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主编的厚爱与我的房贷
我叫洛克,是《银河八卦周刊》王牌调查记者。
至少在我的个人名片和喝醉后我是这么自称的。
实际上,我的主要工作是追踪天狼星网红猫咪又交了几个男朋友。
或者调查火星农业基地新培育的南瓜为什么长得像议会长老的光头。
但今天,我接了个大活儿。
主编格拉克。
一个长了八条机械触手、酷爱用油腻腻的能量甜甜圈砸员工脑袋的塞伯坦老螃蟹。
他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洛克！
他吼道,一条触手啪地一声把一份电子报拍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溅起的虚拟墨水差点糊我一脸。
看看！销量又掉了百分之零点零零一！我们要完蛋了！需要爆点！爆点懂吗！
我小心翼翼地躲开另一条挥舞的、沾着糖霜的触手。
主编,您是说……再去挖一挖人马座歌星的三角恋
庸俗！肤浅！
格拉克的电子眼闪烁着红光。
我们要追求更高的精神境界！要触及宇宙的终极奥秘！
我精神一振。
我们要转型做严肃新闻了
放屁！我们要蹭最热的热点！
一条触手猛地指向办公室中央全息投影上最火的那个话题。
《起源之谜：神话物种人类真的存在过》。
我：……
听着,洛克,
格拉克凑近,润滑油和甜腻糖精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我不管他们是神话还是屁话,我要你,去给我找到他们存在的证据！
或者不存在的证据！
总之,我要一篇惊爆全银河系眼球的大报道！
让我们的销量,像超光速飞船一样蹿升！
他的一条触手激动地拍打着天花板,震下几点灰尘。
主编,这个课题有点……太大了吧现在学术界都吵翻天了,也没个结论……
我试图挣扎一下。
让我去挖八卦我在行,让我去论证哲学和考古学问题
所以才需要你这样的‘王牌’出马！
格拉克的另一条触手啪地甩过来一张超长的星际旅行费用预支单,但金额栏少得可怜。
我相信你的能力！别忘了,你下个月那艘二手破飞船的分期付款……
我立刻站直。
保证完成任务！主编！人类绝对存在！或者不存在！您想要哪种结论我就给您搞来哪种！
我的房贷……不,我的职业荣誉感,不允许我退缩！
很好！
格拉克满意地缩回触手,卷起一个
triple
cheese
三重能量甜甜圈塞进应该是嘴的地方。
滚吧！
搞不到劲爆消息就别回来了！预算不够就自己想办法！
我拿着那点可怜的预支信用点,怀着悲壮的心情走出了主编办公室。
我的机器人助手小卡。
一个圆头圆脑、总爱瞎操心的旧型号家用机器人——滑了过来。
洛克先生,根据我监测您的心率和主编的音量,此次任务成功率预估低于百分之零点零一。
需要我为您预约心理医生吗或者提前起草破产申请
闭嘴,小卡。
我没好气地说。
收拾东西,我们出发。
目的地是
先去星际港口！听说那儿有头鲸鱼见过人类！
小卡的处理器发出嗡嗡的悲鸣。
又是因为您的直觉吗,洛克先生
根据数据库,太空鲸鱼嘟噜噜的证词可信度仅为百分之二,而且它上次还说看见您的前女友和一颗彗星私奔了……
那是一次可敬的观测失误！
我咬牙切齿。
这次不一样！我的记者之魂在燃烧！
主要是我的房贷在燃烧。
就这样,我和我的毒舌机器人助手,开着我那艘贷款买了百分之三十、时不时会漏点水的二手小型跃迁飞船小强号。
开始了这场寻找人类存在的（作死）之旅。
第二章：与鲸鱼大佬的无效沟通
第一次跃迁结束,小强号颤颤巍巍地脱离了超空间,停在了一片广袤的星际尘埃云附近。
这里就是嘟噜噜经常出没的区域。
太空鲸鱼,一种巨大而温和的生物,能以亚光速在星际间遨游,它们的寿命极长,据说记忆能追溯至非常古老的年代。
但也因此,它们的思维速度和我们的不太一样。
我花了半天时间,用掉了船上仅存的半罐高级鱼饵（肉疼！）,才终于把它吸引过来。
嘟噜噜太大了,我的飞船在它面前就像一粒尘埃。它一只眼睛就比我的舷窗还大,此刻正慢悠悠地、带着好奇地盯着我。
呜~~~~~嗡~~~~~~~
它的声音通过传感器传来,低沉、悠扬,带着一种能让灵魂共振的频率,
就是内容有点……慢。
我赶紧打开超级防水录音笔（专门为这次采访买的,又一笔开销！）。
嘟噜噜先生！您好！我是《银河八卦周刊》的记者洛克！感谢您接受采访！听说您曾有幸目击过疑似人类的造物
嘟噜噜沉默了一会儿,久到我以为它睡着了。
呜~~~~~是~~~~~的~~~~~嗡~~~~~~~
我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太好了！请您详细描述一下！时间！地点！物体的具体形态！
又是漫长的等待,小卡甚至已经帮我过滤了三遍飞船的空气,并提醒了我五次预算超支的风险。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嗡~~~~~~~
具体多久呢
大~~~~~概~~~~~是~~~~~我~~~~~曾~~~~~曾~~~~~曾~~~~~曾~~~~~祖~~~~~母~~~~~的~~~~~尾~~~~~巴~~~~~还~~~~~没~~~~~变~~~~~蓝~~~~~的~~~~~时~~~~~候~~~~~嗡~~~~~~~
我。
……
这时间单位真是绝了。
那……物体呢它长什么样
呜~~~~~嗡~~~~~~~长~~~~~长~~~~~的~~~~~硬~~~~~硬~~~~~的~~~~~闪~~~~~着~~~~~银~~~~~光~~~~~嗡~~~~~~~像~~~~~是~~~~~一~~~~~条~~~~~冰~~~~~冷~~~~~的~~~~~大~~~~~鱼~~~~~但~~~~~没~~~~~有~~~~~尾~~~~~巴~~~~~也~~~~~不~~~~~会~~~~~唱~~~~~歌~~~~~嗡~~~~~~~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或者它做了什么特别的动作
它~~~~~飞~~~~~得~~~~~很~~~~~快~~~~~嗡~~~~~~~比~~~~~隔~~~~~壁~~~~~老~~~~~王~~~~~家~~~~~刚~~~~~出~~~~~生~~~~~的~~~~~小~~~~~鲸~~~~~鱼~~~~~游~~~~~得~~~~~还~~~~~快~~~~~嗡~~~~~~~后~~~~~来~~~~~‘咻’~~~~~一~~~~~下~~~~~就~~~~~不~~~~~见~~~~~啦~~~~~嗡~~~~~~~
它甚至还模拟了一下咻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像是一颗小行星解体那么缓慢沉重。
我扶着额头,感觉我的头风病要犯了。
这证词……别说主编了,连我自己都不信。价值半罐高级鱼饵的就这
呃……谢谢您,嘟噜噜先生,您提供的信息非常……有启发性。
我试图保持专业微笑。
不~~~~~客~~~~~气~~~~~年~~~~~轻~~~~~人~~~~~嗡~~~~~~~
嘟噜噜友好地说。
你~~~~~要~~~~~不~~~~~要~~~~~听~~~~~我~~~~~唱~~~~~一~~~~~首~~~~~我~~~~~们~~~~~鲸~~~~~鱼~~~~~族~~~~~流~~~~~传~~~~~了~~~~~十~~~~~万~~~~~年~~~~~的~~~~~古~~~~~老~~~~~情~~~~~歌~~~~~~~~~~全~~~~~部~~~~~唱~~~~~完~~~~~大~~~~~概~~~~~需~~~~~要~~~~~三~~~~~个~~~~~地~~~~~球~~~~~月~~~~~嗡~~~~~~~
不了不了！谢谢您！下次一定！再见！
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启动引擎。
小卡！快！跃迁！去哪都行！
在小卡早就提醒过您的嗡嗡抱怨声和嘟噜噜悠长深情的呜~~~~~嗡~~~~~~~送别声中。
小强号仓皇逃入了超空间。
首战,宣告失败。预算-50%。
第三章：被章鱼博士吃掉的证据
第二次跃迁的目标,是一颗偏远的考古星球。
这里以出土各种稀奇古怪的古生物化石闻名。我要拜访的,是章鱼博士。
一位在考古界享有盛誉（或者说脾气古怪）的大学者。
降落后,我带着小卡,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遍布化石碎片的荒地上。
章鱼博士的实验室就是一个巨大的帐篷,里面堆满了各种化石、工具和……吃剩的外卖盒子。
博士本人。
一只体型硕大、戴着厚如酒瓶底的眼镜的章鱼。
正用他的八只手同时处理着不同的事务：两只手在拼接一块化石,一只手在记笔记,一只手在翻阅厚重的典籍。
一只手在喝咖啡,一只手在挠痒痒,还有两只手,在玩填字游戏。
博士！您好！久仰大名！
我热情地伸出手。
他其中一只玩填字游戏的手抬起来,敷衍地和我握了握,触手湿滑冰凉。
嗯嗯,你好年轻人,有事快说,我忙着证明寒武纪早期一种软体动物的爱情观呢。
我赶紧表明来意,并重点强调了我对人类存在的坚定信念（主要是为了给自己打气）。
人类哼,虚无缥缈。
博士用记笔记的那只手推了推眼镜。
碳基生物,脆弱得很,能留下什么证据除非是它们最爱的那种垃圾食品的化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垃圾食品化石！
我脑子一热,想起飞船上好像真有一包我忘了吃的、过期两百年的宇宙牌压缩饼干（古董收藏版）！
我立刻让小卡以最快速度回飞船取来。
博士！博士！您看！这是我历尽千辛万苦,在一个古老遗迹中发现的疑似人类食物化石！
我郑重其事地将那块硬得能砸开核桃的饼干递过去。
章鱼博士终于停下了所有八只手的工作（包括填字游戏）,好奇地用两只触手接过那块化石,另外几只触手立刻拿来了放大镜、光谱仪、微型钻探机等一系列工具。
他仔细端详,触须盘绕,表情严肃。
帐篷里安静得只剩下仪器工作的嗡嗡声。
我的心跳得飞快,感觉主编的触手和我的房贷都在眼前飞舞。
几分钟后,博士放下了所有工具,用两只触手捧着我的化石,语气沉重。
年轻人,根据我的专业判断……
嗯嗯！
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这是一块……嗯……经历了长时间风化的……油炸面制品化石。
内部油脂酸败碳化,表面调料粉末矿物化特征明显。
我瞪大了眼睛！有门！
而且。
他凑近闻了闻（用哪只触手闻的我没看清）。
根据残留的极其微弱的化学信号分析,它曾经属于一种……嗯……香辣鸡翅口味。
神了！
连口味都分析出来了！
章鱼博士果然名不虚传！我激动得快哭了。
所以……博士！这能证明人类存在吗！
博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里的化石,然后,在我和小卡（小卡已经举起它的机械臂准备拍照存档）震惊的目光中,张开嘴。
咔哧！
他咬了一口！
咯嘣……咯嘣……
嚼得那叫一个脆生！
味道还行,
他点评道,又咬了一口。
就是有点硌牙,而且过期时间太长,香料味都没了。
我：……
小卡：……
博士三下五除二吃掉了我的古董饼干,然后用玩填字游戏的那只手挥了挥。
证据不足,无法证明。下次找到更实在的再来。
比如他们的交通工具化石什么的……慢走不送,我填字游戏还差一个词‘七横八竖’……
我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玩偶,被小卡用机械臂拖出了帐篷。
身后传来章鱼博士满足的叹息和咀嚼残渣的声音。
我的证据,连同我半个月的工资（那饼干当初买得挺贵）,一起进了章鱼博士的消化系统。
预算再-30%。信心-100%。
第四章：与机器人科学家的鸡同鸭讲
连续两次失败严重打击了我的士气。小卡已经自作主张开始浏览星际劳务市场的招聘信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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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先生,鉴于目前任务成功率已降至负值,我建议我们立刻返航,并向主编申请调去娱乐版块跟踪天狼星网红猫。
不！
我强打精神。
还有机会！我们去高科技空间站！那里有位K-233博士！他是研究人类文明的权威AI！
虽然……这位权威AI的风评有点奇特。
K-233的空间站一尘不染,到处都是闪烁的指示灯和飞速流转的数据光带。
K-233本人一个造型流畅、闪着金属光泽的机器人
正以惊人的速度在十几个光屏前同时工作。
欢迎！洛克记者！
K-233的电子眼闪烁着热情（或者说过度兴奋）的红光。
得知您对伟大的人类文明感兴趣,我倍感欣慰！他们是如此奇妙！如此富有创造力！
终于遇到知音了！我热泪盈眶。
K博士！您也相信人类存在对吗
当然！
K-233挥舞着机械臂,调出海量数据。
看！这些古老的数字遗迹！这些被称为‘网络梗’和‘表情包’的文化碎片！
这精妙的逻辑！这深沉的情感！无不昭示着他们的伟大！
我看着屏幕上滚过的黑人问号.jpg、金馆长笑.jpg、熊猫头.jpg,陷入了沉思。
这……深沉吗
还有他们的文学成就！
K-233又调出一堆文件,‘芜湖起飞’、‘蓝瘦香菇’、‘栓Q’……多么凝练！
多么富有诗意！
充满了对生命的思考和对宇宙的呐喊！
我：……博士,有没有更……实在一点的证据比如物理造物
物理造物当然有！
K-233更加兴奋了,背后的主屏幕亮起。
这是我根据所有古籍资料和数据碎片,耗费巨大算力,完美还原的人类形态！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三维建模。
一个圆滚滚的白色身体,两根细棍子当腿,两根稍粗的棍子当手,脑袋上顶了个亮闪闪的灯泡,脸上是个简单的黄色笑脸符号。
这……就是人类
我的声音在颤抖。
完美复刻！
K-233骄傲地挺起金属胸膛。
古籍记载,他们‘头顶智慧之光（灯泡）,常带和善微笑（:））,拥有灵活的操作肢（棍子手）和强大的移动能力（棍子腿）’！看,甚至还能模拟他们的行为模式！
只见屏幕上的人类开始僵硬地左右横跳,脸上的笑脸符号保持不变。
这是……在干嘛
古籍记载,一种被称为‘左右横跳’的古老仪式,常用于表达喜悦或挑衅！
K-233解释道。
我甚至为它设计了节能模式！看！
屏幕上的人类灯泡头亮度骤降了一半,但还在顽强地左右横跳。
我感觉我的CPU（大脑）快要烧毁了。
主编的怒吼、房贷的阴影、嘟噜噜的歌声、章鱼博士的咀嚼声、眼前这个左右横跳的灯泡棍子人,全部交织在一起。
博士……您这个模型……依据的‘古籍’到底是什么
主要是一部名为《人类早期珍贵网络文化考古汇编》的数据库,还有一个名为‘沙雕图库’的压缩包！
K-233得意洋洋。
资源非常丰富！
我彻底绝望了。
谢谢您,博士……我想……我需要静一静……
不客气！需要我为您展示我复原的人类古老烹饪技艺‘油炸屏幕’或者‘水泼路由器’吗资料显示这也是他们重要的文化仪式！
下次一定！再见！
我拉着快要死机的小卡,逃离了这个比嘟噜噜和章鱼博士加起来还让我窒息的地方。
人类的证据没找到,我感觉自己的理智快要不存在了。
第五章：绝望中的大发现与更大的危机
一无所获。
我瘫在小强号的驾驶座上,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外掠过的星尘。
预算彻底告罄,还倒欠了飞船一大笔燃料费。
主编格拉克的通讯请求在控制台上疯狂闪烁了十几次,我都没敢接。
小卡默默地给我递来一杯能量液（最便宜的那种）。
洛克先生,根据计算,我们破产的概率已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建议您开始构思如何向主编解释,以及……我们今晚可能需要睡在飞船里了,因为我刚刚收到通知,我们在空间站的租赁舱位因欠费已被锁定。
小卡,
我有气无力地说,能量液喝起来和白开水没啥区别。
你说,人类会不会真的只是我们集体想象出来的一个笑话
一个我们用来解释‘我们为啥这么倒霉’的宇宙级借口
逻辑上存在这种可能,洛克先生。
小卡的圆脑袋闪着微光。
但根据您账户的负债情况来看,您的倒霉是确凿无疑、无需借助神话来解释的客观事实。
……谢谢你的安慰,小卡。
不客气,洛克先生。需要我为您播放一段鲸鱼嘟噜噜的歌声录音吗据说是治疗抑郁的偏方,虽然可能导致时间感知错乱。
千万别！
我把自己更深地埋进驾驶座。
格拉克主编的通讯请求又闪了一次,像催命符一样。
接还是不接
接了。
大概率被骂到基因突变。
不接。
我的飞船可能会被远程锁定然后当成废铁卖掉抵债。
就在我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时,飞船的公共通讯频道里,突然插入了一个陌生的、带着强烈杂音的信号。
……滋滋……求救……任何收到此信号的船只……滋滋……我们遭到了……袭击……坐标……
信号断断续续,背景是剧烈的爆炸声和某种尖锐的、非人的嘶吼。
我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记者本能瞬间压倒了破产的忧愁。
小卡！锁定信号源！放大音量！
……是……考古队的……滋滋……它们从地下……出来了……救命……
考古队
袭击
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章鱼博士那个堆满化石的帐篷。
不会吧
坐标解析完成,洛克先生。
小卡迅速报告。
位置……就在我们之前拜访的章鱼博士所在的考古星球附近,偏差不超过0.5个天文单位。
调头！最快速度过去！
我几乎没经过思考就喊了出来。
洛克先生,容我提醒您,我们的燃料仅够最多两次短途跃迁,并且对方提到了‘袭击’和‘未知生物’,此行为风险评估为：极高。
建议优先考虑自身安全及财务状况。
小卡！新闻记者的职业道德不允许我们对求救信号视而不见！
我义正词严。
而且,万一能拍到点独家猛料呢说不定就能把房贷还清了！
……我认为您主要是出于后者考虑,洛克先生。但指令已接收。
跃迁引擎启动,目标坐标设定。请注意,此次跃迁后燃料将降至临界值。
小强号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再次撕开了超空间。
这次跃迁感觉格外漫长。
我心里七上八下,既担心章鱼博士的安危（他虽然吃了我的证据,但罪不致死）,又抑制不住地幻想能抓到什么大新闻。
外星生物袭击考古队
失落的文明苏醒
无论哪个,都足以让格拉克主编忘记我之前的失败！
当飞船剧烈地跳出超空间时,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考古星球附近的空间,漂浮着不少飞船的碎片,隐约还能看到一艘中等科考船的残骸,引擎部分已经被彻底撕裂。
更令人心悸的是,一些奇怪的、仿佛由岩石和金属碎片胡乱拼接而成的东西,正像太空水母一样,慢悠悠地在残骸中飘荡。
它们形状不规则,表面闪烁着不祥的红色光点。
没有看到任何逃生舱的信号。
扫描生命迹象！
我声音干涩。
扫描完成。科考船及周边碎片区域……无生命迹象。
检测到高能量残留及未知非有机生命信号源,与那些漂浮物一致。
小卡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凝重。
警告：未知漂浮物表现出微弱能量反应,正在靠近。
我头皮发麻。
那些石头疙瘩会动
还会主动靠近
洛克先生,建议立刻撤离。此类未知威胁超出本飞船应对能力。
我看着那些缓缓逼近的、沉默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漂浮物,又看了看远处那颗安静的考古星球。
章鱼博士……还在下面吗
他知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公共频道里那个微弱的求救信号又响了一下,这次更加清晰,似乎是从星球表面发出的：
……避难所……地下……它们怕……强光……
信号再次中断。
地下怕强光
我脑中灵光一闪（也可能是破产的压力让我产生了幻觉）,猛地一拍控制台。
小卡！我记得‘小强号’的货舱里是不是有一台老旧的、给登陆点提供照明用的工业级聚光灯功率超大那种！
是的,洛克先生,那是前任船主遗留的物品,功率足以短暂致盲大多数碳基生物,但能耗巨大,且本飞船能源系统……
把它弄到舱门口！快！
洛克先生！我们的能源已经……
别管能源了！赌一把！不然我们可能就没机会操心能源问题了！
那些岩石金属混合体的漂浮物越来越近,最近的一个几乎要撞上我们的舷窗。
我能看到它粗糙的表面和那些闪烁的红点,仿佛某种冰冷的眼睛。
小卡的执行效率很高,很快,那台笨重的、像个小炮筒似的聚光灯就被机械臂固定在了气闸舱门口。
瞄准最近的那个家伙！最大功率！给我照它！
我大吼着,按下了启动按钮。
瞬间,一道粗大的、近乎实质的纯白色光柱刺破了黑暗,像一柄神罚之剑,精准地轰击在离我们最近的那个漂浮物上！
嗡——
聚光灯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飞船的能源读数直线下跌,警报凄厉地响起。
有效！
那被光柱笼罩的漂浮物,表面的红点疯狂闪烁,然后迅速黯淡下去。
它的结构似乎变得不稳定,发出咔啦咔啦的刺耳声响,几秒钟后,竟然当空解体,化作一堆真正的、毫无生气的宇宙垃圾！
其他漂浮物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震慑,行动明显停滞了一下,表面的红点闪烁频率也变得紊乱。
它们怕光！真的怕！
我兴奋地大叫。
小卡！看到了吗！我们……
我的话没说完,因为小强号的主引擎发出一声悲鸣,熄火了。
能源彻底耗尽。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只剩下应急红灯在无力地旋转。
我们变成了一坨漂浮在致命怪物中间的、动弹不得的铁棺材。
……洛克先生,
小卡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平静得可怕。
根据最新计算,我们生还的概率已降至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
您还有什么遗言需要我记录并尝试发送吗虽然信号发射器也需要能源。
我张了张嘴,看着窗外那些似乎反应过来的、重新开始缓缓逼近的漂浮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吧,至少……我证明了它们怕光
这算不算临终前的重大发现
我的独家新闻标题还没想好,就要变成蠢记者自作自受,与未知怪物同归于尽的社会新闻了。
格拉克主编大概会把我死了的新闻也拿来卖钱吧……还能省下一笔抚恤金。
真他妈……赔到姥姥家了。
第六章：绝处逢生与地下惊魂
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或者思考下辈子怎么还房贷）的时候,飞船的传感器突然捕捉到一道从星球表面射来的微弱牵引光束。
检测到低功率牵引光束锁定。
小卡报告。
来源：考古星球地表,坐标与先前求救信号源重合。
有救了！
我猛地睁开眼,只见那道纤细的光束精准地套住了小强号,开始以一种稳定的力量将我们拖向星球表面。
窗外的那些漂浮物似乎对这道光束有所顾忌,只是围绕着,并未继续靠近,但它们身上闪烁的红点,依旧死死地锁定着我们。
下降过程颠簸不堪,失去动力的小强号像个破麻袋一样被拖着走。
穿过大气层时,船壳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我真怕它下一秒就散架。
最终,一阵剧烈的震动后,我们停了下来。
外部监视器因为没电一片漆黑。气闸舱门外传来有规律的敲击声,似乎是某种密码。
小卡,能解读吗
类似……古老的通用救援代码。对方要求开启气闸。
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手动打开了气闸舱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章鱼博士！
他看起来灰头土脸,几条触手受了伤,缠着简陋的绷带,但那双透过厚眼镜的眼睛依旧锐利。
他身后是一条明显是临时挖掘出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地道,通向黑暗的地下。
快！进来！
章鱼博士压低了声音,一条触手迅速地将我和小卡拉出飞船,另一条触手则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拆卸那盏救了我们一命的聚光灯。
那些‘石头怪’只是暂时被地底矿脉干扰了信号,很快就会聚集过来！
我们刚连滚带爬地钻进地道,博士就触手并用,用一块伪装的岩石堵住了入口。
几乎在同时,外面传来了重物降落和令人不安的刮擦声。
地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博士带来的一个小型照明器散发着微光。
空气中有浓重的土腥味和……章鱼博士身上特有的墨汁味儿
博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东西是什么科考船……
我惊魂未定地问。
闭嘴！跟我来！
博士低吼一声,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想活命就少问多看！
他在狭窄曲折的地道里快速穿行,我们对视一眼,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小卡的轮子在这种地形很难行动,我只好把它半扛着走。
地道向下延伸,似乎通往一个庞大的地下系统。
墙壁上能看到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但风格非常古老,绝非现代技术。
七拐八绕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我们似乎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
更令人震惊的是,石窟中央,竟然矗立着一座风格奇特的遗迹！
它由某种暗灰色的合金铸造,表面覆盖着复杂的纹路,但大多已经磨损。它的形态。
有点像一座小型的神庙,又像一个巨大的通讯基站。
遗迹周围,或坐或躺着十几个幸存的考古队员,各个带伤,神情惊恐疲惫。
看到博士回来,他们才稍稍松了口气。
博士……这……
如你所见,我们挖到了不该挖的东西。
章鱼博士喘着气,放下聚光灯,语气沉重。
或者说,惊醒了不该惊醒的东西。
他指着那座遗迹。
我们最初以为这只是个前星际时代的普通文明遗迹。直到三天前,我们意外激活了它的某个深层能源系统……
他的一条触手指向遗迹基部的一个开口,里面似乎有复杂的机械结构在缓慢运转,发出低沉的嗡鸣。
然后,那些‘守护者’——我们这么叫它们——就被激活了。
它们由地底的岩石和我们的设备碎片构成,攻击任何靠近的能量源。科考船试图营救我们,结果……
博士的声音低沉下去。
它们是什么机器人
不像。
博士摇头。
它们的核心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能量信号。没有逻辑,没有交流,只有纯粹的驱逐和毁灭本能。似乎是为了守护这座遗迹而存在的。
我看着那座沉默的遗迹,心脏狂跳。
一个被强大而危险的守护者保护着的古老遗迹
这绝对是超越人类存在假说的大新闻！
那……这遗迹是谁造的是人类吗
我迫不及待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章鱼博士推了推眼镜,触须盘绕,似乎在斟酌词语。
内部的符号系统和结构风格,与我研究过的任何已知文明都不同。但是……
他顿了顿,引导我走到遗迹入口处,照明光扫过门楣上一片模糊的刻痕。
那刻痕大部分已经磨损,但隐约能辨认出几个极其古老的、却又让人莫名眼熟的字母：
…S…T…A…R…
后面似乎还有,但彻底看不清了。
STAR星星星际
我的呼吸几乎停止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撞进我的脑海。
博士！您之前说……它们怕强光
是的,高强度能量光束能暂时干扰甚至摧毁它们内部的能量平衡。
这可能是唯一的弱点。博士看了看我带来的聚光灯。
你这破烂玩意儿倒是立了大功。
怕光……STAR……星星……光……
我猛地抓住博士的一条触手（滑腻腻的）。
博士！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STAR’不是指星星！而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比如,某个叫做‘STAR…什么东西’的远古设施而这些怕光的守护者,守护的就是它
章鱼博士的眼镜片上闪过一道光。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我和博士。
就在这时,整个地下石窟,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碎石和尘土从头顶簌簌落下。
遗迹基部的那个开口,嗡鸣声陡然增大,内部机械运转的速度明显加快,发出齿轮咬合般的咔哒声。
一道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从遗迹深处传来,回荡在石窟中：
警告：未授权访问者。二级防御协议启动。清洁程序：初始化。
清洁程序！
我tm……又是清洁程序！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遗迹墙壁上突然打开了无数个细小的孔洞！
紧接着,一大片银灰色的、仿佛水银般的液态金属,如同潮水一般,从那些孔洞里涌了出来！
它们流动的速度极快,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所过之处,岩石都被吞噬消融！
跑！！！
章鱼博士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啸,触手卷起离他最近的两个伤员,疯狂地向地道退去。
所有人都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冲向狭窄的地道入口。
那银灰色的潮水在后面紧追不舍！
我扛着小卡,使出吃奶的力气狂奔,感觉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身后那冰冷的沙沙声越来越近！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人类没找到,倒是快要被人类的（可能）遗产给清洁掉了！
第七章：遗迹深处的真相
狭窄的地道成了我们的救命通道,也成了最致命的瓶颈。银灰色的液态金属浪潮在后面紧追不舍,吞噬着一切。
快！快！快！
章鱼博士用触手把伤员一个个塞进地道深处,自己断后。
我扛着小卡,连滚带爬,肺里火辣辣地疼。身后那冰冷的沙沙声几乎贴着脚后跟！
洛克先生！左侧73度方向有微弱能量反应！疑似通风管道！
小卡突然在我肩上发声。
博士！左边！
我顾不上多想,朝着小卡指示的方向猛地撞过去！
一块看似严实的石壁竟然被我撞开了,后面果然是一个狭窄的、布满灰尘的金属管道！
这边！
我大吼。
幸存者们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拼命挤进管道。
章鱼博士最后看了一眼那汹涌而来的银色浪潮,猛地钻了进来,同时用几条触手死死拉上了管道口的密封闸门（天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闸门）！
嗤——
闸门合拢,将那片死亡的银色暂时挡在了外面。
但我们都能听到金属被剧烈腐蚀的可怕声响。
管道内一片漆黑,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暂时……安全了……
一个考古队员虚脱地说。
安全个屁！
另一个带着哭腔。
这鬼地方到底还有什么！
章鱼博士调整着照明器,仔细观察着管道内壁。
上面有一些模糊的标识和文字,同样古老,但似乎和外面的遗迹属于同一系统。
……维护通道……通往……核心控制室博士艰难地辨认着。
核心控制室！
我和博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一丝疯狂的好奇。
都到这一步了,不看看真相,死也不甘心啊！
走！
博士咬了咬牙（如果章鱼有牙的话）。
看看这个差点把我们全‘清洁’掉的鬼东,到底是个什么！
我们沿着狭窄的维护管道艰难爬行。
管道错综复杂,但章鱼博士似乎对破解这种古老设施的结构很有心得（大概是考古学家的职业素养）,总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终于,我们爬到了一个稍大的空间,似乎是一个维护平台。
平台下方,是一个巨大的、令人震撼的空间。
无数粗大的能量导管从四面八方汇入中央一个巨大的、如同水晶般的棱柱体。
棱柱体内部光芒流转,似乎蕴藏着庞大的能量。
周围是数不清的控制台和闪烁的光屏,虽然大多已经黯淡,但依旧能想象出它全盛时期的壮观。
这里,才是遗迹真正的心脏。
而最吸引我目光的,是中央主控制台上方,一个巨大的、略显残破的徽标。
那是一个风格简洁的蓝色星球图案,星球上方环绕着一顶由橄榄枝组成的冠冕（或者是什么植物的枝叶）。
徽标下方,是一行虽然磨损但依旧可以辨认的古老英文字母：
S.T.A.R.
Labs
-
Outpost
03
S.T.A.R.
Labs
星际实验室
前哨站03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在某个非常古老的、被当作笑话看的数据库里。
S.T.A.R.
Labs……
章鱼博士喃喃自语,触须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传说中史前时代最顶尖、最神秘的研究机构之一……致力于推动人类进化乃至星际移民……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个都市传说！
人类！真的和人类有关！
我激动得浑身发抖,赶紧用腕式记录仪疯狂拍照（希望还有电）！
大新闻！绝对是震惊全宇宙的大新闻！
我注意到主控制台上有一个接口,似乎和我腕式记录仪的通用数据接口有点匹配（古老的科技标准往往很统一）。
鬼使神差地,我走上前,尝试着将接口对接。
嘀——
一声轻响,控制台的一块副屏竟然亮了起来！
屏幕上闪过大量乱码和错误提示,最后稳定下来,出现了一个极其简陋的、仿佛文本编辑器般的界面。
顶部有一行小字：
【离线日志浏览-权限：游客】
下面是一条条按时间排序的日志条目。
时间戳古老得吓人。
我迫不及待地浏览起来。
【日志条目
STL-OC03-77479】
日期：
[无法转换]
内容：基因播种计划第III阶段启动。目标星球环境改造进度98.7%。本地物种智慧启蒙实验体‘Primates-07’（灵长类-07）表现超出预期。‘Cetaceans-12’（鲸类-12）情感共鸣测试通过。期待它们能继承‘火种’。
【日志条目
STL-OC03-99821】
日期：
[无法转换]
内容：
警报。‘大静默’信号确认。母星方向所有联络中断。最后的指令：保存火种,守望未来。能源将转入最低维持模式。自动防御系统‘守护者’及‘清洁者’协议激活。愿后来者……不忘起源。
【日志条目
STL-OC03-99999】
日期：[无法转换]
内容：
最后记录。能源即将耗尽。关闭所有非必要系统。将希望寄托于时间。无论谁找到这里,无论你已成为什么,请记住：你们并非虚无诞生。你们的星空,曾有人类为之奋斗过。日志结束。】
我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基因播种……智慧启蒙……火种……大静默……
人类……不是传说。
他们存在过。
他们创造了……我们
或者至少,启蒙了我们
然后他们消失了。
他们存在过。
至少留下了这个前哨站,留下了这些冰冷的自动防御系统。
留下了一段被遗忘的历史。
原来……是这样……
章鱼博士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和震撼。
我们……我们竟然……
嗡——！
突然,整个核心控制室剧烈震动起来！
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
那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急促：
警告：核心能源过载！检测到多处系统损伤！‘清洁者’协议失效！无法终止！
基地自毁程序已激活！倒计时：10分钟！
重复！基地自毁程序已激活！所有人员请立即撤离！
我：！！！
章鱼博士：！！！
所有人：快跑啊！！！
第八章：逃离与独家新闻
绝望的十分钟倒计时开始了！
核心能源过载的嗡鸣声越来越响,整个地下空间都在颤抖,裂缝四处蔓延。
这边！跟我来！
章鱼博士此时展现出了惊人的领导力和对地形的熟悉,他几条触手并用,指着一条我们没走过的、向上的陡峭通道。
这条是紧急撤离通道！应该能直接通到地面！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们搀扶着伤员,拼尽全力向上爬。身后传来金属扭曲和爆炸的可怕声响,灼热的气浪不断涌来。
我的肺像破风箱一样嘶吼,腿软得像面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
：出去！活下去！把新闻带出去！
小卡在我前面,用它的机械臂艰难地清理着掉落的碎石,为我开路。
洛克先生,请再快百分之十七！根据计算,爆炸冲击波预计在八分十二秒后抵达此处！
我……我尽量……
我感觉喉咙里全是血味。
通道尽头出现了光亮！
是出口！
我们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重新呼吸到了星球表面冰冷稀薄的空气,但混合着浓烈的烟尘味。
不远处,我们的飞船小强号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周围散落着那些守护者的残骸,似乎没有新的怪物出现。
快上船！
我大喊。
我们冲向飞船。
章鱼博士用触手暴力地扯开了因为断电而锁死的舱门（博士的力量真是深不可测）。
所有人挤进狭小的船舱。我扑到主控台前,双手发抖地尝试启动引擎。
快啊！快啊！老伙计！这次一定要给力！
我疯狂地拍打着控制面板。
引擎发出一阵刺耳的咳嗽声,指示灯忽明忽灭。
能源耗尽的警报还没解除！
能源！需要能源！
我急得满头大汗。
章鱼博士猛地看向那台被扔在角落、连接着粗大电缆的工业聚光灯。
用这个！它的能源核心是独立的高密度电池！或许能临时接驳一下！
怎么做！
博士已经用触手撕开了聚光灯的外壳,露出了里面结构复杂的电池和线路。
小卡！过来帮忙！红色线接驳第三接口,蓝色线并联备用能源总线！快！
小卡的机械臂精准地执行着指令。我则紧张地看着倒计时。
只剩三分钟了！
完成了！
博士和小卡同时喊道。
我猛地将临时接驳的线路插入飞船接口！
嗡！
飞船的控制台灯光猛地亮起！
主引擎发出久违的、有力的轰鸣！
抓住了！
我狂喜地拉起操纵杆。
小强号摇摇晃晃地、但却坚定地脱离了地面！
就在我们爬升到数百米高空时,下方的大地猛地向上拱起,然后无声地塌陷下去！
一个巨大的火球混合着尘埃和能量脉冲冲天而起！
强烈的冲击波即使在高空也让飞船剧烈颠簸！
我死死稳住操纵杆,将引擎推力推到最大,向着外太空疯狂逃窜！
直到爆炸的光芒逐渐消失在视野中,飞船才慢慢平稳下来。
死里逃生。
船舱里一片寂静,只剩下每个人粗重的喘息声。然后,不知道谁先开始,变成了劫后余生、带着哭腔的笑声。
我们活下来了。
我看着舷窗外遥远的星空,又看了看记录仪里那些珍贵的日志照片和遗迹影像,心脏依旧跳得飞快。
人类存在过的证据……几乎就在我手里！虽然前哨站自毁了,但这些记录……足够了！
格拉克主编要是看到这个,别说房贷,他得把我当祖宗供起来！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头条新闻。
《惊天秘闻！记者洛克独家揭秘人类起源真相！》
《我们都是人类的孩子STAR实验室遗址被发现！》
哈哈……哈哈哈……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章鱼博士用一条触手疲惫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差点把我拍进控制台里）：
小子……虽然你蠢了点,带来的麻烦多了点……但这次,干得不错。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撼,有悲伤,也有前所未有的释然。
博士,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回去。整理资料。把这些真相……公之于众。
博士看着窗外,眼神深邃。
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接受,我们的历史,都被改写了。
他顿了顿,看向我。
你呢王牌记者准备怎么报道你的‘独家新闻’
我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虽然可能沾着灰）。
当然是原原本本报道出去！让全宇宙都知道我洛克的厉害！
包括……你欠了一屁股债,差点被主编做成生鱼片,以及被鲸鱼的情歌吓跑,证据被当成零食吃掉,还差点被简笔画人类和清洁程序干掉的那部分
小卡冷不丁地插话,它的录音模块可是全程待命。
我：……小卡,我觉得那部分我们可以稍微……艺术加工一下。
如您所愿,洛克先生。需要我为您构思一个‘记者洛克勇闯龙潭智取真相’的版本吗虽然与事实吻合度低于百分之十。
……成交。
飞船向着最近的星际港口飞去。
星星在舷窗外闪烁,仿佛是人类留下的、永不熄灭的火种。
虽然他们不在了,但我们存在着。
这就是最好的证据,不是吗
当然,我得先想想怎么跟格拉克主编解释这次超支的燃料费、设备损坏费、精神损失费……以及,他可能会对人类存在这个真相本身,报以多大的一个甜甜圈。
（全文完）