰凉,而且似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油腻感。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赶紧将娃娃放到一边,拿起了那本笔记本。
笔记本的封面上没有写字。他翻开第一页,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是罗文瑾的日记。
X月X日:灵感枯竭,债务压得我喘不过气。薇拉(妻子)又在抱怨开销,小萌(女儿)似乎也越来越沉默,总是抱着那个捡来的破娃娃自言自语……烦死了,真想躲进工作室,永远不用出来。
X月X日:失败了又一次!为什么我的作品得不到认可那些评委都是蠢货!我需要突破,需要极致的情绪……痛苦,对,极致的痛苦才能诞生伟大的艺术……
越往后翻,字迹越发潦草狂乱,内容也越来越阴郁偏执。罗文瑾开始记录一些关于获取灵感的疯狂想法,甚至提到了一些古老的、邪恶的仪式传说,似乎想通过献祭和折磨来激发创作潜能。
陈默的心跳加快了,他感到自己正在触碰一个疯狂灵魂最黑暗的秘密。
X月X日:我成功了!我找到了方法!虽然……虽然过程很艰难,但结果是值得的!我终于抓住了‘它’!那极致的、完美的痛苦!我的新作品将是划时代的!……只是,薇拉看我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恐惧小萌为什么哭个不停她们不懂艺术!
X月X日:‘它’越来越强了……有时候我甚至分不清,是我在雕刻‘它’,还是‘它’在引导我的手……工作室好冷……刮擦声……不停的刮擦声……不是我的……是‘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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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月X日:我错了!我不该召唤‘它’!‘它’想要的不仅仅是模型……‘它’想要更多!薇拉……小萌……救我……不……我不能……停下……
日记在这里变得极度混乱,充满了涂改和疯狂的线条,最后几页甚至像是用某种深色的液体书写,字迹扭曲模糊:
它来了……就在房间里……看着我……刮擦……一直在刮擦……
逃不掉了……血……好多血……原谅我……
最后一页,只有用巨大力量划下的几个字,几乎穿透纸背:
它醒了!!
陈默合上日记,手心全是冷汗。罗文瑾根本不是简单的自杀!他似乎在绝望中尝试了某种邪术,试图从黑暗中获得艺术灵感,却真的召唤来了某种可怕的东西,最终导致了自身的毁灭。而那持续的刮擦声,很可能与这个被召唤来的它有关。
他看向那个被丢在一旁的布娃娃。小女孩小萌总是抱着的娃娃……为什么会和这本危险的日记藏在一起
他拿起娃娃,仔细端详。掉了一颗纽扣的眼睛处,是一个黑乎乎的洞。另一颗完好的纽扣眼睛,在昏暗光线下,似乎反射着一点诡异的光,仿佛在……看着他。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想把娃娃放回暗格。就在此时——
咚!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陈默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向天花板。声音来自……主卧
他握紧手电,冲出工作室,几步跨到主卧门口。门虚掩着,他推开一看——
房间里空空如也。但是,原本空荡荡的梳妆台上,那个一家三口的相框,不知被谁拿到了这里,而且正面朝下地扣在了桌面上!
仿佛有人不想看到那张幸福的全家福。
是谁干的他刚才明明一直在工作室,这房子里还有别人
陈默感到毛骨悚然。他慢慢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翻过相框。
照片上,罗文瑾温和的笑容,妻子温婉的微笑,小女孩甜蜜却眼神游离的笑容……在此时看来,都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他的目光落在小女孩抱着的那个布娃娃上——正是他手中这个!
而就在这时,他隐约感觉到,照片里小女孩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正直勾勾地看向他手中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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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倒吸一口冷气,猛地将相框扣了回去,心脏狂跳不止。
错觉!一定是看错了!是精神紧张导致的错觉!
他不断告诉自己,但那股冰冷的恐惧感却紧紧攫住了他。他拿着那个诡异的布娃娃和日记本,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一楼客卧,并将房门反锁。
他需要冷静,需要理清思路。罗文瑾的日记揭示了一个可怕的真相:这房子里存在的怨灵或者邪物,很可能不是罗文瑾本人,而是他通过某种邪术召唤来的它。罗文瑾反而是它的受害者之一。而那个布娃娃,似乎与小女儿小萌有关,可能也是关键物品之一。
刮擦声是它发出的目的何在它现在想做什么
窗外天色渐渐变暗,黑夜即将再次降临。第三晚,也是合同约定的最后一晚。只要熬过这一夜,明天他就能拿着尾款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将布娃娃和日记本塞进背包最底层,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它们带来的不祥。他检查了门窗,确保都锁好了,然后坐在床边,手里紧紧握着强光手电和工具刀,竖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子里异常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哒……哒……哒……
忽然,一阵轻微的、有节奏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不是刮擦声。这次像是……光着脚丫在地板上轻轻走路的声音声音很轻,很慢,从走廊一头走向另一头。
是小孩子
陈默想起邻居的话:罗太太曾说听到女儿在和看不见的人说话。照片上那个眼神游离的小女孩……小萌
脚步声停在了工作室门口。然后,传来了轻微的、像是用手拍打房门的声音。
啪……啪……啪……
持续而执拗。
陈默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该上去看看吗好奇心和对真相的渴望与强烈的恐惧感激烈斗争。
最终,职业习惯和一丝残存的勇气占了上风。他再次拿起手电,轻轻打开门,走向楼梯。
拍门声在他开始上楼时停止了。
他走上二楼走廊,走廊里空荡荡的。工作室的门紧闭着。
他慢慢走到工作室门口,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他犹豫了一下,再次拿出钥匙,打开了工作室的门。
里面依旧是他离开时的样子,黑暗、冰冷、死寂。他移动过的雕塑和露出的暗格洞口清晰可见。
什么都没有。
难道那脚步声和拍门声,也是它制造的幻听是为了引他上来
他感到一阵疲惫和无力。这种捉迷藏式的诡异现象最是折磨人。他退出来,锁上门,决定不再理会任何声音,熬到天亮就走。
回到一楼客卧,他重新锁好门,背靠着门板喘息。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扫过房间,瞬间凝固了——
那个被他塞进背包最底层的、破旧的布娃娃,此刻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床铺正中央,用那颗唯一的纽扣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他。
它是怎么出来的!
陈默感到头皮瞬间炸开!他明明把背包拉链拉好了,这个娃娃怎么可能自己跑出来,还如此端正地坐在那里
房间里空气温度骤降,一股冰冷的、带着恶意的好奇心弥漫开来。
陈默屏住呼吸,慢慢后退,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娃娃。他感到一种无形的视线从那颗纽扣眼睛里射出,粘在他身上。
他猛地伸手想去抓床上的娃娃,想把它再次塞回背包——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娃娃的瞬间,
嘻……
一声极其轻微、清晰、却充满恶意的孩童笑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近在咫尺。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孩子,正趴在他的肩头,对着他的耳朵轻笑。
**6**
陈默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了!他猛地转身,手电光疯狂地扫向身后。
空无一人。
但耳边那声诡异的轻笑似乎还在回荡,带着冰冷的嘲弄。
他再回头看向床上——那个布娃娃依旧坐在原地,但它的头,不知何时微微歪向了另一边,那颗唯一的纽扣眼睛,在灯光下反射着一点幽光,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的惊恐。
它不是死物!或者说,有某种东西附着在它上面!
陈默的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恐惧压倒了一切,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逃!立刻离开这栋房子!钱不要了,命更重要!
他一把抓过背包,也顾不上那个诡异的娃娃了,转身就冲向房门。
他的手刚碰到门把手——
咔哒。
一声轻响,房门反锁的钮竟然自己弹了回去!门被从内部锁上了!
他疯狂地拧动门把,砸门,但房门纹丝不动,坚固得超乎想象。
开门!开门!他嘶哑地喊着,恐惧攫紧了他的喉咙。
突然,客厅的灯啪地一声熄灭了。紧接着,走廊的灯,厨房的灯……整栋房子的灯光依次熄灭,最终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电源被切断了!
只有他手中的手电筒还亮着,光束在剧烈的颤抖中切割着黑暗,像一只惊恐的眼睛。
嘶啦……嘶啦……
那熟悉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又响起来了!
但这一次,声音不是在二楼。
它就在一楼的客厅里!就在他的门外!
缓慢、执着、带着一种磨人的耐心,仿佛正有什么东西在客厅的墙壁上、地板上、或者门上……用尖锐的金属反复刮擦。
陈默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着气,手电光死死照着房门底部缝隙。刮擦声时而靠近,时而远离,仿佛那个看不见的它正在客厅里徘徊,用这种方式折磨着他的神经。
他想起日记里的最后那句话:它醒了!!
罗文瑾用疯狂和生命为代价唤醒的东西,现在就在这栋房子里,并且显然已经注意到了他这个不速之客。
刮擦声持续着,仿佛永无止境。陈默的精神紧绷到了极限。他紧紧握着那把可怜的工具刀,但这玩意儿能给一个非实体的东西造成什么伤害
时间仿佛凝固了。黑暗中,只有那持续的刮擦声和他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刮擦声突然又变了。它开始变得更有节奏,更像是一种……模仿。
它在模仿用刀雕刻东西的节奏!
笃、笃、笃……嘶啦……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雕刻家,正在客厅里进行着创作。
紧接着,一种新的声音加入了进来——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像是一个小女孩在拼命忍住哭泣,却又忍不住漏出一点声音。
是小萌罗文瑾的女儿
啜泣声飘忽不定,有时感觉在很远的地方,有时又仿佛近在门后。
陈默的理智几乎要崩溃了。这一切超出了他的认知和经验。他遇到的不是普通的闹鬼,而是某种更邪恶、更富有欺骗性和恶意的存在!
走开……都走开……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身体沿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手电光柱无力地垂向地面。
就在光柱照到的房门底部缝隙外,他看到了一个影子。
一个小小的、像是小孩的脚丫的影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
啜泣声停止了。
刮擦声也停止了。
整个房子陷入一种极致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然后,那个小小的影子动了一下。一张纸片一样薄的东西,从门缝底下被缓缓塞了进来。
那是一张画。
用蜡笔画的很幼稚的画。画上有一个黑色的房子,房子外面站着一个哭泣的小女孩(代表小萌)。而房子的窗户里,伸出了许多扭曲的、黑色的线条,像触手一样缠绕着一个小小的人形。在房子最高的一个窗口,画着一个大大的、红色的、滴着蜡泪的眼睛,正贪婪地看着窗外的小女孩。
画的底部,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
它想吃掉我。
爸爸把它放出来了。
现在,它看到你了。
**7**
陈默看着地上那幅蜡笔画,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这幅画是小萌的视角她看到了它的本质罗文瑾释放了它,而它的目标不仅仅是罗文瑾
它看到你了……
这句话像冰锥一样刺入陈默的大脑。自己已经不是旁观者,而是成为了它的目标之一
就在这时,客卧的窗户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紧接着,又是接连不断的砰!砰!砰!,仿佛有很多小石子正在用力砸向窗户玻璃!
但这里是别墅一楼,外面是花园,谁会在这个时间、用这种方式攻击窗户
陈默猛地将手电光转向窗户。厚重的窗帘遮蔽着,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玻璃被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甚至能听到玻璃出现裂纹的咔嚓声!
他下意识地后退,远离窗户。这房子想把他困在这里!
他再次疯狂地尝试开门,用身体撞击,但房门如同钢铁铸就,纹丝不动。窗户被攻击,房门打不开,他被困在了这个狭小的房间里!
嘻嘻……
那诡异的孩童笑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是在耳边,而是清晰地来自房间内部!
手电光猛地扫向房间中央的床铺——那个布娃娃不见了!
笑声似乎从房间的各个角落传来,飘忽不定。光线快速移动,掠过衣柜、书桌、天花板……
最终,光柱定格在了房门后的角落里。
那个破旧的布娃娃,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那里。但它不再是坐着,而是被一根从天花板垂下的、细细的、几乎看不见的鱼线(或者类似的东西)吊住了脖子,悬挂在半空中,轻轻地打着转儿。
它的身体微微晃动着,那颗唯一的纽扣眼睛,正好转向陈默的方向。
模仿罗文瑾的上吊
陈感到一股冰冷的绝望。这东西在玩弄他,用这种象征性的恐怖场景折磨他、恐吓他!
窗外的撞击声不知何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声音。
一种缓慢、沉重、湿漉漉的……拖拽声。
从二楼的方向传来。
声音沿着楼梯,一步一步,向下移动。非常缓慢,非常吃力,仿佛拖拽着极其沉重的东西。伴随着拖拽声,还有液体滴落在地上的滴答……滴答……声。
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二楼下来!
陈默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死死地盯着房门,手电光颤抖着聚焦在门把手上。他能听到那声音越来越近,穿过客厅,最终……停在了他的房门外。
拖拽声和滴水声停止了。
门外一片死寂。
但陈默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站在门外。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充满恶意的压力穿透门板,弥漫进整个房间,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在等。等它破门而入,或者用某种更诡异的方式进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突然——
咚。
一声轻微的撞击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靠在了门上。
然后,一种低低的、扭曲的、完全不似人类嗓音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那声音里包含着极大的痛苦、疯狂,还有一丝……哀求
是罗文瑾他的亡灵还在被它折磨着
陈默不敢回应,甚至不敢呼吸。
片刻之后,呻吟声消失了。那冰冷的压力感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门外的东西似乎离开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窗外渐渐泛起了灰白色的光。
天亮了。
**8**
当第一缕真正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房间时,陈默几乎虚脱。他瘫坐在地上,背靠着门,全身都被冷汗湿透。
夜晚的恐怖如同退潮般暂时离去,但留下的恐惧和绝望却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里。
他试探着拧动门把手。
咔哒。
门轻易地打开了。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客厅里一片狼藉——家具上的白布大多被扯落,东西散落一地,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形的搏斗。地板上,一道清晰的、暗红色的、黏糊糊的拖拽痕迹,从楼梯口一直延伸到他的房门外,然后又折返回去,消失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腐败味。
陈默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呕吐出来。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他连滚爬爬地冲回房间,抓起背包,不顾一切地冲向大门。密码锁正常工作,他打开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扑倒在花园冰冷的地面上,贪婪地呼吸着清晨寒冷的、却无比清新的空气。
他活着出来了!
阳光照在身上,驱散了些许寒意,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冰冷阴影。他回头望向那栋别墅,在晨光中,它依然雅致安静,但在他眼里,却如同张着巨口的恶魔巢穴。
他片刻不敢停留,踉跄着跑出花园,一直跑到大路上,才敢停下来喘息。
手机有了信号,他立刻给中介打电话,声音嘶哑颤抖:任务完成!房子有问题!大问题!非常危险!报告我会发你,尾款打我账户!别再让人进去那房子!千万不要!
对方似乎对他的反应习以为常,只是冷静地确认了收款信息,并告诉他报告需要客观陈述,不要过度渲染灵异成分。
陈默挂了电话,感到一阵荒谬和无力。客观陈述他该怎么客观地描述昨晚的经历谁会相信
他直接打车回到市区自己的出租屋,反锁房门,拉上所有窗帘,在明亮的灯光下呆了很久,才慢慢缓过神来。
他写了报告,隐去了最恐怖离奇的部分,只是强调房屋存在严重的结构安全隐患(电路故障、门窗锁死)、环境污染(怪异气味、污渍)以及强烈的心理不适感,不建议居住和购买。他将报告和部分不那么惊悚的照片发给了中介。
很快,一万尾款到账。看着账户里多出的钱,陈默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种沾满了污秽和恐惧的恶心感。
他试图恢复正常生活,但噩梦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他每晚都会做噩梦。梦见那持续的刮擦声,梦见那个吊着的布娃娃,梦见门外沉重的拖拽声和呻吟,梦见那颗红色的、滴着蜡泪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视他。
他开始出现幻听。即使在喧闹的白天,他也偶尔会听到那轻微的、诡异的刮擦声,或者那声冰冷的轻笑。他变得神经质,对任何轻微的声响都反应过度。
他不敢关灯睡觉,房间里必须保持明亮和有人声(电视或音乐)。
他意识到,那东西……可能并没有完全放过他。它似乎在他身上留下了某种印记,或者一丝关注,如同附骨之疽。
同时,一种不甘和疑问也开始在他心中滋生。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罗文瑾到底做了什么小萌后来怎么样了那栋房子的结局会如何
一周后,他忍不住再次联系了那个邻居老太太,谎称自己掉了东西,想打听一下罗家母女后来的联系方式。老太太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他,罗太太似乎带着女儿搬到了邻市的精神病院附近,好像女儿受到了巨大刺激,一直在接受治疗。
陈默记下了地址。
又过了几天,陈默内心的不安和探究欲达到了顶点。他决定去见见罗太太。他需要知道真相,需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招惹上了什么,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找到摆脱的方法。
他坐车来到了邻市,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位于城郊的精神病院。经过一番周折和谎称是远房亲戚的探视,他在一间访客室里,见到了罗文瑾的妻子,薇拉。
她看起来比照片上苍老憔悴了二十岁,眼神空洞,鬓角早已花白,双手神经质地绞在一起。
当陈默小心翼翼地提到锦绣路77号,提到她丈夫的工作室时,薇拉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
不能进去!不能晚上进去!她声音尖利地重复着,他不听话!他叫了不该叫的东西!它醒了!它饿了!
陈默尽量安抚她,引导她继续说下去。
断断续续地,夹杂着哭泣和恐惧的呓语,薇拉说出了更多可怕的细节。
罗文瑾后期沉迷于某种古老的邪术,认为极致的痛苦可以产生最伟大的艺术。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些邪恶的仪式,甚至在工作室里布置了法阵。他最初用的是一些小动物,但后来……后来他开始对着镜子雕刻自己,用疼痛刺激灵感,甚至……甚至用刀划破自己的皮肤,用血来绘制那些诡异的图案。
他说……他在和‘真知’对话……他说‘它’能给他一切……薇拉颤抖着,但后来……后来事情就不对了……工作室总是冷得像冰窖……有看不到的影子……还有刮擦声……不是他的……是别的什么东西在刮……
小萌……小萌那时候总是说,房间里有个‘红色的眼睛’在看着她,有个‘歪扭的叔叔’在陪她玩……但她指的是空荡荡的角落!我们以为孩子想象力丰富……直到……直到我发现……
薇拉的声音充满了极致恐惧:我发现小萌那个最喜欢的、从外面捡来的旧娃娃……它的头被扭断了……又用红色的线粗糙地缝了起来……针脚……针脚和罗文瑾缝制雕塑模型用的手法……一模一样!
陈默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他死后……那东西也没走……薇拉绝望地说,它还在那里……它觉得那里是它的家……它还在继续‘创作’……用它的方式……我听到过……我看到过……它用了罗文瑾的……皮和骨头……做了新的……‘艺术品’……挂在工作室里……
陈默想起工作室里那些盖着白布的雕塑,胃里一阵翻腾。他不敢想象下面到底是什么。
我们必须逃走……小萌的状态越来越差……她老是和空气说话,有时候会拿起刀片……在自己身上比划……学着‘歪扭叔叔’的样子……薇拉泣不成声,我不能再让她待在那里了……
离开前,陈默最后问了一个问题:那个布娃娃,小萌为什么那么喜欢它它是不是有什么特别
薇拉茫然地想了一会儿,喃喃道:那个娃娃……是她从房子后院的老槐树下挖出来的……很旧很脏……她说……是‘地下的朋友’送给她的礼物……
**9**
离开精神病院,陈默的心情更加沉重。薇拉的话证实了他的
worst
fear(最深的恐惧)。罗文瑾进行的邪术不仅召唤来了某种邪恶存在,这存在还具有高度的模仿性和创造性,并且极度危险。它利用罗文瑾的执念和技能,将恐怖实体化。甚至那个布娃娃,都可能是一个古老的、承载着恶意的载体,被小萌无意中发现,成为了它与小女孩建立联系的媒介。
现在,它似乎对他这个闯入者产生了兴趣。
返回自己城市的路上,陈默一直心神不宁。他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看着他,但每次回头都空无一人。车窗玻璃上反射出的人影,似乎也带着一丝诡异的扭曲。
傍晚时分,他回到了出租屋所在的老旧小区。天色灰暗,路灯尚未完全亮起。
他低着头,加快脚步走向自己租住的单元楼。楼道里灯坏了,一片漆黑。他摸索着拿出手机照亮。
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细碎的脚步声。
像是光着脚的小孩在地上跑。
他猛地回头,手机光扫过空荡荡的楼道口。
什么都没有。
他咽了口唾沫,告诉自己只是神经过敏,继续上楼。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响。
哒、哒、哒……
但渐渐地,他听到自己的脚步声里,似乎混进了另一个更轻、更快的脚步声。
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他停,那个脚步也停。
他走,那个脚步也跟着走。
始终保持着一两层楼梯的距离。
陈默的后背开始发凉。他不敢再回头,拼命加快脚步,冲向自己所在的四楼。
身后的脚步也加快了,甚至带着一种轻盈的、欢快的节奏,仿佛在玩一场追逐游戏。
他冲到自家门口,手忙脚乱地掏钥匙,钥匙串哗啦作响,因为恐惧而好几次对不准锁孔。
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到了三楼到四楼的楼梯转角!
他甚至能听到一种细微的、哼歌般的声音,调子古怪而扭曲。
终于,门开了!他闪身进去,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门,反锁,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门外,那轻快的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门口。
一片寂静。
几秒钟后。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了。不重,但很清晰。
陈默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停止了。
然后,他听到一种极其细微的、用指甲轻轻刮擦门板的声音。
嘶啦……嘶啦……
就像在馨雅居工作室里听到的一样。
它跟来了!它真的跟来了!
陈默滑坐在地上,绝望地捂住了耳朵。但那刮擦声却像直接响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一夜,陈默在极度的恐惧和警惕中度过。门外时而有动静,时而又死寂无声。他不敢睡,也不敢开门查看。
天亮后,门外的声音消失了。他鼓起勇气打开一条门缝,门外空无一物,但在他家门口的地面上,放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小块被雕刻过的、已经有些发黑的……人指甲盖。
上面用极细的针尖,刻满了一种扭曲、痛苦的人脸图案。工艺精湛,却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它的礼物。一个警告,或者说,一个标记。
陈默明白,自己无处可逃了。它认定了他。逃避和忽视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它的玩弄变本加厉。
他捡起那块可怕的指甲盖,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他盯着上面扭曲的人脸,一个疯狂的念头逐渐浮现。
既然无法摆脱,那就只能面对。必须彻底了解它,找到它的根源或者弱点。
他决定,再回馨雅居一次。
这一次,不是在夜晚被动地等待,而是在白天,主动地去寻找答案。他要回到那个邪恶的源头,去那间工作室,去挖掘出所有的秘密——关于罗文瑾的仪式,关于那个布娃娃的来历,关于它的本质。
这很可能是自杀行为,但他别无选择。坐以待毙,最终结局可能比罗文瑾更惨。
他花了一天时间做准备。他买了最高亮度的强光照明灯、高清摄像机、录音笔、甚至买了一把厚重的消防斧——虽然不知道对灵体有无作用,但至少能给他一点心理安慰。他还查阅了大量关于邪术、降头、诅咒的资料,虽然大多荒诞不经,但他希望能找到一丝线索。
第二天中午,阳气最盛的时候,他再次站在了锦绣路77号的花园铁门外。
别墅在阳光下依然寂静,但那份雅致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死气沉沉的阴森。爬山虎更加茂密,几乎要将整栋小楼吞噬。
他深吸一口气,输入密码,铁门咔哒一声打开。
仿佛一张巨口,为他这个自愿的祭品,缓缓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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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入馨雅居,陈默感到一股比上次更浓重的阴冷气息,即使是在正午。空气似乎都凝固了,灰尘在从窗帘缝隙透入的光柱中缓慢漂浮,如同挣扎的微生物。
他没有浪费时间,直接上到二楼工作室门口。
门上那道被破坏的锁扣,看起来像是一个绝望的警告。他戴上手套,推开沉重的木门。
工作室里的一切和他离开时一样:移动过的雕塑、敞开的暗格、工作台上的污渍、地板上那片巨大的褐斑。冰冷、死寂、弥漫着绝望和疯狂的气息。
他先将带来的强光灯架好,打开,冷白色的强光瞬间充满整个房间,驱散了所有阴影,让一切细节无所遁形,反而更显出一种赤裸裸的恐怖。
他架好摄像机,对准房间中央,开启录音笔。
然后,他开始了搜索。这一次,他不再恐惧(或者说,将恐惧强行压下),而是带着一种偏执的细致,检查每一寸地方。
他检查了工作台下每一个抽屉,里面大多是废弃的设计稿和工具。稿纸上的图案越发狂乱,到最后几乎完全是混乱的线条和无法辨认的符号。
他仔细研究墙壁上那些喷溅状的暗点。强光下,他发现这些暗点似乎并非完全随机,隐约构成了一种扭曲的、放射状的图案,围绕着中央那块最大的污迹。
他挪开所有盖着白布的雕塑。大部分是未完成的人体或抽象作品,但最后一座,就是那尊滑落白布、露出痛苦女性头像的雕塑后面,他有了骇人的发现。
这座雕塑并非只有头部。当整个白布被扯下,露出的是一个等身大小的女性人体雕塑,雕刻的正是女主人薇拉!但她全身都被扭曲成极度痛苦的姿势,脸上表情惊恐万状,身体表面布满了用刻刀精细雕出的、模拟撕裂和捆绑的痕迹。雕塑的材质是一种灰白色的、带着细微纹理的特殊石膏,在强光下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类似皮肤的质感。
陈默想起薇拉的话:它用了罗文瑾的皮和骨头……做了新的‘艺术品’……
一股恶寒涌上心头,他几乎不敢触碰这座雕像。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块暗格地板上。之前他只拿走了日记和娃娃,没有仔细检查暗格内部。
他再次撬开那块地板,将强光灯对准暗格深处。
里面似乎还有东西。
他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粗糙的小物件。
他把它掏了出来。
那是一个用某种黑色木头雕刻的、巴掌大小的神像(或者说邪像)。雕刻风格古老而诡异,形象非人非兽,有着多只手臂和扭曲的面孔,嘴巴张得极大,里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尖牙。神像的表面布满油腻的污垢,似乎被长期摩挲供奉,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恶臭。
在神像的底座上,刻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外文字符。陈默立刻用手机拍照查询,翻译软件勉强识别出这似乎是一种流传于东南亚地区的古老邪术流派,与交换、契约、痛苦献祭有关。
这就是罗文瑾进行仪式的核心圣物!
他继续摸索,又在暗格最深处摸到了一叠纸。拿出来一看,是几张发黄脆硬的旧纸,上面用繁体字和粗糙的图画记载着某种邪恶的仪式:需要以极致的痛苦为祭品,向某个名为剥皮者或雕刻者的邪灵换取灵感和力量。仪式步骤包括绘制法阵、使用特定的工具、献上承载强烈情绪的物品(如孩童的玩具)、以及最终……需要活祭。
图纸的角落,画着一个抱着破旧布娃娃的小女孩。
陈默感到浑身冰冷。罗文瑾不仅召唤了邪灵,他很可能最终将目标指向了自己的女儿!所以他日记里才写它想要的不仅仅是模型、我不能……停下……。他可能在最后关头醒悟,但却无法阻止邪灵,最终自己成为了替代的祭品或者他的自杀本身就是仪式失败的反噬
而那个布娃娃,就是仪式中要求的承载强烈情绪的物品!小萌从地下挖出的,根本就是一个被刻意埋藏、用于邪术的古老媒介!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串联起来了。
但还有一个问题:它到底是什么是那个邪灵本身还是罗文瑾扭曲的亡灵与邪灵结合的产物
就在这时——
咚!
工作室的门,突然毫无征兆地自己关上了!
陈默猛地抬头,心脏骤停!
强光灯闪烁了几下,突然熄灭!摄像机屏幕黑屏,录音笔的指示灯也瞬间熄灭!
房间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连窗外透入的光线似乎都被吞噬了!
嘻嘻……
那熟悉的、恶意的孩童笑声在黑暗中响起。
嘶啦……嘶啦……
刮擦声也紧接着响起,这一次无比清晰,仿佛就在房间中央,就在他身边!
陈默惊慌地去摸身边的消防斧,同时掏出手机想照亮。
手机屏幕刚亮起,光线下,他看到他刚刚放在工作台上的那个黑色木头邪像,它的头……竟然缓缓地转动了一个角度,那布满尖牙的嘴,正对着他,仿佛在无声地狞笑。
**11**
手机光线剧烈晃动,陈默吓得几乎将手机扔出去。那邪像明明是个死物!
啪嗒。
一声轻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板上。
手机光下意识地扫过去——是那个邪像!它竟然从工作台上自己掉了下来,就落在他脚边不远处!
紧接着,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工作室中央,那块巨大的、深褐色的、罗文瑾血迹浸润的帆布地面,开始微微隆起!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从那浸满了死亡和邪恶的土地下钻出来!
隆起越来越高,帆布被顶起,下面显现出一个模糊的、扭曲的、挣扎的人形轮廓!
嘶啦——啦——
一种更大的、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响起。只见那隆起的帆布顶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猛地撕开一道口子!
一只苍白、浮肿、沾满褐色污迹的手,从那道裂口中缓缓伸了出来!手指扭曲成鸡爪状,指甲残缺不全,拼命地抓挠着空气!
然后,是另一只手!
两只手扒住裂口的两边,用力向左右撕扯!裂口变大,一个脑袋缓缓地从地下钻了出来!
那不是罗文瑾的脸!那张脸完全被毁容,皮肤像是被生生剥去,露出下面鲜红的肌肉组织和白色的筋膜,没有嘴唇,牙齿裸露在外,形成一个永恒的痛苦尖叫表情。它的眼睛是两个空洞,里面漆黑一片,却闪烁着极度恶毒和饥饿的红光!
它就是薇拉描述的、它用罗文瑾的皮骨制作的新艺术品还是罗文瑾本身在邪灵力量下转化的恐怖形态
陈默吓得魂飞魄散,抓起消防斧,疯狂地后退,直到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那怪物完全从地下爬了出来,它大约有正常人大小,通体如同被剥皮后又粗糙缝合的人体,浑身滴淌着暗黄色的粘液和污血。它没有明确的五官,只有那个不断无声尖叫的头部,和那双燃烧着恶意的红色眼洞。
它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红色眼洞精准地锁定了陈默的方向。
嘶啦……嘶啦……它抬起一只手,那只手的手指逐渐变得尖锐、伸长,闪烁着金属的寒光,如同五把锋利的雕刻刀!
它一步一步,笨拙却坚定地朝陈默走来。地面上留下粘稠的、污秽的脚印。
刮擦声正是来自它那刀锋般的手指!它无时无刻不在模仿着雕刻的动作!
陈默举起消防斧,嘶声大叫:别过来!
怪物似乎停顿了一下,红色眼洞转动,仿佛在欣赏他的恐惧。然后,它再次迈步,速度更快了!
陈默知道物理攻击可能无效,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全力挥出消防斧,砍向怪物!
斧刃穿过怪物的身体,就像是砍过一团冰冷的烟雾,毫无着力感!但怪物身上的粘液却溅了几滴在斧头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怪物发出一种扭曲的、混合着痛苦和嘲笑的嘶鸣,刀锋般的手指猛地划向陈默!
陈默狼狈地翻滚躲开,他身后的墙壁上瞬间出现五道深深的刻痕!
它碰不到但又确实能造成物理伤害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怪物再次扑来,动作越来越灵活。陈默只能依靠狭小的空间拼命躲闪,消防斧毫无用处,反而成了累赘。他身上的衣服被划破好几处,皮肤感到刺骨的寒意。
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他突然想起那个黑色的木头邪像!仪式核心!也许破坏它有用
他一边躲闪,一边用目光疯狂搜寻。邪像刚才掉在了哪里
找到了!就在怪物身后不远的地方!
他必须拿到它!
他猛地将消防斧扔向怪物,试图吸引它的注意,然后趁机扑向邪像!
怪物轻易地避开了斧头,刀锋手指再次抓向陈默的后背!
陈默感到后背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但他顾不上,手指终于触碰到了那个冰冷邪恶的木雕!
他抓起木雕,想也不想,就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向旁边的工作台金属棱角!
咔嚓!
木雕异常坚硬,但没有碎裂,只是掉了一小块碎片。
然而,就是这一下,那怪物发出了凄厉无比的尖啸,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动作猛地一滞!
有效!这东西是它的弱点或者力量来源!
陈默见状,再次狠狠地将木雕砸向工作台!
咔嚓!咔嚓!
他发疯似的连续砸击,木雕表面出现裂纹,那股邪恶的恶臭越发浓烈。
怪物疯狂地嘶吼,身上的粘液沸腾般冒泡,它不顾一切地扑向陈默,刀锋手指直刺他的心脏!
陈默狼狈地躲开致命一击,肩头却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他眼前发黑,剧痛几乎让他晕厥。但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他借着摔倒的势头,将出现裂纹的木雕用尽全力按向地面,然后抓起掉在一旁的消防斧,用斧背猛地锤向木雕!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某种东西碎裂的脆响!
那黑色木头邪像,终于被砸得四分五裂!
**12**
邪像碎裂的瞬间,那扑向陈默的怪物发出了最后一声极度不甘、充满怨毒的尖嚎,整个身体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迅速变得透明、扭曲,然后噗地一声,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只剩下地上几滩恶心的粘液和空气中残留的恶臭,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那持续的刮擦声、那冰冷的窥视感、那令人窒息的恶意……也随之骤然消失。
房间里的灯光闪烁了几下,重新亮了起来。摄像机和录音笔的指示灯也恢复了正常。窗外阳光再次照射进来。
一切都结束了。
陈默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肩头的伤口剧痛无比,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他大口喘着气,浑身脱力,几乎虚脱。
他看着地上那堆邪像的碎片,仍然心有余悸。他强忍着疼痛,挣扎着爬过去,将所有碎片收集起来,甚至包括最初掉落的那个小块。他找来一个空的颜料罐,将碎片全部放进去,盖上盖子,又用胶带死死缠住。
他不知道这样是否彻底消灭了它,但至少,这个核心载体被破坏了。
他简单包扎了一下肩头的伤口,幸好没有伤及主动脉,但失血不少。他必须立刻去医院。
离开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恐怖的工作室。那些雕塑、那片污迹、依然散发着阴森的气息,但那种活的、蠢蠢欲动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也许,它并没有被彻底消灭,只是失去了凭依,再次陷入了沉睡或者被暂时驱逐了谁也不知道。
他拿着那罐邪像碎片,踉跄着离开了馨雅居,再次沐浴在阳光之下,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
他直接去了医院,处理伤口,包扎,打了破伤风针。医生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是意外被工具划伤。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在租屋里养伤。噩梦没有再出现,幻听也消失了。那如影随形的窥视感和恐惧感,也渐渐散去。
他似乎真的摆脱了它。
一周后,他再次收到中介的信息。对方告诉他,馨雅居已经成功售出,买家是一个不信邪的外国商人。对方对他的报告表示感谢,并欢迎他以后继续合作。
陈默看着信息,苦笑一下。继续合作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足任何凶宅了。那两万块钱,几乎买走了他半条命。
他将那罐邪像碎片带到了郊外一条湍急的河流,用力将罐子扔进了河中央,看着它沉入浑浊的河水深处,但愿河水能冲刷掉所有的邪恶。
日子仿佛恢复了平静。但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陈默的脾气变得有些沉默寡言,眼神里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警惕和阴郁。肩上的伤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如同一次永恒的提醒。他偶尔还会想起那栋别墅,想起罗文瑾一家的悲剧,想起那个恐怖的夜晚。
他不再相信所谓科学的、理性的解释。他知道这个世界存在一些无法理解的、黑暗的角落,而人性深处的疯狂和执念,往往是打开这些角落的钥匙。
他换掉了手机号码,彻底切断了与凶宅体验师有关的一切联系。
几个月后,出于一种复杂的心情,陈默再次路过锦绣路。他远远地望向77号。
花园被打理得很整洁,外墙重新粉刷过,看起来焕然一新。一个工人正在二楼工作室的窗口安装新的空调外机。
似乎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但就在陈默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别墅后院那棵老槐树。
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正独自蹲在槐树下,似乎在地上挖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高兴地举起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破旧的、脏兮兮的、裙子上沾满泥土的……
布娃娃。
小女孩拿着娃娃,脸上露出了开心而……略显游离的笑容。她抱着娃娃,开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仿佛在和一個看不见的朋友分享喜悦。
陈默站在远处,如同被冰水浇头,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那棵槐树下……到底埋了多少个这样的娃娃
它真的……彻底离开了吗
还是说,邪恶就像埋藏在地下的种子,只要土壤合适(人类的痛苦、疯狂和欲望),就会再次……发芽
他不敢再想下去,猛地转身,快步离开。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